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異象?”
孫法善看著秘境之中,那團氤氳朦朧的雷霧,心中大震。
那雷霧靈光閃爍,耀耀華光,定是上品異象無疑,可他一時之間,卻認不出此異象的來歷。
“唰!”
就在這時,孫法善身前的流光水幕之中,那道人影似乎感知到了什么,驟然轉頭,隔著光幕看向了孫法善。
其眉心之上,雷紋閃爍,似乎有第三只眼睜開了。
“轟!”
不僅如此,他背后雷霧涌動,在茫茫雷光之中,一只千丈巨目驟然涌出,帶著冷漠冰冷的氣息,也驟然看向了孫法善。
“砰!!”
孫法善身前的流光水幕,轟然炸開,他心神巨震,仿佛被一柄鐵錘砸中,七竅之中,齊齊傳來溫熱之感。
他伸手一摸,指尖頓時一片血紅。
“好可怕的神念和異象……”
他喃喃自語。
這流光水幕,乃是師尊傳授給他的“觀摩之法”,可以穿過秘境禁制,看到顧遠突破。
雖然此法并非師尊親手布置,而是他依據師尊的指點,自行鑄就的法印,可依舊玄妙無雙,有不可思議之力。
但此刻,顧遠隔著茫茫秘境,跨越虛空,憑空就感受到了他的窺視,這股神念已經超越金丹,幾有道胎之感,太過可怕。
最關鍵的是,他背后的異象,竟然依據他眉心之法,直接凝聚出千丈巨目,形成了最為契合的異象道韻。
這種玄妙變化,令他久久難言。
可他已經不敢再行“觀摩”。
這已經是警告了。
當下長嘆一聲,服下一枚丹藥,將傷勢恢復,而后架起遁光,出了宗門,自尋歷練之地去了。
“孫法善?”
而秘境之中,顧遠收回法眸,心中若有所思。
突破金丹后期,他原本就已至金丹巔峰的魂力再進一步,已經有了一絲道胎之念。
一定距離內,任何覬覦窺探他的意念,都會被他感知。
孫法善雖然隔著秘境,以水幕之法窺探他,但依舊被他感應。
大雷元洞天法眸直接洞射,結合異象之能,可以虛空傷敵,若是顧遠愿意,剛剛這一擊,就可將其重創。
不過,顧遠亦是感知到了那水幕之法的“特殊”,當下收回了部分神念。
“真人賜法,觀摩我突破?”
顧遠心中微動,隱約能猜到這場“窺探”的由來。
每一位金丹后期突破都是極為不易的,能親眼見證,都能對自我修行有所裨益。
這是觀摩,并非惡意的窺視。
只是顧遠有些不解,既然如此,那真人為何不直言相告,害的他差點傷到孫法善?
他心中隱約有些想法,但并不肯定,而經過這一插曲,那窺探之感,徹底消失,顧遠也不再關注此事。
異象凝結,已然突破,現在正是修行的大好時機!
“轟隆隆!”
天地之間,無數靈氣如海嘯涌動,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涌入顧遠的體內。
雷霆飛瀑更是徹底倒懸,無數雷光好似乳燕歸林般沖向顧遠。
他本就澎湃的法力,更是一路扶搖直上,極速增加。
一百縷!
兩百縷!
五百縷!
七百縷!
八百縷!
只是剎那之間,他體內法力就足足增加了八百縷,達到兩千八百縷之巨。
而他背后的氤氳雷霧,更是遮天蔽日,如同籠罩天地的原始之霧,近乎兩千丈!
整個萬象秘境都被雷霧籠罩,內中一切靈氣,似乎都臣服在顧遠的意念之下。
前所未有的強大感,讓顧遠沉醉不已,他感覺自己伸伸手就能打碎蒼穹,扯動星辰,撼天動地。
這當然是錯覺。
可實力的暴增,卻是毋庸置疑。
金丹后期,自身法力的增幅,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凝結異象。
下品異象,可以操控五百里靈氣,如同領域,內中靈氣如潮,盡數被修士操控。
憑借異象,金丹修士等于憑空多了數千縷法力,且源源不絕,幾乎不會有法力干涸之感,極為可怖。
而且,異象一出,相應法印都會有極大的加成,斗法實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中品異象,七百里靈氣如海,赫赫神威。
上品異象,更是千里之地,盡在掌握。
若是下品異象的金丹修士,遭遇上品異象的金丹修士,不僅法力比之不過,自身五百里的“領域”也會被壓制。
至多只能發揮四百里。
這也是傳言,下品異象無法突破道胎的原因。
而中品異象,雖然比之不過上品異象,可幾乎不受壓制,對法印的加成也是威猛無雙,完全有一戰之力。
而此刻,顧遠異象成就近乎兩千丈,比之上品異象的千丈,還強上倍許。
全力施為之下,所能調動的法力、靈力,當真是海量。
修行至今,他終于可以當之無愧的被稱為一聲大修士。
“轟隆隆!”
