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白色的氣體從顧遠口中吐出,久久不散,在堅硬的石壁之上砸出一道裂口。
他臉色潮紅,體內的法力激蕩不已,丹田內云霧繚繞,似乎壯大了數成,法力越發的厚重。
良久之后,他緩緩睜開眼,嘴角露出了喜悅之色。
“練氣六層!”
“法力增幅一倍,靈識從十丈變為了十五丈,法印所能引動的天地之力也增添了數成。”
感受著體內激蕩不休的法力和靈識所探測的極限,顧遠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云崖貝場之行,已經收獲不淺了。
僅僅是小半日的時光,就將他的修為提升了一個小境界,省去了一年多的苦修。
“斗法探險,雖然危險重重,可若是能有所得,收獲確實能遠超苦修。”
顧遠忍不住感嘆。
“不過突破練氣六層,只是計劃的第一步,還有更重要的事在等著我。”
再次吐納了一番,將體內的法力圓融合一,徹底鞏固境界之后,顧遠沒有猶豫,激發法印,催動玉蛟飛梭,極速駛出水窟五層,而后一個猛子直扎,朝著水窟六層而去。
“轟!”
水窟六層之中,景象已經完全不同。
整座水窟,徹底被水流包裹,不僅如此,厚重的水脈順著水窟,如巨鞭一般在窟中橫掃,帶著一股沛然的力量。
這種水流之力,已經不是顧遠身上普通的中品道袍可以阻擋的,非要法力凝聚成罩,時時刻刻撐開水流才是。
“可惜,不曾有避水法印或是法器,不然無需如此辛苦。”
看著周圍清澈激蕩,但似乎無休無止的水流,顧遠微微嘆了口氣。
沒有避水法印或是法器,就必須要以自己的法力,時刻凝聚成避水之罩,抗衡水脈壓制,如此這般,一身法力,平白就要去掉二成。
顧遠前往貝場之時,也想過煉制一枚避水法印或是購買一見避水法器。
但奈何囊中羞澀。
而此類法器或法印之材料,隨著征伐的貝場的消息又水漲船高,讓他更是只能望洋興嘆。
“但好在,匡明生送上了一枚空冥玉,此玉在手,應當可以無礙尋找機緣。”
握手掌心冰涼的透明玉佩,顧遠嘴角又忍不住翹了起來。
這就是他在寶舟上的計劃了。
自己沒法器沒寶物,沒關系,只要敵人有就行了。
以戰養戰,就是如此。
而空冥玉不愧是煉氣期的潛行寶玉,顧遠法力成罩,避開水流,如此大的動靜,可是在空冥玉的加持下,整片空間,似乎都被裹住了。水流之中,一片寂靜,任何人用肉眼或是靈識掃過,也只會看到一片平靜的水流,看不見任何異常。
因為激發法力,撐開了水流,顧遠不敢再全力激發法印了,不然恐會暴露行蹤。
只能以不急不緩的速度,朝著北方而行。
但好在,修行者法力在身,肉身并不算十分孱弱,加上小幅度激發“追月印”,顧遠沒花多久,就漸漸靠近了目的地。
“轟!”
“各位師弟,無需留手,全力激發法印,斬滅此蛇!”
而在路途之中,顧遠也遭遇了數波戰斗。
或許是練氣六層實力有所增長,又或是經歷了更多的“爾虞我詐”,又或是道心質樸,這幾波戰斗都盡顯純良,各修士之間配合默契,沒有不忍言之事發生。
而顧遠也沒有任何參與的意思,輕輕掠過,一心只朝著自己的機緣而去。
在快要達到目的地之前,前方又有一波激烈的戰斗。
一只三丈長的青色巨蛇,正和四個青袍修士激斗在一起。
十多枚法印齊齊閃爍,數道法器齊齊轟鳴,可那青色巨蛇,周身蛇紋盡數亮起,好似批了一層青色的霞衣,竟然硬生生的擋住了這洶涌的攻擊。
“該死,這青鎢蛇似乎受到了真龍之血的澆灌,一身妖紋好生霸道,竟然能擋住我等四人聯手。”
為首的修士是個眼角有疤,鬢角微微發白的青年。
他性子堅韌,向來沉穩,可此刻看著青蛇霞光盡顯的蛇紋,依舊忍不住臉色凝重。
“我聽聞東海有巨鯨,一落萬物生,真龍隕落,血灑天地,總有些幸運的妖獸能得到些許好處的。”
“不過,終究是一妖物罷了,又不是東海的蛟龍種子,我們磨也磨死它。”
青年身后,一個容貌美艷,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修,抿著嘴說道。
“話雖如此,可久戰不利,恐有波折!”
