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魔道嘛,主打的就是一個大難臨頭各自飛。
誰也不知道劍祖還會不會再來一次清算,于是萬相圣宗在那之后也逐漸解體了。
在那之后,祂憑借從萬相圣宗內帶出來的資源,在四處躲藏逃亡的過程中感悟到了一絲合道的契機。
于是就找了處隱蔽的所在,一直閉關到了現在。
成功晉升合道后,又花了些時間穩固境界,等到手里的資源都耗得差不多了才終于出關。
然而一出關就發現整個中央大陸都變得有些奇怪。
當時看到這申嵐市的第一眼,這些奇奇怪怪的建筑和法器,讓他以為是什么仙宗搬遷到這兒了呢!
嚇都嚇死了!
作為一個從那個殘酷時代中存活下來,并成功晉升的魔修,祂稟承了一貫的謹慎。
哪怕后面感知到申嵐市內最高的修為只有化神圓滿,也不敢貿然進入其中。
還是在外觀察了好幾日,確定沒有任何異常后,才趁著夜色悄悄摸了進來……
結果才剛在路邊找了個人搜魂,就撞上了劍祖……
自己的幸運,終于是在晉升合道之后用光了。
幻瀟魔君心中暗暗叫苦。
“祖師明鑒,晚輩搜魂之人,乃是一等一的極惡之輩。”
如今這情況,要想不被碾死,還得為自己解釋一下才行。
“晚輩自認不是什么好人,各種惡行也都不少,但從沒有毫無目的的去折磨別人為樂。”
就算是魔修一類,絕大多數也就‘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一層次。
像這種毫無利益沖突的,卻以欺壓折磨他人為樂,簡直就是變態,就算在魔修群體中也是極少數。
“而且此人的種種行為,已經致使了三人死亡。”
說這些,想解釋的其實就一句話——
被我弄死的這貨,并不是什么好人。
天人魔修這一群體,出了名的極端乖戾,心理變態。
現在反倒說起別人了……
徐邢微搖頭:“我說了,念你合道不易,就此停手可以饒你一次。”
聞言,幻瀟魔君如蒙大赦。
“晚輩多謝祖師恩典!”
“往后莫要再造惡業,傷及無辜。”
“是!是!晚輩謹遵祖師教誨!定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行了,去吧。”
“晚輩告辭!”
隨即,幻瀟魔君的身形沖天而起,迫不及待地掠向城外,就此消失不見。
直到其離開,徐邢才看向那個癱倒在鐵絲網前,渾身發軟,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的少年。
早在徐邢抵達的那一刻,就幫他解開了。
“還能自己站起來嗎?”
這是一個過得很凄慘的小家伙。
出生時便被遺棄,被正道聯盟的福利機構養大,到了合適的年齡后,就入學接受了基礎的修行教育。
小學時期還好,身邊都是和他差不多的人。
但到了中學就不一樣了。
修行不算努力也不算懈怠的他到現在只有煉氣四層的境界,再加上自己的出身問題,致使他面對其他人時總有些自卑。
懦弱的表現,也成為了他被人欺壓的導火索。
而一味的退讓,并沒有讓他的處境有所好轉,反而遭受了更為嚴重的霸凌。
最終更是演變成了現在這樣。
緩了好一會兒,終于是抓著鐵絲網,強撐著站了起來。
“多,多謝前輩……”
剛剛幻瀟魔君與徐邢說的話,他完全沒有聽到半點,所以此刻只當徐邢是一位路過的好心前輩。
“無妨,舉手之勞而已。”徐邢看向他,“倒是你,之后有人問起,想過之后該怎么辦嗎?”
