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巨大的星柱扶搖而起,直沖云霄,洞穿虛空,行往天外,不見了蹤跡。
這一幕,天星殿中諸多修士有感,紛紛自洞府之中睜開了雙目,但星柱極快,眨眼之間就消失不見,眾人也紛紛閉目,不再關注。
這些玄黃舊地大乘雖然實力不凡,但和他們并無瓜葛。
一切還是以修行為重。
但明霄上尊卻眉頭微皺,身形化為流光,朝著天星殿最上方的一座青銅大殿飛去。
這青銅大殿古樸厚重,其上有光華流轉,似萬千星光流動,為古樸的殿宇帶來了一絲璀璨之色。
灰色的匾額之上,有三個勁骨豐肌的大字。
天星殿!
此殿就是整個天星殿名稱之來源,也是歷代天星殿殿主之居所,位置最高,靈氣最盛,天星殿百萬里山河的大陣樞紐亦在此間。
只不過天星殿殿主這些年來深居簡出,已經甚少露面,只在殿中靜修,故此殿前幽靜,空無一人,連個看守的道童都無。
明霄上尊一路而來,最終在殿前停了下來。
“殿主!”
明霄上尊行了一禮,在殿外輕聲喊道。
星光流動,殿門未開,可明霄上尊身形已經進入殿中。
殿中一個鶴發如雪,眉長過耳,面色紅潤如嬰兒的老者看著明霄上尊,淡淡的問道:“何事?”
“殿主,玄黃舊地的大乘修士盡數離開了辰輝,返回玄黃了。”
明霄上尊斟酌了語氣,隨后還是直言說道。
“此事我已知曉了。”
老者淡淡的答道,他為天星殿主,此中發生的一切事自然都瞞不過他。
“殿主,玄黃舊地,實力非同小可,這數年以來兌換了諸多天材地寶,尤其是臨川一脈,手筆極大,其中多數為煉制法印之靈材,諸多仙經亦被兌換……”
明霄上尊神情略顯凝重,將數年之間的見聞緩緩道來。
老者神色淡然,依舊不為所動。
這些事,他都是知曉的。
明霄上尊見狀,只能咬牙說道:“玄黃吸我辰輝底蘊,盡得靈糧,實力大進,可我觀此界之人,野心勃勃,此番返回玄黃,恐有更大圖謀,或許會對殿主不利!”
那些玄黃大乘,他大多都見過。
其中大半都對辰輝“虎視眈眈”,那種眼神,好似家主之子見到管事之財產一般,眼中有一種理所應當的“占有欲”。
尤其是那赤霞道脈之人,目光更是炙熱無比。
數年之間,已經有好幾方勢力遭受了玄黃舊地的襲擊。
行事都極為霸道。
動輒就搬出天宮說事。
這些事對大乘修士影響不大,可對底層修士而言,就不甚友好了。
好些低階修士外出尋寶或是開辟蠻荒之時,都受到了幾個宗門修士的針對。
而如今玄黃舊地的修士雖然離去,可他有種感覺,這些人必將卷土重來。
到那時,事情可能會更加麻煩。
聽聞明霄上尊所言,老者只是平靜的說道:“舊地所得一切仙經、印材,都是以貢獻點交易,并無不妥,何來吸我辰輝底蘊之說?此話莫要再提。”
“話雖如此,可舊地之人野心不小,弟子恐怕他們想要謀取天星殿殿主之位!”
明霄上尊打了一個稽首,可神情依舊凝重。
天星殿的一切職位,都是可以用貢獻點換取的。
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
只不過,也不可能事事絕對。
還是要有實力的考量。
若是真的實力不夠,也無人真的敢強行以貢獻點兌換,而是會另換它物。
畢竟天星殿主掌控大陣樞紐,需要鎮壓四方,若是實力不夠,和找死無異。
辰輝界中格局還算穩定,殿主大乘后期,手握仙印,有望仙人,自然不會有人平白想奪殿主之位。
可舊地之人……就說不準了。
大陣樞紐,萬千詔令,都是由殿主所發。
甚至,勾連天宮,換取仙材,也需要殿主主持儀式。
僅這幾點,就已經足夠權柄了,更別說還有諸多其他權利。
“想要坐我身下之位嘛……”
而此刻,聽聞明霄上尊之言,老者眼中終于泛起了一絲波瀾,不過神色依舊平靜。
“想要坐我身下之位,須要開疆拓土,教化蠻荒,可不是一件易事……”
“怕就怕那舊地之人勾連起來,彼輩數萬載底蘊,不可小覷,而我八界并非一統,恐難相抗啊!”
