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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封遠信

  銀月高懸,大雪飛揚,太原最好的青樓——夜華樓今晚卻是不似往日那般鶯鶯燕燕,今夜的夜華樓被人包場了……樓下人頭攢動,盡是些或慕名而來或輕車熟路的客人,難得來一次卻不能進去消費,顯然頗有怨言。

  趙無眠蹭著觀云舒的油紙傘穿街過巷,才在此樓前停下腳步。

  夜華樓前站著個老鴇,正揮著手帕向樓下各位客人賠笑,解釋著什么‘元魁包場,不得不關門’‘等下次一定要姑娘們好好招待各位郎君’之類的話。

  觀云舒柳眉微蹙,眼底露出明顯的嫌棄,“當真要去?”

  “來都來了……”

  “爹……爹,爹……”趙無眠話音剛落,耳旁便傳來一聲奶聲奶氣,連話都說不明白的稚嫩嗓音。

  他聞聲看去,卻見一個渾身包得嚴嚴實實,宛若小粽子般的小丫頭片子邁著小短腿跑來,站在他身旁,仰起稚嫩小臉,不住點著腳尖兒伸手,“爹,爹……”

  趙無眠微微挑眉:(^_−)

  觀云舒略顯驚訝,“沒想到公子這么年輕便有了女兒……”

  “什么女兒,這不是我的……”趙無眠的話也有幾分沒底氣,他又沒記憶,還真不知道自己以前到底有沒有成親……總不能真是自己女兒吧?

  好在沒幾秒便有一名打扮樸素的婦人連忙跑來將小丫頭片子抱起,訓斥道:“言兒,你有爹的!怎么能隨便亂叫呢!?”

  說罷婦人便連連向趙無眠鞠躬道歉,“小兄弟,真是對不住,我們母女倆兒才到太原不久,孩子嘴饞,我便想帶她上街買串糖葫蘆,一時迷了路才到此地……真是對不住,驚擾到您了。”

  婦人算不上漂亮,倒不如說比較普通,但氣質嫻靜,嗓音溫柔,帶給了趙無眠一絲洛朝煙的感覺。

  他溫和地笑了笑,“沒事,不過太原雖說治安遠好于晉地其余城鎮,但夜里還是不太平……夫人買了糖葫蘆便盡早回去吧。”

  瞧趙無眠這么好說話,婦人也松了口氣,露出笑意,取出一枚白玉牌遞給趙無眠,“驚擾了公子真是抱歉,家里經營著飾品生意,這塊無事牌送給您,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也就是圖個平安的祥兆……”

  “那我就不客氣了。”

  婦人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等趙無眠收下后,她便又鞠了一躬,繼而才抱著小丫頭轉身離去。

  小丫頭枕著婦人肩頭,水汪汪的大眼睛還是盯著趙無眠看,稚嫩小臉露出純真笑意,只知道傻乎乎地喊,“爹地,爹地……”

  望著母女兩人的背影,趙無眠沉吟片刻,卻是抬起手中長劍……方才那小丫頭,其實是在看他的劍,這劍是燕九的,而聽蘇青綺說,燕九似乎有妻室……

  “怎么了?”觀云舒瞧他發愣,便歪頭問道。

  “沒事,走吧。”趙無眠收回視線,輕輕搖頭,燕九受了重傷,沒個把月下不了床,在此地遇見他的妻女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能確定燕九多半和晉王有點關系。

  觀云舒帶著趙無眠來至老鴇前,遞上邀請函,便被客客氣氣地請進了大門。

  趙無眠留了個心眼,拆開護腕,將衣袖放下擋著長劍,隨后才跟著觀云舒踏進夜華樓。

  夜華樓內部裝飾華麗,滿是綾羅綢緞垂在半空,一看就很有情調,可以玩些空中花活,不過大廳空空蕩蕩,只有正中一張圓桌上坐著四個人,稍遠些的舞臺有舞姬奏樂跳舞。

  沒有預想中的魚水場面讓觀云舒眉間舒展了幾分,大廳四人見到她均是微微一愣,還是為首一位身著青袍的俊逸公子站起笑道:“此刻已經過了時辰,我還以為云舒姑娘有要事脫不開身,未曾相迎,恕罪,羽中自罰一杯,以示歉意。”

  裴羽中爽快喝下一杯,便朝觀云舒依次介紹了在場眾人,

  “這位是武功山玄流道長,小西天與武功山同屬三大派,云舒姑娘應當聽過他……這位則是西涼田家公子,文鏡兄,一手刀法出神入化……這位則是晉王麾下雙煞之一,與鬼魁并列,號命里無常的江白兄,橫練功夫堪稱江湖一絕的外功宗師。”