那少年茫然的抬起頭,有些不明白。
“他死了。”
輕飄飄的一聲,卻好似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響,令他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
“我,我……”
腦子里一片漿糊,讓他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如今這個時代,對于中央大陸一名十幾歲的少年來說,‘死亡’一直是相當遙遠的一個詞。
然而此刻卻真真切切的發生在了眼前,這種表現倒也不足為奇。
畢竟像肖凡那樣為救兄長,鼓足勇氣自斷前程,以及像張云露那樣,經歷千百次真實死亡體驗卻未曾崩潰的少年人只是少數……
“若有人問起,你就實話實說,解釋自己被人欺壓時,遇見了出關的合道修行者。”
留下這么一句后,徐邢消失不見。
只留那少年一人繼續在小巷內。
反應過來后,他驚恐的盯著四周,由于太過害怕,根本沒有發現右手手背上,一枚赤紅的劍型印記一閃而逝。
不錯,徐邢最后還是照常送了他一份小禮物。
但相較于之前送出的那些,這次給出的小禮物有些不同。
能否生效,全憑他之后如何選擇。
若是他生起奮勇之心,劍印自會在修行中助他一臂之力。
可若還是如以前一般,劍印最多助其修復一些傷勢,令他無病無傷的度過這一生。
對于徐邢來說,路遇出關合道只是一個小插曲。
留下劍印也不過是順手施為。
之所以比以往都上心一些,或許是因為那少年本身,是淵建立起來的正道聯盟社會福利體系受益者。
不久后。
離開申嵐市的徐邢便進入了合歡宗治下的區域。
掠過夜空的赤紅劍光內,徐邢正在查看魅祖剛剛發來的信息。
魅祖吖:“按照道兄的說法,的確有可能是‘道惘’本身發生了改變”
魅祖吖:“不過具體情況還得到了之后,妾身親自檢查才行”
魅祖吖:“/白大褂小黃鴨”
這些都是之前的消息。
間隔了幾個小時后。
魅祖吖:“現在到哪兒了?/無聊”
魅祖吖:“/轉圈圈”
她發來這兩條消息時,徐邢還在劍宗沒出發。
就回復她,說自己準備慢慢御劍過去。
魅祖吖:“啊?”
魅祖吖:“/小黃鴨拍案而起”
魅祖吖:“這么麻煩干嘛,直接過來不是更好嗎”
然后又隔了一會兒,也就是在剛剛他看見幻瀟魔君時。
魅祖吖:“行吧行吧,那妾身到來的路上接你叭”
在逃老祖:“你不是不想外出嗎?”
他回了一句。
但那邊不知道為什么,卻一直沒有回復。
又等了一會兒,但還是沒有消息回復,他只好先將手機收了起來。
但就在一分多鐘后。
徐邢忽然停下,周身縈繞的赤紅劍光也逐漸消散在晚風中,看著前方那正在朝自己揮手的身影。
竟然……
真的跑來了?
“怎么樣,妾身親自出門來接你,道兄驚不驚喜吖!”
魅祖笑意盈盈。
今夜的她不再是往常的那種風格,而是換上了一身主調為靛藍色的長裙,腰身用一條白色絲帶束起,盈盈一握。
頭發上束了條金帶,垂落的碎發在夜風中掠過凝脂般的臉頰,月光一映,更是燦然生光。
眉如遠山含黛,襯得額間花鈿愈發艷若滴血,朱唇未啟,便已染了三分春色。
毫無疑問,是費了不少心思的。
“不過道兄為什么要選擇慢吞吞的御劍過來呢?”
她走到徐邢身邊,與其并肩而行,朝著 “為什么御劍……作為一名劍修,也算是想要找一找自己當初剛剛接觸修行時的初心吧。”
“嗯?”魅祖眨眨眼,“道兄修行的初心是御劍?”
這事兒她還真不知道。
“御劍乘風,出入青冥……聽著就相當的帥氣瀟灑,最開始接觸修行的時候,除了活下去之外,我最大的目標就是這個了。”
那時候的他連滄海之一粟都算不上,修行的目標也就這樣了。
不過嘛,試問誰最開始沒有一個成為‘白衣劍仙’的夢想呢?
就連淵,這個本質為法修的修行中,私底下其實也悄悄嘗試過御劍。
這是惑說的。
“可道兄本來就相當瀟灑帥氣呢!”魅祖笑道。
“咳咳!”她這話讓徐邢的老臉有些掛不住,“好了,莫要開玩笑了。”
說來,自己明明是個穿越者,卻還是在修行后有過一段相當中二的時期……
黑歷史黑歷史。
好在知道的人并不多。
“我可沒開玩笑哦!”魅祖認真道。
她真是這么覺得的!
“不說這些了。”
徐邢趕忙打住,自己現在可是穩重成熟的劍祖。
“你不是想一直在洞天里嗎,怎么又想著出來了?”
