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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上門

  方嬸子就道:“安寧這丫頭是個實在的,對人也真誠,你對她有一分好,她便恨不能還給你十分,你看她對那張氏,對趙家,不就是這樣嗎?”

  “可這丫頭,也是嫉惡如仇的,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你待她以誠以真,她待你自然也是一樣。”

  “但你要是有心想要算計她,叫她知曉了,喏,那趙家的下場,可不就是擺在那呢嗎?”

  “你們兩口子,既然是得了安寧丫頭的看重,且安心受著,往后有機會,出息了,再好好回報就是。可別不知事兒,步了趙家的后塵才是。”

  隋然忙說:“那不能的,那必然是不能的!嬸子,我不是那拎不清的人,貴誠也不會是那拎不清的人。”

  得了方嬸子的一番勸解,隋然暫且的松下了心,應了這八百文一個月的租金,沒再提往后要漲租的事兒。

  只是在心里頭,把這事兒牢牢地記下了。

  她以后要對姜安寧更好才是。

  姜安寧也沒再糾結為何她們會與張氏不同了,或許是張氏那些人,本就不配與之相較。

  只是,她沒想到,村子里,竟然還有與張氏不一樣的人。

  想到姜族長那些人的嘴臉,前世那些勸說她忍一忍,等成婚有了孩子,男人自然就會長大了、成熟了,福氣的好日子都在后頭呢的村里人,姜安寧心里止不住的作嘔。

  那些,都是跟張氏一樣的人。

  她不由得回憶起前世,方嬸子跟隋然她們在做什么,卻發現,前世,她們好像并沒有什么交集。

  甚至在她成婚后,就沒有再見過方嬸子,更不要說離她家還遠著的隋然了。

  別看大家都是在一個村里頭住著,可實際上,除了實在親戚,基本上,也就是跟左鄰右舍能夠熟悉些,往來的多些,旁的人家,如果不是經常出去串門的,住在前村的,跟住在后村的,就算一年到頭也不見得能見上一面兒。

  姜安寧想了又想,實在也是想不出來,有關于方嬸子跟隋然的事兒。

  就好像,前世,這兩個人并不曾出現在她的生活里。

  可這實在也是不應該……

  姜安寧輕皺了皺眉,總覺得哪里有些奇怪。

  她壓下心頭的困惑,笑呵呵喊人到屋里坐,她來草擬賃租的文書。

  “我平常也就只住在東屋,這間屋子,我就不租給貴誠嫂子你們用了,等我回縣城時,就用鎖鎖起來。”

  “其他的,隨便你們怎么用都成。”

  姜安寧與他們夫妻二人商量了些細節:“……就是前院的這些花兒草兒的,你們想鏟了種點兒什么能吃能用的,也成。”

  “還有西下屋的那些木柴,你們都可以用。”

  她十分大方:“也不用急著補,等用完了,我再讓人送來補上就是了,不是什么麻煩的事情。”

  “那怎么能行……”隋然第一個就不同意。

  姜貴誠也跟著道:“我們用掉的柴火,怎么好讓你給我們補上呢,那不是白白的占你便宜嗎?”

  “也不算占便宜,前些年,我曾隨手救濟了一戶人家,這些柴,都是他們有了時間,劈好了用來的。”

  姜安寧有些無奈:“其實我一個人,也用不上多少,這些柴在家里頭放著也是放著,若是貴誠嫂子你們能夠用得上,也算是物盡其用,沒有白白浪費那家人的一份心意。”

  “否則,我這柴越堆越多,人家即便是想要在往我這里送,都不好意思送了。”

  見隋然兩口子還是不愿意白白占了她的便宜,姜安寧索性說了一個比較折中的法子:“要是貴誠嫂子實在過意不去,不妨就按市價的一半,折現給我。”

  “如此,你們也能省下去上山砍柴的功夫,我呢,也能把這些柴用掉。”

  隋然聞言,止不住地點頭:“這個主意可行!”

  “那就這么定了。”姜貴誠也覺得這個主意很好。

  雖然,細細說來,還是他們占了姜安寧的便宜。

  不過,債多不愁嘛!

  往后,他們只管更用心的,加倍對人好就是了!

  安寧沒有爹娘,也沒有個兄弟,以后嫁了人,指不定會被婆家欺負她沒有娘家人撐腰。

  索性,他們就來給她做娘家人!

  只不過,這樣的話,他們也只能在心里頭想想。

  說出來,總覺得太占人的便宜了!

