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有此心志,何愁大事不成?”
見顧遠如此豪情,云陽真人也是撫須一笑。
“既然如此,事不宜遲,爾等隨我一起,即刻前往陰皇山!”
“墨兄,你且在此處看守大陣,待我等歸來!”
云陽真人先是對滄溟真人和顧遠等人說了一句,而后又抬首看向蒼穹,對著老蛟龍囑咐了一句。
“云陽,你莫非把我當成你青峰道院的護山靈獸了?我損耗修為,橫跨大域,你就讓我做這些瑣碎之事?”
雨幕之上,傳來老蛟龍不滿的震怒聲,如雷霆響徹天穹。
“墨兄勿急,事后定讓你滿意!”
云陽真人大笑一聲,隨后袖袍一揮,一朵紫色的雷云悄然浮現,而后載著眾人,順著千經閣等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不同于啄天云雀和蘸神教的四散而逃,千經閣家大業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鴻烈真人返回的定然是自家山門。
“砰!”
那紫甲道兵,渾身上下,紫光縈繞,化為一團雷霆風暴將其裹住,而后他一步踏出,就消失在原地,好似一團巨大的紫色電流,在虛空游動,以不亞于云陽真人的遁光,急速而去。
陰皇山。
此山并不巍峨,但連綿不休,如同一條長龍盤踞在大地之上。
千峰競秀,百舸爭流,蒼翠欲滴,壁立千仞,景色萬千。
無數弟子或結廬或修殿,散布在一座座靈峰之上,辛苦修行。
靈霧繚繞,呈絲帶之狀在峰巒之間游動,讓整座陰皇山脈呈現生機勃勃之勢。
“轟!”
“轟!”
“轟!”
原本一切平靜,眾弟子都在安心修行,可突然間,三聲巨響,打破了山中的寂靜。
只見三團巨大的靈光,突然遙遙升起,勾動地象靈脈,顯化于天穹之上。
一團靈光如大日,金中泛黑,懸浮不休;一團靈光如明月,皎皎銀輝,灑落銀霜;一團靈光四散而開,如銀河瀉地,化為一道道星光,罩住了天穹。
“日月星,三光并起,這是護山大陣全力激發的異象,發生了什么?”
靈峰之中,有弟子見狀,臉色凝重的問道。
任何宗門的護山大陣,都是常年開啟,千萬載不休的,可平日里,大多只有警戒之用,并未全力運轉。
可一旦全力運轉,那就意味著,有強敵進犯,宗門已經有了生死危機!
但千經閣在東山域南界,也算是頂尖宗門,原本就有三位道胎真人,如今又有一位師叔突破,成就道胎,一門四道胎,哪方勢力膽敢招惹?
更何況,這些年宗門大開藏經閣,流轉出了許多“妙法”,按這形勢走下去,應該是宗門前去攻伐它宗才對,怎會被其他人打上門來?
“轟隆隆!”
就在千經閣諸多弟子驚詫之間,遠處天際之外,突然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隨后兩道紫色的雷云,驟然劃破天際,落在千經閣的三光大陣之前。
其中一道紫云之上,是一個須發皆白,手持拂塵的老者,在其身后,一排修士,分列而戰,哪怕隔著老遠,千經閣的弟子都能感受到如淵似海的氣息在這一排修士體內涌動。
“道胎、金丹?!”
那紫云之上,竟然是清一色的道胎、金丹修士。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勃然色變。
但這還未完,另一道紫云,如同一團席卷天地的風暴,極速而來,而后紫光散開,露出了一個讓眾人脖子都快仰斷了的龐然大物。
一尊和山岳平齊,足有數千丈的紫甲巨人,縈繞著一身紫光雷霆,轟然而來,雙眸帶著溢散的流焱,背后九道巨大的火柱沖天而起,好似神靈甲兵。
“轟隆隆!”
紫甲道兵和云陽真人到達千經閣宗門之外,沒有絲毫停留,二者聯手,紫色的電光覆蓋天穹,霎時間就遮住了千經閣的山門,千萬道雷光,滾滾落下,好似異常雷霆大雨。
“砰!砰!砰!”
電光涌動,雷霆亂舞,千經閣山門之上,一層虛幻的屏障,以日月星辰之姿,縈繞不休,護住了一切。
可雷光之洶涌、霸道,難以言喻,不過剎那之間,就將千經閣的三光大陣轟的暗淡了一層。
但千經閣群山深處,一道道靈霧如游龍飛舞,不斷落入大陣之中,日月星辰只是一個輕輕輪回,大陣就再度恢復了全盛姿態。
“云陽,莫要咄咄逼人,我千經閣的護山大陣可不是天妖宗可以比擬的,想要破我大陣,你還不夠格!”
