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道院,這些日子,極不平靜。
哪怕是剛入門的煉氣弟子,都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整個道院,開始忙碌起來。
一般而言,修行之人,都是清靜無為,宗門一般也都是靜謐清幽的,可這些日子,整個青峰道院都甚是吵鬧,熙熙攘攘。
先是征伐八川妖族,動員諸多弟子,聲勢浩大。
隨后的入駐妖島、圈養妖族、開采靈礦,開辟靈田,更是動用了大量的人手,幾乎所有弟子都參與其中。
每日都有大量的遁光和飛行法器在道院上空來往。
征服新領地,就意味著新資源。
新資源的開采,就需要新的人手。
緣法堂每日都會頒布大量的任務,召集弟子,報酬極為豐厚。
“金鐵島,收集呲鐵巨妖的糞便,需要煉氣弟子三十名,每日十點善功,三十枚靈石!”
“元晶島,收集元晶鱷蛻皮之后的鱗片,需要煉氣弟子四十名,每日十點善功,三十五枚靈石!”
戰爭帶來的收益是巨大的。
往日里,煉氣弟子需要辛苦冒險才能得到的靈石,如今只要收收糞,撿撿鱗片就可完成,放在以往,簡直就是不可想象的。
“小心點!”
“千萬莫要損毀了靈柱,否則你們擔待不起!”
除去消化八川妖族的資源之外,道院之中,還在大興土木。
只見一座長達百丈,高數十丈的巨大的寶舟,順著浩浩蕩蕩的河水,緩緩的駛入青峰道院的山門之中。
寶舟之上,是一根碩大無比,幾乎橫亙了整個船艙的巨大靈柱。
靈柱之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銀色陣紋,好似無數頭的銀色鸞鳳糾纏,虛空震蕩,微微顫抖,透著一股無法言說的空間之力。
在這股力量之下,寶舟的浮空之能都被限制,只能以水路,緩緩前進。
而這艘寶舟,只是個開始,在其后方,還有十多艘的寶舟蕩起靈光,齊齊朝著青峰道院而來。
九川大澤,浩浩蕩蕩,如同汪洋,可十多艘百丈寶舟,紛至沓來,依舊是一副震撼人心的場景。
而在天空之上,還有密密麻麻的飛行法舟,裝載著大量的貨物,如同雁群一般,飛行而至。
南山閣來了!
而在九川大澤之下,有一座廣闊的島嶼群,靈脈微微蕩漾,似乎剛被挪移而來。
這是八川妖族,三目青蛇一族的繁衍多年的鎮族靈島,空冥島。
三目青蛇,天生遁法不凡,駕馭風電,善于虛空挪移,且生有三目,可看穿天地之間大部分虛妄之力,實力強悍。
可對比青峰道院,卻依舊不值一提。
在苦苦掙扎之后,終究是大妖覆滅,靈島被挪移至青峰道院,用以布置虛空挪移陣。
空冥島上,含有一座空冥靈脈,彌漫著空間之力,是建造虛空挪移陣法最合適的地點。
“感覺這一切,都在掌院的算計之中啊……”
紫陽峰上,顧遠看著遠處熱火朝天,正在大興土木的空冥島,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覆滅八川,收服南山閣,開辟商道,勾連東山域,這一切水到渠成,幾乎沒有任何阻力。
大川之上的墨蛟妖王,從頭到尾都未曾露面,南山閣所謂的道胎供奉,更是沒見絲毫插手。
一切都順著青峰道院的心意而走。
這背后若說沒有謀劃,誰也不會信的。
“掌院成就道胎,已近乎千年,有此手段,不足為奇。”
“只不過,南山域中也并非只有我道院一家四階勢力,真仙不在,恐怕不久之后,就會有波瀾將至,也不知是福是禍……”
劍狐上人立于顧遠身邊,聽聞此言,也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師姐,此行前往東山域,切忌要小心行事,保全自身!”