  趙無眠順著打量了幾眼,玄流一身道袍,不過二十歲上下,神情平和,瞧見趙無眠看來,他還舉起手中酒杯,算是和他打了個招呼……田文鏡則身穿白袍,大冬天還騷里騷氣搖著折扇,見狀也是微微頷首打了招呼。

  這兩人雖不認識趙無眠,也不知觀云舒為何會帶著他來這種地方,但態度都算友善。

  只有江白一席黑袍,默默喝著酒,看也不看趙無眠一眼。

  裴羽中介紹完,才看向趙無眠,“不知這位仁兄是……”

  “趙無眠……”趙無眠剛剛抬手,便被江白直接開口打斷,“這些場面話便到此為止吧,盡快步入正題,本座還有要事在身,時間并不充裕。”

  裴羽中聳了聳肩,朝趙無眠投來一個歉意的眼神,才指了指旁邊座椅,“云舒姑娘,趙兄,這邊落座吧,召集各位兄臺前來,主要還是為了近來鬧得沸沸揚揚的國本之事。”

  趙無眠暗道一聲果然沒來錯,默默同觀云舒一起落座。

  “諸位在這個時間點來到晉地,所圖羽中心如明鏡,因此我也便開門見山了……此次宴席其實是晉王暗中舉辦。”裴羽中為觀云舒和趙無眠倒了杯酒,解釋道:“晉王之意,我等不敢隨意揣測,但晉王想知道,我們這些元魁對公主的態度究竟如何?”

  趙無眠了然,晉王興許并不在乎元魁,但他很在乎元魁背后的勢力,如玄流,觀云舒背后的三大派便不說,單裴羽中與田文鏡背后的家族也是傳承百年的世家……此次開設宴會,名義上是交流武功心得,其實還是政治站隊。

  “小道下山,只為救死扶傷,盡正道之責。”玄流率先淡淡搖頭,回答不偏不倚,挑不出什么毛病。

  裴羽中,田文鏡的意思也大差不大,甭管站什么隊,誰會把心里話說出來啊?

  只有觀云舒認認真真道:“我或許會幫嫡公主,或許不會,憑我心意。”

  此話一出,江白才淡淡望向觀云舒,“這話是什么意思?上僧可否說得明白些。”

  “出家人不打誑語,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觀云舒側眼看向江白,杏眼微瞇。

  氣氛似乎有些劍拔弩張,裴羽中便看向一直默不作聲的趙無眠,扯開話題問:“趙兄是生面孔,似乎并未在元魁之列,但能被云舒姑娘賞識,定然有其過人之處,敢問師承何門何派?”

  “不是什么名門大派……風靈月影宗弟子罷了。”趙無眠呵呵一笑,隨口說道。

  “名不見經傳。”江白微微搖頭,感到乏味,從這幾個年輕人的身上也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他便長身而起,卻是有人自樓外而來,在江白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江白點點頭,朝在座幾人微微拱手,“本座還有事需要處理,便不陪各位貴客了,諸位今晚一切開銷由晉王承擔,望諸位在太原玩得開心。”

  說罷他便一揮衣袍,大步離去。

  趙無眠側眼看他,眼眸微瞇,盤算著要不要跟上去殺了他……雖然不指望能從這等武學宗師口中問出千里馬的所在地,但晉王手下的高手,自然是越少越好。

  只是江白的實力他并不清楚,但既然能被裴羽中這個元魁夸為橫練宗師,那一定很硬,若是被他逃了,那他也別想偷什么千里馬了,盡快在晉王派兵封鎖太原之前收拾行李帶上兩女逃命去吧。

  就在趙無眠權衡利弊之際,忽然聽見樓外老鴇氣急敗壞的驚叫聲,“誒誒,這是哪來的大白鳥!?別,別撓我……”

  眾人側眼看去,卻見一只胖乎乎的白鷹從樓外沖進來,爪子上還抓著一束信筒。

  “好肥的鳥,要是燉……唔。”觀云舒仰著小臉,語氣略顯驚奇。

  “嘶……這,這是燕九兄的那只雪梟吧?”只有田文鏡用折扇拍拍掌心,不確定地說。

  “燕九?”趙無眠微微一愣,卻看那只雪梟見到幾人便徑直落下,站在圓桌之上,趾高氣揚地環視一圈,便把抓著的信筒遞給了……趙無眠。

  趙無眠略顯疑惑,拿過信筒,倒出信紙,細細看去,沉吟少許,隨后看了眼大白鳥,便朝眾人微微拱手,“有些突發之事需要趙某去處理,還望諸位見諒……再會!”

  說罷,他便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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