鴻烈真人在大陣之中,現出身形,立于虛空,對著元陽真人喊道。
“千經閣確實萬載底蘊,可搶我九嶷山基業,乃是大仇,豈是可以輕易算了的?”
“你這三光大陣確實不凡,可又能護住幾多山河?幾多靈地?又能撐住幾日?”
聞言,云陽真人看了一眼天穹之下的連綿群山,頓時大笑。
一座四階宗門,核心之地,自然是四階靈脈,連綿萬里,內中靈殿無數,靈峰百座,乃是真正的山門之地。
這萬里之地,是被宗門大陣完全籠罩的。
但除此之外,想要徹底供養一座四階宗門,則少不了諸多配套的靈峰、靈田、附屬勢力。
僅僅萬里之地,是無法讓一個四階宗門安心修行的。
各類靈礦、藥園、別院,不可能都在擠在宗門山門之中,少不得要開辟在外界。
這是一筆龐大的資產。
若是平日里,自有三階陣法庇佑,外加千經閣頂尖戰力鎮壓,這些資產無人膽敢覬覦。
可一旦生死危機,真有強橫到極點的人物,打上門來,千經閣只能收縮防守之時,這些資產,就無能為力了。
聞言,鴻烈真人臉色頓時一沉。
多久了,千經閣多久未曾如此狼狽了,竟然被人欺壓到了家門口,連山門基業都無法完全護住。
鴻烈真人心中驚怒,可卻也不敢貿然走出大陣。
大陣之外,兩位道胎后期,一位道胎中期,還有一不知何時會出現的四階中期妖王。
這股力量,已經遠超千經閣。
最關鍵的是,天妖宗雖然底蘊不如他千經閣,卻也是真真切切的四階護山大陣,此宗不過一日時光就被伐滅,焉知這云陽真人,是否有其他手段,可以破他的三光大陣?
前車之鑒,歷歷在目,他心中怎能不警惕?
一念至此,他長吐了濁氣,擠出一絲笑意,神念跨過大陣,悄悄對云陽真人傳音道:
“道友,此前是我千經閣做的不對,我愿奉上四階靈材數枚,作為賠禮,還請道友退去如何?”
“九嶷山大好基業,百廢待興,道友還是莫要在我陰皇山前徘徊了。”
“待到道友九嶷山道場別院建好,我愿再奉上厚禮,兩家合力,共享這數十萬里山河,豈不美哉?”
鴻烈真人神念傳音,不顯然是不想將“送禮道歉之事”弄得人盡皆知。
可云陽真人卻無這個顧慮了,只是朗聲笑道:“區區幾枚四階靈材,就像打發我等?莫非以為我等來要飯的不成?”
“三光大陣,我且看看是否真如傳言那般厲害!”
“九嶷山基業再好,又豈能比得上這陰皇山?!”
云陽真人大笑,那紫甲巨人道兵也咧開大嘴,露出了猙獰的笑意,隨后他雙眸閉合,口中念念有詞。
雖然這紫甲道兵聲音很輕,可其龐大的體型放在這里,輕聲細語,亦如雷霆轟鳴。
隨后他甲胄之上,密密麻麻的道篆不斷流動,眨眼之間就化為一片片紫色的竹葉,不僅如此,紫甲道兵的身軀,也緩緩變化,最終竟然化為了一株千丈紫竹,矗立在陰皇山前。
這紫甲道兵,本就是云陽上人紫竹所化,如今似乎重新恢復了本體。
但其扎根之地,卻令鴻烈真人勃然色變。
他掌控大陣,能清晰的感覺到,那株紫竹道兵扎根于地,如山岳穩固,不僅如此,其根部似乎還在瘋狂汲取附近靈脈的靈氣,甚至于三光大陣的靈氣都受到了一絲干擾。
雖然這干擾微弱,可時日一久,焉知不會撬動大陣?
“道友,你這是何意?!”
鴻烈真人急聲問道。
“不過是先種下靈竹,安置下來,慢慢破陣罷了!”
云陽真人聞言,輕笑了一聲。
他這紫霄道兵,化身為竹,可以褫奪靈氣,極為霸道,但只要他心念一動,又可化為道兵,擁有道胎后期戰力,此刻種在千經閣門前,他就不信對方不就范。
“道友到底想要何物,不妨直言,難不成還真想伐滅我千經閣不成?”
“那樣的代價,只怕道友承受不起!”
見云陽真人似有在自己家門口扎根久住的想法,鴻烈真人頓時大怒,可隨即又冷靜下來,冷聲說道。
他不是蠢貨,事已至此,已經看出了云陽真人的“脅迫之意”。
“我要這三十六座靈峰,一十二座貝場,三座千年藥園,一株萬年龍參,萬里疆域三百萬人口,四階靈寶三件,元象真經十本,還要千經閣昭布東山域,對我道院致歉。”
時候已到,云陽真人大袖一揮,指了指天穹之下的靈光繁盛之地,大笑著說道。
“不可能,你這是搶!”
