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致淵盤膝坐于榻上,雙眼微闔,寶相莊嚴。
洗脈訣與化龍訣輪流運轉,經脈在不斷的增強再增強。
練化龍訣時,便服用洗髓丹。
可惜洗髓丹的效果在減弱。
身體皆有抗藥性,每多服一顆丹藥,抗藥性便強一分,藥效便衰減一分。
不過藥效再衰弱也比不服藥修練快得多。
兩顆洗髓丹下去,經脈便可以容納八道縛龍索。
他估計明天再服用兩顆,就能凝聚九道縛龍索沖擊第七層玉樓。
夕陽殘照,給玉京城染上一層霞光。
他披著晚霞離開宅子,準備返回慶王府吃晚膳,結果在慶王府外看到了高凌峰。
高凌峰正站在潔凈寬敞的慶王府大街上,站在霞光中,一動不動冥思苦想。
聽到動靜,高凌峰扭頭看到他,忙匆匆迎上來,遠遠便抱拳行禮:“大人!”
“高大人,何事?”
“鎮武司的高手去了飛花劍派那邊。”
“什么時候的事?”
“已經一個多時辰了。”
“……那就算了,高大人辛苦了。”
楚致淵估計一個時辰早就結束了,自己趕過去也來不及了。
“大人,那我們……?”
“且回禮部看看,”楚致淵抬頭看看殘陽:“唔,現在已經歇衙,那就明天吧。”
整個玉京城的光線已經黯淡下來,隱約浮現暮色,有的酒樓已經點亮了華麗的燈籠。
燈與影、明與暗,同時存在,給玉京城增添了幾分生動。
盛世繁華,醉人心神。
“這……”高凌峰遲疑。
他早就等得心焦如焚,沒想到等到楚致淵了,楚致淵卻要明天再去衙門看看,毫不著急。
他心思電轉。
飛花劍派之事一直是楚致淵經手,他是副手,如果真出了岔子最后引得宋大宗師出手,他知道頭一個倒霉的就是自己。
楚致淵雖然是員外郎,是他的上司,可楚致淵的身份畢竟不同,天潢貴胄,總有優待的。
不看僧面看佛面,尚書與郎中也不能把責任推給楚致淵,那就只能是他。
他很清楚這一點兒,所以格外著緊。
楚致淵對飛花劍派與厚土教的糾葛沒那么在意。
既然已經交由上面決斷,他便不想操太多心,有那精神不如好好參悟武功。
更何況,地龍珠不是靈丹,不會損壞不會消失,厚土教與飛花劍派都不會任由它消失。
他現在想弄清楚的是,天寶司里有沒有地龍珠類似的寶物,是不是涉及到龍的寶物,對自己都有影響?
“大人!”高凌峰又喚了一聲。
“高大人,急也沒用,我們能做的已經做了。”楚致淵笑道:“此事怨不到你身上的。”
他看過太多卷宗,眼界已然打開。
飛花劍派與厚土教的沖突,如果不是涉及到宋飛瓊,直接就輕飄飄處理了,高凌峰看此事看得太嚴重。
“我們現在不去,恐怕要被郎中大人記恨。”
“郎中大人心胸開闊,放心吧。”
“……大人!”高凌峰苦笑。
郎中大人心胸開闊不開闊,那也是要分人的,對楚致淵當然心胸開闊,對自己可就不開闊了。
楚致淵看他如此,轉身道:“罷了,你忙活這么久也辛苦了,那就去看看。”
高凌峰長長舒一口氣。
頓時感激:世子心腸沒那么硬,沒不顧自己的死活。
楚致淵明白即便地位尊貴,也要懂得駕馭人心,不能一味的任性行事。
高凌峰是個人才,對此事又太過著緊,應該一通找自己,還等了一個時辰。
太過硬拗著他,難免會種下怨氣與怨種。
先是拒絕,再答應,反而能收獲感激。
在鄒芳郭馳等簇擁下,他與高凌峰一起來到飛花劍派所在的院子外時,發現有鎮武司的高手守在院外。
“世子。”恰好一襲杏黃羅衫的黃詩容往外走,裊裊如柳,身后依舊是兩個白衣少女,看到他時抱拳嫣然笑道:“世子來晚一步。”
楚致淵抱拳笑問:“黃堂主,可找到線索了?”
黃詩容輕搖螓首。
“一點兒線索沒有?”
