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對戰法會,既是為了那血檀朱果,也是為了檢驗自己的手段,打出威勢,免得再受千浪宗的掣肘。
所以顧遠并未留手,一出手,就是五雷罰天印這等殺招。
此印經過小先天雷精的拔擢,印名自生,本就已經威能不凡,外加顧遠如今的法力強度,堪稱可怕。
灰蒙蒙的雷光,乃是融合了金木水火土五行雷砂之后形成的先天雷氣,帶著一絲混沌之意,驟然劈落,于無聲處毀天滅地。
蘇澄隱迎戰顧遠,本來胸有成竹,并不在意,可雷光一現,瞬間就眼皮直跳,竟然升起大禍臨頭之感。
“山巒鎮天印!”
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蘇澄隱怒喝一聲,一枚土黃色,刻有山紋圖案的法印驟然飛出,無數土黃色的山巒精氣,瘋狂匯聚,眨眼之間,就在他頭頂升起一座百丈高的山岳之影。
此印乃是千岳宗的鎮派秘印,需要熔煉一座山基為法印核心,而后不斷吞吐山岳靈氣,最終方可煉制成印。
對敵之時,此印可釋放一尊山巒虛影,這山巒凝聚無數山岳精氣,不僅重于萬萬斤,還可鎮壓周天,將一切靈氣盡數壓制,若是用來防御,更是相當于一尊大山擋在身前。
想要傷害印主,非得擊穿這猶如精鐵澆筑的山巒不可。
而金丹修士法力雖強,但想要移山填海,還是有力未逮,因此蘇澄隱依仗此印,縱橫金丹,幾無對手可破。
“轟!”
可天空只是一聲雷響,無數山巒精氣就猛然炸開,化為黃色的流云,散于天地。
山巒雖硬,卻擋不住天罰之威!
蘇澄隱驟然色變,心中狂駭。
可那灰蒙蒙的雷光,去勢不減,以無可阻擋之勢,繼續朝著他劈來。
“真形紫晶印!”
蘇澄隱心頭狂跳,不敢絲毫的耽擱,立刻使出壓箱底的護身法印。
只見一道如水晶一般的紫色流光,自他腳部涌起,一路直上,瞬息之間覆蓋整個身軀。
只是剎那之間,蘇澄隱的肌膚和發絲就一片紫晶之色,好似水晶鑄就,再無一絲血肉之感。
此印亦是千岳宗的秘印之一,想要修行此印,唯有在年少之時,尚未踏入仙途之日,就開始孕養此印。
千岳宗弟子,踏入宗門之時,宗內長老就會根據個人天賦不同,將其分為內門、外門和真傳弟子。
真傳弟子,會得綬一枚四階天地奇石。
此石亦被稱為伴生奇石,真傳弟子在師長的幫助下,初步將此石煉化,而后就可得到此石一絲“奇異之力”,在修行一道,更具天賦。
不僅如此,關鍵之時,還可化為石身,擁有難以想象的防御之力。
也正是因為這般選拔機制,千岳宗才會金丹稀少,但每一位都有不俗的戰力。
蘇澄隱當年所選的就是紫晶石,此石可以助他采集東來紫氣,法力修行比常人快上三成,化身的真形紫晶身,亦是他最強的防御之身,有四階靈石的硬度。
唯一可惜的就是,石身變化,七日之內,唯有一次。
自他踏入金丹之后,已經甚少使用石身,可沒想到,今日斗法,只是一個照面,就逼出了他壓箱底的底牌!
“轟!!”
可他已經無暇多想,雷光灰蒙,卻比天劫更勝,化身石身,他都有一絲顫栗之感。
雷光落下,浩瀚灰蒙的力量好似和天穹相連,源源不絕,不將眼前之物劈為齏粉,絕不罷休!
紫色的晶體,道韻流轉,蘇澄隱當真化為了一枚天地奇石,在如此猛烈的雷光劈打之下,卻硬生生抗住了。
圍觀之人,更是大氣也不敢出。
萬萬沒想到,今日的朱果法會,只是一個照面,就激烈到了如此境地。
那雷光中蘊含的力量,簡直令人心顫。
千岳宗的祝姓大漢,更是豁然起身,一臉凝重的看向石臺,法力激蕩不休,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出手。
丁志沖更是張大了嘴巴,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遠處的張廣成更是臉色驟變,陰晴不定。
“轟!”
