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瞬間被撕碎,炸成了粉末。
李青山戴著貓臉面具,佝僂著身軀從詭異廟中退出。
躍然上了一棵蒼翠青松,筆挺如矛。
黑色的貓臉面具下,兩顆眼珠閃爍幽光。
“李澈小子心神牽引沉淀其中,兩個時辰觀神,希望那小子能扛住,莫要被廟神的神性所傷及精神……”
李青山嘀咕了一句。
繼而扭頭看向遠處,卻見一道穿著白袍,戴著一張白色面具的身影,緩緩的從森林雪地中走來,披散的發絲,在雪中飛揚。
平滑光整的白色面具上,沒有勾勒五官。
來者腰間掛著數個雕像,都是巴掌大,雕刻著孩童形象,或是敬佛、或是哭佛,神態各異,栩栩如生。
不過少有具備神性,顯然皆非出自大師之手。
“閣下又出現了……”
“三番五次,今日又要與在下斗上一場么?”
白面男子說道,聲音有幾分沙啞。
李青山瞇起眼,盯著男子腰間掛著的木雕:“祭祀廟神……你是真的敢啊?”
男子輕嘆口氣,搖了搖頭:“只是走投無路下的急病亂投醫而已……若是你,你也會吧?”
“我等畢竟只是鄉野小修,不是神宗中那些資源遍地的宗門天驕,不是大景鎮廟司中那些有朝廷神武庫支持的神武預備役,我等的一切……都需要自己拼搏。”
“祭祀……也是搏啊。”
李青山搖了搖頭,并未多說什么。
每個人做惡事,都會找個屬于自己的理由,旁人是無法動搖他們的想法。
“來吧,老朽雖然大部分神性未曾下山,但陪你玩玩卻是足夠了。”
轟——!
無數簌雪從雪地中炸開,李青山周身神性纏繞,白面男子背后升起一輪狀似磨盤的神基。
二人戰在了一起。
李青山則有意無意的偏離戰場,朝著山林深處交鋒而去。
詭異廟內。
燭火不住的顫動。
李澈心臟怦然,這算是他迄今為止做過的最大膽的事情了。
比起第一次做出殺人決定的時候更大膽。
但是,他的沖動并非心血來潮,畢竟……他有“飛雷棋圣”,稍感不對,激發道果,瞬移至城內的棋子錨點處離去便是了。
李青山說過,十都級詭異廟的廟神,相當于神基境,雖然比起尋常神基修士要強太多。
但如今的李澈相信,神基級別的存在……應該無法隔絕他的道果能力。
一念及此,李澈目光灼灼。
五指開闔,逐漸落下。
覆蓋在了那滿臉憤怒姿態的“三眼忿怒真君靈童神像”之上。
瞬息,一股極其灼熱的感覺自掌中蔓延,仿佛覆蓋抓住的非是雕像,而是一塊經過千錘百煉燒的赤紅的烙鐵!
李澈眉頭凝重,心神極其謹慎。
手臂泛起了玉色,玉霧朦朧。
神通雛形,千析手!
隱隱約約之間,似乎有一縷縷的神性從廟神雕塑中被抽離而出,開始凝聚成棋子模樣。
只不過……
比起當初從死去的趙玄海身上凝聚神性棋子,要困難太多。
就宛若……
正在拔一根深埋在土里的木枝,因為木枝的根蔓在地下盤根錯節,所以,拔起來極其的困難。
不過,困難歸困難,李澈也有耐心,慢慢的……一點點牽引。
就像是在與沉睡中的廟神進行著一場拉鋸戰。
似乎有一股渾厚又堅韌的神性,從神像中被抽取了出來,在千析手的指尖縈繞。
兩個時辰在李澈的意識中,仿佛轉瞬便過。
當天色逐漸昏暗下來的時候。
李澈立刻松開了手。
身形后撤,跳下了祭壇。
詭異廟內燭火幽幽,一具具木雕像刷著紅漆,好似詭異的看著他一般。
李澈卻是渾然不覺,心緒激蕩,抬起手。
玉色彌漫,半枚棋子……在他的手掌心中浮現而出。
棋子乃是以極其漆黑的神性凝聚出來,只有半枚。
可是這神性的強度,卻是讓李澈心頭微微驚異,比之他得到的那司家老祖的神基碎片都要更加的強韌與可怕。
他瞇了瞇眼眸,抬起手,無垢心道果怦然跳動……
下一刻噴吐出的無垢神性,凝出了一顆白色的棋子。
隨著他神性修為的提升,所能凝聚的無垢神性棋子數量也越來越多。
李澈將神性棋子藏在了祭壇之下,當做一個坐標錨點。
既然確定能汲取廟神神性……
那自然得找機會多來寵幸幾次。
先安個坐標,往返也容易的多。
天快黑了,李青山還沒有來。
李澈也沒有繼續等著。
扭頭看了眼高坐祭壇上的三眼靈童廟神,腳下陡然用力,身形彈射而出,朝著詭異廟外爆射而去。
回到了內城,李澈卸去了偽裝,將面具、衣物等等都收納入乾坤空間中。
隨后,去金煌閣訂了些酒菜,便回了自家院子。
妻子張雅正在院子中勤奮的站樁練武,自從李澈教導她習武后,她便每天都在苦修,她知道自己起步晚,所以想要用努力來追上丈夫。
“相公。”
張雅穿著一身練功服,腰間勒了條細腰帶,將凹凸有致的身軀勾勒出來。
李澈唇角頓時掛起笑意,行至張雅身后,從背后抱住她的雙手:“娘子,可否需要相公教你練拳?”