“那家伙很厲害,一點兒蛛絲馬跡也無,氣息不存,司內高手判斷他不僅是用了秘術,還配合某種寶物才有這種效果。”
“寶物……”
他在腦海里搜索,哪些寶物有遮掩氣息之能。
有不少這種寶物。
像蛛石,螳螂玉,龜元珠,等等。
他能斷定沒用這些寶物,用了寶物,寶物本身的氣息應該也逃不掉超感的洞察。
應該只是秘法。
這種秘法可不是小門小派能具備的。
黃詩容蹙起黛眉:“很難纏。”
她明眸忽然閃了閃,靜靜看向楚致淵。
楚致淵擺手:“我也沒什么感覺。”
黃詩容的明眸黯淡下去,嘆道:“這一回司內可謂灰頭土臉。”
楚致淵道:“那接下來呢?”
黃詩容嘆一口氣:“只能請宋大宗師出手了,……我們都要吃掛落的。”
“……也未必一定要請宋大宗師,呈到大宗師府如何?”
同樣是大宗師,其他大宗師應該能冷靜以對,換成宋飛瓊,那很容易動情緒。
大宗師可不會輕易約束自己的脾氣。
大宗師一旦動了脾氣,后果難料。
說不定直接廢了厚土教。
厚土教的后臺是淮王府,淮王府折了臉面也相當于皇家折了臉面,自己也沒什么好處。
“一樣的,驚動大宗師府也要扣除功勞。”
“不一樣,還是呈到大宗師府。”
黃詩容蹙起黛眉看向楚致淵。
楚致淵微笑看著她。
兩人目光在空中撞擊,黃詩容抿嘴笑一下,輕輕點頭:“那就依世子爺,交給大宗師府吧。”
楚致淵笑著抱一下拳,承了這個人情。
兩司之中,鎮武司地位更加強勢一些。
這是黃詩容給自己面子,總算保住了世子的臉面,如果黃詩容堅持請宋飛瓊,自己也反對不了。
他與黃詩容告別。
回禮部衙門的路上,高凌峰搖頭嘆氣不已。
大街小巷的燈籠都已經點亮,燈光照在他英俊的臉龐,照得他臉上陰晴不定。
楚致淵看一眼高凌峰,裝作沒看到。
高凌峰太過悲觀了。
這一次未必會扣宗武司的功勞,要扣也扣鎮武司的。
他卻不會說出這判斷,也沒安慰高凌峰。
不過他至今也無法確定是不是厚土教做的。
看馮志浩的神情與動作,與平時毫無異樣,有兩個可能:或者不是厚土教所為,或者是瞞著馮志浩。
“龍珠一類的寶物……”楚致淵站在天寶司的柜臺前,對面是一個清秀少女,面露思索神情。
楚致淵點點頭:“涉及到龍一類的寶物都行,如龍甲,龍角等等。”
“世子爺稍等。”清秀少女脆聲道,轉身鉆進了后面。
楚致淵負手站在柜臺前,掃視四周。
柜臺很忙碌,一個個天寶司的小吏負責給來人提供換取靈藥與寶物的服務。
這些小吏有男有女,各個神情冷淡。
前來換取的人都很有禮貌,即便是那些粗豪的武林高手,也保持斯文,粗大嗓門夾緊,變得細聲細氣。
一盞茶時間過后,那清秀少女返回,拿了一張素箋遞給楚致淵:“世子爺,這些都是涉及到龍的寶物與靈丹,我標好了各自的品級。”
楚致淵接過來掃一眼,露出滿意笑容:“多謝小蝶姑娘。”
小蝶姑娘忙擺擺小手。
這小蝶姑娘卻是馬天和一個同袍的妹妹,在監察司的哥哥已然捐軀,妹妹便承蔭進入天寶司。
楚致淵轉身離開,心下暗嘆。
慶王府被封三十年,封地與俸祿無損,可其他方面的損失是極大的,尤其是這種人脈關系。
封鎖三十年相當于斬斷了人脈關系網。
而這種人脈網,他越來越覺得無處不在。
有這些網在,行事會方便太多,有時候比自己這個世子的身份更管用。
他一眼掃過素箋上的名字,烙入腦海。
除了飛龍劍,赤龍刀,等一些兵器,還有赤龍丸,金龍壯骨丹,飛龍涎,龍涎香,等等奇物。
涉及到龍的確實不少。
這些皆是很高的品級,需要高品功勞才能換取。
涉及到龍,往往是出自四大秘地,而且還是秘地妖獸中血脈層次極高的存在。
他返回慶王府,吃午膳的時候,裝作無意的跟白寧霜提起,想要龍珠玩玩。
“什么龍珠?”白寧霜奇怪。
“類似地龍珠一樣的,赤龍珠啦,金龍珠啦,或者飛龍珠啦,都行。”
白寧霜答應:“那我問問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