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音禪院的井底,一片黑暗。
不過段云他們還是很快找到了那條密道。
這密道口位于井的中部,是沈櫻摸到的。
初始這密道一片昏暗,風靈兒有點怕這種地方,于是緊緊跟在段云身后,要不是要保持紅顏俠女的格調,恨不得一個大屁股騎在段云身上。
是的,如今她們正處于樊高描述中詭異會吃人的密道中。
樊高的兄弟畢索就是無聲無息死在了這里。
風靈兒的本事自然比他們高不少,可是那種本能的恐懼卻并不比他們弱多少。
不過看到前面段云的身影,她又感覺挺有安全感。
畢竟就算這里有惡鬼,那這也是一個比鬼還厲害的人。
說不定鬼被捉住,還要被他煉化到大叫“我要當大俠!”。
一時間,想到自己也是俠中一員,風靈兒也逐漸硬氣起來,背不駝了,胸也挺了。
由于前路太暗,段云打了一個響指,一朵俠火蓮頓時在指尖綻放,照亮前路。
看著俠火蓮帶來了光明,段云感覺不錯。
什么叫武學改變生活啊。
是的,來到這個又姦又殺的世界,終究還是有些前世沒有的好處的。
比如他練成了破體劍氣,進而擁有了一個在夏天也沒有蚊子的環境,比如如今練成了俠火蓮,不止可以照明,還可以烤肉溫酒,甚至拿來手心煎蛋。
段云已設想過,如果今后休假的時候,要干個兼職什么的,當廚師也不錯。
至少他目前已學會了廚神的基本技能,用掌心煎一個加了洋蔥的荷包蛋。
前路被照亮,可以看見這個洞窟并沒有刻意修葺過,因為四周洞壁都凹凸不平,顯得很雜亂。
這個時候,前方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就像一個人坐在那里。
段云身形一頓,風靈兒劍已出鞘。
段云手指一彈,那朵俠火蓮就飄了過去。
其實將俠火蓮控制到這個程度,段云已不愧為驚世智慧。
要知道俠火蓮是由真氣摩擦交錯而成,其中對力度和弧線的掌控有極高的要求。
而這段時日,段云雖然在趕路,卻一直沒有停下對自己左右手的鍛煉。
如今他的左右手已再次進化,可以說比以往的左右手老婆還老婆。
俠火蓮飄過去的時候,段云已繼續往前走去。
因為他已看清,那不是人,而是人的一具尸骸。
這尸體儼然有一段時間了,在這干燥的環境中,沒有了血肉,只剩下了一具泛黑的白骨。
段云看著這具尸骨,不由得懷疑會不會是畢索的。
畢竟樊高說過,當時畢索就是在這密道里出的事。
而他當時描述,畢索是忽然消失的,他回來找過,卻沒找到。
段云懷疑當時他已受了不輕的驚嚇,再加上環境又暗,于是忽略了這里。
可是這尸體是如何死的,這里倒是看不太出來。
這條到這里前,段云三人感覺還好。
畢竟當年樊高他們就是這樣進來的,甚至因此到達了黃玉島。
可看到這具尸體后,三人皆戒備了許多。
這里存在著未知的風險。
這風險殺他們應該不容易,可動靜弄得太大的話,那就對他們不利了。
他們這次從這密道進去,就是要偷襲,要爆玉觀音后庭的。
段云又點了一朵俠火蓮,往里面行去。
這一次,他打起了精神,不止注意到了前方,還時不時看頭頂。
在這種洞窟里行路,人很容易對時間失去概念。
他們就一直走著,總覺得這密道到哪都差不多。
走得久了,甚至有種這條通道沒有盡頭,或者他們遭遇了鬼打墻的錯覺。
如果說這條通道是穿過魔鬼城,直達黃玉島的話,那頭頂的這片魔鬼城得有多大。
這時,段云右手一捏,俠火蓮熄滅。
緣于前方忽然明亮了些許。
“出口到了?”
