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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血染佛寺(下)

  在場眾人原先還滿是迷茫困頓,不清楚從哪兒冒了這么一個家伙,但聞聽此言,均是眉梢一豎,怒火中燒。

  別看他們此刻聚在一起跟小嘍啰似的,但場中哪人在外不是一方巨擘?去哪兒都是要被畢恭畢敬的江湖名宿。

  就算是洞文大師親自前來,面對他們不說禮遇有加,至少也會給個好臉,和和氣氣……眼前這蓑衣客以為自己是誰啊就敢這么大放厥詞,狂妄無邊。

  你以為你是當朝天子啊?

  其中一位華袍男子微微嗤笑一聲,“何方宵小膽敢在小西天放肆,莫以為小西天的佛像是泥塑的?”

  聞聽此言,蓑衣客微微偏頭看向他,斗笠微斜,大抵是沒想到這人能講出這么不要臉的話。

  你們來此借著謠言妄圖逼小西天交出真珠舍利寶幢,如今還想依靠小西天的庇佑?

  抱劍門掌門康光元虎目輕瞇,猜測此人是否是潛入進小西天的賊人,但很快他便否定了這個答案……小西天貴為三大派,是那么容易被人潛入的嗎?何況就算是潛入而來的賊人,不去琉璃塔偷武功秘籍與真珠舍利寶幢,跑來五臺峰與他們作對干什么?

  那他就是同在場眾人一樣,乃是小西天不好拒之門外的客人……估摸也是為了真珠舍利寶幢而來,只是想提前解決掉他們這些競爭對手,好獨享九鐘。

  他眼神微冷,道:“聽嗓音,你很年輕……年輕人鋒芒外露很正常,年紀輕輕便能被小西天放上山,顯然也有幾分真本事,雖不知你為何要與我等為敵,但此刻還是收斂鋒芒為好……滾下去吧,我們還能當做沒聽到你此前的猖狂之語。”

  趙無眠懶得與這些人多言,搭在刀柄上的手掌換個姿勢,轉而握住刀柄,云淡風輕道:

  “事不過三,我再提醒一次,要么自行下山,要么待會見了血,出了人命,可別哭著求小西天護佑。”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均被氣笑了,有些帶著家伙事兒來的都已經緊握兵刃,只等一個契機便出手。

  他們彼此眼神交流了下,能在江湖混出名堂,自是各個殺伐果斷,都在琢磨此刻是趙無眠先找茬,那待會兒即便是打殺了他,也是符合江湖規矩的。

  只有凌虛老道江湖閱歷最豐富,暗道這蓑衣客孤身前來,口出狂言,明顯有恃無恐……但在場均是江湖有頭有臉的人物,此刻被人找茬,即便事后小西天追究也是他們占理,所以自不可能還沒開打就露怯,他身為話事人倘若有點服軟的意思,以后也別想在江湖混了。

  因此凌虛老道依舊保持著端茶杯的淡然姿態,口中笑道:

  “江湖人,無論嘴上功夫多么口燦蓮花,背后勢力多么勢焰熏天,所學武藝多么登峰造極,但遇了事兒,歸根結底也就‘橫豎’兩字……小友豎著進來,可是能豎著出去?”

  “手底下見真章吧!”

  話音落下,凌虛老道將手中茶杯隨手放在手邊的雕花木桌上,只聽‘啪’的一聲輕響,些許滾燙茶水灑落而下。

  擦————

  便是這一瞬間,屋舍勁風撕裂,寒意頓生,抱劍門掌門康光元猛地一拍身下太師椅,磅礴力道傳遞而下,太師椅當即化為碎屑,足下地磚更是當場開裂,而后倚靠在椅子旁的長劍便被這股力道震得出鞘飛出。

  康光元微微抬手便反手握住劍柄,在場諸人只看方才還慵懶坐在太師椅上的康光元眨眼消失不見,再一回神,康光元已然出現在蓑衣客側方,反手一劍宛若匕首般陰冷劃向蓑衣客的脖頸,速度之快,屋內蠟燭瞬間便被出劍帶動的勁風吹滅大半。

