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屋外依舊下著小雪,不甚大,但卻也愈發襯得屋內溫暖和熙,地龍向外也散出股讓人慵懶的安靜魔力。
趙無眠起身下榻,換上干干凈凈的青衫,站在銅鏡前稍微打量了自己一眼。
體態頎長,相貌清雋,神情平靜時便似深山寒潭,澄澈清幽,略一帶笑那便是春暖花開,霧中翠木。
雖然趙無眠身邊的媳婦沒誰是因為他的容貌而喜歡上他,但就他這外形,任誰瞧了也只會覺得未明侯珠環翠繞,鶯鶯燕燕,實屬天經地義的一件事。
不過趙無眠沒看自己的臉,而是打量著自己的衣裳。
他不在乎自己穿什么,但蘇青綺喜歡他穿青色,顯得清俊出塵,于是他便大多穿這顏色。
蘇青綺不在,趙無眠也便沒了新衣裳,大都是洛湘竹洗過的舊衣裳,雖然大多只穿了一兩次,還談不上舊。
恩,倒也很板正,穿著這身去見岳丈也不丟人。
趙無眠收回視線,抬手輕撩幔帳,看向太后。
太后娘娘知道趙無眠一走,定是許久不見,由此纏綿一夜,剛睡下也才不足一刻鐘。
她身無寸縷,面外側睡,繡著鳳凰的深紅薄被單單蓋在腰間,雪膩的兩大團擠在一處。
她生得肌膚嬌嫩,團上肉眼可見好幾道手印……哪怕趙無眠根本就沒用力。
但趙無眠憐惜娘娘,娘娘反倒不樂意,昨夜按著趙無眠的手背,自個用力,把自己都按出幾道淤青。
用力之大,趙無眠都心疼。
可太后偏是定要讓自己吃痛不可,好似如此她的記憶才能深切一些。
屋內地龍燒得正旺,暖烘烘的,趙無眠也便沒有為太后蓋被子,以防驚擾了她。
他輕手輕腳,毫無聲息,便是其余武魁來了也聽不到什么動靜,可偏偏太后就是在此刻睜開美目,慵懶看他。
女人的直覺向來很準,尤其是有了意中人的女人。
太后娘娘渾身上下都是酸軟無力的,還有好幾處地方有著淤青,顯然是沒什么力氣起身。
但她還是撐起鳳軀,雙手環住趙無眠的脖頸,下巴擱在趙無眠肩上,打了聲疲憊的哈欠后,才懶洋洋問:
“侯爺這便要走?”
“說好了天亮便去。”趙無眠摟住太后的小腰,坐在榻上,讓她省些力氣。
“天還沒亮。”太后的臉埋在趙無眠的脖頸,唇里嗚嗚悶悶說。
趙無眠看了眼窗紙外的晨曦,“亮了。”
“本宮是太后,說沒亮就是沒亮。”
趙無眠稍顯好笑,抬手撩起太后臉側的發絲,揉著她軟乎乎的臉蛋。
“本宮是太后,你放肆……”
趙無眠被太后纏著撒了會兒嬌,才起身離開坤寧宮,去了紫箐殿。
天色微亮,紫箐殿依舊一片陰森冷冽,讓人情不自禁遍體生寒,總疑心附近有無數雙眼睛正盯著自己看。
實際上的確如此,紫衣培育的蠱蟲散布附近,乃至深宮各處,也算是小蟲暗衛,若遇見匪徒,紫衣定是第一個知道。
趙無眠倒覺得這些蠱蟲挺可愛,尤其就是小白素貞。
走進殿內,小白蛇第一個爬來,自他的褲腿往上攀至肩膀,小腦袋蹭著趙無眠的臉。
你好呀 趙無眠用指尖摩挲著小白蛇滑溜溜的腦袋,瞧見紫衣正在磨藥。
他輕嘆一口氣,道:“很少見你睡覺啊。”
紫衣沒搭理這話,他在水盆前梳洗了下小手,這才走近。
“準備去燕云啦?”
“恩。”
話音未落,紫衣便轉身,取下一懸掛在墻上的小包包,走進遞給趙無眠。
“療傷藥,外傷內傷都有,還有些軟骨香,蒙汗藥之類的江湖必備……”
這些顯然是紫衣提前備好的,話音落下,她又自懷中取出小瓷瓶,拋給趙無眠。
“嘗嘗。”
趙無眠自瓷瓶倒出一枚丹藥,看色澤,是毒丹,一口服下,他才問:
“這什么東西?”
“不知道什么東西你還吃?”紫衣白了他一眼。
趙無眠稍顯無語,“信你,你還不樂意?”
“九黎老本營取來的毒丹,可都是本姑娘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費了幾個月時間才特制而成,效力遠比寒玉蠱,九黎蠱加起來都好……你感覺如何?”
