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陰煞翻滾,似雪崩浪涌,鋪天蓋地,滾滾而來,籠罩天地四野,要將煞中一切生靈盡數吞噬。
可有兩道身影,卻一步一步,硬抗漫天陰煞,橫渡大湖,朝著寶光閃爍之地而去。
只不過,一人閑庭信步,雙手負后,好似郊外踏青,步伐不急不緩。
另一人,頭頂藍色浮云,御字大印,雖然也能抵抗陰煞,可卻失了幾分灑脫超然之意。
不過,二人速度并無多少分別,結伴而行,一同朝著那寶光而去。
陰煞湮滅,天地清朗,寶光遙遙在望。
“轟!”
“咻!”
“嗤!”
感受到了生人的氣息,寶光之外,無數游曳的兵魂,化為刀槍斧鉞,棍尺鉤索的虛影,朝著兩人襲來。
“錚!”
顧遠袖袍一揮,數十道劍光分化而出,每一道都如雷霆閃爍,帶著霸道陽剛之力,一切襲來的兵魂紛紛湮滅。
松羽陽頭頂,滅字言印顫動,無形之風橫掃一切。
在二人聯手之下,這些足以滅殺尋常金丹中期修士的兵魂,紛紛化為灰煙消散,沒過多久,寶光之外就干干凈凈,只有一團朦朧的影子在其中沉浮不休。
“嗡嗡!”
似乎感受到了危機,寶光大盛,一枚灰蒙蒙的玉圭顯露了身形。
玉圭之上,一道道灰蒙蒙的器紋道篆熠熠生輝,帶著難以言喻的靈性。
無數陰煞之力,自大湖之中不斷涌動,可被玉圭之上的道篆,一縷縷的吸納,好似玉圭之中有一座“海底濁眼”,可以吸納一切。
陰煞翻滾,可玉圭來者不拒,不僅器紋沒有絲毫磨損,相反更為旺盛,濃郁的靈光幾乎要溢出來。
“果真是可以吸納陰煞為己用的寶圭!”
松羽陽目光一凝,緩緩說道。
這寶圭靈韻之盛,生平罕見,數千載孕養,可以說,已經一只腳邁進了靈寶的行列。
只不過,似乎越少了關鍵之物,一直無法得到質變。
松羽陽對此寶生了必得之念,可轉頭看著一旁的顧遠,心中的不安又再度浮現,可卻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寶物已現,乃是機緣無疑,道友可還想與我相爭?”
就在這時,顧遠轉頭,吟吟一笑,對著松羽陽問道。
松羽陽心中頓時一冷。
自他入道以來,都是他以霸道之姿,詢問他人爭否,何時輪到他人詢問自己了?
“橫渡陰煞并非關鍵,你魂力勝我一籌,我也能敗你!”
松羽陽到了此時,已然明白,顧遠魂力勝過自己幾分,可他依舊有信心勝過對方,當下冷哼一聲,隨即伸手一指,滅字言印大放光明,一道可怕的微風,悄無聲息的朝著顧遠的識海吹去。
“神意宗若是僅有此印,閣下今日就可退去了!”
見狀,顧遠忍不住輕笑一聲。
滅魂之風,足以瞬殺尋常金丹中期的修士或是妖獸,可在自己澎湃的魂力面前,不過輕風細雨罷了。
“懾!”
滅字印不見效,松羽陽并不意外,當下張口輕喝,懾字印流轉而出,霎時間,顧遠周身天地似乎有了意識,好似神靈握拳,又好似天地結冰,一股沛然大力涌動,想要將顧遠定在空中,甚至活活篡死。
“轟!”
可顧遠袖袍一揮,一道璀璨的劍光,攜帶著無與倫比的銳利之氣,好似開天之劍,猛然將方圓天地斬破,不僅如此,劍光余勢不絕,斬向了松羽陽的脖頸。
松羽陽面色一沉。
他心中早就對顧遠的劍法有所預估,但真當親身面對之時,還是感到震驚。
其劍之利,已經有幾分宗師之韻味。
“元磁寶葫!”
但他并未慌張,迎戰劍修,他早有準備。
只見他伸手一揮,一枚銀色的寶葫從其袖中飛出,迎風便漲,眨眼間變化為丈許大小,而后葫中涌出一股無邊大力,劍光頓時不受控制的被其吸入其中,不見了蹤跡。
元磁寶葫,神意宗獨有的一種靈葫,此葫三百年開花,三百年結果,三百年成熟,歷經九百年方可摘落。
這是一件天然的三階上品寶貝,內中蘊含無盡元磁之力,一切金氣所發之術,都會盡數被其吸入葫中,不消一時三刻,就化為一團清水。
此物最克劍修。
若是劍丸品階低下,此葫還可硬生生將敵方劍丸吸入葫中,讓其劍、印兩消,一身劍法無從施展。
松羽陽金丹之后,行走大域,不是沒有遇見過劍修,可憑借此葫,無往不利,東樵山上,見過顧遠的劍法,他依舊有如此信心可以戰勝對方,此葫就是底氣之一。
“一枚葫蘆就想廢我一身劍法,我還修什么劍道!”
