12月26日。
天空下著鵝毛大雪,整個北境已經是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破虜城。
北境五座大城之一。
高大的城墻之上擺放著一架架重機槍和城防炮,士兵們頂著風雪守在城墻上,身后不遠處是取暖用的火盆。
距離城墻幾千米之外,是一片連綿的營帳。
五萬北蠻大軍駐扎在這里!
自從開戰以來,北蠻百萬大軍先分成幾十支隊伍,分別襲擊北境的五座大城和二十多座軍鎮。
如今已經有半數軍鎮淪陷!
至于五座易守難攻的大城,缺乏火藥武器和攻城器具的北蠻大軍采取圍而不攻的策略。
分別在五座大城外駐守幾萬大軍,牽制住城內的北境邊軍,使其不敢輕易分兵出去支援別處。
所以開戰這些天,別的地方打得異常激烈,甚至后方的北川省都已經遍地戰火,處于前線的五座大城反而非常平靜。
但這并不意味著這五座大城就不重要。
這五座大城不僅牽制了近三十萬北蠻大軍,還死死卡在了關鍵的地方,讓北蠻大軍沒法大量涌入后方的北川省。
只能翻山越嶺,走各種險路、小路、頂著大量非戰斗減員,才能緩慢地把一部分兵力‘偷渡’到后方的北川省內。
破虜城的軍營內,誠王秦世羨正在房間里瀏覽軍情。
大藍朝一共有四大提督,再加上三支御營軍的統領、天藍鐵騎的副統領黃祁淵和禁軍大統領韓幕。
軍方一共有九位大宗師!
除此之外,軍機處的供奉中還有四位頂級真人,分別鎮守四境。
這四位頂級真人和九大宗師,就是大藍朝軍方除了‘軍神’聞人正之外最強的十三人。
十三名頂尖強者彼此的戰力高低,一直都沒有一個確切的排名。
但十三人中,到底誰才是最強的,軍中其實一直都有討論。
擁有立道境巔峰修為的誠王,一直都是討論的熱點。
軍中很多人都覺得,誠王和禁軍大統領韓幕兩人,應該就是大藍朝軍方除聞人正之外的最強者!
當然了,如今又多了一個征北大將軍李飛。
有了李飛。
秦世羨和韓幕就只能去爭第三了。
房間內,正在看情報的秦世羨眼中突然閃過一抹殺氣。
他仍然不動聲色,但武道之域已經在體內開始運轉。
這位北境提督身在破虜城的情報是絕密軍情。
正如北蠻聯軍的主帥博爾忽也在隱藏自己的位置,避免被斬首。
秦世羨在開戰后,同樣隱藏了自己的位置。
他有可能在五座大城中的任意一座,但只要北蠻無法確認,就不敢貿然派出頂尖強者來攻城,避免踩中陷阱。
房間內,空間一陣波動,突然多出一道人影。
感知出來人的氣息后,秦世羨眼中的殺氣散去,但仍然沒有放松警惕。
“見過提督。”
李飛主動向秦世羨行禮,以軍中職位相稱。
他剛現身,就感覺自己被一道氣機鎖死。
這說明秦世羨提前就發現了他。
這讓李飛不由得想起出發前和天子的談話。
對方特意提起這位誠王:
“國師生前曾點評過我大藍朝最有機會踏上巔頂的幾人,機會最大的是白彥,其次就是朕的這位皇叔。”
白彥已死,秦世羨就是大藍朝除李飛之外,最有機會成為武圣的人!
秦世羨緩緩站起身:“靖安侯為何會孤身一人來此?”
他在破虜城的消息,北征大軍的幾個高層是知道的,所以李飛能找過來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為什么是李飛一個人來了。
“不止我來了,玄塵真人,兩位皇家供奉隨后也會趕到。”
李飛說道。
他有混天金闕能吸納天地元氣恢復,還有煉物神通能將血魂轉化為植入體和自身所需的能量,所以能長時間飛行。
但玄塵等人沒這么強的‘續航’能力,所以李飛先一步趕到了破虜城。
秦世羨放松了警惕。
兩位皇家供奉會來北境的消息同樣是絕密,李飛能精準找到他,又能說出這條消息,再加上這身獨有的氣息,基本不可能是假的。
“坐。”
秦世羨示意李飛坐下聊。
“拋開大軍,你們幾人單獨北上,是有什么打算嗎?”
李飛沒有先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道:“提督能確定北蠻王博爾忽的位置嗎?”
秦世羨眼中浮現出一絲怒意:“你們想斬首?”
