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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五章 她說了算

  叛軍圍宮,她憤怒。親信背刺,她絕望。皇族被殺,她不甘。

  不甘憤怒之下,開啟玄陰之體,以皇室血統為引,以江山龍脈為祭,一己之力,拉著整個西羅沉淪。

  腦子里依稀閃過她、鬼帝偷學禁術的畫面,晦澀難懂的文字與紋路她/他一眼記住,偷聲嘀咕:“為什么不讓我學,我是玄陰又怎么了,生了玄陰之體肯定有用。”

  對,天生我材必有用,存在即是合理。

  年輕的帝王無數次幻想將來在某個重要的場合,他解開封印,驚艷世人。再沒有想到,原來他解開封印的這天,便是國滅的這天。

  不可能!

  既然他還活著,西羅便不可滅!

  哪怕皇室只剩他一人,他也是帝王,他也要留住西羅!

  留住西羅的代價的是臣民全變成他的鬼民。在西羅鬼國,他還是唯一的帝王!

  叛軍的絕望比他還要多,他欣賞著他們在最恐懼的時候一點一點變成鬼樹。每一棵鬼樹都是一座地獄,將里頭的魂魄無盡折磨。

  帝王的威嚴、皇族的尊嚴,被他保住。

  好像生活恢復到過去,照例與臣子管理著這個國家,不過是大家改修鬼族功法,并不麻煩,因為皇家書館里收藏豐富,官兵主持著秩序,到底安撫下民眾。

  他依舊是皇帝,底下依舊有文武大臣,大家依舊上朝下朝管理國家,底下的百姓也依舊勤勤懇懇。

  只是時日一長,他開始覺得寂寞,一種可怕的空虛在內心蔓延。親人親族作為逆轉陰陽的代價永遠消逝,即便后宮選了新人進來總不是舊日的情誼。

  原來,他是孤家寡人。

  更可怕的是,他不再是那個任性的年輕帝王,他開始虛心學習和踐行為君之道,他開始走出皇宮體會民生,他開始站在百姓的位置向上望,他開始——生出帝王仁心。

  生出仁心的帝王開始看見民眾的不解,他們的怨恨,他們的質問,他們的麻木。

  活著為人,死后輪回。在這個死亡并不算神秘的文明,死亡并不是終結,因為他們知道他們還會有下一世。因為有下一世,便有一個真切存在的希望。

  可西羅被天詛咒,任何鬼不得出一步,也不得入輪回。

  若鬼帝只是一個人,或者,他還是以前那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帝王,他不會在乎。

  但他有了帝王仁心,不能不在乎。

  自責,愧疚,懊惱,悔恨,日夜折磨。

  一個自己說他做得對,當時別無選擇。一個自己說死就死了,為什么拖那么多無辜人下水。

  一天天的痛苦折磨,鬼帝成功把自己分裂成兩個。

  帝王仁心是主魂,帝王野心是分魂。

  忘了自己真正身份的扈輕,也便分成了兩個。一個想著修煉萬古枯榮,一個想著將鬼國發揚光大。

  沒錯,皇家書館收藏豐富,不但有各種禁術秘術邪術,還有扈暖提及的萬古枯榮。

  萬古枯榮修到頂級,他就可以將西羅的天咒轉移到自己身上,屆時西羅眾民就可以清白干凈安然無恙的去投胎轉世。

  這是主魂的想法。

  而分魂想的是讓世間全變成西羅,西羅一統仙界,西羅鬼民便是鬼上鬼,自然不會再有怨懟。

  鬼帝的主魂令分魂鎮國,并讓分魂以為他自己是主魂,好好的當他的鬼帝。主魂則在西羅外的鬼瘴森林修行。

  一個專心修煉,一個專心搞事業,直到分魂覺得萬事俱備。

  之后便是扈輕也參與的時間線,但她忘了自己是誰,一直以主魂、分魂兩個視角參與著一切。哪怕東家與自己在森林里驚悚初見,她也只是思維著東家的思維:外頭的人都這樣大呼小叫不成體統了?

  哪怕看到她變成女鬼王開鬼門,以功德度化萬鬼,感動到流淚也沒覺得那不錯的丫頭與自己有什么關系。

  截止到這個環節,是沒問題的。

  與文武百官叩首送別,心中也是蒼涼。

  接著兵解,想,就這樣回歸天地再不做人最好。

  被一點功德救下吹向鬼門,感念那丫頭的善心。

  就在鬼帝一腳將要踏入鬼門的時候——扈輕的自我意志開始作妖啦!

  就這樣結束了?這樣也算圓滿?也算解脫?這——算什么?!

  一手撐在鬼門邊上,扈輕緩緩抬頭——從現在起,她說了算!

  也便是這個時候,絹布感應到扈輕很不對,必須立即叫醒。接著就聽到了扈花花在外頭哭。

  而扈輕在干什么呢?

  她不進鬼門了,迅速遠離鬼門,鳥瞰破敗并空無一鬼的京城,自語:“朕能以一己之力人間變鬼蜮,就能以一己之力鬼蜮變人間!”

  鏗鏘有力似宣言。

  周圍人仿佛被她的宣言驚呆,傻傻站立如樹樁。

  唯有冥使抖了抖袍,淡淡譏諷:“鬼都沒了,變回人間也只是一片焦土。有何意義?”

  扈輕轉向他:“待朕轉化過來且再說。”

  無恨通冥鏡后的冥使挑了挑眉,側身對旁邊同樣全黑袍子籠罩的同僚一指鏡子講:“她是不是想跟咱搶鬼?”

  那同僚低笑沉沉:“做夢。”

  冥使:“可不是做夢。西羅鬼帝送她一場機緣,她跟著感悟就是,還想在夢里逆轉乾坤,美得她。”

  同僚無聊的轉動腰間墜飾:“我看是你閑得,非來湊這虛妄的熱鬧。”

  冥使聲音一高:“九階鬼帝的淚,你有?誰有?我恨不得奪過來。”

  他是真的垂涎。

  那鬼帝也是精明。看破他收集鬼淚的伎倆,才瞞過他的利眼直接將那滴淚藏在扈輕的眼睛里。他可以借用鬼門被召喚出去,卻不能主動去陽界找人找事——肯定是他收功德的行為讓鬼帝起了疑心。

  唉,果然當皇帝的鬼都很精。

  “鬼帝淚,鬼帝淚,怎么就被我生生錯過去。”懊惱死了。

  同僚好笑,鬼帝流的淚不只那一顆,只不過是那一顆最珍貴,但你已經收了一國之淚,上到帝王文武,下到百姓男女,一趟外差,賺個盆滿缽滿和美名,還嫌不夠?

  冥使:怎么夠,收的淚是多,可上交的更多呀,他自己才留幾顆?

  “咦,她這是要——”

  同僚訝異之下身體向前,冥使迅速轉回頭一看:“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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