  如今村子里,人人都當姜安寧是塊香餑餑,恨不能將其分食干凈,最好是能夠獨占好處。

  他們能夠得到姜安寧的幫扶,已經是高攀,萬不能再得寸進尺,得時刻警醒著才行。

  隋然她們懷著這樣的情緒,細細看過姜安寧寫的賃租文書之后,都說沒問題,隨即抓著筆,歪歪扭扭的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哪怕他們其實根本就看不懂幾個字兒。

  但他們相信姜安寧,是不會坑害他們的。

  姜安寧瞧著他們片刻停頓也無,甚至都沒有問過她到底在上面寫了什么,一時有些微怔。

  她想,好像這世上,也不只是她一個人,蠢的無可救藥,不設防地相信每個主動親近過來的人。

  “貴誠嫂子就不仔細看看,也不怕我給你挖些合同陷阱,坑騙了你們,叫你們簽了賣身契?”

  姜安寧笑著打趣兒,也是試探。

  隋然哈哈大笑:“說的好像我們仔細看了,就能認識幾個字兒似的。”

  又不認識字兒,多看幾遍還不都是那個樣兒?

  姜安寧微怔。

  “沒事兒,就算是賣身契又能咋樣?我跟你貴誠哥,就算給你打一輩子工,甚至是賣身為奴也沒什么,總歸,你不會虧著我們的。”

  隋然看的很開:“能給你打工,指不定比我們瞎折騰,吃的更飽,穿的更暖,日子更舒適咧!”

  姜貴誠在一旁不停地點頭附和:“對的、對的。”

  連方嬸子都跟著起哄道:“說的我都有些心動了,要不然,安寧,你把你剛給他們簽的那份賣身契,也給我來一份吧。”

  姜安寧被她這話逗笑,幾個人有說有笑的,又胡扯了好一會兒的話。

  直到隋然驚呼了一聲:“誒呦,我鍋里頭還燉著湯呢!”

  姜貴誠趕忙起身,步履匆匆地往廚房跑去:“不能燉干鍋了吧?”

  隋然哪里曉得,只趕緊跟著人,一起往廚房里去了。

  方嬸子自然也閑不住,跟著過去,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能搭把手,幫上忙的。

  明明大家都在手忙腳亂,姜安寧卻莫名感覺到一種歲月靜好。

  她嘴角微微彎起,焦躁困惑的心,忽然就有些被撫平了。

  這種感覺,這種看起來好像有些雞飛狗跳的日子,似乎……

  挺不錯?

  她不慌不忙地往廚房那邊走,等里頭的三人神色與動作都和緩下來,方才出聲問道:“怎么樣了?湯還好嗎?”

  隋然一臉后怕,拍了拍心口:“還好還好,灶膛里頭沒有放太多的劈柴,只是燒的太滾了些,湯水被煮的微微有些爛糊濃稠了,倒是不耽誤吃。”

  在他們的認知里,只要沒糊的太厲害,那就是還能夠吃的。

  姜安寧點了點頭,瞧著那一鍋被熬的濃稠的湯,若有所思。

  她記得,阿娘留給她的手札上,曾介紹過一種爛糊濃稠的湯的做法。

  好像是叫……胡辣湯?

  還是辣糊湯來著?

  姜安寧有些不太記得請了,不過,那湯的做法,她倒是記得的。

  江安縣的氣候,常年的,早晚偏冷,中午又熱的惱人。

  若是能在早晨,吃上一碗熱乎乎的辣糊湯,暖暖地發上一身汗,去去寒氣,想來會更受歡迎吧?

  姜安寧有些貪戀剛剛那一剎那的氛圍,也就起了幫扶隋然兩口子的心思。

  或許,她是可以,再去試著相信人的?

  不過,還得再看看。

  倒也不著急。

  等送走了隋然跟方嬸子他們,姜安寧才端著清理好,已經剁成大小均勻的黑魚。

  撈魚只是臨時起意,她其實不太愛吃這些東西,做不好就會有股土腥味,尤其是被彈幕打賞加持過之后,味覺比之前更加靈敏。

  想了想,她將其中一部分魚塊取出來,剃去魚骨魚刺,切成薄片,用蔥姜水攪拌去腥后,沾了些許淀粉,過油炸至金黃,晾涼后,待到油溫重新升高至七成左右,將魚片又重新放進油鍋里,復炸了一遍。

