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又是一年過去了。
眨眼之間,二十年的歲月,一晃而逝。
山島,丘玉山。
滿頭白發,顯得越發蒼老的三頭嬰貍,站起身來,眼中有精光閃爍。
“二十載供養,顧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言罷,他身形一閃,直接消失在原地。
沒過一會,他的身影就出現在一座幽靜的洞府之前。
這洞府靈氣濃郁,巖壁前方,靈花盛開,甚是繁茂,不過洞府大門緊閉,甚至爬上了一層藤蔓,顯然是許久未曾有人出關了。
“顧小友,二十年時日已致,天淵法會在即,還請出關,隨我一同前往!”
三頭嬰貍開口,聲音低沉,帶著喚醒人心的浩大之音,但卻并不尖利,不會打擾到閉關之人的修行,只會將其喚醒。
洞府寂靜無聲,無人應答。
但三頭嬰貍也并不著急,雙手負后,靜靜的等待。
大約盞茶時間之后,洞府之中,突然涌出一股巨大的吸力,好似有一尊洪荒猛獸在其中吞吐不休,洞府左右天地殘留的靈氣如潮水一般,猛然涌入其中。
“轟!”
而后洞府石門,轟然一聲打開,走出了一個面容平平無奇的年輕修士。
“咦?!”
三頭嬰貍見到此人,頓時神色一驚,忍不住詫異。
“顧小友?!”
眼前之人,雖然身材挺拔,可面容平平無奇,全然不是顧遠那豐神俊秀的模樣,可這洞府之中,除了顧遠,還會有誰?
“二十載不見,前輩安好?”
那平平無奇的青年,朗聲開口,聲音略帶沙啞,和顧遠此前的磁性嗓音截然不同,可語氣中的熟稔卻做不了假。
“好生玄妙的換形之術!”
見狀,三頭嬰貍忍不住贊嘆。
他神念四下涌動,天賦神通的探查之術都已用上,可竟然不曾看穿顧遠的真身!
若非島中大陣一直沒有動靜,他都要懷疑眼前之人是不是被掉包了。
“不過是障眼小道罷了,算不得什么手段!”
顧遠聞言,頓時謙虛一笑,可心中卻甚至滿意。
二十載修行,他將妙玄無相印又改良了一絲,加之他如今近兩千縷的法力和金丹巔峰的魂力,道胎之下,幾乎無人可以看穿他的偽裝。
剛剛之所以以這幅面容示人,就是想借三頭嬰貍之手,試試此印的能力,而這一番試探下來,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此印可以瞞過金丹后期!
天淵法會,他是奔著前三甲去的,可若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得了寶物,總歸是有幾分燙手,若是改頭換面,或許可以減少些許麻煩。
所以顧遠直接打算以這副面容去參加法會。
“二十年閉關,苦修不綴,小友如今是何實力了?可有把握?”
三頭嬰貍原本是不想多問這一句的,可顧遠這改頭換面之法,不僅改變相貌形體,連法力氣息都被遮掩住了,他一時半刻之間,竟然無法探查出顧遠真實的法力波動。
“承蒙前輩贈寶,修行大進,定然全力以赴,不讓前輩失望!”
顧遠聞言,輕笑了一聲,卻并未正面回答。
十年之前,在道玉和三頭嬰貍的丹藥支持之下,他就已經修成了一千九百縷法力。
這十年中,他雖然心神一直沉浸在衍法之中,可肉身的修行卻也并未落下,在龍虎丹等丹藥的助力之下,又修成了九十八縷金性法力。
如今一身法力,赫然已經達到了一千九百九十八縷!
距離金丹后期,只有臨門一腳。
甚至以顧遠的法力質量,已經可以著手破境了。
但天淵法會,早有規定,唯有金丹中期才可參加,所以他硬生生的壓制住了破境的沖動。
實力大進,可終究是憑借了靈寶之功,顧遠并不想將道玉金瓶全然暴露,所以并未直言。
三頭嬰貍何等精明,立時就有所明悟,可他并未追問,只是鄭重的說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選定小友,老朽就絕不會反悔,只望小友傾盡全力!”
“禁制已立,定然全力以赴!”
顧遠笑著作揖,應道。
三頭嬰貍滿意的點點頭,隨后袖袍一揮,取出了一件灰蒙蒙的獸皮小鼓。
“這是答應小友的上品法寶,夔斗雷鼓,此鼓敲擊一聲,則可引下百道雷霆,敲擊兩聲,則可引雷千道,敲擊三聲,則雷光無邊無沿,方圓天地,盡成雷國,對一切外法皆有極強的壓制作用,而對于修行雷法之人,則是如魚得水!”
