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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隔墻

  見兩人面露猶豫,頗有忌憚之色,姜安寧也不急著求一個結果。

  她微微笑笑:“二位可以好好想想,權衡下利弊,再給我答復。”

  “我就住在隔壁,這幾日都會在村里。”

  說完,她毫不拖泥帶水地起身告辭。

  “誒?”

  桑南山還想要再說什么,未來得及開口喊人,就被一旁的桑東海給捂住了嘴巴。

  桑東海瞪了人一眼,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直到姜安寧的背影消失不見,他才勉強松了口氣,板起臉來呵斥了桑南山一句:“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亂說話!”

  桑南山一臉的委屈:“我也沒來得及說話啊。”

  他剛剛明明什么都沒說,就被他哥把嘴給捂住了。

  怎么這樣也要挨訓。

  “我還能不知道你?”

  桑東海冷笑:“你撅個腚,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粗俗。”桑南山很不服氣的小聲嘀咕。

  桑東海一個眼神殺過去:“你說什么?大點聲!”

  “沒說什么。”

  桑南山本能地縮了縮脖子,小心的瞅了瞅他哥的表情,瞧著不像是真生氣的樣子,才敢再次小聲的開口:“可咱們為什么不直接問問她是不是靜婉姑姑的女兒?”

  他十分的不理解:“祖母他們一直很惦記靜婉姑姑的女兒,卻苦于當年那件事兒,沒辦法大張旗鼓的出門尋找,如今咱們既然有了消息線索,為什么不直接去驗證個明白?”

  “要是能把靜婉姑姑的女兒帶回去族里,祖母她們肯定也會高興的。”

  “而且,祖母她們總是說,靜婉姑姑是族里最有天賦的女孩子,那她的女兒,說不定能夠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萬一那位素未謀面的表妹,也能有靜婉姑姑的天賦,甚至是勝過靜婉姑姑的天賦,那件事兒說不定也能跟著迎刃而解。”

  桑南山有一種直覺,姜安寧就是那位,據說是他們族中最有天賦的,靜婉姑姑的女兒。

  說不定還會是他們全族的希望!

  桑東海沉著臉:“這女人不是個善茬,你給我管好嘴巴!”

  “不管她是不是靜婉姑姑的女兒,眼下咱們完全不清楚她的品性、底細,說太多,只會讓咱們陷入被動。”

  隔著墻停住的姜安寧,略微有些詫異。

  靜婉姑姑?

  她目光不由得望向墻壁,像是想要穿過墻壁,看清楚墻后之人的表情一樣。

  又是個跑來,以“桑靜婉”之名大做文章的嗎?

  姜安寧臉色微微沉了沉。

  桑東海又殷切地叮囑了桑南山幾句:“……總之,這段時間,你穩重些,別是掉進人的圈套陷阱里頭都不知道!”

  那女子一看就不是個好相與的,勢必是城府極深之人。

  面對這般腦筋多的數不勝數的人,稍有不注意,便極有可能會掉入萬劫不復之地!

  桑南山撇了撇嘴,很是不以為意。

  “哪有你說的那么邪乎,我瞧著人家小娘子挺和善的一個人,笑起來溫婉又大方,一看就跟這村里那些毫無底線的下作人不一樣,你也忒小題大做,草木皆兵了吧!”

  桑東海瞪了人一眼:“你懂什么?”

  “是,我不懂,就你懂,行了吧!”桑南山一次次地被否認,也不由得來了脾氣。

  桑東海本就有些惱火,見人如此頂撞,也難免多了幾分脾氣:“桑南山,我是不是給你臉了?越發的沒大沒小……”

  他一如往常般訓斥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桑南山就怒吼著站起身來:“是,我沒大沒小,我不懂規矩,就你有本事,你最厲害,從小到大,明明你也不是事事都對,偏偏做什么都要端著你身為長兄的架子,要我必須順從你才行。”

  “你拿我當什么?”

  “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豢養的寵物,憑什么一言一行都要跟著你的刻板來規訓自己!”

  “桑東海,我早就受夠你了!”

  “你給我臉?”

  “我看是你往自己臉上貼金才對!”

  桑南山起身往外走:“我用不著你來事事教育我,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他站住腳,怒氣騰騰地瞪著人:“我早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你不要再拿你那古板封建的老一套來針對我!”

  “我不吃你這一套。”

  “你聽見沒有,我不吃你這一套!”