“如果博爾忽這么輕易就能被找出來,他憑什么敢發動這一戰?”
他覺得李飛太想當然了。
脫離大軍,貿然行動,事先卻沒有和他這個北境提督商量一下,這讓他覺得很不受尊重。
天子雖然任命李飛為征北大將軍,但北境的軍事主官依然是秦世羨。
李飛察覺到了秦世羨的怒意,誠懇地說道:
“我當然不會僅僅為了這個就貿然趕來。”
“那我倒要聽聽征北大將軍的軍略。”
秦世羨冷冷地看著李飛。
李飛平靜地和他對視,將自己之前對玄塵等人說過的話,又復述了一遍。
聽完他的計劃后,秦世羨沉默了片刻。
他神情復雜地看著李飛:
“你這個計劃,陛下知道嗎?”
“若是提督同意了,我自會向陛下稟明。”
“就算本王同意,陛下會同意嗎?”
“我相信陛下會同意的。”
呼圖克是炎心族的圖都戰士。
他今年才三十四歲,這個年紀的道基期,放在中原也是頂尖的天才!
大雪紛飛,所有的雪花在靠近呼圖克身周一丈時,就紛紛融化。
呼圖克整個人好似冰天雪地中的一座火爐。
他赤裸著上半身,露出自己部族的圖騰,孤身一人手持一把長矛,大步流星地來到破虜城兩百米之外。
看著前方巍峨的城墻和一排黑漆漆的炮口,呼圖克深吸一口氣,用剛學會的蹩腳中原話大聲喊道:
“有人敢與我呼圖克一戰嗎?!”
他用勁力催動自己的聲音,盡可能讓城內更多的人能聽到。
區區一名圖都戰士就敢一個人來到城下叫戰。
并不是呼圖克不怕死,而是破虜城一直采取的防守策略讓北蠻人越發大膽。
從開戰以來,北蠻大軍每天都會派人來城下叫戰,但破虜城從未有過回應。
別說派人出城‘斗將’,甚至連一發子彈都不曾朝城外打出。
所以每天來破虜城下叫陣,已經成為北蠻大軍的‘福利局’。
呼圖克連喊幾聲后,見無人回應,于是放聲大笑:
“你們,中原人,都是一群懦夫!哈哈哈哈哈——”
他伸出左手,對著前方的城池豎起大拇指,然后慢慢調轉方向,讓大拇指朝下。
他已經開始幻想自己回去以后,在同伴們面前吹噓,呼圖克的名字在大軍中叫響!
城墻上,一群士兵一臉憤慨。
“他娘的!”
一名年輕士兵突然罵道,“這也太憋屈了,就算不準人出城迎戰,好歹也允許我們開幾槍吧?”
他是一名機槍手,負責操控城墻上的重機槍。
這些天,他已經不知多少次向上面申請開槍。
但得到的回復都是不準。
“老子恨不得下去和這些蠻子死戰,也比守在這兒天天被人指著鼻子罵強!”
年輕士兵憤憤不平。
和他有同樣想法的還有不少。
可惜,軍令如山。
“咦?”
“你們快看,下面多了一個人!”
“他是誰啊?”
城墻上,士兵們一陣騷動。
下方,正在叫罵的呼圖克的身旁突然多出一襲金色的身影。
呼圖克心中一驚,想要動彈,卻發現自己完全動彈不了。
任憑他拼命催動勁力,一股無形的力量猶如巨山,死死壓在他身上!
“你你是什么人?”
呼圖克一臉驚駭,已經準備不顧一切地發動獸化。
突然出現的當然是李飛。
他其實能夠理解秦世羨的命令。
北境邊軍的人數本就更少,當然不能拋棄城墻之利,出城野戰。
至于和北蠻斗將,又或者開槍,開炮。
都是一種浪費,沒什么意義。
所以不如堅持死守,等待援軍。
如今十萬禁軍雖然還沒到,但李飛已經到了。
他比十萬禁軍加起來更強!
李飛沒有理會呼圖克,而是看著遠處的北蠻軍營。
當呼圖克即將發動獸化時,他的身體突然被一道劍氣劈成兩截!
這名年輕的北蠻天才,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誰殺死的。
如果他泉下有知,至少能獲得一點安慰:
接下來他的名字會以另外一種方式在北蠻大軍中流傳。
因為殺他的人叫李飛!
漫天風雪中,李飛向前邁步,速度越來越快。
狂暴的勁風將大雪撕裂,飄飛的雪花被帶動著向前,結冰的大地裂開,裂痕和風雪一起向前蔓延。
轟隆!!
