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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走火

  “咳咳!……程兄,僥幸僥幸。”

  楚致淵用兩聲輕咳震醒了程天風。

  程天風扭頭看向他。

  目光沒焦距,似在看他,又似在看他身后虛空,呆滯而令人毛骨悚然。

  楚致淵道:“這次又僥幸得勝,那晚回去之后,好好感悟一番與程兄切磋的經過,大有收獲,才有如此精進。”

  程天風目光恢復清明,俊臉陰沉下來,緩緩道:“我這一生佩服的共有三人,如今要增加到四人了!”

  楚致淵笑道:“那榮幸之至,……如果程兄那晚施展這般劍法,敗的就是我了!”

  他感慨道:“結果程兄一直藏拙再藏拙,終究沒使出這劍法,唉……,可惜可惜,晚了一步。”

  他說到這里,一幅又感慨又可惜的神情。

  程天風臉色越發陰沉,冷冷瞪著他。

  為何藏拙,其實是輕敵。

  一直小瞧了眼前這個扮豬吃老虎的卑鄙家伙!

  他這會兒回過味兒,反應過來。

  這混帳楚致淵是在故意惡心自己,故意氣自己呢。

  什么可惜不可惜的,他可惜個屁!

  想到這里,他雙眼越發冰冷:“說夠了么!”

  楚致淵道:“程兄,還要再比一場嗎?”

  “滾!”程天風冷哼。

  楚致淵面不改色:“其實程兄還是大有希望獲勝的,這劍法威力好生驚人!。”

  “滾——!”程天風低喝。

  楚致淵笑著抱拳沖莫春雨道:“莫先生,那晚輩便先告退,……先生的保證不會忘吧?”

  “忘不了。”莫春雨不冷不淡。

  楚致淵又沖程天風笑笑:“程兄,我曾勸程兄你練功要心無旁鶩,否則很難追得上我。”

  程天風轉身便走。

  他左肩森森白骨生出一層薄膜,緊緊貼住,讓它不再滲血滲水,不再暴露于空氣中。

  楚致淵看著他踉蹌的背影,揚聲道:“程兄,下一次我們再切磋!”

  程天風的身影已然消失。

  莫春雨伸伸手:“世子,請——!”

  楚致淵道:“莫先生,程兄使的是什么劍法,如此威力!”

  莫春雨微笑:“世子不妨親自問他。”

  “程兄每天都要女人陪,是在拿女子練功嗎?”楚致淵笑道:“不然不至于如此急色吧?”

  “世子慎言!”莫春雨肅然。

  楚致淵笑道:“晚輩實在好奇,世子如此好色如命,卻有如此修為,確實匪夷所思。”

  莫春雨緩緩道:“大貞皇室的體質便是如此,無關好色與否,更與練功沒關系。”

  楚致淵頷首:“原來如此,那莫先生,告辭。”

  “世子請——!”莫春雨肅然。

  楚致淵笑著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道:“莫先生若是有暇,不妨來我王府做客,家父極好客,尤其喜歡丹青之術的同好。”

  說話間,已然到了大門外。

  郭馳他們四個正守在門口,與六個白衣護衛對峙。

  六個白衣護衛已經滿頭大汗。

  郭馳他們不滿六人的狂傲,六個先天高手竟然敢如此放肆,還在玉京的地盤上,自然要給他們點兒顏色瞧瞧。

  雖沒動手,卻暗自催動罡氣。

  境界的壓制讓六個白衣護衛喘不過氣來,臉色漲紅,汗水涔涔。

  見楚致淵與鄒芳出來,郭馳四人停止運功,后退幾步讓開位置,然后將楚致淵護在當中。

  莫春雨道:“慶王爺的丹青之術老夫也聽說了。”

  一個親王最擅長的是丹青,這未嘗不是一種心酸與釋然,還有豁達。

  尋常人可能陷入自怨自艾中不可自拔,楚明厚卻能將精力凝于丹青之中,學有所成。

  在旁人不敢說話的當頭,替兄弟求情導致被封了三十年王府,都讓楚明厚身上彌漫著一種天真與赤子之心的色彩。

  這種赤子之心對大宗師很有吸引力。

  楚致淵知道這一點。

  楚致淵道:“莫先生如果也喜歡丹青,不妨來王府跟父王交流切磋,說不定有所收獲。”

  到了大宗師的階段,修行不再是埋頭練功,死命練氣,而是練心。

  藝術便是練心的極好方式。

  心借助藝術馳騁于天地與時空,是修心之法。

  則唯有借助藝術才能實現想象力的跨越。

  這種跨越能形成真正的沖擊,能觸動內心,從而汲取養份以壯大心神,算是一種極好的修行方式。

  “……好。”莫春雨緩緩點頭:“如果有時間,我會去拜訪。”

  “晚輩掃榻以待!”

