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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螺

  這是一只圓溜溜的螺,如果收起身上泛著的七彩光,它的樣子平平無奇。

  水心要求的,他說自己過于美貌,不希望再拿著什么光燦燦的東西來吸引別人的注意。

  他特別說:絕對不要扈暖那一掛。

  扈輕干脆給他弄成這樣。海螺小,道場大嘛。

  眼下這只螺因為樣子太過普通,扔在海邊一點兒不引人注目的那種普通,反而不像一個器,像一個成精的螺,在努力突破壞人的束縛。

  水心一手握去,好一陣撲騰才握住那小小的螺,靈火適時收起。

  手心一疼,血流如注。

  小東西下手真狠,他握著的不是螺,是刺猬。

  扈輕已經退到陣外,再喝一聲:“起!”

  結界內閃爍起金光和白光,映著血色紅光。

  現在是水心和螺的較量。水心贏了,螺臣服。螺贏了,它就跑了,直到遇到把它降服的人。

  扈輕看著水心伸著一只拳頭在里頭亂飛,嘖嘖搖頭。原來天生靈性的仙器是這樣,不是善茬兒。

  身邊有動靜,是云中落過來。

  “想不到你器道上有如此天賦。”

  扈輕側頭看向他:“殘劍山有相關傳承讓我研究嗎?”

  云中很遺憾的告訴她:“沒有。殘劍山煉器只是修劍的輔助。”

  扈輕疑惑:“所以殘劍山只有劍修?你們都不養活宗門的嗎?”

  云中道:“人都走了,養活誰?”

  扈輕語噎,道:“可能是沒法養活才走的呢?”

  云中:“不會,誰喜歡老在一個地方呆著呀。”

  扈輕:“這倒是。”

  陣法里,水心手心被靈力割爛,整條袖子染紅,他仍緊握不放手。

  扈輕皺眉,這螺的脾氣這么烈嗎?她怎么沒覺察?

  絹布卻不以為意,說那螺:“小兒蹬腿。”

  仗著一股氣罷了,等這股氣磨下去,它就老實了。

  扈輕若有所思。即便煉制過程中加入其主的靈力和神識,甚至頗多,但器成后仍會劇烈反抗。為什么?

  她心里問絹布:“有沒有不被拿下的器,逃走后也沒人認下的?”

  絹布:“哪有,逃跑了也遲早被人發現。一旦發現就會蜂擁而至,最終還是要認主。”

  他說:“你別以為器逃走就能逍遙。不能認主,早晚變成死器。”

  扈輕:“至少得了自由。”

  絹布:“不一樣的。那不叫自由,那叫流浪。沒有器主,器靈無法從器里出來。即便能出來,也會十分損耗自身的靈力。像我,無數年里只能困在絹布里沉睡,沒有遇到合適的人,我甚至無法出聲。”

  扈輕:“法則為何對器靈如此嚴苛?”

  絹布:“大概因為我們不是直接誕生在天地,是被其他生靈造出來的,天生比真正的生靈低一等。而且我們無法悟道,只會聽命行事,于世界無益。”

  扈輕不悅:“誰跟你說的?”這豈不是在給絹布洗腦?

  絹布:“不用人說,我們自從誕生靈智就有這個認知。”

  扈輕不由聯想到AI。自己與絹布是有感情的。但如果客觀的評價AI應該擁有怎樣的權利——她沉默下來。

  她凝望天空,卻是望進自己的內心。如果,自己有這個權利,有權利賜下權利——她該如何?

  今天的天空很藍,藍得明媚。那藍幕在她眼中漸漸變了顏色,流云陰影在巨大的陰影上飛掠,層層疊疊,仿佛什么在構筑。那層層疊疊,化成千山萬水,變成了滄海桑田,看不見的光在流逝,空間如朽木坍塌.

  噗——

  一口鮮血噴出。

  絹布跺腳:“又想什么?”

  云中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去扶住她胳膊:“怎么了?”

  扈輕疲倦的搖搖頭:“太累了。”

  她順著云中的力道慢慢坐下,方才正是白天怎么此刻星斗倒懸?

  星空下的陣法明亮,一道道紅色佛文在結界上流淌。結界里水心已經控制住螺,妙音和佛力向他焦爛手心里安靜的螺身上灌注。

  他一掌按地,陣法光芒大盛,瞬間勝過天上繁星。光芒急劇收縮,金白紅三色收縮進水心體內,順著經脈進入丹田,再從丹田流出,最后流進螺殼里。

  夜風吹拂,地上陣法痕跡全無。

  云中卷起一道大風,抓起兩人:“有人來了。”

  風散人不見。

  數息過后,有兩三人影立在此地,疑惑的張望。只是任由他們怎樣查看和回溯,也沒找出此地究竟發生過何事。

  對方比自己更強。

  不甘心的離去。

  或許會殺個回馬槍,但他們注定什么也找不到。

  魑魅鬼蜮里。

  一片嶄新的芭蕉葉。三人立在上頭。

  扈輕說:“試試你的小螺號。”

  全是鬼,你的主場。

  水心眼下青黑,看她一眼:“這里的鬼物殺不盡。”

  扈輕不信。

  水心看眼云中,對她道:“鬼物殺了之后變成鬼氣,鬼氣會重新生成鬼物。而且,這里的鬼氣也消不了,你別讓扈暖覺得自己多厲害平定這里。”

  扈輕一呆:“上一次,扈暖就殺了不少鬼。”

  水心:“殺不死的。這里的鬼背負孽債和怨毒,地府也不收。”

  眼神警告她,別傻乎乎的去超度。就算你把鬼門搬出來,人家也不收。

  扈輕:“為什么?”

  她轉向云中:“為什么?”

  云中悠悠:“因果未了,不得入輪回。”

  扈輕聽懂了,因果太大,陰界斷不了,索性讓它們在陽界了斷干凈了再下去,不要給地府添麻煩。

  還能這樣?

  地府:怎么不能?陽界只會甩鍋,我們可以拒收呀。

  扈輕堅持:“吹響你的小螺號。”

  水心不從。

  “反正鬼又不死,我可是煉器師,我都不能看看自己作品的威力嗎?”

  這個要求無法拒絕。

  水心只得拿出螺,讓它變大一些,對著螺口吹了一口氣。

  立時螺殼里飄蕩出一道無上妙音,那妙音一入鬼氣,鬼氣翻騰,鬼物潰逃。

  什么動靜,真特么難聽。

  扈輕拿過螺,嘆氣。怎么說呢,這是出自自己手的、目前來說顏值最低的一件。便是以前批量生產的刀劍都比它有氣勢。丟在海灘上,狗都不會揀。

  不出眾的白色,不出眾的螺旋造型,不出眾的質感。

  挺好。哪天水心被人打暈了這玩意兒也不會被搶走。

  還給他:“好好養著吧。我給你列個單子,等你湊齊,我再煉。”

  水心拿回去:“你答應我的寶瓶——”

  “滾。”

  “我的——”

  “滾。”

  水心對云中笑笑,她就這脾氣,你習慣就好。

  云中:我為什么要習慣?

  隔了一會兒,水心才說:“你神魂損耗嚴重,找個地方我給你療傷。”

  云中側目:合體?

  扈輕其實很不好受。之前吐血是因為神魂受到莫名的攻擊,識海里的自己邊緣都潰散了,無情絲徒勞的纏著,并沒有讓她好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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