三人皆生出了同樣的困惑。
前面是明亮了不少,可顏色卻是泛黃的,不似天光。
三人加快速度走了過去,之后,一幕迷離夢幻的景象出現在了視線中。
他們看到了魚。
在水里游動的魚。
這條通道之所以光線泛黃,一是因為它洞壁本就是由一種黃色石頭組成的。
這黃色石頭十分通透,看起來如水晶,又如玻璃,雖然凹凸不平,卻能透過它看到外面的景象。
“黃玉。”
風靈兒說道。
在來這里前,他們早已了解過,黃玉島之所以叫黃玉島,皆是因為它本身就在一條玉礦上。
不得不說,這種玉石真是奇特,竟把這通道弄成了類似海洋館的奇觀。
這一路行來,他們見過的許多風景都算得上新鮮。
可這一刻,他們依舊被這如夢似幻的場景震撼到了。
段云從未想過,在這一個武俠世界里,會看到這樣的場景。
黃玉隔開了上面的水,可以看到水中的游魚游得自由自在,水草隨著水波擺動,很悠閑。
外面應該是黃昏時分,殘陽、水、游魚、水草和通透的黃玉,組成了一幕十分瑰麗的畫卷。
這畫面真的很美,宛若仙境一般。
風靈兒和沈櫻的影子映照在黃玉上,兩人不禁像照鏡子般照了好些次。
她們總覺得這上面的影子比她們本人更美。
這樣的場景中,每一個人都像打了一層昏黃的濾鏡,顯得十分溫暖。
前方,昏黃的光線逐漸變暗了。
不是因為外面的天要黑了,而是這里的黃玉變得更厚了,里面也多了黑色的雜質。
段云三人繼續往前走,結果這時,沈櫻忽然看向了頭頂,驚了一下。
只見頭頂的黃玉里,有一個人形。
乍一眼看去,這東西就像玉里的雜質,可沈櫻一向眼尖,很快就發現并不是這樣的。
這人形手腳明顯,就連五官都存在。
仔細去看,竟是一尊觀音像。
和之前那觀音禪院里近乎一模一樣的觀音像。
風靈兒也發現了這一點,忍不住輕聲說道:“誰把觀音像弄玉里了。”
她之所以這么說,因為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解釋。
玉觀音本就是個怪胎,是個瘋子,看起來又十分喜歡觀音像,那花不小的功夫把一尊觀音像弄到玉石里也解釋得通。
總不能這觀音像是從玉里長出來的吧?
理智告訴她這不可能,可她這么一想后,心頭忍不住毛毛的。
總覺得這玉中的觀音像邪門。
三人走出一段距離后,風靈兒再次回頭看了一眼那玉中的觀音像,總有一種它在看著自己的錯覺。
不,其實不止在看著他們。
他們消失在密道時,那個觀音像甚至張開了嘴巴,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和鮮艷的牙床,就像是在詭異的笑.
到了這時,密道開始往上,出口已近在眼前。
噠的一聲,一片綠藤被掃開,露出了段云的身形。
他率先爬了出來,之后是風靈兒,最后是沈櫻。
重見天日,三人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呈現在眼前的是一片碧湖。
碧湖很寬闊,一眼望去,竟給人一種江南水鄉的錯覺。
很難想象,在這滿是黃沙的沙漠里,會有這么一大片水澤。
這絕對不是尋常意義的綠洲。
他們出發前去過的月牙灣,水量已十分充沛,可以說是那一帶最大的綠洲。
可和眼前的碧水比起來,小得可憐。
這時,黃昏將逝,夕陽只在天邊留下一片血色光彩。
殘陽如血,這碧湖也多了一抹猩紅。
三人所處的位置就像是湖中的一處小島,不過兩間屋子大小。
而這樣的小島并不少。
即便殘陽已要西沉,依舊能看見湖水中隆起的黃色。
那些黃色就如一條條如沉在水中的黃龍,一直蔓延到了遠方。
這些應該都是黃玉礦的礦脈。
從這里望去,礦脈蔓延到的湖中心位置,是亭臺樓榭的輪廓。
沙漠地區的屋舍本就和其他地方不同,大多是黃土,呈長條形,而這時,這一眼望去,三人都有一種到了青州水鄉的錯覺。
是的,特別是湖面上還飄著一艘烏蓬小船的情況下。
不過這船應該是被廢棄了,孤孤單單隨風飄蕩在水上,頂棚千瘡百孔。
段云回首望去,依舊能看見背后那如一個個如巨人般聳立在天地間的魔鬼城石柱。
很難想象,這樣的景致會融合在一起。
眼看四下無人,三人便要趁著天色昏暗,混入島中。
他們沒有踏水而行,而是全部沉入了水中,往黃玉島潛去。
隨著夕陽下山,整片水域變得十分幽暗。
為了不被發現,他們潛入的并不淺。
三人潛在其中,總覺得較深的水域要通往另一個世界。
幽冥的地界。
到了這時,那些在水中的黃色玉礦脈就越發像巨大的黃龍。
人在水中看到這樣的景象,忍不住會生出一種恐懼感。
對巨物的恐懼感。
段云三人雖沒弄出太大動靜,可游得卻并不慢。
風靈兒和沈櫻在水中游動,姿勢優雅,配合著衣裙流動,看起來還真如傳說中的美人魚。
可她們始終游不過段云。
因為段云的換氣別具一格。
練成破體劍氣之后,段云便在不知不覺間學會了一門呼吸法。
用皮膚呼吸的呼吸法。
這門呼吸法并不能取代他的呼吸,只能算輔助,比如在提不上一口氣的時候,用皮膚強行提上一口。
這也是他功力并沒有明星深厚,氣息也沒有修煉明玉功的明星悠長,卻能一直對壘到最后的原因。
這種皮膚輔助的方式,讓他氣息變得更加持久,更能循環。
而這種呼吸方式在水中更是如魚得水,不僅能更好的換氣,更能借著氣息推動身體在水中移動,顯得十分輕靈。
段云早已決定,要找個時間在水中好好推演一番,看能否讓這種皮膚呼吸法變成本能,完全取代鼻息,那樣他就可以在水中睡覺了。
可惜少俠的檔期比較滿,他的驚世智慧還沒機會好好加班,就來到了這里。
前方,傳聞中的黃玉島已近在眼前了。
這時已完全入夜了,今日無星無月,天空如披上了一層黑色綢布。
伴隨著一陣極輕的出水聲,段云三人站在了這片島上。
這座武林中最為神秘的島嶼。
段云雖有橫跨幾個州去滅人滿門的經歷,卻也是第一次出門走這么遠。
他們不止垮了三個州,還繞過了雪山,過了沼澤,入了沙漠,穿過了那片寬闊的魔鬼城,這才到了這里。
旅途雖然略顯艱苦,特別是沙漠的這幾日,簡直如烤板上的肉一般。
可這時,段云非但沒有覺得累,眼神反而越發興奮起來。
因為他要救的人和要滅的人就在這里!