而石臺之上,斗法還在繼續。
千岳宗的壓箱底化石之法,當真有避劫之能。
雷光消散,蘇澄隱的身影再次出現在石臺之上,化為人身,只不過臉色慘白,眼中似乎殘留著后怕。
顧遠見狀,也是微微一嘆,他沒想到,自己如此浩瀚法力催動的天罰之印,竟然也沒能一擊拿下對方。
東山大域,果然不同凡響。
“正好實驗一番新的手段!”
可事到如今,顧遠已經是成竹在胸。
他只是輕輕揮動袖袍,劍丸就倏然而飛,隨后二十二道劍光,前后相連,猶如一條劍氣大龍,猛然朝著蘇澄隱絞殺而去。
不過和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劍丸未動,只是劍光飛化,斬向蘇澄隱。
雖然時日尚短,可顧遠參悟劍狐上人的劍印心得,已經有所感悟。
往日之前,他都是劍丸先出,而后劍光分化,劍丸藏于劍光之中,混為一體,共斬敵修。
可此法有個弊端,若是敵修目力敏銳,亦或是擒拿之法強悍,可直接看穿劍丸本體,將劍丸擒住,亦或是暫時禁錮、污穢,那劍光就會盡數消散,失去殺伐之力。
顧遠此前就被污穢、擒拿之法克制過。
但今時不同往日,他法力強悍到如此地步,每一道分化的劍光,都有赫赫之威,且可源源不斷分化而出,只要法力不絕,劍光即可恒量不變,已經無需劍丸本體而動。
當用,劍丸陣臺之法!
此法就是劍丸不動,純憑分化的劍光,斬殺敵修,每有一道劍光消散,劍丸即可再度分化補充。
如此一來,劍丸不受克制,而劍光永恒不絕,如潮水而襲,以勢壓人,可硬生生將敵修耗死。
此法并非一件破萬法之道,可卻將劍光分化之法,發揮到了極致。
若是敵修另有超凡手段,可抵分化之劍光,防御無雙,顧遠則還有煌煌雷罰之印,音道之印,甚至金煌大劍印,龍身變化。
以他如今的修為境界來說,這劍丸陣臺之法,甚是契合于他。
不過實戰究竟如何,還得看蘇澄隱的應對。
蘇澄隱并不知曉,自己已經被當成了試刀石,小白鼠。
他剛剛恢復人身,法力尚在激蕩之時,二十二道璀璨的劍光,就已經前后左右,上下四方,齊齊絞殺而來。
每一道都凌厲到了極點,讓他肌膚刺痛,眼角狂跳!
他心中怒吼,可卻無暇尋找答案,一枚土黃色法印,極速涌出,化為一團黃色的光暈,籠罩周身。
“地攝元磁印!”
此印可以涌出地磁之力,最善克制金屬劍丸之物,任何劍印進入其中,都好似受無窮重力影響,如困沼澤,不得寸進。
“哈哈哈!”
可顧遠見狀,卻只是大笑。
他這劍丸陣臺之法,劍丸不出,只是分化劍光,無形無質,并非金屬之物,受地磁之力的影響極小。
除此之外,他只之所以敢用此法,是因為他分化的劍光,迅猛如雷,璀璨銳利,可斬山巒,分江河,破云天,犀利難言!
如果分化的劍光,隨意就被打斷,克制,阻撓,那還是劍印嗎?
景山上人的北冥真水印,都被他一劍斬開,何況區區地攝元磁?
二十二道劍光,恒量不變,輪番襲擊,那也是二十二個絕頂高手,同境修士,共同圍剿,而非二十二個山野村夫,舉鋤攻擊。
“錚!”
劍光只是猛然一突,地攝元磁之力就被瞬息突破,二十二道劍光前后左右,將蘇澄隱頭顱、脖頸、心臟、丹田一切要害之處盡數籠罩,好似一場潑天劍雨,洶涌而下。
“摧山大掌印!”
蘇澄隱心頭狂跳,死亡的陰影瘋狂涌上心間,他法力滾滾而起,瞬息之間化為一張碩大的掌印,從天而降,想要將劍光盡數撲滅。
此印確實有幾分威能,一掌之力,力如山海,迎頭的四道劍光,瞬息就被摧滅。
可連百分之一個剎那都無,六道劍光就再度生出,重新化為二十二之數。
只要顧遠法力不絕,這二十二道劍光,就幾乎永恒不滅。
“砰!”
那巨大的掌印,在二十道劍光連番絞殺之下,不過一個呼吸,就轟然破滅。
在蘇澄隱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他頭顱、脖頸、心臟、丹田,一切要害之處,盡皆傳來冰冷的刺痛感。
二十二道亮晃晃的劍光,好似刺猬一般,懸插在蘇澄隱身上,只要再進一寸,他就即刻身死道消。
而此時,距離斗法開始,也不過數息時光罷了。
勝負已分!
