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對于天靈修士來說也是極盡震撼的一幕。
千丈巨人,橫于虛空,氣血熔爐恍若大日,不,在十萬里之內,眾人眼眸之中,這尊巨人的比之大日還要耀眼,哪怕天靈修士凝聚法眸,朝巨人看去也只覺雙目劇痛,似被火燒,根本就難以看清巨人的面容。
“轟!!”
而此時,山呼海嘯般的靈氣和天地精氣依舊洶涌澎湃,嘯動四極,拼命的襲來,將巨人裹在其中。
“呼!”
巨人吐納呼吸之間,比之龍鯨吸水還要可怕,無窮靈氣和精氣被他吸入體內,只是剎那之間,巨人本就可怖的氣血再度激增,煌煌如日,照耀天地四極。
茫茫靈霧將巨人和斬龍臺盡數裹在其中,可怕的威壓讓天靈修士都難以停留,云無涯等人不得不足足退出千里之外,才能勉力站穩。
千里之內,恐怖的氣血灼燒一切,哪怕不是妖魔之輩,都要被可怕的力量活生生的燙死。
更不用說,這恐怖的氣血之中還蘊含著難以想象的雷霆之力,細碎如氣,游蕩虛空,看似無形,可只要對方心念一動,就可震碎一切。
“七階修士,好可怕的氣血!”
“不,這股氣血,遠不止七階初期那般簡單,給我的感覺,都快到達到七階中期了!”
云無涯等人相視一眼,眼中都有強烈的震驚。
最關鍵的是,這不是秘法強行擢升的境界,而是真實無妄,可以持續數千載歲月不枯朽的可怕力量!
晏無爭則是竭盡法力,拼盡全力,動用諸般秘術,奮力朝著那茫茫靈霧之中看去,哪怕雙目通紅,滲出血來,也毫不在意。
但是差距太大了。
七階修士的肉身之強悍,天靈修士根本難以想象,哪怕他竭盡全力,也難看看穿云霧之中巨人的真容。
但是巨人自有感應,能感知到這竭力的目光。
他心念一動,云霧微微散開,露出了面容。
哪怕面容放大不知多少倍,但五官依舊俊朗,英武不凡,雙眸恍若大日,金光四射,直沖牛斗。
“顧……顧師弟?”
晏無爭之所如此竭力想要看穿巨人的面容,就是因為心中有感。
可當真的看到這張熟悉的臉,他心臟陡然像是被擊中了一般,有難以呼吸之感。
顧,顧師弟,已經七階了?
大乘修士了?
恍惚之間,曾經的畫面浮現在眼前,他又想起了顧遠剛入臨川,為爭奪上脈,苦苦掙扎的樣子。
這才多久?
“顧師弟?!”
云無涯亦是有感,雖然心中有所猜測,但真的看到這一幕,心中還是震驚的難以自拔。
七階修士,堪比大乘的存在?
這就成了?
果真成了?
秦夷亦是久久不語。
他為天靈巔峰,消耗了道脈不知多少靈糧,可進入此界,他也不敢突破大乘。
大乘之劫豈是輕易可以渡過的?
更別說,大乘之劫不同于尋常境界,不是說修為到了天靈巔峰就可直接引動的,還需要冥冥的“契機”,契機到了,才能引動天劫,伺機突破大乘。
難于登天!
可眼前之人,已經安穩無恙的渡過天劫,且斬殺魔道大乘之時竟然還未曾徹底穩固境界,斬殺魔修之后,竟然再度吸食天地之力,如今氣血還在提升!
大乘之劫,這般輕易?
恍惚之間,秦夷覺得自己也可以了。
但不過瞬息,他就冷靜下來,看著自己殘破的臂膀,微微苦笑,取出丹藥,運轉法力,開始斷肢重生。
“轟隆隆!”
一時之間,天地寂靜,只剩下茫茫靈霧裹住那可望不可及的存在以及……斬龍臺。
渡劫功成,成就七階,斬龍臺應歸何人?
云無涯等人相視一眼,盡皆默然,不再言語。
“轟!!”