“此蛇一身是寶,價值高昂,比那貝王更甚,萬萬不容有失,只有殺了此蛇,我等才能湊夠資糧,去那中山密墟。”
“不能等了,你們且為我護法,我要催動秘印了!”
青年眉頭緊皺,看向四周,心中有種莫名的不安,沉思了片刻,似乎下定了決心,對左右的幾位修士喊道。
“師兄且放心!”
“我等一定纏住此蛇!”
幾人頓時應道。
這一切都被顧遠盡收眼底。
在聽到“真龍之血澆灌”和“中山密墟”之時,顧遠眼神一動。
真龍之血竟然真的可以澆灌滋養妖獸,那若是真仙隕落呢?
而中山密墟,乃是中山國覆滅之地,顧遠的四靈玉柱,就是中山國曾經的煉寶宗,天機閣所鑄。
所以聽到這兩道信息之時,顧遠微微留意了一下,但并未改變他的前進路線。
他小心的從僻靜之處,掠過戰場,隨后又走了大約小半柱香,最終到達了一處寂靜的崖壁前。
這處崖壁,盡數處在水下,光滑無比,只有一兩株生命力旺盛的水草附著其上,偶爾還有靈魚游動,吞食著草籽。
看上去平平無奇,沒有任何異樣。
可顧遠靈識探出,卻能發現些許奇異之處。
似乎有什么存在,將他的靈識壓制了,讓他無法準確的探測崖壁。
“看來,機緣就在崖壁之后?”
“莫非這崖壁乃是空心的?”
顧遠看著堅硬非凡的崖壁,心中若有所思。
在石液的顯示范圍之中,機緣就在前方,可前有崖壁擋路,路又在何方?
“嘩啦啦!”
左右掃視一圈,確定無人之后,顧遠加大法力輸出,將方圓數丈之內的水流盡數撐開,露出了一片干燥的地界。
隨后他伸手一指,丹田之中,赤色的炎蛟印張牙舞爪的飛了出來,帶著暴烈的氣息,極力勾動著水下的靈氣,幻化成一頭模糊的蛟龍之影,惡狠狠的撞在眼前的崖壁之上。
“轟!”
崖壁微微晃動,似乎露出了道道裂痕。
“果真有蹊蹺?”
顧遠心中一動,連續激發法印,撞向崖壁。
“轟!轟!”
在數次攻擊之后,崖壁終于承受不住,紛紛裂開,露出了一道巨大的窟窿。
“砰!”
與此同時,一股巨大的排斥力,從窟窿中涌出,將方圓數十丈的水流,盡數擠開,整座崖壁和窟窿之后,滴水不剩,地面霎時間干燥一片。
“呼!”
顧遠心中提起警惕,伸手一揮,赤色的炎蛟就張牙舞爪的飛進了黑暗之中,帶著熾熱的亮光,照亮了這座塵封已久的洞窟。
洞窟不算特別寬廣,上下左右,大約十丈,最中央是一方石臺,石臺之上,有一枚碧綠色的寶珠。
寶珠熒光四射,似乎千年不滅,一股強烈的排斥力從中涌出,所有水流,紛紛躲避,似乎不敢靠近此珠。
而在石臺之后,是一方白玉床,玉床之上,一尊不知死去多久的骸骨,正以盤膝的方式,靜靜的端坐。
在骸骨的掌心,還有一枚青綠色的玉簡。
顧遠靈識涌出,檢查了數遍,確認沒有什么危機之后,這才小心的踏入洞窟之中。
“轟!”
可就這時,洞窟上方,響起了劇烈的轟鳴,似乎有什么猛獸在敲擊著崖頂,噪聲四起。
“哈哈,小爺我果然是天選之子,這都能遇上機緣!”