“算的是上一件半修行,半斗法的雷域法寶,應當可以滿足小友的要求。”
“乘坐法舟前往云笈宗還需一月,小友可在舟上煉化此寶。”
顧遠接過小鼓,初步煉化之后,微微點頭,對三頭嬰貍道謝:“有勞前輩費心了!”
此法寶,在二人的約定之中。
顧遠如今,并不缺稱手的殺伐法寶,相反,缺一件可以召雷喚霆,改變天象,用以修行的法寶。
畢竟他不是苦修士,有石瓶在手,少不得要行走四方,而雷法修行,失了地域,總歸是有幾分不便,但若是有可以改變天象,凝聚萬雷的法寶,那就方便許多了。
所以顧遠就提出了這個想法。
本以為二十載時日緊張,可沒想到,老狐貍還真的爆出來了。
眼前的這尊老妖怪,家底比想象的更豐厚啊!
顧遠心中感嘆,可卻也沒有多問,隨后三頭嬰貍大袖一揮,祭出一件百丈長的飛舟,邀請顧遠入舟。
一人一妖,登上法舟,霎時間,法舟如銀龍騰空,朝著遠方飛馳而去。
東山域,云笈宗。
此宗乃是東山大域,赫赫有名的四階頂尖宗門,門內道胎修士就有足足五尊,震懾東山域萬余載,威勢滔天。
金丹修士更是有數十位,門下弟子無算,宗門靈山成片,峰巒匯聚,百川縱橫,僅山門大陣之地,就有數萬里寬廣。
內中不知圈養了多少靈禽精怪,百草珍寶,富饒繁盛到了極點。
治下附庸宗門、世家、幫派,國度,更是不知凡幾。
平日里,云笈宗山門左右,就是人潮涌動,遁光無數,好似地上仙朝。
而這數年之間,遁光數量,更是猛然暴增了十倍。
騎鶴飛行,駕云而來,法器騰空,一時間,似乎半個東山域的修士都涌了過來,密密麻麻,似凡人擁擠。
好在,云笈宗治下,靈峰千座,殿宇無數,一座座洞府如星羅棋盤,遍布其中,可以容納諸多修士的入住,修行。
不過自然不是免費,越靠近云笈宗山門內圍,洞府價格越是高昂。
一間簡單的二階靈峰的洞府的價格,就要數千枚靈石,可就算這般,也是供不應求,稍稍奢華一些的府苑甚至還需提前預訂。
畢竟,唯有入住云笈宗之人,才有資格觀賞“天淵法會”。
天淵法會,時至今日,已經不是異一場單純的法會了,東山域無數金丹天驕,諸多妙法玄印,都會在此次法會之上碰撞,可以說,這是東山域數得上名號的頂尖斗法之地,前三甲必然是東山域最頂尖的金丹修士,有望道胎。
修行者,亦是人,亦有七情六欲,亦喜看戲吃瓜,賞巔峰斗法。
一千五百年,才有一次天淵法會。
所以人人蜂擁而至。
而在千座靈峰中央,有一座高達數千丈的巍峨高峰,好似一只神靈巨指,沖天而起,正是云笈宗七大主峰之一,天指峰。
“鐺!”
而此時,天指峰上,有金鐘之聲響起,隨后有道童清脆的唱名傳蕩。
“神意宗,平天上人、三言上人到!”
唱名聲響徹諸峰,幾乎所有入住之人都聽到了。
這也是云笈宗故意為之,讓眾人知曉參加法會之人的來歷,好提前造勢,引起注意。
而被唱名之人,都是購得“玉牌法會”,可以參加三甲爭奪之人,前者為金丹后期大修,后者則是金丹中期,真正斗法的之人。
“神意宗今年來的好早!”
唱名一出,諸峰之上,頓時有人議論。
“神意宗前幾次都是鎩羽而歸,止步三甲,這一次據說請出了宗內千年難得一遇的言印天驕,誓要爭一爭前二甲,莫非就是這三言上人?”
“平天上人,數百年前曾有過一面之緣,當年意氣風發,何等瀟灑,道號平天,可如今卻止步金丹后期不得寸進,只能依靠門內師弟,來爭這一爭這壽果了……”
諸峰之中,有人感嘆。
“歲月最是無情,天下英杰如過江之鯽,何其之多,可能得成道胎的又有幾人?”
“我等最后,也不過一黃土罷了!”
有人嘆息。
“莫要說這無用的,這法會何時開始?”
有人著急道。
“莫急,我東山域何等廣袤,總歸要給人趕路的時間,這幾日應當都是諸宗、散修聚集之日,三日之后,應當就是法會的開啟之日了。”
“我還是第一次來觀摩法會,不知是個什么章程?我等在何處觀禮,也好提前去尋坐席!”
