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地仙界中,‘天意’設計奪取獸神本質一般。
太玄界‘天意’降生于世化為蒼祖‘天’,其目的便是為了培養并奪取一尊得道者本質,好讓自己徹底擺脫天道限制獨立出來。
可這種‘奪取’的前提,是‘天’要先在證道者還未得道登仙時就種下‘錨’。
如此方能在證道者得道登仙,實現蛻變的關鍵一瞬,以提前布置的錨點為引,侵占、奪取該名得道者的‘本質’。
若在蒼族還是太玄界霸主的那個時期,‘天’自然是可以肆無忌憚的的種下‘錨’。
再退一步來說。
如果當年成道的第一人不是劍祖,一切就都還有機會。
祂所種下的‘錨’是極為隱蔽,而且根植于生靈的‘存在’本身。
一般的得道者,哪怕是當年的最強得道者玄,都不可能拔除得了。
可世間之事沒有如果。
劍祖之道為‘截’,再加上其本身‘天之劫’的特性,說是完全克制于天也不為過。
天辛辛苦苦種下,根植于眾生‘存在’本身的‘錨’,在劍祖手中也不過一劍的事情。
是以,自劍祖成道起,眾生便再不為‘錨’之所害。
“欲得造化果,需經無量劫。”玄饒有興致的看著天那張扭曲得不成樣子的臉,“此劫不渡,你便永遠也成不了。”
其實事情之所以會發展到今天這一步,天要負絕大部分的責任。
若非祂當年為了脫離太玄界天道,如果不是祂因此培養萬族天驕,從而讓鴻尊有機會創出‘道極’之法……
劍祖不可能成道,最起碼不可能證道得那么快!
“最后一個問題。”
玄的語氣歸于平靜,眼中也再沒有其他情緒。
“太玄界當初究竟發生了什么動蕩,讓你得以脫離限制,降世化生為‘蒼之祖’。”
渾沌海中布置‘歸源道錨’的這些年,祂也理清了世界的一些特性。
這其中一點,就是世界在沒有出現任何重大變故的情況下,世界意志也好、天意也罷,都不可能脫離世界本身限制,直接對世界內部進行干涉。
更別說像‘天’這般降世化生。
祂誕生于太古之初,彼時天地溟蒙,萬物初生。
玄可以肯定,自祂誕生起直至如今,太玄界也就發生過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重大變故——
人族十三真仙抽天意。
但這顯然不會是‘天’得以脫離天道限制的契機。
也就是說,太玄界發生重大變故的時間點,還要在祂誕生之前。
太誕生的‘道綱初定’時期,又或者古誕生的‘極古之初’時期……
聽到這里,天扭曲得不成樣子的臉逐漸恢復,因錯過機會而涌現的怒火也慢慢平息。
祂將目光從天空收回,看向玄,回了莫名其妙的三個字。
“蒼之祖?”
玄頓了頓,又深深的看了天一眼后。
“時間差不多了。”
左手抬起,一縷縷漂游的紫氣也隨著祂的動作匯涌而來,環繞天的周圍。
在天驚愕的眼神中,玄的五指緩緩握緊。
紫氣向內合攏。
天想要逃,卻發現輕柔的紫氣竟蘊含著難以想象的恐怖偉力,仿佛諸天之法,萬界之道的具象化,禁絕萬有,抹滅一切!
過去、現在、未來!
任何祂‘逃脫’存活的可能性,都隨著玄這看似不經意的一握而徹底破滅。
也就是說,自玄動心起念開始,祂就再無幸存的可能。
這一變故遠遠超越了天的預料。
雖然祂剛剛就感應到玄又走出了很遠,但究竟達到了怎樣的一種地步卻沒有具體的概念。
直到現在,直到面對這一握!