就在顧遠凝神已對之時,崖頂轟然一震,一個銀發藍眸的青年,如一枚炮彈一般,轟然砸落。
塵煙滾滾之中,是青年囂張得意的笑聲。
可笑聲沒有持續多久,就戛然而止。
“是你!”
新仇舊恨似乎一起涌上心頭,藍天麓的聲音都開始變形。
“你怎么會在這?!”
同樣的問題,也盤旋在顧遠的心頭。
他沒想到,自己有石液在手,成就練氣六層,以空冥玉瞞天過海,小心翼翼,避過諸多同門、妖獸,這才順利的闖入這座機緣之地。
可藍天麓,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以練氣五層之軀,從崖頂砸落,竟然也落在了此處。
莫非,此子也有石液在手,能看穿天下機緣?
顧遠在一瞬間開始懷疑誰才是天外來客了。
可轉瞬間,所有的思緒都化為了滾燙的殺意。
此子不能再留了。
這般運道,令他都感到害怕。
“吼!”
似乎有無形的吼聲在洞窟之中響起,一頭肉眼不可見的蛟龍,帶著兇惡的氣息,剎那之間就劃過數丈的距離,撕咬向了藍天麓的識海。
藍天麓心中亦有許多疑惑。
顧遠怎么會在此地?
這小賊竟然也有這般運道,奇遇連連?
等等,小賊竟然已經練氣六層了?
莫非,水窟五層的貝王,就是被此子所竊?
本來面對顧遠,他心中是信心滿滿的,畢竟一個偏遠小宗的幸運兒,他就不信能斗得過他多年的積累,哪怕暫時失去藍家的資源,他也有信心斗過對方。
可小賊竟然已經練氣六層。
這讓他頗有些意外。
但摸了摸腰間的靈獸袋,他心中又是信心大增。
本想開口,放兩句狠話,可顧遠手段的冷冽,比他想象的還要狠,蛟龍的咆哮震懾識海,讓他靈識激蕩,幾乎站立不穩。
對方竟然是一言不合,直接出手了。
再沒有一絲之前在洞府前玩弄言語,搬運律令的“書生之氣”。
“靈蛟天水!”
“還好我早有準備!”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小賊!”
蛟龍的咆哮,速度極快,擇人欲噬,藍天麓知曉其厲害,不敢硬抗。
他吞服的青鶴靈水,雖然也誕生了青鶴靈識,但面對蛟龍之惡念,根本無力反抗。
“護魂鐘!”
他伸手一拍,一枚紫色的小鐘就從腰間飛出,綻放出層層紫光,好似一層無形的屏障,想要攔住惡蛟。
“鐺!”
可紫色小鐘才飛到一半,一枚金色的圓環就須臾而來,像是金色的鎖鐐一般,將其死死的禁錮住。
“不好!”
藍天麓心中暗叫不好,可無形的蛟龍已經咆哮而來,鉆入他的識海。
“啊!”
剎那間,劇烈的痛苦從腦海傳來,藍天麓感覺自己的魂魄都被惡狠狠的撕咬,豆大的汗珠頓時從額角紛紛流下。
靈識關,修行第一關,此關是修行差距的第一關。
他千方百計想要獲取極品靈水,原因就在此處。
極品靈水所誕生的靈識,當真霸道,天生壓制其余靈識,等同于領先一枚極品法印。
若是顧遠只有練氣五層,雖然可以蛟龍噬鶴,但藍天麓也不會如此狼狽,畢竟上品靈識,也不全然是無用之輩。
可如今,顧遠已是練氣六層,靈識暴漲一截,宛如半成體的蛟龍撕咬未成年的青鶴,完全就是手到擒來。
“啊!”
藍天麓發出痛苦的哀鳴,顫顫巍巍的想要取出增魂丹吞服,抵擋顧遠的靈識,可還未等他有所行動,遮天蔽日的大霧,就已經彌漫而來。
不僅如此,大霧之中,炎蛟、冰鏈、寶鏡、法劍,伴隨著嘩啦啦的雨聲,齊齊而鳴,轟向藍天麓。
“噗!”