顧遠見狀,卻只是大笑!
袖袍一揮,不退反進,直接將劍丸祭了出來。
劍丸化虹,好似一道金色的閃電,劃破虛空,驟然斬向那元磁寶葫。
萬物相克,卻也看等級。
顧遠劍丸已然摸到了一絲靈寶的門檻,外加他一身浩瀚劍氣,區區一個葫蘆,想要阻他,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嗡嗡!”
元磁寶葫,天然靈性,立時就感受到了危機,好似一個平常吞噬蝦米的小魚,驟然見到了狂鯊一般,發出驚慌的顫動。
“不好!”
松羽陽驟然色變,極速想要收回寶葫,但還是遲了一步。
虹光劃破天際,元磁寶葫驟然破開一個小洞,無盡元磁之力彌漫,可卻根本無法束縛劍丸,劍丸在空中夭矯游動,劃過一個漂亮的弧度,攜帶著金色的尾焰,再度朝著松羽陽的眉心襲去。
得兩儀劍印之后,顧遠劍法已非凡俗,一劍破萬法,并非虛言,不會輕易被各類手段克制。
松羽陽臉色再變,想也不想,丹田之中,一枚金色的法印,猛然亮起,綻放出灼灼光華,隨即他身軀,猛然暴漲,直接化為一尊十丈高的金甲巨人。
不僅如此,他背后還有四只散發著氤氳之色的手臂,藏在一團灰蒙蒙的霧氣之中,沉浮不休。
金甲神將印!
神意宗的密傳金印之一。
此印使出之后,修士可化身成為一尊金甲神將,肉身暴漲,氣力赫赫無雙,徒手搬山,捏云碎雷。
不僅如此,此神將還有四只“法力手臂”,此手臂有禁法鎖器之能,修士法力越高,此手臂的威能就越大。
“給我定!”
松羽陽怒喝出聲,聲如雷霆,背后四只氤氳大手齊齊涌出,捉拿向顧遠的劍丸。
“砰!”
“砰!”
“砰!”
可顧遠劍丸之利,迅猛至極,一口氣直接洞穿三道手臂,將其撕碎,不僅如此,劍光之上,金火彌漫,繼續襲向第四只手臂。
松羽陽心中猛地一沉。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動用金印,竟然還擋不住顧遠的劍丸。
此人劍道之猛,真的恐怖如斯!
“能逼我動用兩道金印的,你是第一!”
“起!”
松羽陽再度怒喝,霎時間,一股無量狂風,自他周身涌動,此風之盛,蕩平寰宇,充滿了無邊的霸道。
劍丸原本順勢而下,準備斬破金甲神將印的第四只手臂,可陡然間,被此風吹裹,無邊推力,滾滾而來,竟讓劍丸不得寸進!
“去!”
不僅如此,松羽陽輕喝一聲,一道灰蒙蒙的狂風,驟然朝著顧遠吹拂而去。
風聲呼嘯,內中似有億萬利刃切割攪動,無盡的肅殺之力,撲面而來。
亂塵碎星大風印!
此印亦是神意宗的秘傳金印之一,乃是采集天外星辰碎屑,融合亂塵神風熔煉而成,一旦催動,即可發出無邊風力,一切術法、法寶,皆被狂風裹挾,猶如灰塵卷動,不得近身。
是一枚防御力至強的法印。
不僅如此,此印還可發碎星大風,此風之中,無數星屑如刃,伴隨風力,絞殺一切,更是一枚殺伐之印。
面對顧遠,松羽陽不敢松懈,兩枚金印齊出,湖水翻滾,陰煞碎裂,當真有赫赫之威。
“喝!”
見狀,顧遠深吸了口氣,氣沉丹田,微微閉目,而后陡然睜眼,大喝一聲。
體內法力如開閘泄洪一般,涌入萬嘯靈音印中。
伴隨靈韻流轉,顧遠背后,一尊金虛影猛然浮現,高達百丈,橫亙天地。
金開口,仰天咆哮。
“轟!!”
霎時間,天地震蕩,無數陰煞如積雪消融,整個湖面,蕩然一空,竟然有絲絲陽光,自天外射來。
這一聲好似雷霆怒吼,有好似神靈大喝,滾滾音波,橫掃一切,那迎面而來的亂塵之風,震蕩不休,內中星屑似有破碎之感。
音道法門,最善應對此等大規模的襲擊。
“轟!”
星屑翻滾,風力激蕩,伴隨著無邊怒吼震蕩之聲,讓整個煞眼翻滾不休,恐怖的戰斗余波,似能撕碎一切。
好一會之后,巨大的震蕩聲才緩緩消失。
松羽陽身前雖然還有灰蒙蒙的亂塵之分旋繞,護住周身,可襲向顧遠的漫天碎星大風,卻已然消散無蹤。
不僅如此,他面色微白,顯然法力消耗過甚。
“唰!”