明霄上尊擔憂道。
“若是真的能開疆拓土,教化蠻荒,此位讓給他又何妨?”
老者微微搖頭,眼中古井無波。
“殿主!”
明霄上尊頓時大驚:“辰輝新界,豈能拱手相讓啊?”
“若彼輩當真能攻略此界,壓服四方,此位合該由他去坐。”
老者神色依舊淡然。
“殿主!”
明霄上尊提高了音浪。
“莫要忘了我天星殿的宗旨,這是天宮之令。”
老者平靜的說了一句,隨后閉上雙目,繼續修行,不再多言。
明霄上尊見狀,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拱手,隨后離開了大殿。
而在明霄上尊離開此殿之后,老者突然又睜開了眼,眼中似有波瀾乍起。
“開疆拓土嘛……”
他喃喃自語一句,伸手掐訣,似在推演什么,而后再度闔目,大殿也歸于沉寂。
茫茫星空,不知距離之處,有一座圓形祭壇。
這祭壇蒼茫古樸,遍布一層灰色云氣。
這云氣不知從何而起,渺渺茫茫,似混沌,似寂滅,遮蔽了一切推衍之力。
而在這茫茫云氣之中,八只氣息難以言說的真龍游動不休,繞著祭壇念誦著古老的言語。
云氣激蕩,似有什么恐怖的存在將要涌動,帶著令天地驚恐的氣息。
就在這存在將要出世之時,有真龍突然停下了動作。
“果真要行此事嘛……”
“劫氣一出,萬靈難逃,龍族首當其沖……”
宏大的聲音在祭壇之上響起,帶著凝重。
“一步錯,步步錯,已經沒有多少選擇了……”
有同樣浩大的聲音響起,古老滄桑。
“天宮以玄黃底蘊開辟八界,得天時地利,已經超越我族……”
“再拖下去,只會越來越糟……”
有浩大的聲音帶著感嘆。
“天柱坍塌,仙界難成,或許還有變數……”
第一道聲音再次開口,如雷霆震蕩。
“真魔都無法影響天宮眾仙之念,我們已經難以窺探此界,再拖下去,實非良策……”
真龍游動,云氣翻涌,帶著急迫。
“只是……催生劫氣,需要獻祭太多生靈,我心不忍。”
有真龍開口,眼眸之中似有憐憫之意。
“是不忍,還是擔憂劫氣彌漫,影響大羅?”
云氣之中,有隱而不現的真龍開口。
此話一出,云氣似乎都停滯了,虛空之中,一片寂靜。
“劫氣未曾催生,但兄長還是死了……”
浩大的聲音如雷霆,驅散了寂靜。
“或許,玄黃劫氣早就已經彌漫,只是我等也難以知曉……”
“天柱坍塌,或許也并非全是你我之功……”
“想要舉界飛升,隔離玄黃,也要看此界應否。”
云氣翻滾,雷鳴陣陣。
但祭壇之上卻再次沉寂。
“時間不多了,那八位借助八界之力,實力已經超越尋常大羅,再有眾仙相助,此界也隱匿不了多久,是斗是逃,今日就需做出決定……”
有聲音催促道。
“我只怕,今日之舉,恰合那八位之意……”
“劫氣一生,長生印怕是真的要現世了……”
“舉界飛升,或許只是一場幌子……”
有聲音遲疑,久久難以下定決心。
今日之事,一旦做了,那將是真正的大劫,哪怕是龍子血脈,堪比大羅都將要入劫而爭。
“那日兄長死后,不是已經下定了決心嗎?”
“怎得今日卻又遲疑?”
“我等有今日之敗,未嘗沒有緣由……”
云氣翻滾,有威嚴崢嶸的龍角浮動,似要割裂天穹。
“那就斗上一場吧,看看最終鹿死誰手!”
沉寂片刻之后,此前遲疑的聲音終于再次開口,聲音帶著冷漠。
古老神秘的龍音在祭壇之上響起,原本停滯的氣息再度噴涌,自茫茫天穹灑落,不知落向了何處。
宇宙之間,沒有絲毫變化,只有茫茫群星,閃爍的光似乎越發的清冷。
“轟!”