“哎呀!道兄難得御劍趕過來,妾身當然得出來迎接,不然怎么體現妾身對道兄的喜歡呢?”
“……”徐邢微微搖頭,“引雪那邊,應該是準備回來一趟?”
“嗯吶,引雪本來是打算在小纖凝閉關前就回來一趟的,但發生了點意外,就耽擱了。”
“意外?”
“星空彼岸又組織了一次大規模進攻,所以引雪脫不開身。”
聽到這兒,徐邢不由皺眉:“來自星空彼岸的襲擾越來越頻繁了。”
“應該是想掩蓋住星空彼岸的真實狀況,從而為嘗試‘道廣’之法做遮掩。”
“有可能,但或許不僅是這個原因……”
就這樣。
兩人一邊聊,一邊朝著合歡宗而去。
終于是在暮色消退,黎明破曉之時來到了合歡宗。
又一次來到合歡宗。
晨霧縹緲,天邊的青灰色一點點褪去。
山谷的楓林間,已經有一名名身著輕薄紗衣,白嫩肌膚上沾著寒露的魅修開始了新一天的‘修行’。
合歡宗還是一如既往的卷。
徐邢掃過一眼,心里不免感慨。
“道兄想看嗎,等到了房間里,妾身也可以穿給你看哦!”魅祖誘惑道。
“再說。”徐邢十分淡定。
“emm……”魅祖見此沉吟了兩秒,余光正好瞥見天邊那一線金紅,“正好趕上日出,咱們一起去看看唄。”
“妾身難得出來一趟,道兄不可能這點兒要求都不答應吧。”
都說到這份上了,徐邢自然不可能拒絕。
于是乎兩人就這樣來到了一處人流較少的觀景臺上。
同樣的,有不少魅修在這兒趁著日出的景象直播。
合歡宗就是這樣,但凡風景好點兒的地方,就必定有魅修在直播!
好在兩人都是真仙,所以沒有任何人察覺到他們的到來,若是不愿意,就連那些拍攝設備也捕捉不到兩人的半分形象。
不過,魅祖自帶的拍攝設備倒是沒問題。
“來!道兄快看鏡頭,拍張照片留念,順便還可以氣一氣劍尊!”
徐邢:“……”
你就這么直接的把目的說出來真的好嗎?
雖然這些年一直窩在祖師洞天內,除了一趟獸神界就沒去過別的地方,但她并沒有因此而變得沉悶。
簡單拍了幾張后,她收起手機,之前所說的‘氣一氣劍尊’,其實也只是說說的啦,作為控溫大師,她可太明白該怎么做了。
最起碼不能現在發!
收起手機后,她便和徐邢一般,靜靜的看向遠方。
周圍的人卻接二連三舉起了手中的拍攝設備,準備記錄下這一幕。
就見天邊,那一線金紅色越發耀眼。
悄無聲息間,似乎是來到了謀個臨界點,一縷晨光刺破了云層,投落下來仿佛要將整片楓谷澆筑成一座滾燙的熔爐。
楓谷內,蜷縮的葉尖吸飽了霞光,在料峭晨風里舒展成躍動的火苗。
葉脈里的殘露折射出七彩光暈,順著褶皺滾落。
整片山壁都在簌簌震顫,橙紅與絳紫的光斑沿著陡坡傾瀉,瑰麗異常。
魅祖眼中泛起異彩。
多年來未曾離開洞天,此刻再見日出之景,卻是別有一番趣味。
“將宗門遷至此處的決定果然沒錯。”
晨風卷著清苦的木香縈繞在鼻尖。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帶著引雪,師徒二人游歷四方的時候。
若是放在以前,對于一直在尋找自身意義的自己來說,應該不會想到自己將來會在一個地方駐足停留這么久吧?
尋找自身的意義,這也是她的初心啊……
心中略微感慨之際,耳邊卻傳來徐邢的聲音:“在洞天里待了那么久,如今又不必困守一方,不妨多出來走走?”
她上次閉關出來之后,已經無需坐鎮宗內也能鎮封天意了。
“道兄的意思,是想妾身多去劍宗找你嗎?”魅祖照常皮了一句。
“你若愿意去,我自是歡迎。”徐邢卻道。
那我在你不想做出的選擇內嗎?
話到嘴邊,魅祖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來。
稍作猶豫之后:“道兄……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那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