巨大的悶雷聲中,一條風雪長龍筆直地沖進了北蠻大軍的營地中。
大地在顫動!
驚人的殺氣讓北蠻大軍驚醒,許多身穿藤甲,手持長刀或戰斧的北蠻戰士根本沒看清是怎么回事,就被一抹赤紅的刀罡攔腰斬斷。
雪幕被撕開,爆開一片猩紅的霧凇。
李飛的第一刀,斬殺了七十九名蠻兵!
熱血在冷空氣中瞬間霧化,斷裂的骨矛還在空中旋轉,李飛已踏步殺去下一個方向。
一座座帳篷被狂風掀飛,整座北蠻大營如同被疼痛驚醒的巨人,很快就做出了反應——
戰鼓聲響徹大營,巨大的音浪震得雪地泛起漣漪。
上百名擲矛手同時出手,淬毒的獸骨短矛組成死亡烏云,朝李飛所在區域覆蓋而來。
啪啪啪啪!
冰凍的土地上插了一片短矛,而李飛已經消失在原地。
“你們快看!”
“天吶,這是哪位軍中強者?”
“我們要出城支援嗎?”
破虜城上,所有的將士都被驚動了,全都跑出來看著遠處的北蠻大營。
“是靖安侯李飛出戰了!”
“是征北大將軍出戰了!”
不知從哪兒傳來的聲音,讓城墻上的將士們知道了出戰的是誰。
“是李飛?”
聽到這個答案,將士們一臉愕然。
隨即都變得激動起來。
孤身一人殺入北蠻五萬大軍的軍營中,光想想都覺得熱血沸騰!
軍營中,刀罡一次次亮起,所過之處,滿地殘尸。
北蠻大軍的高層已經意識到有頂尖強者闖入軍營中,第一時間并沒有強者出來攔截李飛,反而所有強者都把自己藏在人群中,藏得很好。
更多的普通戰士被調動,朝李飛所在的方向匯聚。
就算是大宗師,又擁有吸納天地元氣的神通,這么放手殺戮,消耗也肯定大于補充。
用普通士兵的性命去一點點消耗頂尖強者的‘精,氣、神’和體內的植入體,然后己方的強者再尋找機會出手圍殺。
用幾千甚至上萬名普通士兵的性命去換一個擊殺頂尖強者的戰機,是值得的!
這種戰術雖然殘酷,但這就是戰爭!
從天空俯瞰,冰天雪地中,北蠻軍營里的數萬名戰士就像是雪地上的數萬只螞蟻。
此時大量的螞蟻正在朝某處匯聚,在雪地中形成一大團黑點。
每當有赤紅色的光芒掃過,這大團黑點就會被掃掉一部分,然后變成血紅色。
李飛沒有施展無距神通去脫離包圍圈。
一來,連續施展無距會增加消耗。
二來,這些蠻兵的人數聚焦起來,他殺起來才更高效!
就這么一會兒功夫,他周圍已經倒下了幾百具尸體。
但更多的北蠻戰士仍無所畏懼地大喊著朝他殺來。
這些人并非完全不怕死,只是被術法激發了最強的意志,已經忘卻生死。
李飛站在原地不動,又是一式簡簡單單地橫掃,鬼斬刀帶著一道一丈寬,十丈長的刀罡在雪地里劃出一個圓。
圍上來的蠻兵紛紛被斬斷,六名蠻兵突然身體膨脹,體內竟長出九條散發著腐臭的觸手!
這是六名拖都戰士,都選擇了獸化。
李飛站在原地,依然是一式夜戰八方。
刀罡斬斷所有的觸手,蒸騰的毒氣從這些斷裂的觸手中爆發出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腥臭味。
李飛腳下踏步,瞬間沖出了毒霧籠罩的范圍。
頭頂落下的鵝毛雪片突然變得鋒利如刀,成千上萬把鋒刃從天而降!
這是躲在暗中的術士對李飛施展術法。
為了減少消耗,李飛沒有用混元劍界凝聚出戰甲,只是施展劍態·金軀玉髓,激發出一層金芒護體。
任憑如同鋒刃般的雪花落在自己身上,然后紛紛破碎。
一些藏在雪花中的透明冰蠶隨之出現,附著在李飛體表,試圖突破他的護體金芒。
這些透明冰蠶是北蠻一個部族養的異獸,專破武者的護體勁力!
李飛心念一動,劍氣迸發,附著在體表的透明冰蠶紛紛炸成冰晶粉末。
風雪中突然傳來怪嗥聲,三十多只猶如小山峰般大小的黑色巨蛛以極快的速度朝李飛殺來。
這些巨蛛同樣是北蠻部族豢養的異獸。
在接近李飛百米后,這些巨蛛噴吐出大量的霜絲,眨眼間就織成一張張遮天蛛網!
