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
“鐺!”
“鐺!”
三月之后,晴空萬里,微風和煦。
連綿不斷的鐘聲響徹萬里。
凡是青峰道院疆域之內的所有勢力,紛紛敲響玉磐金鐘,慶賀著一件盛事的到來。
時隔四百年,又一位金丹修士誕生了!
鐘聲一十六響,昭告萬里,為其慶賀。
青峰道院之內,更是祥云漫天,玉帶飄舞,紅綢遍地,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
道院山門大開,筑基后期的各殿掌事充當迎賓,熱情的招呼著八方來客。
一道道遁光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熱鬧非凡。
“唰!”
就在這時,一道璀璨的雷光,恍若流星,疾馳而來,帶著赫赫聲威。
“金丹上人!”
道院之中,諸多弟子驚呼道。
山門之外,人事殿掌事,符文山趕緊迎了上去。
“恭迎元雷上人!”
雷光消散,一個劍眉星目,一襲白衣,手上帶著一枚藍色戒指的青年道人,露出了身形。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落霞宗數十年前新晉金丹修士,元雷上人,左天侖。
符文山曾經和天斗上人一齊參加過此人的金丹典禮,有過一面之緣。
“沒想到僅僅數十載,就能回禮青峰道院,貴派底蘊,當真雄厚!”
元雷上人看著浩浩渺渺的九川大澤,微微輕嘆,語氣有些感慨。
今日慶典,落霞宗本不想派他前來,可他卻強烈要求,主動前往。
目的就是為了看看,在這個天劫猛烈的時代里,能和自己一樣,渡劫結丹的天驕,到底是何模樣。
符文山不敢怠慢,立刻引著左天侖朝著大殿之中走去。
“叮鈴!”
就在左天侖走后,一架懸掛著金色風鈴的白玉馬車,帶著清脆的鈴音,凌空虛渡,緩緩落在青峰山外。
馬車之中,一個面帶輕紗,身若扶柳的美艷女子緩緩走出。
“恭迎天香上人!”
另一位迎賓的筑基弟子趕緊行禮。
天香樓樓主,金丹初期的天香上人。
“無須多禮!”
女子微微一笑,令人如沐春風,隨后她美目流轉,忍不住喃喃自語了一句:“想不到,區區數十年,竟然結成金丹了……”
隨后在道院弟子的帶領下,朝著大殿之中走去。
兩位金丹只是開始。
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道又一道的遁光或是仙禽靈獸,帶著渺渺仙氣,朝著青峰道院而來。
“南山閣,華池上人到!”
“元鼎派,千歲上人到!”
“飛霞觀,霽云上人到!”
“三山聯盟,五虛上人到!”
“月竹坊市,月竹上人到!”
一道道洪亮的喊聲,響徹道院,告知諸人前來賓客的身份。
道院諸多弟子,盡皆神情振奮。
整整一代筑基弟子,都沒見過這般宏大的場面了。
兩座四階宗門,十多個三階宗門,方圓不知多少萬里的金丹修士都前來賀禮,排面做到了極致。
而筑基小宗,更是數不勝數,在道院宗門之外,排起了長龍一般的隊伍。
一個個爭先恐后的送上賀禮,希望能得到一個入殿觀禮的名額。
金丹典禮,雖說乃是盛事,但能讓青峰道院親自遞上拜帖的并無多少宗門。
唯有金丹坐鎮,和青峰道院交好的三階以上宗門,才會收到正式請帖。
其余小宗都是聽聞消息,主動上門,主動送上賀禮的。
這也是多年來的慣例了。
小門小戶,仰仗道院鼻息生存,聽聞道院盛事,豈能不來?
來了上宗可能記不住,但不來,上宗肯定能記住。
而金丹典禮,自然不同凡響,僅僅是殿中飲用的靈酒靈果,都是三階珍寶,尋常筑基修士,聞都聞不到。
更別說,典禮之上,還有金丹親自說法。
若是僥幸能得到一個入殿名額,最起碼省去十年苦修。
在天劫浩瀚如此的今日,能得一位新晉金丹傳授經驗,那是千金不換的!
“太華宗,華陽子,賀禮金辰砂三百斤。”
山門之中,玉階之上,青峰道院一位筑基后期的修士,掃了一眼眼前之人送上的賀禮,隨口對著身側說了一句。
在他身側,邱明山作為人事殿執事,奉旨撰寫賀單。
此刻聽聞師叔之言,頓時奮筆疾書,將太華宗和其賀禮謄寫而上。
“前輩,我等可否入殿一觀?”