  將炸好的魚片盛放在盤子里,放到一旁,重新起鍋熱油,橫提著菜刀啪啪幾下,便將蒜瓣均勻的拍碎,快速的剝去蒜皮外,將拍碎的蒜瓣連同干辣椒、花椒,一起丟進鍋里。

  等爆炒出香味兒來,姜安寧拿起旁邊炸好的黑魚片,加了適量的醬油調色,又加了適量的鹽跟糖來調味。

  翻炒了幾下后,又放了一把隨便揪了幾下的蕪荽在鍋里提味兒。

  只做了個麻辣魚片,姜安寧便擦擦手,罷工了。

  好在隋然他們出攤子之前,給她留了些蒸好的米飯在鍋里。

  倒是不用她再做飯了。

  炸的金黃酥脆的魚片,麻辣鮮香,十分下飯,特別適合在這個夏秋交際的早上來吃。

  明明做飯的時候,還沒覺得有多熱。

  這會兒,吃了幾口麻辣魚片,姜安寧已經微微感覺到有些熱意。

  又麻又辣的魚片,配著顆粒飽滿,米香濃郁的大米飯,頓時令人胃口大開。

  姜安寧也不顧及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就這樣抱著碗,蹲在廚房門口大快朵頤。

  咚咚……

  正準備起身再去添一碗飯時,門口突然響起微弱的敲門聲。

  輕的不能再輕的聲音,都讓姜安寧有些懷疑,是不是她聽力太好了,所以聽到別人家的敲門聲了。

  咚咚……

  她帶著幾分好奇與不確定,走到大門附近時,門外的人,再次輕敲了幾下門。

  還真是敲的她家的門!

  “誰啊?”

  姜安寧一時有些想不出來,會是誰來找她。

  實在是敲門聲,這般溫柔無力,不像是村里人的做派。

  “我、我……”

  外面人的“我我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姜安寧卻是從這個聲音里,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來了!”

  她應了一聲,將空空如也的飯碗放到了別處,擦了擦手,走過去打開大門。

  見外面站著的,果然是那日,在隔壁鬧離家出走的桑南山。

  “你來是?”

  姜安寧像是沒有聽見那天,他們兄弟二人爭吵似的,面露茫然之色:“想好了那天我說的事兒?”

  桑南山搖了搖頭,神色疲憊:“我能進去嗎?”

  說完,才恍惚想起,眼前的人父母雙亡,家中只有她一人才對。

  男女授受不親,他這話說的,實在是有些唐突冒昧了。

  “對、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

  眼見著有越描越黑之意,桑南山窘迫的撓了撓后腦勺:“要是不方便的話,我就不進去了。”

  “那什么,你、你能給我點吃的東西嗎?”

  “我、我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村子里的人,我信不過,也不敢去找。”

  怕被人看出來他們兄弟二人失和,便更加不會將他們放在眼里。

  甚至可能會想要瓦解他們之間的默契,將他們逐一擊破。

  桑南山就是再愚蠢,再怎么看桑東海不順眼,也不會傻到幫著外人來害自己的兄弟。

  就算不考慮他與桑東海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血緣兄弟,也總要考慮他們之間的共同利益。

  何況,這個村子里的人,看著就不是什么好人。

  誰知道他們給的東西,會不會在里面下了砒霜耗子藥之類的?

  以他們短短時日,了解到的這個村子人的性情來看,恐怕他們兄弟就算是死在這里,他們也不會心慌害怕,只會共同商量著,把他們二人埋在哪里,然后再合起伙來編造個謊言,統一口徑,應付外面可能會來詢問的人。

  桑南山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險。

  可他苦苦堅持了兩天,實在是有些餓的不行了。

  在樹林子里轉了一圈,也沒找見什么能吃的東西。

  又不想去跟桑東海服軟。

  本來他也沒想找姜安寧,實在是他在這附近蹲守,想看看能不能等他哥什么時候出去,偷偷溜進去,找點兒什么能吃的東西時,被突然傳出來的香味兒,給勾的饞蟲亂鉆,本來就饑腸轆轆的五臟廟,更加饑餓異常,連口水都不知道吞咽了多少遍。

  餓啊……

  他在外面忍了又忍,實在是沒忍住,從心的敲了門。

  姜安寧倒是沒有想到,桑南山上門,是來討飯的。

  她“呃”了一聲,著實意外了會兒,方才回過神來,讓開位置道:“先進來吧。”

  桑南山進來后,她想了想,沒有關上大門,只虛掩著合上。

  “先坐吧。”

  姜安寧招呼著人坐下,余光瞥到門外的人影,面不改色,先給桑南山倒了一碗溫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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