李飛沒有硬拼,選擇用無距突出包圍圈。
這些巨蛛立刻靈活地轉向,繼續朝李飛圍了過來。
這樣的異獸,防高血厚又有強控,用來對武道強者造成消耗無疑是絕佳的選擇!
李飛轉身,看了這些巨蛛一眼。
三十多只巨蛛紛紛停止移動,徹底失去氣息!
殺戮繼續。
各種術法接踵而至,配合普通戰士不斷攻擊李飛。
但無論什么樣的術法,對李飛都無效。
這些出手的術士則被李飛順藤摸瓜地找出了蹤跡,被一一斬殺!
普通戰士的陣型變得越來越分散,盡可能在給李飛造成壓迫的同時,減少他每次出刀能夠殺戮的人數。
天地元氣如洪流,不斷涌入李飛體內,補充著他的消耗。
“吼——”
震耳欲聾的怒吼聲突然傳來。
李飛扭頭看去,只見三尊身高超過五十米的血色巨人正踏步朝他沖來!
天底下不是只有大藍朝才懂得兵道的軍陣之法。
其余國度雖然沒法達到御營軍的高度,但各種軍陣依然是有的。
此刻李飛看到的這三尊血色巨人就是北蠻的一種軍陣,分別由三百多名拖都戰士和幾名圖都戰士共同組成。
這軍陣能發揮出霸都強者,也就是武道大師的戰力!
顯然,在李飛放手殺戮了這么久之后,北蠻大軍的強者們有些坐不住了,想要試探一下,看看李飛此時的狀態如何。
李飛不退反進,撕裂身前的戰陣,朝其中一尊血色巨人沖去。
來到這尊血色巨人身前,刀鋒自下而上撩起月弧,血色巨人自胯部被整體切開!
血雨澆在雪地上,形成一朵血色的花朵。
很快,雪地上就出現了三朵血色花朵。
擁有武道大師戰力的軍陣,在李飛的刀下同樣不是一合之敵!
這樣恐怖的戰力震驚了北蠻大軍中的強者。
接下來不再有軍陣出現,只有普通戰士在被術法所激后,前仆后繼地殺向李飛。
破虜城的城墻上,邊軍將士們從一開始的驚訝,到熱血沸騰,然后開始替李飛感到擔憂。
很多人都主動請戰,想要出城去幫李飛。
但仍然不被允許。
“啊——”
在看到李飛連斬三尊血色巨人后,之前那名年輕的機槍手終于忍不住了。
他不顧違反禁令,操控重機槍朝北蠻軍營所在的方向開槍。
槍口噴射出焰火,激烈的槍聲終于在破虜城的城頭響起。
其實北蠻大軍的軍營根本不在重機槍的射程之內,但這名年輕的士兵想用這種方式對李飛表達自己的支持。
哪怕被軍法處置,他也要讓李飛知道——
你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砰砰砰砰——
隨著這名年輕士兵開槍,越來越多的士兵選擇朝北開槍。
“大將軍!”
“威!”
“大將軍!”
“威!”
眾人一邊開槍,一邊大聲吶喊。
城墻震動。
更夸張的事出現了,有人動用了城防炮!
“哈哈哈,大將軍,威——”
一名老兵打出一發炮彈后,站在城墻上聲嘶力竭地喊道。
轟!轟!轟!
城墻上,越來越多的城防炮開火。
這些炮彈沒有一發落在北蠻大軍的軍營中。
但城墻上的邊軍將士們用這種方式,感覺自己在和李飛并肩作戰!
而奇妙的是,明明已經嚴重違反了軍令,卻沒有一名將領前來阻止這種行為。
身后越來越激烈的槍炮聲和吶喊聲終于引起了李飛的注意。
他在一刀又斬殺了幾十名蠻兵后,轉身朝后方的破虜城看去。
看著不斷打來的炮彈和子彈,聽著將士們的吶喊聲。
李飛臉上浮現出笑容。
雪花漫天,敵軍大營,遍地殘尸。
李飛站在鮮血中,對身后的破虜城高舉右手,豎起一個大拇指。
洪光四十九年,12月26日。
征北大將軍李飛突然趕至破虜城,孤身一人殺入北蠻大軍的軍營中。
這一日,李飛一人斬殺八千多名蠻兵!
破陣無雙,無人能擋!
五萬北蠻大軍被他一人所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