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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那都是些什么人家?”

  江安侯夫人面生不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一個個惦記著攀高枝兒,哪里堪為什么良配?”

  “我要是真把你阿姐嫁過去了,那跟把她往火坑里推有什么區別?”

  “自古以來,娶了白富美的窮小子,有幾個會善待原配的?”

  “還不是等侵占了人家姑娘的家產嫁妝,飛黃騰達,便休妻另娶?”

  江安侯夫人冷笑:“那些個人,一個個說的比唱的都好聽。”

  “跟我保證,說什么一定會帶你阿姐好。”

  “又是賭咒又是發誓的。”

  “可你阿娘我是個多精明的人啊,還能看不出他們那些個骯臟心思、齷齪算計?”

  她哼了一聲:“我跟你阿爹在世,或者說,江安侯府的權勢地位依舊,那些人自然會哈巴狗似的,搖尾討好。”

  “輕易也不敢給你阿姐的臉色瞧。”

  “便是的男方家里,仗著公婆身份的長輩,也不敢給你阿姐立規矩,拿捏她、磋磨她。”

  江巍不解:“那這不是挺好嗎?”

  做什么還要讓他阿姐進宮去。

  如果他阿姐沒有進宮,或許就不會……與一對兒女雙雙折損。

  “好什么?”

  江安侯夫人瞪了他一眼:“這一切的前提,都是我與你阿爹,尚還在世。”

  她哼了一聲:“說的難聽些,是我還尚在世上,這江安侯府與你阿爹,才會是你阿姐的靠山。”

  “若是我出了什么事兒,早早的就不在世上了。”

  “你阿爹再新娶個如花美眷,哪里還會在意你阿姐的死活?”

  “只怕要不了半年,便會醉倒在溫柔鄉里,忘記還有你阿姐這個女兒在外面吃苦受罪。”

  “更指不定還要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既然已經是到了婆家,那就是別人家的人了。”

  江巍摸了摸鼻子,可不敢接這話。

  子不言父過。

  “您對我阿爹未免也太缺乏信任了。”

  不僅不能說,還得說些好聽的話,幫人找補找補。

  “我阿爹不會是那樣的人。”

  江安侯夫人瞪了他一眼,似乎是在嫌惡,自己竟然生了個棒槌。

  她眼中扶起一抹傷痛:“男人還不都是一個樣。”

  長女歿了的消息傳來。

  這男人可不就沒有一點傷痛?

  反而是想著,該如何趁著宮中那位正傷痛,對他們江安侯府,還尚有虧欠的時候,把養在外頭的那個私生女,記在她的名下,充當是嫡女送進宮中,繼續延續江安侯府的榮耀。

  江安侯夫人絲毫不懷疑。

  如果她先死了,這老登,肯定會再娶。

  到時候,她的女兒,便是真的沒了娘家。

  想著,她還看了一眼江巍:兄弟也是同樣靠不住的。

  “若那些人,真有哪個是真心實意,是因為心悅你阿姐,所以才上門求娶,我也未見得就非要看重對方的家世不可。”

  江安侯夫人恢復了平靜:“畢竟真說起來,能將帖子遞到我跟前兒的,家世就算差了些,那也是正正經經的公侯之家。”

  “便是普通的伯爵,都不見得有機會能將拜貼送到我跟前。”

  “更遑論是上門求親了。”

  江安侯夫人皺著眉,毫不掩飾厭惡:“可他們一個個,哪個是有正經心思的?”

  “不是想要搭上江安侯府的關系,得到你阿爹與兄長在朝堂上的支持,趁機青云直上。”

  “就是惦記著你阿姐的豐厚嫁妝。”

  “想吞了你阿姐的嫁妝,貼補到自家。”

  “這樣心思不正不純的人,我怎么能把你阿姐放心的嫁過去?”

  江巍點了點頭,對此倒是十分認同。

  只是……

  “那后來,阿姐為何就會進宮了?”

  他十分不解。

  若論兇險,宮中的斗爭,與后宅的那些陰謀算計比起來,只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吧?

  富貴倒是真的富貴。

  這世間,又能有哪里,是能夠比得上皇室尊貴的?

  “或許這就是命吧。”

  江安侯夫人嘆了一口氣:“我這里對你阿姐的婚事,愁的整夜整夜睡不著覺。”

  “可她倒好!”