說起禍患,顧遠頓時神色一肅,轉頭對著劍狐上人說道。
開辟商道,不是一件易事。
哪怕云陽真人已經有所謀劃,和東山域的另一個道胎真人達成了約定,可傳送陣設立之后,必然是要有金丹修士帶隊,前去站穩腳跟的。
此事元陽真人親自下旨,不容置疑,以天斗上人為主,劍狐上人為輔,碧云上人和景山上人隨行,一位金丹后期,三位金丹中期,共計四位大修士,結伴前往。
“無妨,東山域雖然浩渺,比我南山域更為富饒廣闊,但以我的實力,足以自保,更何況還有天斗師兄相隨。”
“只是開辟商道罷了,掌院已經有所謀劃,想來不會有太多波折的。”
劍狐上人心中微暖,轉頭輕笑了一聲。
“這太陰鍛靈印和太陰斬神法,都是玄妙之術,不亞于我道院的法印,師姐可盡快煉制,說不得還能派上用處。”
顧遠并未多言,只是取出兩枚玉簡,遞給了劍狐上人。
他們二人之所以在紫陽峰上相談,正是為了共同參悟新得的兩門法印,此刻二人的感悟和法印的煉制之法皆被顧遠刻畫在玉簡之中。
“還是你機緣深厚……”
劍狐上人微微感嘆一句,也并未拒絕,伸手接過了玉簡。
這兩門法印,確實有獨到之處,尤其是太陰鍛靈印,修行到深處,可以讓神魂離體存世,乃是四階法印,極為罕見。
“真仙隕落,誰也說不清會有什么影響,但提升實力,總歸是無錯的,你也要好生修行,多多煉制法印。”
劍狐上人也勸誡了一句,隨后身形化光,消失在了紫陽峰上。
紫陽峰上,一時間,只剩下了顧遠一人。
遠側的竹屋之中,岑青青得了顧遠的照拂,得了五枚妖丹,正在修行六壬法丹金書,提升實力。
見狀,顧遠眸子一閃,也消失在峰頂之上。
無需前往東山域,對他來說,是一件幸事。
因為在過五年,他還有一件極為要緊的事要做。
這件事,將會對他的命運,產生巨大的改變。
赤霄秘境之中,隱藏的另一座秘境之中,之前純銀色的機緣,又進了一步。
如今,已經有絲絲金光溢出了。
能大幅度改變金丹修士的命運之法,到底會是什么?
春去秋來,五年的時光,一閃而逝。
歷經五年的籌劃,借助了南山閣的渠道,青峰道院終于建造出了完整的虛空挪移陣,可以勾連另一座廣闊大域,東山域。
四位金丹上人,外加南山閣的兩位金丹供奉,共計六位金丹修士,攜帶著諸多寶物,開始了前往東山域的立閣之旅。
道院弟子,皆是期待此次傳送。
一旦成功,將會極大開辟道院的交流渠道,感受東山域的繁茂世界。
大量弟子,皆是滿懷期待的前來觀看大陣的啟動,見證盛事。
而在紫陽峰上,卻是一片寂靜。
顧遠盤膝坐于洞府的蒲團之上,眉心之處,金色的光輝不斷閃爍,似乎有什么存在要從眉心鉆出。
“啵!”
突然之間,顧遠渾身一顫,整個人似乎呆住了,如同雕塑一般,紋絲不動。
而在眉心之中,一道模糊的金色影子,緩緩漂浮而出。
看模樣,和顧遠分毫不差。
正是他的魂魄。
魂魄虛幻,看上去弱不禁風,似乎風一吹就要化了。
可內中卻有一枚虛幻的法印,流轉不定,絲絲縷縷的太陰之力,裹住了魂魄,讓其不受風吹,不受日曬,可以短暫的存于世間,無礙行走,若是傾盡全力,可以瞬息千里,比任何遁光都快。
這就是太陰鍛靈印!
“魂魄離體,果真玄妙……”
顧遠低下頭,看著自己虛幻的手掌和靜立不動的肉身,忍不住感嘆一聲。
魂魄無聲,可卻有意念傳出,回蕩在洞府之中。
此世修行,魂魄是重中之重,除非修煉到道胎以上的境界,否則魂魄都是無法離開身軀的。
若是魂魄被人拘走,肉身不消一時半刻,就要死亡。
真仙未曾建立天宮之時,魔道法門,猖獗于世,有許多魔修就是以凡人、修士的魂魄為養料,作為修行手段。
但這種手段,一般都是作為攻伐手段,或是滋補自身神魂。
想要神魂出體,還需更為玄妙的手段。
而明顯,太陰鍛靈子母印,就是其中之一。
“這法印,莫非是流傳下來的魔道法印?”