蘇澄隱臉色發白,冷汗涔涔,自邁入金丹之后,許久未曾體驗過的恐懼和害怕,齊齊涌上心間。
而此時,見劍光停住,千岳宗的祝姓大漢也是臉色一松,重新坐了回去。
蘇澄隱敗的太快了,劍光也太過凌厲,剛剛那一瞬間,他都未曾反應過來。
若是顧遠真的有意斬殺蘇澄隱,他感覺自己根本就攔不住。
那一瞬間,高下也分,生死也分!
“蘇道友,承讓了!”
而此時,顧遠的聲音才遙遙傳來,在石臺之上響起。
此言一出,山巔浮云,皆是一寂。
隨后才有激烈的聲音爆發。
“勝了?當真勝了?”
“怎么可能,這人是什么來路,竟然真的都敗了蘇澄隱?”
“好生凌厲的雷法和劍法,不僅勝了蘇澄隱,還勝的如此干脆利落,這手段……”
人群之中,頓時響起驚嘆和訝然之聲,所有人都不可思議的看向云臺上那個高大的身影。
“完了完了,我在蘇澄隱身上下了重注啊,這下要賠的褲衩都不剩了!”
“哈哈哈,我贏了,這顧師叔竟然真的斗敗了蘇澄隱,發了發了!”
人群之中,有開設檔口賭局的修士叫喚不已,其中幾個千浪宗的弟子皆是滿臉喜意。
他們給顧遠押注,原本只是看在宗門的情面上,沒想到竟然真的勝了。
而遠處的張廣成,則是神色一僵,原本撫須的右手不自覺的抓下一縷白須。
他萬萬沒想到,顧遠竟然真的能勝過蘇澄隱,還勝的如此干脆利落,這份手段,也太過駭人,以此類推,豈不是勝過千浪宗所有金丹初期的修士?
一時間,他心中突然有些后悔。
可轉瞬間,他目光閃爍,似乎想起了什么,臉色又是一沉。
“哈哈哈,壯哉,顧道友真是好風采!”
丁志沖原本一臉擔憂,生怕顧遠大敗,顏面折損,可沒想到,兔起鵲落之間,局面逆轉,蘇澄隱直接敗了。
且敗的毫無爭議。
“顧道友,好手段,在下拜服!”
蘇澄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可隨著顧遠收起劍光,他終究是恢復了冷靜,對顧遠躬身一拜,澀聲說道。
顧遠淡淡一笑,也不謙虛,法力一卷,將山崖中的赤色血檀令卷起。
“多謝道友了!”
顧遠笑著說道,隨后法力一激,血檀令立刻涌出一股血色的虹光,裹著他消失不見。
這血檀令,連接著血檀山中的秘境。
顧遠只是感覺眼前一晃,就來到了一處赤色朦朧的空間。
這空間極小,左右不過百畝,地面上長滿了赤色的血檀草,空中還有一些奇異的靈蟲飛舞,散發著赤色的光芒。
而在秘境中央,一株丈許高的赤色寶樹,散發著濃郁的靈氣,枝丫古樸盤虬,一枚血紅色的朱果通紅似血,飽滿圓潤,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墜落。
稍一靠近此果,顧遠就感覺體內的法力,激蕩不已,似乎有再度凝聚的趨勢。
“啪!”
不過此地并非吞食此果的好時機,顧遠取出一個提前準備的玉盒,將血檀朱果放入其中,隨后身形一晃,出了秘境。
秘境之外,山巔云層,諸多修士都未曾離去,似乎還想一睹顧遠的風采。
蘇澄隱立于原地,似乎也想和顧遠攀談。
可目的已經達到,此地并不適宜交流,顧遠袖袍一揮,催促丁志沖架起法舟,返回千浪宗。
在路途之上,自然經過張廣成。
前來法會之時,法舟之上雖然儀仗奢華,仙鶴齊飛,可總覺得氣勢不足。
但如今,攜帶大勝之勢,道幡靈旗鼓動的獵獵作響,仙鶴瘋狂展翅,氣勢陡然不同。
顧遠立于法舟甲板之上,秀袍垂擺,身量似于天齊,看向張廣成,淡淡的說道:“道兄,此番奪果敗敵,可算大功,能否入藏經殿?”
張廣成神色一滯,可面對此刻恍若神人的顧遠,只得勉強笑道:“顧道友如此手段,揚我千浪宗天威,自然可入藏經殿。”
“既然如此,還請張師兄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