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
烏云密布的穹天之上,電蛇破空,冬雷炸起一聲響。
潑灑出的風雪大雨,淅淅瀝瀝的砸入人間。
破斗笠的邊檐,雨水連珠般墜落而下,繼而又被磅礴的氣血給蒸發干凈!
曹鶴只感覺到體內的神性,根本連運轉都做不到,那是一種位階層面的神性壓制!
這神基,比他品秩高太多!
九曜級,亦或八極級?!
轟!!!
曹鶴只感覺腦子嗡的一聲炸響。
本來牛魔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曹鶴心中雖然驚訝,但卻并無任何擔憂,甚至有種覺得牛魔不知死活之感。
畢竟,他曹鶴和楊景可大不一樣,楊景被神性侵吞了意志的神基,毫無戰斗意識,結果著了牛魔的道,被暗器所殺。
他曹鶴意識清晰,神性沛然,雖然被李青山傷到了小傷,氣血修為滑落些許,可神性依舊強橫!
區區牛魔,只要躲開牛魔的暗器,這牛魔還有啥手段?
然而……
感受著近在咫尺的牛魔氣息。
那宛若烈火焚燒的熾熱感,令他體內的忿怒彌陀神性,竟是無法涌動!
“神……神基?!”
目眥欲裂的看著身邊的牛魔,曹鶴馬臉面具下的神情無比動容。
不是……
牛魔怎么會是神基?
怎么可能是神基修士?!
他不一直都是氣血武夫嗎?!
看著牛魔腦袋后面,那尊散發著強大壓抑氣息的神性,隱約間,曹鶴仿佛聽到了無數的忿怒嘶吼。
神識似乎感知到了一尊高高端坐,眉心開出一只豎眼,忿怒至極的偉岸存在!
“你的神性……三眼忿怒真君?!”
“不……不!這不可能!”
曹鶴近乎癲狂的驚呼出聲!
三眼忿怒真君……
整座飛雷城,不是只有曹光才練就成功的嗎?
曹光數次起祭城外靈嬰詭異廟,方是得獲的神基法,才鑄就出的九曜上品三眼忿怒真君神基!
眼前的牛魔,怎么可能有如此神基?
這一刻,曹鶴腦子瘋狂運轉,甚至想到了眼前的牛魔,莫非是曹光打扮的可能。
但很快這個可笑的想法又被他打消。
冰冷的殺機,從牛魔身上宣泄而出。
曹鶴思緒回神,汗毛根根倒豎,猛地咬下舌尖,刺痛自舌尖綻放,讓他瞬息回過神來。
一聲利嘯,忿怒彌陀神性于他的體表,匯聚交織出彌陀金衣!
牛魔攥握著的刺驚槍,已然狠狠的點落!
啪的一聲巨響!
恐怖的勁力一蕩,氣流漫卷!
彌陀金衣這等神性秘術所凝聚的防御,竟是被瞬息輕易鑿穿,神兵鎏血刺驚槍,狠狠的扎入曹鶴的體內,將他的肩頭直接撕碎!
“不好!”
曹鶴心頭狂跳!
劇烈的疼痛,讓他近乎要失去理智,澎湃洶涌的內氣以及神性,從那血色長槍之上宣泄而出。
他神識操縱神性,剎那間,背后的長矛紛紛呼嘯而起,宛若倒刺一般,洞射向牛魔!
雖然牛魔的神基,對他的神基存在位階上的壓制,但非是那種神基對養性的純粹境界位階壓制。
所以,曹鶴還能反抗一下!
但也……
僅是一下。
李澈眼眸微動,下一刻,龍象金剛達到lv3級別后,第一次催動第二階段怒目金剛態!
霎時,李澈身軀一震,金鐵交鳴之音于筋骨之中大作,好似奔雷炸響!
原本便魁梧的身軀,竟是再度膨脹起來,隆起壯碩足足一圈有余!
雙眸更是耀眼燦爛,好似天地間最為明亮的星辰!
裸露在外的肌膚,好似鐵水澆筑,一根根如蛟蟒般的大筋在抖動,五指如鉤,攥握住那隨他體型而變得粗大的刺驚槍!
橫煉無雙,極致體魄!
怒目金剛!
與三眼忿怒真君神基,更配!
怒目配忿怒!
宛若極致壓抑下的火山怒吼噴發!
砰——!
氣浪滾滾,洞穿曹鶴身軀的刺驚槍,轟然彈抖,裹挾巨力爆發!
洶涌澎湃的氣流激蕩,混雜著濃烈的血肉破碎的腥味!
曹鶴悶哼一聲,槍勁在他體內轟然連爆。
八連碎骨槍!
