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榮坐在于從容的飛舟上,往下看,山川云海從他眼中快速劃過。
他心想,這就是仙人的能力嗎?呼風喚雨,縮地成寸,光陰彈指,上等的寶馬也只能日行千里,而仙門中的法寶,卻可以載著很多人,日行數千里。
他心口有些洶涌。
這種感覺,曾經在衛輕藍與江離聲留書解釋離開時,沒有過,那時他沒有親眼見識過他們的本事,他的未來,與他們是兩條不相交的線,一個仙門,一個凡世,他未來的路已鋪好,就是建功立業。
如今,家里遭逢大難,那一日,他即便有一身自詡上好的武功,也全無用處,他手中的寶劍,傷不了怪物,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所有人在他眼前,被撕碎。當日,他若是也有仙門弟子的能力,也不至于護不住親人。
他回過頭,去看江離聲。
自從她醒來,身邊一直不曾斷人,先是她的小師妹婁千藝跟她低聲私語好一會兒,后又一個昆侖的祝師姐與她說話半晌,再然后便是她的小師弟挨到她身邊,然后昆侖的一位陸師兄也湊了過去。
他們的話,有的他能聽見,有的他聽不見,但那位陸師兄對她不停地稱贊驚奇,他卻聽的最清楚。
他說她真是太厲害了,當時她救人時,那屋中的金光,怕是都有元嬰修為了云云。
她卻直擺手,“陸師兄,你看錯了吧?怎么可能呢?我還元嬰修為,我還集大成者了呢,我做夢都比你說的靠譜。”
那位陸師兄看向左右,“不信你問他們,我們所有人都看到了。”
江離聲見眾人都點頭,她好笑,“是于師叔的功法吧?她為了給我護法,設了屏障。每個人的功夫不同,現出的景象不同。”
眾人聞言去找于從容,發現她不在,已去了房中。
陸少凌撓頭,“是嗎?我師傅?”
江離聲伸過手去,“陸師兄,你看看我,如今是半絲靈力全無,你見過哪個元嬰修士,連個元嬰都沒有的?我的靈府里,如今空蕩蕩。”
陸少凌頓時沒了話,“江師妹,你不要妄自菲薄,就算不是元嬰,能救人解腐毒,你也厲害。”
這話江離聲承認,她頓時笑開,“我也是這么覺得。”
席季禮不動聲色地攔住江離聲的手,沒讓她碰到陸少凌,“師姐,你還休息嗎?到了河新城,你怕是休息不上,不如趁現在,去房間休息些時候。”
江離聲想想也對,“好吧,我再去睡會兒。”
她站起身,拍拍席季禮肩膀,“小師弟,你眼窩子都青了,也去休息吧!”
修行之人,也不是日夜不間斷的修煉,也要睡眠的。
婁千藝立即起身跟著回房,“師姐,我跟你一起。”
江離聲打了個哈欠,“嗯”了一聲。
祝文茵看著師姐妹回了房,目光轉向席季禮,只見他也順勢起身,也走了。
陸少凌還沒說夠,看著祝文茵意猶未盡,“哎,怎么一下子都走了?江師妹睡了兩日夜,還困啊?再說會兒唄。”
祝文茵見他整個人十分精神,對他說:“陸師兄,你若是精神,不如去跟裴公子說說話,解解悶。”
陸少凌聞言立即去找,見裴榮趴在穿云梭的邊沿,嚇了一跳,立即站起身,“好好,我這就去找他說話,他這動作也太危險了,可別掉下去。”
祝文茵也轉身回了房。
陸少凌來到邊沿,伸手將裴榮拽離,“那個,裴兄,我師傅這穿云梭雖然是法寶,但也就是個工具,你俯身太低,若是掉下去,這么快的速度,我救你都來不及。”
裴榮道謝,“多謝陸兄。”
陸少凌松開他,“走,咱們里面說話去。”
裴榮點頭。
陸少凌將他帶到了一間茶室,示意裴榮坐。
二人剛坐下,江離聲去而復返,來到茶室,探頭瞅了一眼,松了一口氣,對裴榮說:“我差點兒忘了你,剛醒來,還沒與你說說話。”,她嘟囔,“都怪小師弟,趁著我吃飽喝足腦子不清醒,趕我去睡。”
裴榮愣了下。
陸少凌頓時樂了,招手,“江師妹快來,我正好還沒跟你說夠話呢,不是我說,席師弟也太緊張你了,睡多了不好。”
江離聲走進茶室坐下,“我從小就嗜睡,倒也不怪他。”
她看著裴榮,“我還沒問你,在我們走后,你家到底發生了什么?是什么東西害了裴府?據說整個河新城,只裴府出了事兒。”
裴榮白著臉搖頭,“我也不知發生了什么,你們走后,一切如常,我照常練兵,家里等著云家的消息,沒有發生什么異常。只在一日清晨,我估摸著云家人差不多要到了,便帶著幾名護衛回了府,進門后才發現家里滿地尸體和血腥,一個怪物,正在撕人……”
“什么樣的怪物?”
裴榮白著臉搖頭,“看不清,一團黑影,很是龐大,長著獠牙,十分兇煞,我的寶劍傷不了它……”
江離聲皺眉,“據云家護衛說,裴府中沒有一具完整的尸體,除了你。你是怎么被它手下留情的?”
裴榮搖頭,“我也不知,它是要生撕了我的,那時我已沒力氣了,但不知道它碰到了什么,忽然就后退,撤走了。”
“你可看清了,是妖怪?還是鬼怪?”江離聲問。
裴榮搖頭,“看不清,似妖似鬼,行走過處,一團黑煙。我只能通過他移動的形狀辨認,陰氣森森……”
他說著,頓了頓,“我也沒見過妖和鬼,就是根據民間市井的圖畫,來判斷。”
江離聲想想也是,凡間百姓,輕易看不見這些東西,一旦看見的,都死了,根據他描述,她也沒從古籍上見過行走如黑煙的兇獸,聽起來像是鬼怪兇煞,她看向陸少凌。
陸少凌對她搖頭,也是迷惑不解,“這是什么東西?怎么獸不獸,鬼不鬼的?我也沒見過,沒聽說過。也不像陰煞鬼啊,那東西長有長牙利齒,而你描述的沒有。”
他問裴榮,“你會不會看錯?”
裴榮搖頭,十分肯定,“不會。”
他當時雖然目眥欲裂,但在無力還手的那一刻,還是躺在地上睜大眼睛,他想看清這個怪物,不能全家人稀里糊涂都死在它手里,去了陰間,連仇人都記不住。
江離聲問他,“你會作畫嗎?能不能畫出來?”
裴榮點頭,“會,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