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炎,你想開啟道爭?”
玄光上人沉聲問道。
“哈哈哈,什么道爭不道爭的,你我連道胎都不是,何來道爭之說?只是修士貴爭,既然你我意見不合,那就只有做過一場!”
黑袍金丹修士只是大笑。
可玄光道人已經明白了他話語中的潛臺詞。
青羊觀的謀劃,說白了就是“道統之爭”。
不過是控制了規模。
此事不是沒有先例可循。
當年青峰道院和青羊觀交惡,也曾經有過一場激烈的斗法。
青羊觀修行旁門,手段詭譎,青峰道院玄門正統,法印煌煌。
二者相約七人斗法,最終因青峰道院大勝而終止,青羊觀也因此閉觀不出,許久不曾有金丹游走世間。
此次斗法,讓南山域諸派看清了,誰家法門才是修行妙法!
因此玄門昌盛,道院左右攀附了諸多勢力,紛紛向道院靠攏。
而如今,青羊觀玩了一手“逐出師門”的把戲,明擺著是不想將事情鬧大,留有余地。
但又非要破陣,插手滄海宗之事,將事情鬧得人盡皆知,那意思就很明顯了,就是要和青峰道院再次做過一場,比試手段。
結合道院境內,陡然出現的諸多旁門魔法,其目的不言而喻。
青羊觀若贏,那就意味著,旁門魔功于此世勝過玄門之法一籌,那頃刻之間怕就是要星火燎原,引得眾人爭相修行。
順便還可以插手滄海宗,將其納入青羊觀的勢力范圍,成為道院之中的一顆釘子。
而且,滄海宗怕是也許諾了諸多好處,將宗門之內多年珍藏,一股腦的獻出,才換來了青羊觀的出手。
青羊觀借此機會,做過一場,只要勝了,那就是一石三鳥,何樂而不為?
反正兩派關系向來不睦。
至于道院,若是輸了,則威望大損,叫人看輕,魔門之法,怕是要悄然盛行。
若是勝了,則是聲望再漲一籌,盡得滄海宗基業。
但青羊觀來勢洶洶,氣勢高漲,怕是有所依仗啊!
玄光上人心中暗自躊躇。
“黑炎,你若是想要見我道院手段,不如先返回青羊觀,一月之后,我道院九位金丹修士,盡數登門拜訪,邀請南山域各派修士觀禮,以證你我修行所得!”
微微沉吟之后,玄光上人再次說道。
若是私下斗法,敗了也就敗了,只輸一人臉面,可此刻魔印猖獗,卻是只能勝,不能敗!
不如拖延時間,等待天斗師兄歸來。
以天斗師兄的手段,足以鎮壓青羊觀旁門之法!
“哈哈哈,玄光,你莫非是怕了?”
“我早就和你說過了,我并非青羊觀之人了,還如何能返回觀內?”
“罷了,隨你如何吧,明日之后,我將開臺講法,傳授大道,凡南山域修士,皆可聆聽!”
黑袍修士淡然一笑,不再多言,隨后轉身就要返回滄海宗。
但臨走之時,卻又扭頭補充了一句:“對了,一月之后,我滄海宗就要搬離此處,另尋他地修行,玄光道友可莫要阻攔,萬一引起一場大戰,傷了治下無辜百姓,那就不妙了!”
這就是明晃晃的激將了。
這是要一步步蠶食,將道院境內的金丹勢力,盡數挖走!
玄光上人臉色陰沉,眸中金色火蓮熠熠生輝,直接冷言說道:“既然如此,那就領教一番閣下的高招,看看這數百年來,你又修得了什么妙法!”
“哈哈哈,早該如此了!”
“大陣已布,且來破陣吧!”
聞言,那黑袍金丹大笑一聲,腳下的城池之中,頓時有無量靈光涌出。
霎時間,天穹暗淡,唯有七顆大星熠熠生輝,垂落無盡星光。
“桀桀桀!”
星光玄妙,充滿天地靈光,可城中突然有七道桀笑之聲響起,隨即七尊碩大的魔頭,盤旋而出,大口猛張,將無數星光吞入。
“轟!”
隨后無數黑氣滾滾盤旋,將星光都染成墨色,一團巨大的黑云騰空而起,遮天蔽日。
黑云之中,有七道門戶,若隱若現,好似血盆大口,要將一切吞噬殆盡,充滿了詭譎之感。
“我也不欺負你!”
“我這大陣,共有七處陣眼,你我對決于玄字陣眼,其余六處陣眼,我會派出六位金丹初期的修士領教你青峰道院的手段!”
“只要能你能破除四處陣眼,大陣即可散開!”