“子母印法,控人魂魄,確實有些詭譎……”
感受著魂魄離體的奇異感受,顧遠心中思緒浮動。
太陰子母鍛靈印,乃是特殊的魂印,虛實轉換,皆在一念之間。
可以存于丹田,亦可存于魂魄,隨魂魄而動,這也是魂云上人能殘魂逃走的原因。
而此印最玄妙之處在于,一旦煉制成母印,就可自動生成子印的煉制法門。
此法門和母印相差無幾,細微之處,連道胎都難以看穿。
顧遠耗時數年,終于將此印煉出,吞吐月華,勉強可以做到魂魄離體。
但此印修行,乃是水磨之功,吞吐月華時間越久,魂魄就越發強大,能離體的時間就越長。
而顧遠初煉此印時間尚短,還無法做到長久離開肉身。
“唰!”
他心念一動,魂魄施施然落下,和盤膝而坐的肉身重迭在一起。
霎時間,肉身顫動,顧遠猛然睜開了眼睛,恢復了意識。
不僅如此,一道銀白色的虛幻光輝,仿佛一條蛟龍化為利刃,猛然從他眼中射出。
這銀色利刃虛幻,仿佛并不存于此世,可利刃冰冷,森然無雙,讓整座洞府的溫度,都陡然下降了好幾度。
利刃一路橫掃,沖出洞府百丈,才緩緩消散。
太陰斬神印!
而經此一擊,顧遠神情也萎靡下來,整個人都懨懨無力。
他趕緊閉上雙目,服下一枚丹藥,開始調息。
良久之后,整個人才緩緩恢復了精神。
“神魂攻擊,果然不同凡響,只是這后遺癥,著實有些大了,只能作為一道殺手锏使用……”
顧遠睜開雙眼,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
修士突破金丹之后,神魂經歷天劫淬煉,都甚為堅固,于神魂之上所誕生的神念,雖然因為吞服靈水的不同,形態各異,可本質上并無太大差別。
畢竟,能突破金丹的,基本上都是吞服了極品靈水,皆是佼佼者也。
所以想要再以神念之法,攻擊同境,就非得有更為強悍的法門不可。
道院所傳的三部真經之中,都有相應的神念法印。
大雷元天都經中,亦有一道名為“雷心印”的法印。
不過,各類道經之中,除去和自身屬性契合的法印,玄妙絕倫之外,其余法門,都較為平常,算不得強悍。
就如金煌大日劍經,主打的就是金煌大劍印,乃是一等一的妙法。
除去此印之外,其余配套的諸多劍遁、劍甲、劍心之印,雖然比起一般散修的功法強上不少,可若是遇上真正的妙法,就會捉襟見肘。
顧遠所修行的大雷元天都經,亦有一門絕學秘印,名為“五雷轟頂印”。
此印可以召喚五雷轟頂,極為不凡,是一門威能絕倫的殺伐之印。
可惜顧遠突破金丹時日太短,一門心思都撲在了劍印之上,導致此印一直無暇修行。
而且此印修行所需的靈材,也甚為可怖,以顧遠剛突破金丹的身家,還拿不出來。
但征伐八川大族,斬殺了黑水嬰獸,得了此獸多年的珍藏,算是可以湊齊這筆靈材了。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顧遠算了算時日,身形一閃,直接化為一道雷光,消散在原地。
九川大澤之外,數千里之遙,有一座大島。
這島嶼甚是廣闊,島中有山,山中有一盆地,盆地中百花齊放,林海濤濤,瀑布飛懸,一座座樓宇遍布懸崖之上,靈氣充沛,偶爾還有仙鶴飛起,端的是一方好景色。
正是顧遠曾經來過一次的月竹坊市。
但這一次,故地重游,顧遠的身份已然今非昔比。
他人還未至,一頭白色仙鶴,就已然從坊市之中飛出,乖巧的來到他的腳下。
“我家主人已經恭候多時了,還請上人隨小鶴一同前往。”
白鶴口吐人言,恭敬的對顧遠說道。
顧遠微微頷首,來到白鶴背上,隨后白色展翅而飛,如一團流云,輕巧的飛入島嶼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