有人行禮問道。
“道友所有不知,這天淵法會,之所以稱為此名,乃是因為云笈宗內有一座天淵深池,這池水于東海極淵之地相連,池水冰冷刺骨,金丹修士若是墜入其中,不消一時三刻,也要被活活凍死。”
“不僅如此,此池每隔千年,都會誕生一批窮兇極惡,不通靈智的惡鯨巨妖,此妖實力兇猛至極,且悍不畏死,云笈宗往年都要耗費心力,斬殺此妖,以免貽害宗門。”
“可隨著法會的舉辦,此事就交給了前來爭奪壽果的修士們。”
“法會前三甲的彩頭,都放在天淵深池后的三座靈島之上,誰能闖過天淵,守住靈島,就可得到彩頭。”
“云笈宗安排了云攆在天淵之上,我等只需端坐其上,靜觀各位上人斗法即可!”
有修士笑著解釋道。
“還有云攆乘坐?”
那修士一喜。
“哈哈哈,確實有云攆不假,可那都是給金丹以上的修士乘坐的,我等筑基修士,能有一尊云團立腳就不錯了。”
“不錯,道友也無需提前去尋坐席,云笈宗是個會經營的,一切坐席早就依舊你的身份、入住的洞府安排好了,到時候依著道童的指點,直接在自己的云團上坐下即可。”
有人大笑的說道。
“我在族內看過先人手記,上一屆的法會,斗法時間頗長,云笈宗還安排了一場靈宴,其上所用的皆是深池之中的三階巨鯨之肉,肉質鮮美滑嫩,堪稱一絕!”
有年輕的修士咽了咽口水,突然有些向往。
三階鯨肉,那可是大妖之肉,他們這等小修士,平日里是萬萬沒有福氣享用的,也不知這次法會,能否一飽口福。
“鐺!”
就在眾人交談之間,玉指峰上又有金鐘響起,隨后道童的唱名聲,再次回蕩:
“天心宗,七卦上人、陽平上人到!”
唱名一停,諸峰之中就有議論聲響起。
“天心宗也來了,據說前幾次法會,天心宗雖然沒取得名次,可卻算準了何人奪得頭甲,名聲大噪,引得諸多修士紛紛問卦,好不熱鬧!”
“天心宗金丹向來行蹤無定,游戲紅塵,戰力忽高忽低,不可揣度,算不得大熱門,這陽平上人更是聞所未聞,也不知道實力如何?”
“哦,依道友所言,莫非知曉何人為大熱門?”
“這是自然,不過唱名未開始前,許多邀戰之人都被隱藏,無人知曉,因此不好排列,過幾日,等人到的差不多了,自然有人排列,甚是還會有賭檔開盤。”
“那敢問道友,現如今,何人為熱門,有望三甲?”
那人微微皺眉思索,而后不確定的說道:“最有希望的自然是云笈宗此代金丹天驕,羅浮上人,據說云笈宗三經四圖,此人皆有涉獵,只差一步就可邁入金丹后期,乃是云笈宗炙手可熱的強橫人物,地位不亞于尋常金丹后期。”
“還有,神意宗往屆皆有名次,此次無論派出何人,應當都有幾分希望。”
“鐺!”
就在這時,鐘聲再響,又有唱名聲響起:
“禹王峰,廣慶上人、西華上人到!”
“西華上人?!”
聽聞這個名字,諸峰之中,有人臉色微變。
“此人是誰,似乎名頭不小?”
“此人散修出身,但一手劍術,強橫可怕,據說曾在金丹后期的大修士手中逃出生天,想不到禹王峰竟然能請出此人!”
“此人也是熱門!”
“散修也是熱門?!”
“哼,田野藏麒麟,我東山域可不是貧瘠小域,數百萬里疆域,機緣無數,散修之中亦有不亞于大派的強橫人物。”
“前些日子,連斬四位金丹,奪得天境山的天羽散人你們莫非也忘了,此人手段也極其可怕,就不知道是否會參加法會了。”
“現在還算不得數,散修之中,有些人陰狠毒辣,名不見經傳,但并不代表不厲害。”
“莫要說了,專心等待吧!”
諸人議論不止,可卻吵不出個頭緒。
“鐺!”
“鎮岳觀,金華上人、藏岳上人到!”
唱名再起,諸人臉色又是一變。
鎮岳觀,不亞于云笈宗的大派,上一屆法會二甲,比之神意宗還猛的宗門。
“鐺!”
“山島,大妖三頭嬰貍、飛雨上人到!”
這名字一出,諸峰之上,更是皺眉不已。
“三頭嬰貍到是有所耳聞,這飛雨上人是誰?”
“未曾聽聞,估計是走個過場的無名小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