  楚致淵笑著抱拳。

  出了大貞使團所在的宅院,楚致淵神情漸漸沉肅。

  受自己這般狂風暴雨般的打擊與摧殘,這個程天風竟然還沒徹底摧毀。

  不得不說聲厲害。

  他徐步進入四方館所在大街,迎面卻是一個英俊青年在眾護衛簇擁下大步流星,氣宇軒昂。

  楚致淵身邊跟著五位宗師,沉靜而內斂。

  而這青年身邊有兩個宗師,卻張揚肆意,但到了楚致淵跟前時,卻忽然變得低眉順目,抱拳恭敬行禮,面露諂媚笑容。

  楚致淵抱拳微笑頷首,腳步不停。

  彼此錯身而過,走出三十幾米,那英俊青年拐到了旁邊一間宅子,臉色卻忽然一沉,露出冷笑。

  他身邊的幾個護衛則松一口氣。

  正在行走的楚致淵劍眉一挑。

  扭頭看向鄒芳:“那是何人?”

  鄒芳道:“看其服飾,應該是大烈的皇子或者世子。”

  “打聽一下。”楚致淵道。

  高炯不解:“世子,那人可有什么古怪?”

  楚致淵道:“先看看到底是誰。”

  “我們去打聽吧。”高炯道。

  楚致淵點頭。

  他知道高炯三人的心思。

  來到王府之后,一直沒什么表現的機會,上一次捉那兩個小廝,后來交給了監察司,沒建什么功。

  無功則立足不穩。

  因為是宗師,府內諸護衛與侍從們很恭敬,卻沒將他們完全接納,還是太客氣。

  他們想成為慶王府真正的一份子,而不是游離在外,只被恭敬著。

  楚致淵隨后將那青年拋到腦后,抄著飛龍骨,戴著飛龍珠,化龍訣第三層洶涌,繼續想著程天風剛才那一劍,石破天驚的一劍。

  他跟程天風所說的話一半是真的。

  如果不是這幾天吸納足夠多的飛龍骨,令速度與力量又增一截,面對這一劍確實很險。

  真要為避免玉樓更堅固而放棄吸納飛龍骨,此時的自己恐怕已經敗在程天風手上。

  現在看,自己冥冥之中的直覺還是對的,選擇是沒問題的。

  他思索著這一劍與問心刀訣的異同。

  問心刀訣是一刀定生死,不是你死便是我死。

  程天風這一劍也一樣。

  可看起來,程天風這一劍的威力并不如問心刀訣,甚至相差甚遠。

  “砰砰砰砰!”

  “砰——!”

  “砰砰砰!”

  “砰——砰——!”

  一陣陣震動從程天風的小院傳來。

  莫春雨靜靜站在小院外,臉色沉肅。

  程天風這一次再受重創,可謂是傷上加傷。

  能不能挺過來?

  這個楚致淵,看著平和,他父親也向來仁厚,他卻是個心狠手辣的,如此歹毒。

  這一次來四方館,登門挑戰,說是給世子機會,其實是進一步打擊世子,讓世子傷痕未合再添一層傷。

  能不能走出這一關,就看世子自己的心性了。

  如果能走出來,那便越發堅韌,往后的修為會突飛猛進,更勝從前的速度。

  如果走不出來,恐怕就要變緩,甚至變得平平無奇。

  天才的成長就是這般殘酷,都要經歷真正的考驗才能真正茁壯成長,才能成為參天大樹。

  一直在屋內溫暖舒適的環境,終究是成不了大宗師。

  “啊——!!”

  “啊————!”

  程天風怒吼如狂。

  他擺擺手,讓趕過來的眾人散去。

  他則靜靜守在院外,沒有進去。

  楚致淵腳步放緩,一直觀照著程天風的情形。

  “啊——!”

  “噗!”

  程天風把屋里的一切都砸得稀巴爛,不理會肩膀處的鮮血洶涌,跑到屋外仰天長嘯。

  忽然噴出一道血箭,軟綿綿倒地。

  莫春雨一閃出現在他身邊,臉色微變,瞬間在他胸口點了數十指,再將他轉身過來又點了數十指。

  程天風面如金紙,氣若游絲。

  楚致淵忽然撫掌一笑。

  走火入魔了!

  “世子爺?”郭馳看他忽然笑,不由的問。

  楚致淵呵呵笑道:“走,去醉仙樓!”

  “醉仙樓?”

  楚致淵笑道:“祝賀一下!”

  “是。”郭馳也不管是慶賀什么事,一聽要去醉仙樓便忍不住咧嘴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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