  在場眾人冷冷笑著,已經猜出了蓑衣客下一刻被梟首當場的下場。

  他們眼中更是略顯驚嘆,暗道好一招‘日月流轉’,康光元成名之戰,乃是一年前曾與劍宗一位劍主交手百招而不敗……只需‘不敗’就能成名,足以證明那位劍主實力高絕,乃江湖公認的一流宗師。

  能從一流宗師的手底下撐百招,即便那位劍主當時并未全力,僅僅是想觀摩他人之劍以證其道,也足以證明康光元并非有名無實的三流武者,否則也不可能開宗立派。

  如今三年過去,康光元明顯又精進不少,料想也該踏入劍法宗師的境界了。

  對了,當時那位劍宗劍主是誰來著?

  當今燕王嫡女師父,‘此間劍’劍主,慕璃兒。

  長劍攜帶著森寒冷意襲來,蓑衣客按著刀柄的大手微微下滑,握住被黑布包裹的刀鞘,向上抬手,昆吾刀順著慣性向上彈出,便擋在脖頸前,一舉一動滿是閑庭信步般的從容與淡然。

  康光元眼中錯愕,繼而便是被羞辱的無邊怒意,這蓑衣客居然連刀都不拔就妄圖擋下這一劍!?

  怒從心頭起,力從平地生,康光元手中長劍速度由此又快了幾分。

  鐺————

  金鐵交擊聲悍然響起,卻見康光元額頭青筋暴起,持劍右手微微顫抖,但被彈出刀鞘的昆吾刀卻是紋絲不動,蓑衣客微微偏頭,即便被斗笠擋著看不到表情,也知他此刻的嗤笑。

  康光元暴怒的神情浮現一絲肉眼可見的呆滯,在場眾人更是一片嘩然,蓑衣客這姿勢明顯不好用力,居然還能擋下康光元這一劍……這不單是武藝上的差距……筋骨,氣力,內息,康光元是樣樣都不如此人,而且還是相差甚遠。

  心底的驚嘆還未表露在臉上,下一瞬在場所有人的表情又瞬間化為驚悚。

  只看蓑衣客擋下康光元這一劍后,下一瞬手腕微翻,刀鞘由豎轉橫,以康光元橫向揮來的長劍為鞘下憑依,向前旋轉著滑去,一眼看去,優雅宛若穿花蝴蝶,凌厲又似跗骨之蛆,但卻是殺機凜然,眨眼間還未入鞘的長刀便至康光元的脖頸前。

  脖頸處寒意頓生,直入骨髓,康光元瞳孔一縮,不待反應,蓑衣客竟又抬起一腳踢在他的小腿之上,只聽‘咔’的一聲,腿骨斷裂,康光元向前栽倒。

  下一瞬,蓑衣客手中刀鞘猶如紛飛花瓣,旋轉著自康光元脖頸處輕飄飄劃過,而后伸直手臂,再度將刀鞘從橫轉豎。

  蓑衣客身后門框正對著山下的平陽城,此刻一輪殘陽緩緩朝城內墜去,如血霞光自爭先恐后透過門框射進屋內,灑在還未入鞘的長刀之上,使其反射出猩紅的色澤。

  猩紅長刀順著重力,緩緩入鞘,發出‘咔’的一聲輕響,而后康光元才雙手捂著脖頸,不可置信望著趙無眠,口中想說‘你怎么敢在小西天這等佛門圣地殺人’,但咽喉被斷,他只能無力地發出‘嗬嗬’聲,繼而雙腳無力地后退幾步,栽倒在地,脖頸血水橫流。

  真是可笑,趙無眠本來的想法只是將他們驅逐出小西天,但康光元拿劍沖著趙無眠脖頸要害而去,動了殺心,倘若趙無眠方才沒能擋住,難道康光元還會饒他一命?因此此刻被抹了脖子,他又能怪誰?

  此刻凌虛老道茶杯中散出的幾滴茶水才堪堪落在屋內地磚之上。

  在場鴉雀無聲。

  蓑衣客微微抬眼,斗笠也順著微微上抬,并未開口說話,但在場眾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我此刻是橫著,還是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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