  “就像個沒事兒人似的,整日的出去跑馬打獵。”

  “結果可倒好。”

  “獵物是沒有打到,倒是被別人給拐帶走了!”

  江巍大為震驚:“啊?”

  “阿姐和……”那位該不會真是因為感情,才走到一起,又成了怨偶,最后母子三命俱殞的吧?

  江安侯夫人說起此事兒,也是忍不住惆悵哀傷:“圣上微服出訪時,偶然遇見了在郊外山莊打獵的你阿姐。”

  “一個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一個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向來是萬花叢中過……”

  她嘆了一口氣:“光是甜言蜜語、糖衣炮彈,就不是你阿姐那個單純性子,能夠抵抗的了了。”

  “再后來,沒過多久,圣旨就送到了侯府,說要以皇后之禮,迎你阿姐入宮……為妃!”

  江安侯夫人忍不住抹了兩下眼淚:“我當時就是一百個、一萬個不愿意的!”

  “為妃,說起來是聽著尊貴,天子的女人,就是我這樣正經八百的侯夫人,見了也是要行大禮的。”

  “可再怎么尊貴,到底上面還有正宮娘娘壓著一頭,日子怎么可能舒坦得了?”

  “更何況,宮規森嚴,最是束縛無比。”

  “你阿姐平常自在隨意慣了,哪里受得了那樣連走路吃飯,都要被規訓成端莊刻板的日子?”

  江安侯夫人越說越難過:“更別說,還是以皇后之禮,迎進宮中的妃嬪。”

  “看似榮耀,實則……這不就是在打皇后的臉嗎?”

  “皇后娘娘奈何不得君上,那有什么氣,還不都得撒到你阿姐頭上?”

  “是,那時候,帝王尚且年輕壯實。”

  “后宮中,妃嬪不多,后位也一直空懸著。”

  “可到底不是皇后之位!”

  “等來日,帝王立了新后,回想起這事兒,知曉有妃嬪在自己母儀天下之前,就已經享受過了皇后之禮,心中怎能不膈應?”

  “只怕到時候,會時時刻刻,找你阿姐的麻煩,給你阿姐難受。”

  江安侯夫人紅了眼睛:“而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呢?只要用輕飄飄的恩寵二字,就可能華麗麗的隱身。”

  “我哪里能讓自己的女兒,去過這樣水深火熱的生活?”

  “那些個窮小子不安好心,貪圖你阿姐的嫁妝,這皇帝也不見得有多好!”

  “若是真心愛護你阿姐,豈會以愛之名,給她制造這樣大的麻煩,讓她在宮里的生活不得安生?”

  “分明是別有居心!”

  江安侯夫人狠狠地吸了兩下鼻子:“可偏偏就是這樣淺顯易見的事兒,你阿爹就像是個糊涂蛋、睜眼瞎,對此完全視而不見。”

  “還說什么?”

  “反正如今,后位空懸,你阿姐若是能入宮去,未見得走不上那個位置。”

  “說是咱們江安侯府,也能出一位金鳳凰,成為后族。”

  “地位勢必會更加的水漲船高。”

  江巍微怔,完全沒有想到,這其中竟然還有如此曲折。

  “所以,阿姐就是因為這樣,進了宮中,成了皇帝的江妃。”

  江安侯夫人輕點了點頭。

  “那阿姐她……”江巍猶豫了片刻,想問阿姐對宮里那位究竟有沒有感情?

  話到了嘴邊,到底還是沒能說出口。

  江安侯夫人搖了搖頭:“小姑娘家家的,未知饑飽,能知道什么情啊、愛呀的?”

  “不過是被幾句甜言蜜語,糖衣炮彈給哄騙了,就以為自己已經愛上了人,愛的死去活來罷了。”

  江安侯夫人碎碎念叨了許多,很是傷懷。

  在江巍的安慰,才勉強好了些。

  “瞧我,說這些做什么!”

  “都是過去好些年的事兒了。”

  江安侯夫人慈愛的看著小兒子:“你剛剛問我什么來著?”

  “問您阿姐……”

  江巍沒來得及說完,江安侯夫人就回想了起來:“你阿姐啊,在閨閣中時,沒什么交好的朋友。”

  “不過進宮之后,倒是交了個不錯的姑娘,兩個人時常會在一起,說話逗趣兒!”