鴻烈真人只是聽了前半句,就勃然大怒,當即怒吼。
“搶?!”
“道友此前之舉,莫非不是?”
云陽真人只是冷笑。
他大勢已成,今日打上陰皇山,就是要狠狠啃上一口,吃個滿嘴肥油!
他乃天宮治下道院,討伐邪宗,何來一個搶字?
“道友莫要說笑了,你這要求,我做不到。”
“最多奉上三座靈峰,三百萬人口,三件四階靈材。”
有那么一瞬間,鴻烈真人都想直接沖出去和云陽真人拼命了,可終究是忍耐了下來。
對方如此獅子大開口,無非就是想狠狠敲上一筆,或者引他出陣。
他若出陣,生死難言。
不可不可。
惡虎出南山域,盤踞在他陰皇山,此時此刻,他絕對不能出事。
否者這萬載基業,當真不可言說了。
“區區三座靈峰?三件四階靈材,就想讓我退去?”
“道友覺得,我如今坐擁九嶷山,看著上這些俗物嗎?”
云陽真人冷笑一聲,也不答話,口中念念有詞,不斷打出法力,落在下方的紫色靈竹之上。
靈竹顫動,吸納靈氣之能,再度暴增,三光大陣都有絲絲顫動。
鴻烈真人心中一驚,臉色更加難看。
“我愿再奉上一本真經,道友莫要咄咄逼人了,我千經閣也不是好相與的,若是真的打破大陣,道友當真有把握全身而退?”
鴻烈真人強忍著怒意,從袖中祭出一枚赤色的“燈盞”,眼中浮現絲絲狠辣。
“十二座靈峰,六座貝場,兩座千年藥園,一株萬年龍參,三百萬人口,靈寶一件,真經兩本!”
云陽真人見到那燈盞,微微沉吟,而后再次開口說道。
這個要求,比之此前,少了一些,可依然是鴻烈真人無法接受的價格。
他當即反駁,寧死不屈。
見狀,云陽真人佯裝沉吟,而后說道:“既然如此,不如各退一步,你我各出幾人,相約斗法,若是我勝,則按我的要求來。”
“若是你勝,則一應要求,盡數減半,龍參靈寶,我皆可不取!”
“如何?”
相約斗法,勝了則只需六座靈峰,三座貝場,一本真經?
鴻烈真人頓時沉吟。
這其實是霸王條約,無論如何,青峰道院都是受益的。
可鴻烈真人明白,形勢比人強,青峰道院今日不取得一些好處,是絕對不可能退去的。
“誰人斗法?道胎?金丹?”
鴻烈真人又問道。
“道友來定吧,若是你我斗過一場,也不是不可!”
云陽真人撫須一笑。
“道胎斗法,太過張揚,不妥,不如就讓金丹小輩,替你我出陣!”
鴻烈上人目中精光一閃,隨后說道。
“可!”
“還得立下契約,百年,不一百五十年內,你我兩宗不可征伐,違者萬雷噬心!”
鴻烈上人又說道。
“就依道友!”
“何時斗法?”
云陽真人見狀,心中大定,隨后問道。
“稍作休整,三日之后,就在這天穹一戰!”
鴻烈真人最終決定,以斗法來定,但隨后,他又想起了什么,補充道:“三局兩勝!”
“道友倒是好算計,三局兩勝也可,但一人鑿陣卻也要算數。”
云陽真人冷笑一聲。
鴻烈真人很不想算數,但見云陽真人態度堅決,卻也明白,不可事事順心,當下說道:“鑿陣亦可,但卻不能有恢復法力之時間。”
“就依道友!”
云陽真人心中冷笑,當即應道。
他早就料到,若是要求太過苛刻,千經閣必然不應。
可若是提出斗法,給了其一絲希望,多半會愿意妥協。
而他和滄溟真人,伐山破宗已然證明過自己的的實力,千經閣畏懼之下,必然會選金丹斗法。
彎彎繞繞,談判許多,其實也是無奈之舉。
雖然他很想打破三光大陣,徹底掠奪一切,可他心中明白,這是不現實的。
種竹攔門,也不過是權宜之計。
三光大陣,萬載重陣,他還無力打破,哪怕打破,最后的代價也是他不可承受的。
能得到諸多靈材為補償,得喘息之機,已經極好了,不可苛求太多。
得九嶷山為基業,已經足夠了。
更何況,此戰若勝,還將有一場造化。
只是不知,顧遠能否把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