太華宗的筑基修士,垂垂老朽,謙卑的拱手問道。
金丹典禮,自有規格,殿中分上下二殿。
上殿為金丹坐席,下殿為筑基坐席,且僅有十八個名額。
青峰道院的筑基擺了擺手,對著身后侍立的道童說道:“領這位道友前去朝天殿,好生招待!”
朝天殿,正是為了招待那些無法入殿觀禮的小宗弟子。
此話一出,就代表太華宗被否決了入殿的請求。
那老者神色一黯,但也只能無奈的拱了拱手,隨著道童離開。
邱明山見狀,心中也是微微搖頭。
區區幾百斤靈礦,就想聆聽上人道音?
“下一位!”
人事殿的筑基修士喊了一句。
隨后一個身穿赤色道袍,頭戴玉簪,面容有些忐忑的老者,走了上來。
“炎龍宗,火龍子,攜魔星石三百顆,焱云精鐵五百斤,祝賀上人金丹!”
老者作揖行禮,態度極為恭敬。
可人事殿的筑基修士卻勃然大怒:“哪里來的山野小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膽敢以龍為道號!”
“來人,給我轟出去!”
雖說“龍”和“真龍”還有相應的差別,可越是厲害的宗門,越是對此敬畏。
一般而言,甚少以龍為道號,除非當真有絕頂手段,或是淵源深厚。
但眼前之人,不過筑基修為,山野小宗,聞所未聞,也敢以龍為道號,這名字若是報了上去,豈非比顧上人今日要起的道號還要霸道?!
這還了得?!
速速轟出去!
火龍子頓時臉色慌亂,剛想說些什么,一旁的邱明山卻突然開口道:“可是巴國地界的宗門?魔星石窟可是汝宗所有?”
“啟稟上宗前輩,正是巴國宗門,魔星石窟也是我宗和天元宗共有之產業!”
火龍子神色一喜,對著邱明山行了一禮,趕緊答道。
“師叔,此人和顧上人有過一段淵源……”
邱明山低聲傳音,對著身側的筑基修士說道。
那筑基修士,雖然修為比起邱明山高了整整一個境界,可對他的話,卻也不敢過于輕視。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顧氏山門如日中天,曾經和其結過善緣之輩,地位皆是水漲船高。
邱明山正是其中之一。
他年歲頗大,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但據說此次“靈氣分屬”,將會有他一個名額。
所以他對于邱明山也不敢太過怠慢。
而此刻聽聞邱明山的解釋,他臉色立刻緩和下來,但看向火龍子之時,還是眉頭緊皺,有些拿捏不準。
“此人雖說對上人有贈寶之情,但卻也曾陷上人于險境,這到底是恩,亦或是仇,不好分說啊!”
他微微嘆氣,對著邱明山說出心中想法。
“師叔何必苦惱,是恩是仇,皆由上人定奪。你我將他名錄添上,典禮之時,上人見到,自有分寸。”
“畢竟是故人,想來上人也不會歸罪我等,能明白你我二人的苦心。”
邱明山笑著說道。
“此言大善!”
人事殿的筑基修士對著邱明山點頭一笑,隨后意味深長的看了火龍子一眼,說道:
“即是故人,自當入殿,只是這名號,卻不可取!”
“自今日起,你道號火云子,宗門之名亦改為炎云宗,入殿之時,萬萬記住,免得口出狂言,貽笑大方,害了你宗門性命!”
言語最后,有絲絲厲色。
“小宗謹記,今日就改,今日就改!”
火云子趕緊答道。
道胎宗門之威勢,于筑基小宗而言,不亞于泰山之威。
僅僅一句話,就可讓其改名換姓。
而火云子自己也明白,往日之道號,確實浮躁不堪,惹人發笑。
見狀,人事殿的筑基修士滿意一笑,隨即喊來以一位道童,引著他,緩緩朝著山頂的大殿之中走去。
看著浮云之上的青色大殿,火云子心中感慨萬千,忍不住長嘆一聲,神色間滿是唏噓。
到現在,他還有些難以置信。
自己百年蹉跎,可有人卻已經從礦奴中的階下囚,搖身一變,成為壽享千年的金丹上人!
天地之差!
天地之差啊!
外界紛紛擾擾,可紫陽峰的洞府之中,卻一片寂靜。
顧遠盤膝而坐,肌膚生光,無數靈氣被他納入體內,化為一絲微弱的“金線”。
三月以來,他并未外出,而是一直在洞府之中鞏固修為。
金丹之后,他所有法力,盡數化為金性法力,這是金丹能力超越凡俗的根源。
他如今乃是金丹初期的修為,體內大約有百縷的金性法力,只不過剛剛突破之時,金性法力雜亂無序,在體內亂竄,頗為浮躁,不受控制。
但經過三個月的修行,百縷金性法力宛若一道道金線,盤旋在金丹之外,好似無數金蛇起舞,井然有序,霎是好看。
環繞在金丹左右的,是一枚枚璀璨的法印。
好似星辰環繞大日,透著一股玄妙的軌跡。
其中最耀眼的,自然是三心金印!
