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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使兩郡度田

  遼東軍望風瓦解,潰如決河。

  到處丟盔棄甲,大營遍地的輜重糧車和軍械,沒有人去管。

  后邊青州軍追得緊緊的,歇息就得死在這里,任誰也不敢遲疑,遼東戰兵邊跑邊把甲胄一件件扯掉,感覺輕快了許多。

  頓時腳下生風,跑更快了。

  最先往回跑的輔卒,即便快沒力了,也不敢停下,就怕人頭落地被斬殺。

  有的人為了趕超袍澤,把東西都扔完,只留點干糧充饑。

  青州軍輕騎見狀,舉弓放箭,一射一個準。

  手持馬槊的騎士來回穿插,面對棄甲敗退的潰卒,得跟穿葫蘆似的,簡直太容易。

  遼東軍聽到馬蹄聲臨近,便舍命狂奔,生怕被長桿的槊在背后貫穿至前胸,得到碗狀的大洞。

  而他們的府君公孫度一路換馬逃遁,直到騎兵的馬跑到上氣不接下氣,日暮將至才停住喘息。

  在心腹的攙扶下,公孫度踉蹌下馬,雙腿內側磨得血紅。

  坐在石頭上,接過遞來的水囊,猛灌幾口。

  垂頭看著自己胸前披頭散發的模樣,戰馬韁繩的印痕,在手掌久久不消。

  公孫度神色苦澀道:“我怎么會落得這般下場,如此不堪……”

  為了逃命,馬也跑死了好幾匹馬。

  那些雇傭的胡騎見勢不妙,早不知跑哪去了。

  再想想麾下兩萬多不知生死的步卒,不由悲從心來。

  如今大勢已去,不趕緊回遼東穩定時局,怕連遼東也將不保,經此一敗,此生怕亦無機會踏足青州了。

  歇息半個時辰,又聽見了后邊震響馬蹄聲,且人數不少。

  公孫度和騎兵無再戰之心,怕被對方纏住,嚷嚷罵咧后,又重新騎馬趕路。

  跑了好長一段距離,才得到探馬來報,原來跟來的是高句麗人。

  讓包括公孫度在內的所有人松了氣,目前他們對青州軍忌憚不已。

  劉備當然也想星夜追擊,可騎兵太少,敵軍還有兩千騎兵殘余。

  萬一有大膽之徒,來個反伏擊。

  會讓此次大勝,在最后結尾處變得難看。

  因此追到日落后就收軍回城,得了五六千降卒。

  劉備朝牽招吩咐道:“將降卒打散分往各郡做終身力役,來償還在東萊郡的罪孽。”

  牽招點頭,倒是好方法。

  再痛恨也不能坑殺,否則影響的不僅是玄德個人名聲。

  不過此戰已經是難得的大勝,以三千破敵三萬,玄德又將名動天下。

  牽招暗道。

  戰兵和輔卒在追擊時,就已經殺敵不少,除了降卒外,公孫度步軍頂多也就三四千人逃脫。

  對公孫度來說,是一場刻骨銘心的慘敗。

  劉備心情卻有些煩悶,望向北方嘆了口氣,公孫度肯定要跑了,而他麾下輔卒要看守降卒,況且全軍在奮力搏殺后,還需休整三四天。

  公孫度這個老匹夫怕是追不上了,要能多三千戰兵,也能一路追擊直到斬殺對方為止。

  不過還好,至少出征目的達到了,東萊能有十年安穩,到那時老匹夫還沒死,他劉玄德就親提兵前去遼東,找他好好敘舊。

  六月十一日,劉備將東萊郡的事宜安排妥當,又接見了許多有名的豪族,這里先漢宗親較多,連齊悼惠王劉肥后人,劉氏也跑來和他攀附關系。

  還有來自掖縣的王氏和侯史氏。

  但此刻豪族臉上肉疼不已,被遼東公孫度宰了一刀,劉玄德又以勾結叛逆的罪名,欲要誅族。

  他們這些人的部曲,被公孫度征調損耗的差不多,只有慷慨解囊,好贖輕罪名。

  劉備對于風吹兩邊倒的豪族,沒有半分客氣。

  先與袁紹眉來眼去,后面公孫度率大軍渡海又倒了過去。現今見公孫兵敗,又來轉頭拜會青州刺史劉備。

  見誰勢力大,就倒向誰。

  既然來了就不能白跑一趟,劉備干脆借大勝之威,在北海與東萊重啟了光武帝劉秀頒布的度田令,令豪強們叫苦不已。

  使兩郡縣丈量土地,重新核實戶籍糾正墾田、人口和賦稅與清查來路不明的田產。

  雖然東漢一朝,度田令時常在執行,可越往后力度就越差,最后只剩名存實亡,過過樣子罷了。

  眼下劉備卻在動真格,趁著大軍沒返回,就算有豪強跳出來反叛,也可以殺一儆百。

  故意曾在宴席間說道:“公孫度對于征調部曲不服的豪族都能族誅,如今我效仿光武度田,對于不法豪強者,難道還不能族滅嗎?”

  這句話流傳出去,使眾多豪族不敢予以反抗。

  就算敢反抗,他們宗族里田地較少的族人,也會出來檢舉,至少還能戴罪立功。

  各地豪族鄉里沾親帶故的宗族少說也有數百人,生活過得窮困的不少,直親也沒散其家資,以分給宗里故親,憑什么有難要同當。

  在那些宗族看來,直系平時享樂占據大頭,我們支族只能喝湯,好事輪不上,滅族之禍就有份。

  就算數代血親,誰愿意跟你們一起扛?

  由于劉玄德言出必行的名聲,在青州婦孺皆知廣為傳布。

  豪族也不敢去試,只能被劉備強按著執行。

  北海官吏豪族與眾儒士聽到再次度田的消息,皆心驚肉跳。

  這么多年下來,誰的屁股底下都不干凈。

  紛紛找到北海相孔融,想讓他去說說情,度田之事還需要三思而后行。

  孔融卻無所謂,說道:“玄德乃漢家宗室,匡扶天下,掃除弊端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

  “對地方豪族依律而行,若有人敢造逆,攻滅又有何不可?”

  “北海本就受玄德恩惠,況且他又是青州刺史,調量土地又有何錯?”

  有人反駁道:“玄德公不過刺史,并非州牧,有什么權利統管所有事宜?”

  孔融古怪望了他一眼:“盧公已經托人上表,使劉玄德為州牧,算算時日也快到了。”

  “不遜之詞也就在我這說,要在外邊說,市井里蠻橫的游俠皆不會放過你。”

  那個人嚇得不敢說話。

  孔融揮手讓他們回去安排妥當,安心度田就好,以前又不是沒實施過。

  從國朝初立之時,一直延續至今,只不過先前執行力差了些,讓許多人鉆了空子。

  現在又不是讓你們將偷漏的賦稅全補上,何必拿身家性命往玄德鋒利的刀刃上撞?

  他早看出來了,劉備屬于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眼下駐軍在北海與東萊之間,怕就在等人冒頭,再迅雷一擊。

  孔融勸說完,就起身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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