上乘武技!
臻至化境!
八次內氣在體內的連連爆發,讓哪怕有著玄脈氣血修為的曹鶴,竟是感覺自己體內被攪成渾水!
五臟六腑、肉筋鐵骨,皆是被砸的爛碎!
勢不可擋……
根本擋不住!
這是牛魔?!
巨大的恐懼、殺意、不甘,盡數在曹鶴心胸之中炸開!
神性催發到極致,如毒蛇般纏繞在迸射向牛魔的長矛之上。
可卻是被牛魔輕松的屈指彈開。
抽槍。
橫掃砸下!
剎那一個彈抖,便好似孔雀開屏,張開了尾羽,無數槍影,吞沒了曹鶴。
曹鶴怒吼一聲,可毫無抵抗之力,頓時被狠狠的砸落屋頂,高速墜向青石地面。
人于半空,渾身筋骨便已然化作爛肉。
砰的一聲……
炸起漫天血霧!
曹鶴倒在地上的時候,已然死去,神基中的神性失去壓制,瘋狂的吞噬曹鶴的血肉,使得他那砸在地上的爛肉,還在怪異的彈抖著。
一桿槍芒點落,神基轟然破碎,炸的四分五裂。
最后,只留下一片神基碎片,那蠕動的爛肉,也不再有了動靜。
“啪嗒”一聲脆響。
那沾染滿血液的,赤果模樣的意欲肉觀音木雕像,砸落地上,滑出很遠。
冰冷的雪花,夾雜著刺骨的雨,落在地上,啪嗒啪嗒的浸透木雕。
李澈飄然落下,面具下的眼眸,掃了那木雕一眼。
五指一攥,木雕頓時飚射而來,落入他的手中。
手掌陡然化作玉色,玉氣縹緲。
千析手發動!
木雕(九曜下品):意欲比尸肉觀音工藝:以十階靈木“靈花柳”所雕,融六欲神性之,欲之神性,蘊含尸咒之力,可凝尸咒之印,鎖定目標,睡時伴之,可增情欲 李澈眼眸陡然冷厲。
六欲神性?
尸咒之印?
這馬臉神基修忿怒彌陀神性,想來應該是來自城主府,這個節點,窺探于屋外。
打算放置這個肉觀音木雕就離去,很顯然是打算利用肉觀音木雕中的尸咒之力。
“尸咒之印,一種印記么?看來是打算給曦曦打上這個尸咒之印!”
李澈眼眸之中殺機滾滾。
毫無疑問,應該是城主曹光的手段。
李澈閉目,棋圣道果微微震顫,讓他的思路變得無比的清明,漸漸也分析出了前因后果。
“曹光這是不甘心,不甘心一個極品靈童就這樣從眼皮底下溜走,可是因為李青山在城中的緣故,又不敢大張旗鼓的動手。”
“故而弄出這么一個雕像,給曦曦打上印記……”
“更像是賣一個人情,所以,是賣給府城那邊的人情?尸咒之力,這是尸神教的手段,也就是說,府城那邊也有尸神教的強者!”
李澈深吸一口氣,五指猛地攥握,剎那間,木雕轟然爆碎成無數的木屑。
一股黑氣從木雕之中,宛如毒蛇般噴吐著,纏繞著李澈那染著玉色的千析手臂。
冷冷注視著這縷尸咒之力。
李澈面容毫無情緒波動,在他殺死曹鶴的時候,這縷尸咒之力便已經鉆入他的體內了。
不像是神性,散發著絲絲縷縷的邪異。
棋圣道果微微震動。
霎時……
這縷尸咒之力,便被棋圣道果汲取到了棋盤之中。
處于一顆又一顆黑色的三眼忿怒真君靈嬰廟神神性棋子中。
尸咒之力……瑟瑟發抖,不敢有所動靜。
很顯然,廟神位階……在其之上。
鎮壓了這縷尸咒之力后。
李澈才是散去了怒目金剛變,走到了曹鶴的尸體旁,開始熟稔的汲取神性棋子,繼而摸尸。
忿怒彌陀神性,總共凝聚出了九枚神性棋子,都是神基初期品秩。
李澈的三眼忿怒真君神基,倒也毫不客氣,直接震顫,開始吞噬神性棋子,加速固輪。
除此之外,還有一枚中品乾坤玉,與楊家老登那枚品秩相同,內部空間自是極大,李澈毫不客氣的收羅走。
曹鶴先前反擊的四根長矛,也被李澈毫不客氣的收起,在千析手感知下,這長矛雖非是神兵,但材質特殊,能通導神性,倒也珍貴。
最后,目光卻是落在了那張馬臉面具上。
“咦?沒碎?”