黑袍修士言罷,六道遁光自城中騰空而起,各自落入一座黑云之中。
其中三人,乃是滄海宗金丹修士,其余三人氣息晦澀,比之滄海宗修士更甚,亦是青羊觀“逐出師門”之人。
青羊觀是算準了青峰道院的如今的實力,這才布下了此陣。
并沒有多余的金丹中期和后期修士入場。
這也是玄光上人推測道爭的緣由。
若是有金丹后期的修士到場,他根本就不會來此,直接領著道院諸人離開,等待天斗師兄歸來了。
可如今,青羊觀擺下如此陣勢,乃是陽謀,若是就此離開,天下人豈不小看了道院一眼?
他萬萬不愿如此。
“玄光,你不會湊不出七位金丹修士吧?!”
就在這時,那黑袍金丹修士突然譏諷的說了一句。
“一日之后,我來破陣!”
玄光上人沒有多言,只是留下此言,返身回了天羅法舟。
黑袍金丹看著玄光上人的背影,淡然一笑,也不多言,化為一團黑色的靈光,落入了陣法最中央。
天羅法舟。
陽華上人、焱明上人、景山上人和三山聯盟的兩位金丹皆齊聚一堂,此刻見玄光上人返回,立刻作揖。
“師兄,當真要和這青羊魔觀做過這一場?”
陽華上人臉色陰沉,憤憤的說道。
“不錯,師兄何必答應他們?青羊魔觀竟然膽敢插手我道院之事,莫非是嫌我道院之劍不利?”
“天斗師兄不日就將返回,那時必然要叫他們好看,竟然敢在我道院境內如此猖獗!”
焱明上人也是神色不忿。
“天斗師兄若是歸來,青羊魔觀的五魔老鬼亦會出山,到那時,事情不還是一樣?”
玄光上人微微嘆了口氣。
“青羊魔觀做這逐出師門的把戲,暗地里鬧出這一場風波,就是為了試試你我的成色,找回當年的場子,這些年,青羊魔觀怕是暗地里修煉了不少魔印,想用你我做這試刀石。”
“此戰若退,不就是認同你我懼了?”
“這些年,暗地里的魔功法印,十有七八都是從青羊魔觀流出。”
“你我若是避而不戰,一月之后,他當真領著滄海宗幾位金丹,安然無恙的逃回青羊魔觀,那天下修士將如何看待我道院?”
“難道你我事事都要依靠天斗師兄嗎?”
“再說了,黑炎老鬼做出如此斗法安排,也算是穩妥,保全了兩派的顏面,無論誰贏誰輸,都不過是金丹初期和中期的斗法,天斗師兄等金丹頂尖人物并未出手,局面將會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圍。”
玄光上人不是蠢貨,能明白青羊魔觀的心思,可卻不得不迎戰。
都是大派金丹,難道還真懼了你魔門不成?
想要安然無恙的帶走滄海宗,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正好他已然煉化了婆娑金蓮,就用這青羊魔觀作為揚名的墊腳石!
“逃也逃不掉的,遲早要做過一場,不如現在就斗上一斗,看看青羊魔觀的手段。”
“大爭之世,這青羊魔觀遲早要鬧出風波的!”
景山上人則是并未糾結,直接同意了玄光上人的提議。
“話雖如此,可如今加上我二人,也才僅僅六位金丹修士,如何破陣啊?”
“再說了,這滄海宗舉派入魔,定是修了魔印邪法,以我二人的實力,怕是有力未逮啊!”
見玄光上人商議完畢,三山聯盟的天道人和地道人相視一眼,突然苦笑著說道。
天道人年歲頗大,如今壽已近八百春秋,鶴發童顏,手持龍頭拐杖,看上去氣息深厚,頗有一番氣勢。
可他自家人知曉自家事,他是散修出身,實力低下,當年在一秘境之中和人爭斗,不得已用了一枚虎狼之印,傷了根基,終生只能止步金丹初期。
否則,也不會有滄海宗之事了。
如今青羊魔觀突然玩什么破陣斗法的把戲,看這樣子,他們二人也免不得要入場,這可如何是好?
他若是能斗過滄海宗,還何苦求到青峰道院頭上?
一時間,天道人心思涌動,都有了幾分棄玄入魔的心思。
反正也無法突破金丹中期,倒不如修行幾枚魔印,增補手段,守住這三山聯盟的基業。
“道友莫慌!”
“我已傳令我道院另一位金丹前來,算算時間,也快到了,定能湊齊七人!”
玄光上人敏銳的察覺到了天道人的心思,笑著寬慰了一句。
這就是他要必須迎戰的原因了,否則人人都想修行魔印。
“可是,必須要破了四方陣眼,方可破陣,只怕我二人會拖累局勢啊!”
天道人長嘆一聲,目光閃爍。
“道友稍安勿躁!“
“他青羊魔觀說要我等入陣,我等就乖乖入陣?誰知道那陣中是否有邪異之物,害了你我性命?”