浪花滾滾,撞擊在千丈長的寶舟之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雪白色的泡沫凝聚又散,在寶舟之上留下了一層細密的水漬,但不過片刻之間,寶舟之上就有靈光閃爍,將一切水漬污垢掃除。
千丈長的寶舟橫跨通天巨河四十載,依舊一塵不染。
“四十載橫渡,終于要到了嘛……”
而此時,寶舟頂層的甲板之上,一個頭戴輕紗,看不清面容的女子正立身而站,看著茫茫大河,輕聲呢喃。
女子身姿挺拔,不見一絲柔弱,比劍還直,雖然云鬢斜簪流霞作釵,但依舊能感受到那透骨的清冷。
只不過,面紗之上,那淡粉色的雙眸卻沖淡了許多冷意,變得柔情。
“師姐,終于要到了嗎?”
就在女子呢喃之時,甲板身后的靜室突然打開,走出了另一個女子。
女子一身寬大的青色道袍,極為樸素,可膚色如玉,面容絕美,衣袍已經無法遮掩其秀。
尤其是那隱藏在道袍之下的玉腿,修長筆直,世間難尋。
透著靜室打開的門扉,隱約可以看到靜室之中有靈峰坐落,泉水叮咚,仙鶴飛舞,廣闊無比。
法舟自含空間,可以挪移靈峰,包羅萬象,也只有這般寶物,才能橫渡這四域修士人人色變的通天大河!
“四十載修行,耗費諸般寶物,才剛剛金丹后期,愧對道院栽培!”
粉眸女子回頭,掃了岑青青一眼,冷冷的說道。
“世間有幾人能像郎君那般,修行如此迅捷?”
“我這般年歲,修成金丹后期,已經是往日想也不敢想的境界了……”
岑青青聞言,淡淡一笑,心中并未有太多的波瀾。
不過許是擔憂師姐惱怒,她又輕聲補充了一句:“我修行所用,多是郎君所贈之靈糧,并未耗費道院諸多……”
聽聞此言,劍狐真人只是微微搖頭:“你這般心態,如何能求大道,跟上他的步伐?時日一久,恐怕……”
言罷,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幽幽一嘆,面有憂愁。
此話一出,岑青青頓時輕笑:“這數十年來,我已經想通了,世間有雄偉巨木,可通云霄,青云直上,就如郎君一般,我不過是木上之藤蔓,隨之攀附,能陪伴幾多歲月,就是幾多歲月。”
“若是有朝一日,巨木通天,高處不勝寒,藤蔓枯死,亦是天命,不可強求。”
“我只求陪伴,不求長生。”
這一番話,極為豁達,顯然不是今日有感而出,而是思索良久了。
劍狐真人聞言,頓時一怔。
但岑青青立刻補充道:“師姐莫要受我之念干擾,人各有命,修行天資、機遇截然不同,師姐乃是天縱奇才,當求長生,伉儷大道。”
“當求長生嘛……”
她輕聲呢喃,心中卻有些迷茫。
她天資自然是可以的。
否則也不會僅憑一己之力就修成金丹,于微末之際庇佑顧遠,后來又修成道胎,成就真人。
但和那人比起來,還是有極大的差距。
東山域之時,她追趕起來就已經極為吃力了,如今那人先一步進入中土數十載,會修成什么境界?
她有些不敢想象,當真能追上此人嘛?
“兒女情長,果真令人歡喜,又令人憂愁啊……”
就在二女交談之時,最頂上的甲板之中,一個須發皆白,手持拂塵的老者悄然浮現。
老者發絲之間有紫金色的雷霆如龍蛇跳躍,帶著凜然的氣息,不怒自威。
“掌院!”
見到老者,劍狐真人和岑青青立刻停止交談,壓下心中的思緒,向老者恭敬的行了一禮。
“掌院!”