  吼完,桑南山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桑東海愣在原地,本能的喝聲:“桑南山!”

  “你給我站住!桑南山,你給我站住!”

  “我喊你站住,你聽見沒有,桑南山!”

  眼見著他越喊,桑南山走的就越快,桑東海氣的不行,最后也躥騰起火氣來,毫無理智地撂下狠話:“有本事你就總也別回來,你這輩子都不要回來!”

  “我就從此當沒有你這個弟弟。”

  桑東海朝著人越來越遠的背影,更大聲的怒吼:“你聽見沒有,桑南山,你現在要是不回來,你就再也別回來了,我沒有你這樣的弟弟!”

  “沒規沒矩,沒大沒小。”

  他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可見是氣的狠了。

  眼見著人半點兒沒有回頭的意思,反而更加快了步伐,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桑東海急著往前追了幾步,神色間滿是擔憂。

  只是很快,眉眼間那點擔憂,就被心頭翻涌的怒氣給壓了過去。

  惱火的他低聲咒罵道:“真是翅膀硬了!”

  “都怪爹娘,打小就嬌縱著人,把人養成這么個四六不懂的性子。”

  他嘟嘟囔囔地,也不知道是在為桑南山羅織罪名,還是在為自己的惱火尋求合理性。

  姜安寧靠在墻頭略聽了會兒,覺得實在是無趣,便也就沒有理會。

  她微挑了挑眉,偏頭看了眼高高的院墻,抬手整理了下鬢角的碎發,輕笑:誰知道,這會不會他們二人聯合起來,專門演給她聽她看的?

  一墻之隔,就算她沒有得到彈幕打賞的加持,這么大聲的爭吵,她也能夠聽個七七八八。

  她只胡亂想了想,就很快將這件事兒拋之腦后了。

  回家打了盆水,簡單的換洗了番,姜安寧先去了方嬸子家里頭。

  正巧碰見方嬸子從外頭回來,看方向,大概是去了隋然家里頭?

  她笑盈盈地迎面走了過去,親親熱熱地喊了聲:“嬸子。”

  方嬸子人有些恍惚走神,姜安寧一連喊了她好幾聲,她才像是驚著了似的,忽地回過神來:“啊?怎、怎么了?”

  “嬸子這是怎么了?”

  姜安寧略帶擔憂地問:“怎么看起來魂不守舍的?”

  “這是去哪里了?”

  方嬸子仍舊有些神游天外,怔愣了會兒,才恍然大悟似的,啊哦了聲:“這不是你跟我說,想請隋然兩口子吃飯嘛,我就尋思去隋然家看看,看看他們倆回來沒。”

  她說話的時候笑容十分勉強,就像是強撐著精神。

  “是貴誠嫂子沒在家?”

  姜安寧很是疑惑,就算是隋然兩口子沒回來,再或者是因為什么旁的原因拒絕了,方嬸子也不至于這般像是丟了魂兒一樣啊?

  她憂心忡忡的:“還是發生了什么旁的事情?”

  方嬸子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沒、沒事兒……”

  姜安寧上前一大步,直接抓住人的手,像是姐妹倆好似的,柔聲關懷:“真的沒事兒?嬸子可不能瞞我,那老話不是都說了嘛,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嬸子要是有什么事兒,咱們兩個一起商量著拿個主意,也比你一個人胡思亂想要有效的多!”

  不知道是哪句話打動了方嬸子,她猛地落下淚來:“安寧……”

  才剛開口喊了一聲人,方嬸子就瞬間哽咽的說不出話。

  她嗚嗚咽咽的,急著想要說什么,可是卻哭的更厲害,直大張著嘴巴,嗯嗯的卻沒什么聲音,像是要背過氣兒去似的。

  “嬸子!”

  方嬸子這樣子,可是把姜安寧給嚇壞了。

  她急急忙忙的撫上人的后背,有規律地輕輕拍打著:“喘口氣,快喘一口氣!”

  “這到底是怎么了?你別急,你別急呀。”

  “凡事有我在呢,別急別急,先慢慢的,喘一口氣。”

  姜安寧輕聲柔和地循循善誘著,好不容易才讓方嬸子把呼吸給喘勻乎著,卻還是防不住人哭的一抽一抽的,好是傷心的樣子。

  就仿佛天塌了一樣。

  “安寧,啊嗚嗚……”方嬸子一開口,就是止不住的哭聲。

  姜安寧只好不停地拍打著人的后背,低聲安撫。

  “不急不急,咱不急,有什么話,咱們慢慢說就是了!”