  她嘆了一口氣:“原本,我還擔心著,你阿姐性子單純,沒有什么心機,會被那些個慣會裝相的,給欺騙了,算計坑害了!”

  “尤其那姑娘,還未出閣,就借著與你阿姐來往的由頭,住在了宮里。”

  江安侯夫人回想起從前的小心提防,還有些覺得好笑。

  “我那時候,還當那姑娘,是要借著你阿姐攀高枝往上爬的。”

  “到了后來,我才知道,這姑娘的身份,竟然是十分不簡單的。”

  “莫說是妃子的位份了,便是拿出皇后之位給人家,人家那也是瞧不上眼的!”

  江安侯夫人有些唏噓,壓低了幾分聲音:“就是咱們宮里頭那位,見了人,都得恭恭敬敬的行禮問安。”

  “你阿姐在宮里這么多年,也多虧了與她交好,這才平安順遂,保持單純的過了那么好些年。”

  江巍心里卻不以為然。

  若是這人真的這般厲害,為何后來,他阿姐還是不明緣由、不知真相的,死在了那寂靜深冷的宮墻里?

  “要是那時候,她還在宮中陪著你阿姐,你阿姐和兩個小外甥,興許也……”

  江安侯夫人回想起那時候的事兒,仍舊忍不住落淚。

  “阿姐出事兒時,她不在?”

  江巍目光敏銳的瞇起了眼睛:“她去了哪里?”

  江安侯夫人搖了搖頭。

  “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們那一大家子人,都神秘的很,尋常人根本無法窺見。”

  江巍神情嚴肅的問:“她是……”

  他心里仍舊覺得,盛績之前跟他說的那種可能,實在是微乎其微。

  江安侯夫人看了他一眼:“我也不知道她的具體身份。”

  “我只知道,她姓謝。”

  她目光深深,看著江巍,似是提醒,也似是警告:“咱們誰都得罪不起的那個謝!”

  江巍抿了抿嘴,糾結著,在心里斟酌語言。

  “我知道你今天過來,是想問什么。”

  江安侯夫人嘆了一口氣:“先前,咱們倒也確實是,誰都沒有想到過這個問題。”

  “你阿姐當年,與人交好。”

  “便想著,若是能夠親上加親,就更好了。”

  “只是家中也沒個適齡的人,能夠與人聯姻。”

  “思來想去,你阿姐也就只想到了你。”

  “可她比你阿姐,還要大上十好幾歲,與當時還是個稚童的你,實在難以匹配。”

  江安侯夫人看了人一眼:“你受些委屈倒是沒什么。”

  “可要是委屈了人家,那就是大罪過了!”

  江巍:……

  他嘴角微抽,一時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不過,她倒是有個妹妹。”

  “年齡與你倒是很相宜。”

  “你阿姐便做主,想跟人做個姻緣。”

  “當時你阿姐的確與我說,想為那孩子討個郡主的爵位來著。”

  江巍擰起眉:“這么說來,韶安郡主還真可能是……”

  國師府的人?

  少君?

  可既然,當初阿姐,給他說定的未婚妻,是那位謝家女的的妹妹,盛績為何會說,韶安郡主是國師府的少君呢?

  在有嫡長女的情況下,如何會讓次女來繼承少君之位?

  江安侯夫人點了點頭:“十有八九。”

  順便為他解惑:“且現如今,當初與你說定親事兒,謝家姑娘的妹妹,約摸已經頂替了她姐姐從前的位置。”

  江巍震驚的瞪起了眼睛。

  “這么說……”盛績打聽來的消息沒錯,韶安郡主,真的是國師府的少君大人?

  他滿目不解:“可,她取代了她姐姐的位置…這又是為什么?”

  “因為她阿姐,失蹤了。”

  江安侯夫人嘆了一口氣,面有悲傷。

  “失蹤?”

  江巍詫異。

  “是啊,若不是謝姑娘突然不知所蹤,你阿姐許是就不會遭了那樣的事情。”

  江安侯夫人止不住哽咽了起來。

  “您的意思是說,這位謝姑娘,在阿姐出事兒之前,就不知所蹤,至今仍舊沒有任何消息?”

  江巍敏銳的感覺到,這位謝姑娘,國師府原本的少君大人,突然間的失蹤,興許與她阿姐被害,有直接或者間接的關系。

  甚至更有可能……

  找到這位謝姑娘失蹤的原因,她阿姐被害的真相,也會跟著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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