不僅如此,上層甲板之上,一道道門扉被打開,一個氣息深厚的人影,盡皆走出,齊齊向著老者行禮。
如果是顧遠在此的話,定然能認出這其中的。
天斗、碧云、玄光、焱明、景山、陽華、卞初瑤、袁承福、麻五……一個個熟悉的面孔盡皆出現。
只不過,隨著稱霸東山域,資糧無數,眾人的修為亦是進步極快,除去天斗上人穩穩晉升道胎真人之外,碧云上人也在前不久,渡過天劫,成就道胎。
玄光、焱明上人等老牌金丹亦是巔峰之境,隨時都可引動天劫,但為了尋求更大的突破機會,暫時壓制天劫,不曾引動。
至于卞初瑤等新晉金丹,也因家世、天資的原因,修行進度不一,強橫一些的,后來居上,也已經金丹后期,差一些的也有金丹中期。
其中還有一些天賦異稟的新晉金丹,顧遠都不曾見過。
此刻,感知到了掌院的召喚,眾人皆在閉關之中蘇醒,齊齊趕來行禮。
這法舟雖然看似只有千丈大小,但內涵乾坤,諸多修士立于其上,也并不擁擠。
而云陽尊者看著甲板之上眾多金丹、道胎修士,眼中也盡是感慨之色。
舉院搬遷,愧對祖師。
但自他這一代,將道院發展如此壯大,一門雙尊者,兩道胎,數十金丹,已經可以含笑見歷代祖師了。
“近四十載橫渡,中土神州已經遙遙可見,此刻將爾等喚醒,是要爾等結陣,收束弟子,小心行事,免得引來禍患。”
云陽尊者環顧一周,肅穆說道。
“謹遵法旨!”
眾弟子齊聲應道,不敢怠慢。
中土神州啊!
萬山之祖,浩浩渺渺,天下修行之最,萬般諸法之源,無盡修士向往的圣地!
四十載橫渡,終于要見識到了。
尤其是那些新入門不久的弟子,更是感慨不已。
四十載在他們的人生中已經是一段極長的歲月了。
法舟森羅秘境之中,有些煉氣弟子自入門開始,就一直生活在法舟之中,都不曾見過陸地。
恍恍惚惚,都已經數十歲了。
如今終于要得見神州了。
而有些弟子,則是面露憂愁,有些不安。
這一切,都被掌院看在眼中,當即寬慰道:“爾等也莫要擔心,百余年前我就已經遣東華尊者入神州,他以一己之力,爭脈功成,如今我青峰道院一入神州就是臨川道脈上脈之屬,且受古老洞天,清澄洞天之庇佑,爾等只需安心修行即可。”
眾弟子聞言,齊齊行禮,再度應是。
東華尊者!
當代之中,無論是老牌修士還是新晉修士,修行之中都避不開一個人。
東華尊者。
曾經的東華上人、真人,而后到如今的尊者,道脈開疆拓土,此人功勞之大,無人能比,被封為道院院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無論天資如何縱橫者,修行之時,都忍不住和此人相互比較,看看年歲修為。
但能勝者,只在煉氣期。
有弟子煉氣期的修為進度,可以超越東華尊者,但入了筑基之后,差距就越來越大,令人慚愧。
“呼!!”
就在這時,茫茫霧氣散開,一座巍峨無比,似頂天巨石的無垠山崖,出現在法舟前方。
千丈法舟在此山崖之下,都只是一個黑點。
觸目所及,神念所至,茫茫無際,似乎永遠也看不到這片山崖的盡頭。
“轟隆隆!!”
而在山崖之下,三座巨大的瀑布,灑落無數河水,轟然而鳴,震顫天地。
三座瀑布之上,還有一道七彩霞光,橫跨虛空,瑩瑩生輝,終日明亮。
三瀑渡口!
中土神州,到了!
“嗚嗚嗚!”
但此時,這渡口之上,卻稍顯忙碌。
只見北側通天河上,百舸爭流,千帆鼓動,一艘艘靈船法舟,正順著北界大河,快速朝著三瀑渡口趕來。
往日人煙稀少的渡口,此刻變得極為忙碌。
而那些自北界趕來的法舟之上,有無數氣息盤踞,諸多金丹修士遁光四起,不時有道胎飛起,元象修士也不在少數。
遁光四起,縱橫天地,令人目眩神迷。
“這是……”
看到這一幕,法舟之上的云陽尊者也是一怔。
在顧遠的來信之中,三瀑渡口當是一僻靜無人之地才對,為何此時有如此多的法舟?