張雅俏臉頓時微微一紅。
黏糊了許久,坐在屋檐下喝著葫蘆酒的老陳,才終于是辣眼的忍不住:“咳咳咳……李澈小子,老頭子我還在呢!”
“你們小兩口能別在老頭子面前秀恩愛?”
老陳揚著葫蘆,惱怒不已。
“喲,你老還在呢?沒溜達去啊?”李澈回過頭,故作驚詫道。
你換個位置,不就看不見了嗎?
老陳頓時氣憤不已,這家沒法呆了,這李澈……再也不像以前那么老實了!
氣呼呼的老陳抱著他的酒葫蘆,準備離家出走。
“老陳,順路去徐家神修院,接一下曦曦和呂大頭唄。”
李澈淡笑的聲音飄了出來。
老陳愈發惱怒,哎喲,這日子沒法過了!
不過,老陳還是麻溜的去了神修院,接上了曦曦和呂赤,抱著曦曦,老陳滿臉笑容與寵溺,離家出走的心思也就淡了。
李澈不當人子,可他老陳有曦寶啊。
翌日。
李澈送曦曦和呂赤去了神修院后,便來到了獨立工坊。
武道修為踏足到了氣脈后,照例是要修煉,搬運體內氣血,氣蓄五臟,運轉小周天,積攢壯大內氣,便是這一階段的主要修煉方向。
同樣是個水磨的功夫。
神性的修煉也未曾落下,修行忿怒彌陀神性,煉化趙玄海的神性棋子,不得不說,李澈的神性修為,速度增長極快。
泥丸內景中的神性溪流,正在不斷壯大。
當完成一系列的每日必修后。
李澈便戴上斗笠和萌牛面具,化身牛魔,心神觸動棋圣道果,透過安置在詭異廟祭壇下的錨點,觀察詭異廟的情況后,才開啟飛雷棋圣的挪移。
五指一攥,李澈攥住了一枚白色的棋子。
可他的身形,便已然來到了昏暗無比的“三眼忿怒真君靈童詭異廟”內。
廟宇之中極其安靜,燭火的刺鼻味道充斥不休。
李澈搓了搓手,飄然上了祭壇,開始汲取廟神的神性。
基本上兩個時辰,才能汲取半枚神性棋子。
兩天才能聚出完整的一枚棋子。
這效率,比起汲吞趙玄海神性的時候,可簡直是天差地別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
十日時間如指間沙般蔓延流逝。
答應少城主曹清源的木雕,李澈是半點動刀的意思都沒有。
知曉了城主府征調木雕大師們雕刻木雕的目的,李澈便沒有了動刀的心思。
詭異廟中。
李澈熟稔的跳上了祭壇,盯著那好似又憤怒又委屈的“三眼忿怒真君靈童廟神”看了會兒。
“老伙計,我又來了……”
爭取今天將第五枚廟神神性棋子凝練出來。
“趙玄海的神性棋子我差不多要煉化完畢……我如今的忿怒彌陀神性,也勉強踏足了‘養性如河’級別,之后修煉可就沒有趙玄海的神性棋子來煉化了。”
“幸而,這廟神的神性棋子亦是‘怒之神性’一脈……”
“就是不知道這廟神的神性還能被我薅多少?夠不夠……讓我鑄神基?”
李澈露出燦爛的大白牙。
對著靈童廟神那幾乎包漿的腦袋熟稔的盤出手。
烏云層層堆疊。
逼仄壓抑,有電光游龍在其中翻滾。
冰冷的雨珠,從萬丈高空傾瀉而下,噼里啪啦砸在地上,炸成水粉,迷蒙人間。
內城,徐家。
神修院外。
電光映照出一道又一道魁梧的黑影,他們穿著黑衣,戴著斗笠,戴著孩童面具,無聲無息跨雨而行。
“徐家神修院……尚有兩位靈童。”
“徐家老鬼已經與城主府達成交易……默認當做看不見……”
一道魁梧的身影壓了壓斗笠。
“呵呵?兩個靈童?來都來了……自是要將徐家神修院的所有靈童全部帶走。”
“動作迅速些,捉之即走,往城主府送去。”
“此事一了,我們楊家就可以組織族中之人立刻撤離飛雷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