  方嬸子嗚咽著嗯了一聲,過了會兒,倒也真的就把眼淚給憋了回去,只不過還是時不時會抽噎兩聲。

  “安寧,安寧……”

  方嬸子不停地喊著姜安寧,像是迷失了方向的孩子,急需一個主心骨來支撐她重新站起來。

  “我在呢,我在呢。”

  姜安寧仍舊還有些在狀況之外,實在是方嬸子平時瞧著很是歡歡喜喜、大大咧咧的一個人,突然這般情緒不受控,哭的如此傷心,太讓人猝不及防了。

  她嘴上輕聲的安撫著人,兩手扶在人兩側,帶著人慢慢地回了方嬸子家。

  沒想到臨近家門口的時候,已經有些被安撫住,情緒不大激動的方嬸子,突然間激烈的反抗起來:“我不要回去!不回去!我不要回去!”

  仿佛那扇門后有什么兇惡的洪水猛獸,只要一進了那門,就會立刻被吃掉。

  方嬸子很是抗拒。

  姜安寧生怕她情緒激動一下,會傷著自己,便趕忙的過去摟緊了人,更溫和了聲音說道:“不回去,我們不回去,嬸子跟我去我家,好不好?咱們不回去……”

  在姜安寧反復地柔聲說了幾遍之后,方嬸子這才漸漸地情緒安穩下來,像是犯了錯誤的小孩子一樣,模樣乖巧的輕輕點了點頭。

  姜安寧見她還算配合,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她不再猶豫地,直接帶著人,去了她家里。

  等進了家門,她明顯能夠感覺到,剛剛情緒十分緊繃的方嬸子,已然松緩下來不少。

  有轉圜的余地就好。

  她默不作聲地,拿過一套新的茶具來,仔仔細細地清理干凈,燒水、煮茶,一氣呵成。

  方嬸子像是被姜安寧行云流水的動作給吸引到,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倒也不哭不鬧了。

  姜安寧更加地松了一口氣。

  她把煮好的茶湯倒在杯中,遞了一杯給方嬸子。

  “嬸子喝口茶,緩一緩精神。”

  方嬸子輕“哦”了一聲,很是乖巧老實的伸手接了過去,像是聽話孩子一樣,低頭慢慢地抿著茶水。

  不對勁。

  很不對勁!

  姜安寧不僅沒有因為方嬸子的“乖巧”而松下心來,反而是更加的提心吊膽了。

  怎么感覺,方嬸子像是受了大刺激似的?

  可,滿打滿算,她們兩個分開也沒多少時間吧?

  撒泡尿的功夫,能發生什么事兒,將人給刺激成這樣?

  姜安寧很是不解。

  奈何眼下,也不是什么追問的好時機,

  別是問著問著,沒問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來,反而是把人的情緒,又給刺激著了!

  姜安寧有些無可奈何地在心里嘆了口氣,陪著人安安靜靜地喝了好一會兒的茶水。

  就在姜安寧覺著,她都快要喝水喝的有股水銹味兒了的時候,方嬸子突然神色冷靜的開口:“安寧,你根山叔他,好像是在外面有人兒了。”

  說到“姜根山可能在外面有人了”的那一瞬間,方嬸子的眼睛里,就不由自主地落下淚來。

  她努力地眨了幾下眼睛,像是想要阻止眼淚往外跑,卻反倒把眼淚趕的更加急促向外涌了。

  方嬸子再次聲音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才嗚咽磕絆,很是難以釋懷的說道:“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有一天,他……姜根山他怎么能在外面養小的呢!”

  “他這樣對得起我嗎?”

  “我不到十六歲就跟了他,到如今,快二十年過去,我給他生兒育女,我給他操持家務,我里頭外頭兩手抓,我嗚嗚哇哇……”

  方嬸子哭的不能自已:“我從來沒有哪里是對不住他的啊!”

  “他怎么能這樣子對我啊……”

  聽人哭的實在傷心,姜安寧有些無從安慰。

  她驀地想起,在茶館時,無意中看見、聽見的那一幕。

  姜安寧忽然就有些無措地看著人。

  要把她看見的,都告訴方嬸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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