夜色之中,這偌大的黃玉島沒有燃燈,一片死寂。
這一刻,他們看著那些江南水鄉般的建筑輪廓,并沒有感到水鄉的柔情,反而是陰森。
天色太暗,沒有一點燈,沒有一點人間煙火,讓這里看起來猶若一片死寂。
三人稍微抖干了身上的水,便靠著陰暗處往里面走。
夜色中的黃玉島看起來如墳墓一般,可很快的,他們卻聽見了聲音。
什么東西在地上摩擦的聲音。
前方是一處街道的轉角,聲音就是從那里傳出來的。
段云三人放輕了腳步,靠了過去。
地上,有什么東西如蟲般蠕動。
沈櫻瞇著眼睛細看,發現那竟然是一個人。
是的,地上蠕動的竟是一個人。
剛才他們聽到的摩擦聲,正是這人在地上蠕動留下的。
老實說,他們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想起了像蛆一樣游動的慕容兄弟。
可和慕容兄弟不同的是,這人沒用什么巧勁,而是單純的用身體摩擦地面。
緊接著,又有幾個類似的聲音響起。
前方,有幾個人在地上蠕動著,發出類似的聲音。
這前方的道路上,就像遍布著這種“蟲”。
風靈兒看著這一幕,用唇語道:“活死人。”
玉觀音的活死人,活著卻沒多大意識,如行尸走肉一般,任由玉觀音差遣。
段云忍不住說道:“那他們在干嘛?”
“擦地。”風靈兒回應道。
她曾從母親那里聽到過玉觀音的只言片語,知曉玉觀音這個人有多么變態和邪惡。
據說她溫柔起來,即便鐵石心腸之人都要被她融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而她心硬的時候,那是堪比魔鬼。
風靈兒指了指地面。
段云和沈櫻這才注意到,街道的地面很干凈,甚至可以用纖塵不染來形容。
這些人確實就一直在地上擦拭著,來來回回,不知疲倦。
這時,離他們最近的一個活死人已蠕動了過來。
段云閃電般出手,點住他身體幾處穴道,順手把他拖了過來,用以觀察研究。
照理說,這個人幾處大穴被封,應該渾身很難動彈才對。
可并不是,他依舊本能的保持著蠕動的姿態,只是要慢不少。
在段云眼中,他整個人已不像是人,而是一只真正的蟲。
比如要點住一條蟲的穴道讓它不能動彈,這是一件極難的事情。
段云將他翻了過來,下一刻,三人眉頭都不禁蹙起。
這人后背看起來實在恐怖,甚至可以說惡心。
一層層的痂和老繭重疊在一起,看起來就像是被刀刮碎的魚鱗。
這儼然是不斷擦地,擦出血又結痂又成繭形成的。
這個依舊不停蠕動的男子,即便頭發凌亂,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消瘦無比,可依稀可見五官清秀。
想必被玉觀音姦成活死人前,他是江湖中不知多少人喜歡的美男子,說不定還頗有名氣。
而如今,他被玉觀音玩膩后,就只能丟在這里擦地。
不斷的擦地。
如行尸走肉的擦地。
看到一個活生生,和自己一樣俊美之人變成這般鬼樣子,段云感到不寒而栗的同時,又十分憤怒。
艸他娘!
玉觀音這種癲婆不除,江湖上如我一般英俊的男人就沒有安心日子!
艸他娘的!
一時間,新上任的血影狂刀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在包裹的布匹中顫動起來。
唯有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