藍天麓根本無力察覺到大霧中的一切,但敏銳的直覺讓他明白,生死已經在旦夕之間。
再有留手,必死無疑!
他咬破舌尖,強行提起一絲清明,激發了丹田中所有的法印,和身上一切的法器。
但回應他的,只有七枚顏色各異的法印。
但這七枚法印,也只撐了數息。
大霧之中的滂潑大雨,沖刷一切,將除顧遠之外的其他法印盡數壓制。
且這些法印能勾動的天地靈氣,也少的可憐。
不過三個呼吸,七枚法印就黯淡的墜回了他的丹田。
不僅如此,他的靈識、肉身、法力,都處在一種詭異的疲倦之態。
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
但七枚法印,終究是撐了片刻。
藍天麓顫顫巍巍的摸到了腰間,釋放出了他在白蟲寒獄的機緣,將其吞服入腹。
“轟!”
霎時間,劇烈的氣血和可怕的氣力,橫掃一切,張揚霸道的惡蛟似乎都難以抵抗這偉力,被一股強烈的“力場”硬生生的逼開了藍天麓的識海。
“鐺!”
碧青色的法劍,攜帶著銳利的氣息,刺向了藍天麓的眉心。
可卻只傳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
隨后一雙蒲扇般的大手,閃電般的伸出,一把握住了這驟然而來的法劍。
“嗡嗡!”
法劍頓時發出一聲哀鳴,想要抽身而走。
但大手之中,可怕的氣力如山岳一般,將它死死的禁錮住,不僅如此,還有一股極致冰寒的氣息,凍結了法劍上的道紋,阻斷了它的靈氣運轉。
失了靈氣,法劍不過就是一團堅硬的凡鐵,在可怕的氣力之中,直接被捏成一團冰藍色的鐵屑,飄散在空中。
冰鏈、炎蛟二印之法,撞擊在其身上,連破防也無法做到,只有一道漆黑的痕跡,然后很快就消散了。
“顧遠小賊!!”
“我有今日,還是拜你所賜!”
“今日,我就以此殺你!”
滾滾音浪,響徹不休。
大霧之中的藍天麓,已經徹底變了一個模樣。
他身形驟然拔高,從一個七尺高的俊朗青年,變成了一個丈許高的魁梧巨人,一頭銀發更是變成了冰藍的色澤,肌膚之上,寒氣彌漫,肌肉盤虬,一道道藍色的妖紋,散發著奇異的色彩,遍布在他的脖頸和臉頰之上。
藍天麓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化身巨人,聲若雷霆,力如山岳。
不僅如此,還有一股奇異的“力場”在其身邊盤旋,將一切靈識隔開。
“嘩啦啦!”
大霧彌漫,暴雨連連,想要將其困在原地。
“呼!”
可藍天麓張口一吐,口中似有冰藍色的狂風席卷,竟然將墜落不止的大雨都隱隱凍結了,甚至連霧氣都無法承受這股冰寒,被凍在了原地。
“砰!”
隨后他一拳轟出,直接將眼前的大霧砸碎。
“嘩啦啦!”
可行云霧法印畢竟是秘印之一,自動流轉,吸納靈氣,竭力涌出霧氣,落下大雨,想要繼續將藍天麓困住。
“區區一尊秘印!”
“豈能攔我!”
“顧遠,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藍天麓化身巨人,脾氣似乎也變得暴躁起來,狂叫不休,同時口吐冰霜,拳如雷霆,一拳一拳的轟擊著眼前的霧雨。
“給我破!”
連出數百拳,可怕的拳力激蕩虛空,讓靈氣都變的顫抖。
而行云霧法印也終究不能阻攔藍天麓,發出一聲哀鳴哀鳴,隨后霧散雨消。
“顧遠,受死吧!”
藍天麓破印而出,臉色大喜,猙獰的沖向霧氣后的顧遠。
可顧遠只是淡淡的看著他。
在其手中,一道奇異的法印,轟鳴不止,仿佛即將噴發的火山一般,不斷的涌動,可卻被硬生生的壓制了。
但可怕的力量,卻并沒有消散,而是愈演愈烈。
一百三十六道陣紋,齊齊而亮,綻放出璀璨的光輝。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