沒有言語,松羽陽身側一枚遁字法印,悄然流轉,他身形一閃,直接消失在原地。
再出現時,已然是在寶舟之上。
勝負未分,但已經有了分出高下的趨勢。
松羽陽還有手段,但他卻不敢再使了。
沒有避煞法墩,肉身橫渡大湖,幻境之力時時刻刻襲擊,外加剛剛這一場激烈至極的斗法,已然快抽干了他的法力。
若是再不走,可能就走不掉了。
他性子孤傲,可并非蠢貨,當下直接動用最后的法力,激發遁字印,返回了渡陰寶舟。
此印融合五行遁法,隨心而動,自由變換,可瞬息千里,是逃命的絕妙之法,妙到毫巔,哪怕在大湖陰煞之地,被壓制極狠,但挪移千丈還是不成問題的。
顧遠見狀,目光微閃,卻也沒有追趕,而是邁步,行至玉圭之前。
玉圭失了兵魂庇佑,露出本體,好似嬰兒。
可當顧遠法力席卷,想要捉拿之時,玉圭之上,頓時涌出一道朦朧的濁云。
這濁云好似弱水,顧遠法力剛一觸碰,就立刻落入其間,不見了蹤影。
玉圭有靈,雖然不曾像之前那幾件邪器一樣誕生器魂,可也有些許靈性,下意識的抗拒顧遠的索拿。
但終究靈智有限,顧遠心念一動,法力滾滾四溢,大湖之水更是瘋狂涌動,化為一張青色的手掌,猛然超過層層濁云,一把握住了玉圭。
玉圭想要掙脫,可無主之寶終究是難以發揮威能,被顧遠擒拿而回。
但顧遠卻沒有立時煉化,而是祭出照真寶鏡,釋放出灼灼神光,確認此圭沒有任何邪異之處后,這才伸指一彈,彈出一滴精血,并伴隨著一縷丹火,落入玉圭之上。
玉圭微微顫動,但很快就平靜下去,不再抗拒顧遠。
祭煉成功。
不過這等祭煉,只是粗煉,還無法做到御圭殺敵,但旁人想要爭奪此寶,卻也是不易。
這樣就夠了。
而后顧遠突然抬頭,看向了大湖北方。
遠處,陰煞翻滾,一切都朦朧不清,看不真切。
哪怕是顧遠的神念,也難以穿透這孕養了不知多少年的天地陰煞。
可他身懷石液,早就已經知曉了一切機緣的方位。
他雖然看不清,可心中卻清晰的知曉,那兩道金色機緣,已經距離自己不遠了。
不過數里!
這個距離,已經無需寶舟了。
他之所以邀請松羽陽出舟一戰,爭奪機緣,不僅是因為他神魂之力強大,陰煞之中作戰,乃是主場,以己之長攻彼之短,必然大勝。
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為了占領接下來的先機。
斗敗松羽陽,暴露了神魂之力,暴露了數道手段,如此強橫的姿態,必然引起舟上眾人的猜忌。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此刻他若是返回寶舟,必然被幾人聯合針對。
五人聯手,顧遠也沒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應付。
七寶法身宗和神意宗都是大派,底蘊深厚,尤其是松羽陽,此人定有一手強橫底牌,隱忍未發。
那卦道人對此秘境,了如指掌,恐也有謀算。
和這些人攪渾在一起,勾心斗角,甚是麻煩。
若是不曾爭奪這玉圭,隱忍一番,倒是可以渾水摸魚,伺機而動。
可如今,太陰升魂果和玉圭,皆被自己所得,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既然如此,那就先走一步!
“轟!”
顧遠鼓動所有法力,全力運轉大雷元天都經,幻化雷霆法衣于身外,隨后心念一動,激發了水月遁天印!
下一個剎那,他真身就消失在茫茫陰煞之中。
可原地,依舊有一道和他一模一樣的身影,立于大湖之上。
陰煞漫天,舟上眾人神念也無法探查,只是面色凝重的看著顧遠的身影。
斗敗松羽陽之后,這劍修給他們的壓力更大了。
卦道人更是眉頭皺成一個疙瘩。
“此人好生猛烈,竟然有這等手段!”
他看著顧遠的影子,又看著白發青年,心中猶豫不定。
卦象顯示,七寶法身宗的小自應當是大兇之兆,可這劍修手段如此強橫,松羽陽連祭兩道金印都無法將其拿下,深不可測,深不可測啊!
到底誰才是的我的大敵?
此行到底能否取得靈寶?
“跑了!”
可就在他思忖之間,白發青年突然起身,面色凝重的看著前方,聲音沙啞。
“嗯?!”
卦道人抬頭一看,只見“顧遠”依舊立于湖中,不見動彈,可隨著陰煞襲擊,那影子竟然有不支之跡象,似乎要融化一般。
“不好!”
“小賊棄了寶舟,橫跨葬寶湖,先去靈寶崖了!”
“快快快,快激發寶舟,追上去!”
卦道人掐指一算,頓時大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