顧遠突然結束,可他并未停止修行,而是繼續盤膝,開始鞏固境界,并且企圖煉化更多的法力。
雷霆飛瀑,倒懸而起,激蕩不止。
在他背后,兩千丈的萬象雷霧更是沉浮不休,引動了無數靈氣。
這一幕,恍然仙神,若是讓凡人見到,定然一號頂禮膜拜。
就在這般修行中,數月的時光,一閃而逝。
“金丹后期,果然不同尋常……”
雷霆飛瀑停歇,顧遠睜開眼睛,內視著體內激蕩不休的法力,忍不住感慨了一聲。
金丹后期修行和前兩境,截然不同。
從金丹后期,修行至金丹巔峰,最低需要四千縷法力。
一般而言,金丹后期修士,突破之后,得天地之力灌輸,法力最起碼也會增加五百縷,達到兩千五百縷。
也就是說,金丹后期的修士,想要突破道胎境,最起碼還需要一千五百縷的金性法力。
但金丹后期的修行方式,和前中期就截然不同了。
金丹前中期,雖然修士吞云吐霧,異象連連,可真正能吸納的靈氣也不過數里之地罷了,強橫一些,數十里。
可金丹后期,凝聚異象,千里靈氣如汪洋涌動,滾滾而入,可讓修士以極快的速度積攢法力。
修行速度增幅何止數倍?
往日修士,需一年才可積攢一縷金性法力,可有了異象之后,最起碼可以積攢五縷!
若是異象強橫,根骨極佳,六縷七縷,甚至是十縷也并非不可能。
一般而言,只要修士能在七百歲之前,突破金丹后期,就有希望窺探道胎之境。
突破的越早,機會自然越大。
而顧遠如今,修行才不到兩百載。
希望奇大。
不過突破道胎,難之又難,誰也不敢保證。
“且去!”
將心中紛亂的心思收回,顧遠起身,看向漫天云霧,而后腰間令牌閃爍青光,霎時間他身影就消失不見。
云笈宗,鹿靈峰。
此峰亦是云笈宗的主峰之一,之所以以“鹿靈”為名,是因為云笈宗當年開派之時,曾有一只四階七彩鹿王,化形加入云笈宗,被云笈宗祖師列為護山靈獸。
此妖王,參玄悟道,乃是天生靈獸,境界非凡,不是尋常妖獸,是真正的得道之靈,因此獨占一峰,得以享受云笈香火。
時過境遷,此鹿早就坐化,可峰名卻一直保留下來。
如今此峰峰主,正是一位擁有鹿靈血脈的半妖修士,道號“玄鹿上人”,乃是金丹巔峰修為,赫赫有名。
此刻,這玄鹿上人,正在峰中竹亭之中,為一老者沏茶。
老者面容蒼老,可雙眸依舊炯炯有神,看不出頹意,正是云夢大澤的大妖,三頭嬰貍。
“算算時日,今日就是那人出關之日了,應當可以提前恭喜道友,壽延三百載,再續風流了……”
玄鹿上人端起茶壺,為三頭嬰貍倒了一杯金黃色的茶水,笑著恭喜道。
“不過茍延殘喘罷了……”
三頭嬰貍微微嘆氣,臉色似有惆悵。
“哈哈哈,道友莫要和我做戲了,你我相識已近四百載,我還能不知?你豈是貪圖這三百載享受之人?”
“更何況,這一年來,你在我云笈宗坊市,多次走動,拜訪老友,這般大的動靜,我豈能不知?”
玄鹿上人當即大笑,拆穿了三頭嬰貍的“惆悵”。
“讓道友見笑了……”
三頭嬰貍舉起茶水,一飲而盡,歉意一聲。
此事事關重大,他不得不小心行事,本以為做的已經夠小心了,可如今看來,還是瞞不過有心人的洞察。
“無妨,我不是多嘴之人,我云笈宗也不是強取豪奪之宗,道友可以放心。”
玄鹿上人微微搖頭,不以為意。
事實上,求取壽果之人,哪一個不是為了突破道胎、妖王?
不過最終能成就的,又有幾人?
世間能沖擊道胎的,都有依仗、機緣。
他云笈宗不可能見一個眼紅一個的,而事實上,大多機緣,其實都是無用之功。
他身負鹿靈血脈,參玄悟道,雖然羨慕三頭嬰貍有突破途徑,可最終還是克制住了心中的躁動。
“不過道友還是要小心一些。”
“我云笈宗的坊市,并非萬全之處,外界虎視眈眈的金丹修士,也不在少數,總有些人能尋到蛛絲馬跡。”
玄鹿上人收拾心情,對三頭嬰貍告誡了一聲。
“多謝道友!”