玄光上人撫須一笑,隨后袖袍一揮,取出了一件金色的卷軸。
卷軸緩緩打開,金光熠閃,靈光沖天,赫然是一副陣圖。
陣圖紙上,有七座靈峰的圖案,呈七星之勢,巍峨矗立,似有鎮壓一切之意。
“此陣圖,名為七星山巒圖,乃是我費盡心血打造的上品法寶陣圖!”
“明日入陣,我會手持此圖,激發大陣,爾等立于我左右,即可得此陣加持,有山巒之勢加身,不受邪陣侵害。”
“若是有人能破除一處陣眼,則可念誦星峰之名,轉化至另一座陣眼之中,助力再破一陣!”
“倘若實在無力對戰魔修,則念誦我名,我可將其挪移出陣,免遭性命之憂!”
玄光上人撫須而笑,面中微有得色。
“好寶貝!”
“有了此寶,當破陣無虞!”
陽華上人聞言,頓時大喜。
怪不得玄光上人答應的如此干脆,原來是有寶貝在手。
“此寶雖好,可青羊魔觀會答應我等持此寶入陣嗎?”
焱明上人眉頭微蹙,有些擔憂的說道。
“卞師兄不必擔憂,魔道賊子,何必和其講究道義?更何況,此寶又并非作弊,不過是護身罷了,若是真有人能提前破陣,相助他人,那也是我玄門手段勝過一籌!”
“既是道爭,自然要看誰手段更甚,此寶正好!”
景山上人直接揚言大笑。
其余幾人也紛紛頷首。
三山聯盟兩人相視一眼,也微微松了口氣。
“既然如此,那就只等顧師弟到來了!”
“以顧師弟如今的手段,當是一大助力!”
陽華上人輕笑一聲,語氣有些感慨。
雖然顧遠斬殺魔修之事,沒有過多宣傳,可那日鳳塘觀上的大戰,城中百姓和修士皆是親眼目睹,隨著時間的發酵,早已傳到眾人耳中。
算算時間,自顧遠成就金丹以來,已經斬殺了一尊大妖,一尊金丹,算下來等同于兩尊金丹。
雖然一個是傳承淺薄的妖族,一個是新晉的魔修金丹,可如此干脆利落的手段,還是讓諸人感慨不已。
“轟!”
就在這時,天際之外,有巨大的流焰撞開重重云層,以不可阻擋之勢,極速朝著滄海宗上空而來。
“顧師弟來了!”
玄光上人第一個感應到法舟的蹤跡,當即露出了笑意。
滄海宗,七玄星極陣內。
黑云彌漫,伴隨著黑色的星光,充滿了一股幽暗詭譎的氣息。
黑袍金丹盤膝坐于一團黑云之上,身側一方云臺之上,插有六枚陣旗,各自映照了一處陣眼。
陣眼之下,一座虛幻的淺灘投影,正在緩緩上升。
此陣不僅是一座斗法所用的大陣,也是一座挪移法陣。
勾連地脈星光,升起無邊浮力,可以直接將整座滄海宗騰空搬走。
他此前所言非虛,若是青峰道院不曾破陣,一月之后,法陣就會帶著滄海宗諸人返回青羊觀,成為青羊觀勢力的一部分!
“師兄,那顧遠毀我肉身,奪我寶物,逼的我將所有法印自爆,此仇不報,我徹夜難眠!”
此時,這黑袍金丹身前,有一盞黑鏡,鏡中靈光熠閃,照亮出了一處幽暗的洞府。
洞府之中,有一汪碧潭,潭中有一尊嬌俏的頭顱沉浮其上,潭水涌動,似乎再為其凝聚血肉身軀。
正是之前逃走的青羊觀魔女金丹,辛寧。
“師妹放心,我等此次前來,本就是為了壓壓這青峰道院的風頭,此人我自會處理,為你報仇!”
黑袍金丹淡淡一笑。
“此人手段高超,且狡詐如狐,神魂之力已經不亞于金丹中期,師兄要親自出手才行!”
辛寧恨恨的說道。
“我如何能出手?豈不讓天下修士恥笑?”
黑袍金丹搖頭輕笑。
“師兄,此人手段絕非凡俗,你若不出手,未必有十全把握,此人得了那秘境之中的寶貝,實力定然又進一步,若是再不壓制,日后必成大患!”
辛寧急急的勸道。
“放心,你此前所言我已然知曉,我已經安排了莫師弟前去應戰于他,莫師弟修行魔域印已經兩百載,足夠應付此人了!”
黑袍金丹修士淡然一笑,顯得成竹在胸。
“莫師兄?”
辛寧微微一怔,若有所思,但還是有些不放心,勸道:“師兄不如直接出手,奪了此人的機緣,免的日后再惹出風波來!”
“夠了!”
“我青羊觀想要道行天下,就要行煌煌之舉,整日使些陰私手段如何能成大器?”
“魔印之法,并非小人之道!”
黑袍金丹修士呵斥了一句,隨后大袖一揮,直接關閉了鏡中投影,闔目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