顧遠突破金丹之后,三心金印底部的道篆就徹底亮開,威能盡顯。
他識海清明,時時刻刻都保持著絕對的清醒,悟性超凡,比之尋常金丹修士,亦是超越三倍。
不僅如此,還可一心三用,同時催動多枚三階法印亦是手到擒來。
而在三心金印左側的,則是缺失了一角的碧游遁天印。
碧綠色的道篆,瑩瑩生輝,光芒四溢,哪怕缺了一角,亦有不凡威能。
顧遠估計,以他如今的實力,全力催動之下,可以瞬移千丈以上的距離,且一些簡易的三階大陣應該也困不住他。
但只要稍微厲害一些的大陣和禁錮法印,此印就有力未逮了。
“可惜,不朽金性被斬破了,若是想要修復,必須得有半縷不朽金性灌輸才可,但我這縷,還有大用,是難以用在你身上了……”
顧遠感受著雀躍渴望的碧游遁天印,忍不住嘆了口氣。
金丹修士,只有在突破雷火之劫,鑄成金丹之時,才會誕生一縷不朽金性。
僅此一縷,再無其他。
這一縷金性,灌輸在法印之上,即可成就不朽金印,等同于一道超凡的神通,威能遠超尋常三階法印。
顧遠金丹核心之中,就有一縷盤旋,如同金色的嫩芽,輕輕顫動。
可他也僅此一縷,絕不會放在碧游遁天印上。
而除了碧游遁天印外,還有一枚法印,沐浴金光,璀璨四溢。
萬嘯靈音印!
這是四階法印,可以一路修行至道胎境,位格頗高。
但礙于顧遠的實力,此前只是二階法印,道篆不顯。
可顧遠這三月以來,借助三心金印,不斷參悟音道,補全道篆,此印已經晉升為三階法印,威能恐怖!
這也是顧遠如今,唯一一道可以完全發揮他金丹實力的法印。
至于無涯劍印,礙于金竹劍的品階,無法刻畫更多的劍紋,導致其還停留在二階劍印。
可顧遠若是不管不顧,金性法力一股腦的灌輸其中,依舊有金丹境的可怕殺傷力。
只不過事后,金竹劍將徹底報廢。
除此之外,其余法印,隨著顧遠突破,威能皆是暴漲,但都無法發揮他金丹的全部實力。
新的境界,需要更玄妙的法印。
靈器也無法跟上他的腳步了,需要全新的法寶。
不過他才剛剛突破金丹,并不著急,可以慢慢籌備。
在手段未全之前,他不會貿然出山。
哪怕有機緣在手。
“可以勾動我金丹命運的純銀機緣,真是好奇啊……”
顧遠輕輕摩挲著手中的玉鑰,微微一嘆。
這三月以來,他除了修行,還動用了三次石液。
突破金丹之后,石液探查的范圍,急劇擴大,廣闊了許多。
可以探查的信息,也更為清晰了一些。
在他的感知之中,這玉鑰之上,就有一道純銀的“法”之機緣。
可惜的是,如今的他,雖貴為金丹,卻也不敢貿然行事。
“顧郎,賓客已至,該去參加典禮了!”
紫陽峰的洞府之外,岑青青溫柔的聲音遙遙傳來。
“稍等片刻,即刻就來!”
顧遠應了一聲,收起玉鑰,身形一閃,直接離開了洞府。
洞府之外,岑青青畫了淺淺的淡妝,一頭青絲用金簪盤起,裙擺上金線繡鸞,肩若削成,腰若約素,鎖骨微露,明艷動人。
小山重迭金明滅,鬢云欲度香腮雪!
顧遠也忍不住贊嘆了一聲。
“顧郎,請寬衣!”
女為悅己者容,見到顧遠的反應后,岑青青臉上笑意更濃了。
隨后取出一件金絲銀線編制,繡有日月星辰的嶄新靛青道袍,為顧遠換上。
青玉發簪,玄黑云履,蠶絲白襪,皆是道院定制的三階法衣。
顧遠本就身量高大,豐神俊秀,雙眸有神,此刻華服正冠,僅僅在那一站,就有種飄飄欲仙,似要乘風而起的感覺。
但于金丹修士而言,騰云駕霧,乘風而起,不過等閑。
顧遠大笑一聲,握住岑青青的玉手,霎時騰空,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