李澈驚訝,他剛才以怒目金剛變,加上神兵刺驚槍,施展出的八連碎骨槍法,威力之強,連曹鶴這位玄脈武夫肉身,都成了爛肉。
這面具……竟是未碎?
李澈抓起了面具。
千析手催動,信息涌入腦海中。
神兵(十都上品):怒馬面工藝:十階靈木“馬面松”打造,經由大師手藝雕刻而成,可略微增益怒之神性,改易自身氣息,硬度極高,可保容顏執掌:怒之神性法,養性如河及以上 又是一件神兵?
雖然只是十都神兵,但畢竟是神兵啊,能被稱之為神兵,都極其珍貴。
李澈倒是有些愛不釋手,面具神兵……稀奇。
取下萌牛面具,蓋上怒馬面,李澈的確感覺到神性運轉順暢幾分。
頗為神奇,但是千析手很快就解析出了面具的制作工藝。
以李澈的手藝,輕易就能復刻出來。
“倒是可以給我的萌牛面具也升級一下。”
李澈輕輕一笑,隨后扭頭瞥了眼城主府的方向。
劍指于身前雨幕中一劃。
旋即一個瓷瓶落入手中,灑出粉末在他打死的曹鶴尸體上,慢慢的,尸體便化作了一汪血水,被雨水沖刷的盡散。
這是李澈以仙工手段,親手調配的“化尸粉”,現在看來,效果很不錯。
lv3級仙工,果然手藝極好。
腳尖輕點,身形陡然撞碎風雨消失無蹤。
城主府。
風雨急驟,電蛇狂涌。
光亮時不時的閃爍,讓漆黑的樓內明暗交織。
盤坐在蒲團之上。
他的面前,擺著一碗血,一尊三眼忿怒真君靈嬰像。
他雙掌拍合,身軀蔓延著糾纏的煙氣。
慢慢的,碗中的血一點一點的見底,像是被那木雕給喝干了似的。
終于,當碗中的血徹底飲盡。
曹光眉心似乎多了個豎眼般,陡然睜開,一道隱晦的黑光迸射,投入到木雕之中。
砰的一聲,木雕四分五裂,一股濃郁的神性,從炸裂的木雕中竄出,帶著尖叫、帶著忿怒,被曹光的神基輪給吞噬!
曹光面容微微潮紅,舔了舔舌頭,方是歸于平靜。
“靈童血……果然大補。”
“汲吞的神性,很是磅礴,真好吃。”
“若是極品靈童,那想必更是美味!”
曹光睜眼,眼底閃過一抹遺憾。
可惜,這極品靈童,只能送給府城的那些家伙了。
忽而。
曹光面容微微一變,身形瞬間彈射而出,撕開風雨,佇立在屋頂之上。
他的眼眸死死盯著李澈屋子的方向。
呼吸一起一伏,無比沉重。
一抹悲痛夾雜憤怒的情緒,自他心中涌出。
“二叔啊……”
“千佛雕宴將啟……你老……沒趕上啊……”
曹光長吁一口氣,壓下波動的神性。
能夠無聲無息的殺死他的二叔曹鶴,一位神基初境的修士,偌大的飛雷城,除了李青山和他曹光之外……沒有別人!
曹光明明得到情報,李青山在即將離開飛雷城的前夜,跑去會面老情人了。
所以,他才敢讓曹鶴辦事。
也只是辦事而已,沒有要對李暖曦動手。
可未曾想……
只是這么小的一個動靜,曹鶴依舊被李青山給錘死了。
神宗之人還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五指攥握成拳,任由冰冷冬雨澆灑在身上。
“李青山!”
“阿嚏!”
徐記神修院內。
李青山抱著沐婆婆正在睡覺,突兀的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他瞇了瞇眼:“兩股忿怒神基氣息波動……乍現就消失了,這是要干嘛?”
“莫名其妙。”
“要弄千佛雕宴,也該等老夫離開飛雷城再辦吧?”
“辦吧,辦吧……老夫已經感覺到了,老夫那從山上趕來的神性……越來越近了。”
李青山瞇起眼睛。
翌日,天明。
雨雪未停。
李澈一家所在的院子,變得熱鬧了許多。
大伯一家搬好了行李,大包小包的收拾好,堆徹在板車上,早早來到李澈一家門外。
李澈早就聯系好的商隊,也早就停在了巷弄之外。
“相公,這些真不用帶嗎?”