天終于是明白,曾經只勝過祂一線的玄,如今已經達到了一種祂完全無法想象的層面。
“我可以……”
祂想要再做最后的掙扎。
然而玄根本不理會,五指已然捏緊。
紫氣如颶風般不斷旋轉,逐漸縮小,眨眼之間便化作了一枚彈丸大小的紫色球體。
不要說祂現在只是通過一絲‘天意’勉強復蘇,就算是全盛時期,收拾起來也不會費多少心力。
很快,彈丸大小的紫色球體化作點點細沙般的光粒隨風飄散,也預示著天再度陷入了沉寂之中。
從頭到尾,玄都只是想通過祂,印證自己的一些猜想。
眼下目的已經達到,自然不會再留著祂。
回轉視線,繼續看向天空。
就見那一縷意志已經顯化成形,黑衣黑發,身形挺拔,手中一柄通體赤紅的長劍。
似乎并沒有動手的打算,只是靜靜的注視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玄的身形緩緩升起,來到與其相同的高度。
“劍尊前往清墟之時,可曾發現古的異樣?”祂直接問道。
目睹了剛剛發生的一切,徐邢此時也明白玄這是故意將他引到古太玄天。
“有。”
徐邢朝下望去,歲月神殿在他的注視下形同虛設,輕而易舉的就看到了那端坐在漆黑王座之上的虛幻身影。
古正死死的盯著他。
“我師姐發現祂從清墟的最核心走出來。”
很顯然,玄并不知道這件事,那不妨說出來,讓祂們互相猜忌。
玄閉上眼,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祂才重新睜開眼。
“我能感覺到,你距那一道界限越來越近了。”
“你也一樣。”徐邢淡淡道。
“終究不同。”
先天得道給了祂極大的便利,但同時也成為了束縛祂的枷鎖。
祂成就‘道源’注定會比劍祖更難一些。
下一秒,徐邢的身影驟然散去,化作點點紅色微光消失不見。
既然沒什么可做的,繼續留在這兒也沒什么意義,不如離去。
玄也沒有停留,只是看了一眼歲月神殿,便轉身消失在了古太玄天之中。
歲月神殿內。
漆黑王座之上,古摩挲著扶手兩側的七彩圓球,心情有些沉重。
雖然祂不知道劍祖和玄最后聊了什么。
但眼下的事態顯然已經快要超出祂的掌控了。
祂緩緩閉上眼,靠在漆黑王座的椅背之上,神情中流露出些許疲憊。
只要真相不被玄所知,那一切就還……
現世,劍宗。
劍祖大殿。
隨著徐邢的一絲意志回歸,道場周邊火把的焰光一陣晃動。
一直沉默著的寧若見狀也終于開口詢問:
“剛剛怎么了?”
“我去了一趟古太玄天。”說到這里徐邢不由頓了頓,然后才繼續道,“天復蘇了。”
寧若的神情當即變得凝重起來。
“祂們是打算魚死網破了嗎?”
“不,玄在我面前親手將天打入了沉寂,祂應該是想通過天印證自己的一些想法。”
說到這里,徐邢忽然笑道。
“而且就算天復蘇歸來,達成了祂一直以來的夙愿,也做不到魚死網破。”
魚會死,但網絕對不會破。
道源,那是一個超脫了所有概念,自無垠混沌海誕生至今都未曾有生靈達到過的層面。
不是天奪取一名得道者的本質就能證得的。
玄清楚,他自然也明白。
受到他話語中強烈自信的影響,寧若也放心了許多。
“除此之外呢?按理來說,玄應該有能力在徐大哥發現之前就將天再度打入沉寂才對。”
“不錯,祂特地將我引到古太玄天,正是為了問師姐此次在清墟的發現。”
寧若想了想,篤定道:
“徐大哥應該是如實告訴了祂。”
“嗯。”徐邢微微點頭,“但信不信還要看祂自己。”
眼下或許起不到什么用,畢竟玄還要顧全大局,不可能在這個時間點和古內訌。
但名為‘猜忌’的種子已經埋下,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成長為參天大樹,在關鍵時候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總之,靜觀后續變化吧。”
翌日凌晨。
五點。
孤月高懸,群星璀璨。
一夜之間,一座與劍尊大殿所在山峰等高的大山便拔地而起,規格與外觀都與其他兩座一致,唯一不同的是矗立在山頂的大殿。
即便還未完成,也能很直觀的發現這座星祖大殿要比劍祖大殿和劍尊大殿‘華麗’得多。
月華為磚,星輝作瓦。
煉太玄氣運為根,引天下地脈為基,承星宇、納萬象,總乎十方。
大殿周圍,數十名煉器宗師懸空而立。
修為最低也在合道,每一位都是各自領域的‘泰斗’級人物。
他們各自施展手段,或是牽引星輝月華熔鑄為磚瓦,或是梳理氣運地脈,使其與星祖大殿相接。
太玄氣運、天下地脈、星宇萬象……
此次所用的每一份‘材料’都足以影響整個太玄界,所以便是這些泰斗級的煉器宗師,也需要時刻小心,這也導致建造的每一個環節都要耗費極大的心力。
然而,卻無人覺得不滿,甚至每個人都與有榮焉。
對于合道和小部分的通玄而言,這種層面‘材料’若不是真仙出手,他們再過萬年也不可能收集其中之一。
至于大部分的通玄和洞真,作為那個時代過來的修行者,他們可太清楚一位真仙的含金量了。
這點人算什么?
要知道昔年劍祖證道,可是出動了近萬名頂尖煉器師,耗時百年方才煉成劍祖大殿。
還有劍宗如今這內門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