三頭嬰貍見狀,頓時神色一肅,鄭重的道謝。
他之所以選擇云笈宗采購靈材法寶,正是因為看重了云笈宗萬載大派的氣度和修行的心態。
此宗萬載風流,不是虛言,法決真經,皆是正統玄門,心性奇高,口碑極佳。
不過玄鹿上人說的不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不是所有修士都有這般氣度,看來這一年來,自己行事還是急迫了些。
“轟!”
就在三頭嬰貍心中思忖該如何挽救局勢,更好隱藏行蹤之時,一道朦朧低沉的雷光,突然閃爍而至。
“這是?!”
三頭嬰貍心中一驚,忍不住抬頭看去。
只見一平平無奇的身影,悄然出現,單手負后,正笑意吟吟的看著自己,掌心一枚金色的玉盒悄然浮現。
“顧,厲小友,你突破了?!”
三頭嬰貍目光上下打量著顧遠,眼中帶著震驚之色。
一年之前,被邀留宿云笈宗,他就已經大致猜到了顧遠將要突破。
可如今親眼所見,還是忍不住訝然。
區區一年,眼前之人似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剛剛那雷遁之法,巧妙玄異,他竟然沒有絲毫發覺,直到遁光落入身前,才有所反應。
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顧遠的神念和法力,似乎已經完全超越了自己。
自己可是在大妖后期打磨了數百載,此人一朝突破,就超越了自己?
這才是令他最驚訝之處。
他知曉金丹后期困不住顧遠,可本以為自己應該能憑借年紀優勢,稍稍壓制此人,可如今看來,似乎都是妄想。
“道友好風采!”
玄鹿上人依賴靈峰陣法之力,倒是先一步發現了顧遠。
可他有種感覺,除非動用宗門護山大陣,否則單憑峰上的迷幻之陣,根本就攔不住顧遠。
此人剛剛突破金丹后期,卻已經給了他一絲壓迫之感。
“見過兩位前輩!”
“約定之物,已為前輩取來,還請前輩驗證!”
顧遠對二人行了一禮,隨后將金盒交給了三頭嬰貍。
“不可,如今你已突破金丹后期,當以道友相稱,前輩二字,萬萬承受不起!”
三頭嬰貍聞言,趕緊擺手。
玄鹿上人也微微側身,避開顧遠一禮。
“不過稱呼罷了,兩位前輩參玄百千載,受得起。”
顧遠輕笑一聲,不以為意。
“不過是空活幾多歲月的垂垂老朽罷了!”
玄鹿上人聞言,頓時大笑,但對顧遠卻越發欣賞了。
管中窺豹。
眼前之人,道行暴增,可依舊能管控心態,不逾矩,難能可貴。
“選中小友,當真是我此生之幸!”
都是修行中人,三頭嬰貍也并未在稱呼上糾纏,當下打開玉盒,取出內中一枚拳頭大小,通體白色,上有云霧繚繞的小果,感慨了一聲。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顧遠笑道。
“砰!”
三頭嬰貍小心翼翼的將壽果收好,而后取出禁制羅盤,將二人立下的禁制當面取消。
因果已了,此事算是了結了。
“不瞞小友,我壽元無多,打算在這云笈宗再住上一段時日,順便煉化此果,不知小友有何打算?”
三頭嬰貍收好壽果,又對顧遠問道。
“修行許久,也是時候回千浪宗看看了……”
顧遠出關之時,就已經做好了打算,準備回千浪宗,看能否尋到一處四階靈地,擺放道玉金瓶。
“小友名動天下,風頭正盛,恐有宵小,不如等我一段時日,同道而行?”
三頭嬰貍微微沉吟,對顧遠說道。
“名動天下……哈哈,我一個無名之輩?有何名動天下的?”
顧遠聞言,大笑一聲,似乎極為開心。
三頭嬰貍自然明白顧遠的話中的深意,當下無奈一嘆,不再強求。
“山高路遠,前輩,有緣再見!”
完成約定,境界突破,顧遠心情也是大好,當下作揖行了一禮,而后身形一閃,直接消失在鹿靈峰上。
看著一閃而逝的雷光,三頭嬰貍頓時有些惆悵。
見狀,玄鹿上人心中輕笑,卻也不曾說破。
這哪里是怕此人遭遇宵小,而是害怕自己遭遇宵小,想要結伴同行。
不過那人意氣風發,豈會在此地枯等?
若是愿意分享機緣,說不得倒是可以,但如今看來,貍道友并不愿意。
而話說顧遠離開鹿靈峰后,不過眨眼功夫,就已經看到了云笈宗的山門。
就在他即將踏出山門的那一刻,他身形在云層之中,陡然一變,幻化成了一個闊臉方腮,頗有一些丑陋的黃臉大漢,氣息也從金丹后期,陡然變為了金丹中期。
隨后他看準千浪宗的方向,駕馭雷光,急速而去。
可就在顧遠飛行不過千里之后,云端之下,一座數百丈高的靈峰之中,突然有一只漆黑的眼球,從山崖之中浮現,盯著顧遠的背影,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