張雅對于院子里的很多東西都十分不舍,想要一起打包帶走,甚至鍋碗瓢盆都不愿丟棄。
“這些到了府城再買便好了,帶在路上不方便。”
李澈揉了揉張雅的腦袋。
“從外城搬到內城,又從內城搬去府城……我想過我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卻不曾想,能這么好……真跟做夢一樣,擔心夢醒了一切都是假的。”
張雅依偎抱著李澈的手臂,夫妻二人站在空蕩蕩的院子中。
李澈心頭也不禁有些感懷。
是啊,哪怕是他,也不曾想過……
因為女兒的出生,改變了一切。
“爹爹,扭扭車可以帶走嗎?”
曦曦也在收拾著她的東西,小丫頭也有些不舍。
“可以啊。”
曦曦頓時開心起來。
因為前幾日便有收拾,所以今日將東西都搬上馬車就好了。
府城商隊的鏢頭,快步走來,對于李澈頗為恭敬的抱拳:“李大師,東西都收拾好了,我們差不多出發吧?”
這支商隊不是飛雷城本地商隊,總部在金光府城,此去府城路途不短,一路上會途經不少城池,也會入荒山野嶺,有商隊同行,會更安全些。
若是李澈一人遠行,自是拔腿就走,但畢竟是拖家帶口。
“錢鏢頭,麻煩你了。”
李澈抱拳回禮,遞了個紅包與他,笑著說道。
這位商隊的錢鏢頭,乃是通脈之中的氣脈武夫,實力很不錯,乃是府城人士,只是保護商隊走鏢至飛雷城。
“李大師客氣了,收錢辦事,天經地義。”鏢頭錢賀倒是對李澈頗為恭敬。
一位木雕大師,哪怕在府城地位都不低的。
李澈撐著油紙傘,將曦曦和張雅還有大頭呂赤送上了一輛馬車,馬車內燒著碳爐,驅散了嚴寒,加上柔軟材料鋪就,十分舒適。
李澈自己則是一輛馬車,內部堆徹不少木材,說是在路上,可以于馬車內雕刻木雕,等到了府城賣了賺錢。
當然,這是李澈的借口而已,他要這輛馬車,只是為了方便行事。
不過,如今的李澈繼承了楊家的財富,根本不差錢,所以多租一輛馬車也不算什么事。
老陳、大伯一家則是在后面的那輛馬車中。
車輪碾動,碾碎泛起圈圈漣漪的青石地面。
掀起簾布,張雅抿著紅唇,有些不舍的望著院子。
“出發!”
等所有人都上車后,鏢頭錢賀騎乘一匹駿馬,腰間挎刀,頭戴斗笠,大手一揮。
車隊緩緩駛動,沿著青石長街緩緩而行。
或許是知道李澈要離開飛雷城了。
所以有不少徐家木雕鋪的木雕師前來送行。
人群中,李澈還看到了曾經與他一同練武的趙璇、王正品等人。
如今,他們也都踏足開筋,入了內城。
“爹爹,徐佑叔叔怎么沒有來?”
曦曦趴在馬車窗口,沒有看到想見的人,頓時失望的回頭詢問李澈。
“伱徐佑叔叔可能是有事要忙,他以后有空會來府城見你,你要好好修煉,之后悄悄驚艷他。”
李澈撫著曦曦的腦袋,笑道。
曦曦想想那畫面……就來勁,小腦袋重重的點頭。
李澈卻是望著長街雨幕,眼眸微微瞇起。
徐佑……怎么沒來?
不忍離別,還是另有隱情?
城門口。
一輛馬車也緩緩駛出,戴著斗笠的車夫,重重抽打韁繩。
馬匹邁開步伐,快速奔行。
搖晃的車廂內,李青山靠著靠墊舒適的坐著。
在他身邊,則是徐家的沐婆婆。
沐婆婆似乎知道些什么,看向了身邊的老情人蹙眉道:“李青山,你真就打算這樣離開?”
“城主曹光所搞的千佛雕宴,一看就有貓膩……怕是與那些消失的靈童有關系,你不阻止嗎?”
“你李青山以前不是最嫉惡如仇?”
李青山牽過了沐婆婆的手掌:“別急。”
沐婆婆掙扎了下,沒掙扎出來,便任由他亂摸。
李青山望著車窗外,煙帶朦朧的青山綠水,笑了笑。
“我不走,他曹光怎么敢起祭?”
“他若是起祭,那我才有借口……錘死他。”
沐婆婆聞言,倒是松了口氣。
眸光異彩連連。
就說嘛,這才是她那嫉惡如仇的青山哥哥。
“就你一個人嗎?”
沐婆婆似想到什么,有些擔憂問道。
李青山笑了笑。
“應該……”
“還有位……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