且這些法舟之上,氣息都如此深厚,遠超青峰道院,令他心中頗為不安。
“咦,竟然有非神州之法舟?”
“這是外域之人?”
“有些意思,北界諸多修士宗門前來避難,這外域之人竟然也來避難?”
諸法法舟之上,滾滾神念涌動,朝著青峰道院的法舟肆意查看,議論紛紛。
“滾開!”
“外域之人且等著,好生排隊,等我等過了渡口再說。”
有法舟之上,傳來不客氣的聲音,舟身橫掃,直接揚起巨浪,將青峰道院的法舟排擠在渡口之外。
這一幕,自然令青峰道院上下憤怒,可初入神州,還未曾入脈,眾人都只能忍受,紛紛看向掌院。
天斗上人則是微微躬身,對著掌院請示道:“掌院,是否要發出法劍?”
這法劍是顧遠來信之時所附,可在入渡口之時使出,介時將會有清澄洞天弟子前來迎接。
此刻渡口情形古怪,有神州之人阻攔,天斗上人這才請示。
“不急,初入神州,情形不明,且先看看,不過是遲些入渡口罷了……”
云陽尊者則是微微搖頭,并不愿動用法劍。
若是渡口無人,用也就用了,可此刻渡口之中,千帆爭渡,如此場面,用出法劍就顯得有些張揚了。
顧遠雖然入脈成功,還取得了親傳弟子的身份,但臨川道脈,龐然大物,內中大能、世家、洞天不盡其數。
青峰道院一外域之人,還是低調一些為妙。
多等等,無妨的,只要能安穩入脈就行。
若是行事張揚,給顧遠、給道院帶來災禍就不好了。
整個青峰道院的精華,盡在此舟之中了,萬萬不能有失。
“是,掌院!”
天斗上人聞言,心中亦無不滿,操控法舟立于航道偏僻之處,準備靜靜等待。
其余弟子見狀,雖然心中略有怒意,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能暫且忍耐。
“唰!”
但就在這時,三瀑渡口之上,突然有一枚寶鏡,懸浮于空,射出神光,照耀諸方,似在探尋什么。
“此鏡又來了,數月以來,每日千察,照耀渡口,不曾停歇,這臨川道脈到底想找什么……”
渡口之中,有修士見狀,忍不住搖頭。
此事在渡口已經連續發生數月了,此前多有修士打探,但只知是一臨川的大人物在尋找故人,其余之事就不曾了解了。
數月以來,眾人都已經習慣了。
但這一次,寶鏡橫空,照耀大河,光芒陡然一滯,隨后直直的落在青峰道院的寶舟之上。
“這是……”
掌院亦是一怔。
“咻!”
剎那之間,寶鏡之上,一道神光照耀天際,扶搖數萬里,似在告知什么。
“轟!!”
渡口之中,諸多修士皆是不解。
但不過數息之后,渡口之上就有七彩霞光涌動,一道彩虹之橋自天穹墜落,直直的落在青峰道院的法舟之上。
蛟龍騰空,仙鶴飛舞,仙樂陣陣,一個兩鬢斑白的道人,跨越虹橋,急急的朝著法舟飛來,眼中似含熱淚。
“昂!!”
而在虹橋之上,一只六階中期的八翅黑蛇,騰空而起,冷眼看向渡口之中諸多法舟,冷言說道:“清澄洞天親傳故人歸脈,還不速速滾開,讓開渡口!”
似是應和此蛇之言,渡口之上,陣紋亮起,恐怖無比的陣法激蕩,將諸多法舟盡數掃向側方,虹橋涌動,化為通天大道,直直的落在法舟之下。
“快快快,顧玄師故人道脈渡河而來,速速前去迎接!”
而在渡口上方,四面八方之中,突然有嘈雜之聲響起,而后無數遁光,似乎早就等候多時,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