璀璨的星光在臨川山門之中亮起,緩緩化為一座金舟。
顧遠自金舟之中走下,目光遠眺,隔著萬里之遙就看穿了洞天,看到了自己想念的兩位女子。
“元象、道胎,馬馬虎虎……”
但顧遠只是掃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隨著幾位大乘一起,走入了金殿。
金殿之中,已經有五位大乘在其中等候了。
其中正一上尊居于中央,笑看著顧遠幾人。
“師兄!”
金光上尊率先行禮,對著正一上尊喊道。
顧遠等人齊齊行禮。
寧虛白飛升天宮,臨川脈主已是正一上尊,他手持仙寶,自當受眾人拜。
“無須多禮,且落座吧。”
正一上尊回了一禮,示意眾人坐下。
眾人紛紛在各自的蒲團之上坐下,而后正一上尊也不廢話,直接開口道:“今日召集諸位師弟師妹前來,想必緣由都已經知曉了。”
“僅有一事,辰輝界。”
“此界富饒,尚有小半蠻荒之地,機緣眾多,仙材亦是不在少數。”
“玄黃舊地,不復上古,終究是要走出去的,只是該以何法走出,還需要議一議。”
言罷,他目光一掃,看向了九川上尊和金光上尊。
九川上尊,大乘后期,老成之言,主張循序漸進。
金光上尊,大乘中期,銳意進取,主張取代天星殿,大刀闊斧,征伐辰輝。
二者雖然修為有差距,但因為他自身意向不明,甚至隱隱傾向金光上尊,這才有了這場議事。
“師兄!”
金光上尊先是對二人打了一個稽首,而后這才說道:“僅數年,我等五人,皆成一枚仙印。”
“此事固是祖師之恩惠,但若是無辰輝界之印材、仙經,也絕難成就。”
“此等地界,我臨川若是不取,當真是暴殄天物。”
“祖師當亦有此念,否則不會賜下金舟!”
“我等才是天宮正統,大羅門下,豈能仰他人之鼻息?別的不說,這天星殿殿主之位,當要奪之!”
“坐得此位,就可大開界門,接引眾多弟子,得無上之機緣。”
“八脈現如今實力相差無幾,可若是我等行事緩慢,數千年后格局當有不同!”
“遠的說,這是為千秋萬代計,近的說,這得獲天宮仙材之渠道,豈能不握在手中?”
金光上尊眸子銳利,聲音鏗鏘有力。
“師弟所言,我豈能不知?”
“只是想坐這天星殿主之位,需得開疆拓土,那辰輝之中,勢力復雜,大乘不再少數,除非以仙寶鎮壓,否則定有損傷。”
“說不得還有大乘殞命。”
“何須著急?”
“待我等取得印材,實力大進,再以法緩慢奪位即可。”
九川上尊聲音不疾不徐。
這話是老成之言,確實沒有毛病。
只是得印材之事,遠無那么簡單。
人無橫財不富!
不開疆拓土,哪有那么多無主仙材,且剛好契合你的仙印?
開荒,那要開到什么時候?
開荒亦有大妖橫行。
他們這幾人,極速煉化仙印,哪個手上不帶點血?
但此話,卻不好直言。
畢竟,金光上尊才大乘中期,想要開疆拓土,必須要有大乘后期,且持有仙印之輩坐鎮,才能萬無一失。
這是激進派最大的軟肋。
所以金光上尊才邀請顧遠等人進言,想要說動正一上尊。
幾大道脈最大的底氣是什么,是仙寶!
若是沒有仙寶,金光上尊也不會這么激進。
我都有這等殺器了,何苦還跟你慢慢修行?
斬妖除魔啊!
但仙寶畢竟是鎮壓山門最后的手段,行事肯定要穩妥一些。
畢竟誰也不敢肯定,辰輝之中,是否會有什么逆天之物,萬一仙寶有失,那就是千古罪人。
但就在這時,正一上尊突然開口。
“多說無益。”
“一切還是要以實力說話。”
“想要奪取天星殿的,不止我一脈,其余幾脈,亦有此念。”
“為了不傷和氣,也正好檢驗誰家有實力可以謀劃此界,我已和幾脈商議,舉辦一次‘奪星法會’。”
“誰家能勝,誰家就可去謀殿主之位。”
“若是敗了,就另尋它界謀劃,畢竟,一界只有一位殿主。”
法會?
此話一出,殿中眾人頓時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