趙無眠內視幾秒,才扭了扭肩膀,渾身骨骼當即發出爆豆般的脆響,
“渾身很熱,跟磕了春藥似的。”
“那就是有效。”紫衣輕舒一口氣,
“你現在的體質越發非人,便是寒玉,九黎這種蠱王之毒,都已快跟不上你的體魄……好在九黎的寶貝不少,蠱王之毒也不缺。”
趙無眠的確感覺不錯,渾身似有數不完的力氣,若說此前是力能扛山,如今便是一拳鎮海。
當然,這已經到了修仙的層次,趙無眠還沒到這境界,但的確是有這種似是無所不能的感覺。
饒是他,此刻也不免對那還沒徹底改良而成的化龍蠱心生熱切。
“這種邊角料都能有這般效力,那化龍蠱也不知對我有何等益處。”
“這可不是邊角料……”紫衣嘟囔了一句,才微微揮手,“趕緊去,想要化龍蠱,就去宰了無相皇搶來凝冰淚。”
趙無眠笑了笑,語氣稍顯感慨。
“我把你哄回京師,結果自個卻要先去燕云忙公務,把你一人撂這。”
“嗯哼,夜夜笙歌的侯爺大人,現在臨近走了,才想起我來啦?”
紫衣轉身來至小案前,抬手磨藥,筆直順滑的發絲在空中撩出一起小香風。
“你怎么知道我夜夜笙歌?偷看?”
“是女人的直覺。”
剛剛才被女人的直覺給纏住的趙無眠,分外相信這個答案,微微頷首,笑道:“原來如此。”
紫衣側眼瞥了他一眼,“你要走了,心情不好,你說個情話給本姑娘聽聽。”
“我走后,你還得每日為遠暮調理身子……她不是不講恩義的人,心底也念著你的好,若是有天她和朝煙又鬧起矛盾,我不在跟前,你幫我緩和緩和。”
“這就是你的情話?”
“說不出口,覺得羞人,才要扯開話題。”
紫衣情不自禁露出笑,但又連忙板起臉。
“真笨,等本姑娘研究出讓人變聰明的藥,第一個讓你服下。”
“那你不如去研究研究怎么讓我一輩子不離開你的藥。”趙無眠瞧見紫衣露出笑容,心情也跟著便好,于是笑道。
“有的,之前在蜀地不是和你提過?情蠱,這可是每個苗疆女子都會的東西,自幼以心頭血養著,
本姑娘自然也有,你若想要,我給你心底也種一只,只要你變心,情蠱就咬穿你的心脈。”
紫衣小手捏著石杵,咔咔磨著藥渣,語氣很悠揚,直到后半句,話語才變得冷冽,很是唬人。
“好啊。”但趙無眠半點不怕,他笑著說:“只不過我喜歡的女子有點多,這小蠱蟲可別以為我變了心。”
紫衣白了他一眼,干脆不搭理他。
“不種嗎?”趙無眠卻是追問。
紫衣輕哼一聲,隨口道:“這又不是說種就種的東西,你若真想要,本姑娘還得準備一番,現在哪有這時間。”
“那等我從燕云回來……”
“得得得,趕緊走吧,見不得刨根問底的男人。”
趙無眠來至她身后,摟住紫衣的腰,努了努嘴,“我倒是想對你刨根問底……可惜現在體質還差點,我去燕云,順道再查查天玄塵……”
紫衣現在已經可以聽的懂趙無眠口中的‘刨根問底’是什么意思。
他這人平日不修風雅,關乎男女趣事的用詞倒是有一句賽一句有文采。
紫衣拿他沒辦法,默契回首,在趙無眠嘴上‘啵’了一下,趙無眠才心滿意足離開。
在紫衣這里耽擱一會兒,洛朝煙與洛湘竹姐妹兩人也已起床。
聚在一塊吃了早膳,宮女已經將馬匹備好,馬鞍袋里也放著各種便于保存的食物,以及厚衣裳。
洛朝煙往趙無眠的懷中塞了一鼓囊囊的錢袋,內里除了銀票,還有幾根去哪兒都是硬通貨的金條。
“夠不夠花?”
“夠了夠了,不夠我還能問湘竹郡主要,她也是小富婆。”
洛湘竹聞言倒是挺了挺胸,拍了拍懷中的錢袋。
她回京后,燕王也沒催她回來,只是派人給她寄了不少錢兩,信中也只說了一句話。
在京師別花未明侯和天子的錢,咱們家有錢,吃穿住行都花自己的。
燕王是粗人,但對洛湘竹的品性教育卻從沒落下。
趙無眠翻身上馬,拉起洛湘竹讓她坐在身側。
太后自殿內取出一柄通體黯青的連鞘長劍,遞給趙無眠,口中則問:“準備去曾冷月?”
趙無眠接過太后遞來的長劍,拇指輕彈劍格,‘鐺’的一聲,劍出三寸,劍身正中簡簡單單刻著一個‘酒’字。
青徐劍當初在東海被沈湘閣用著,回京后自然也便送進宮中,一直由太后娘娘保管。
“恩,姨娘也跟著我去燕云。”
洛朝煙微微一愣,“她跟著去作甚?不留在京師照顧蕭遠暮那女人?”
“遠暮只要不和圣上打起來,能出什么事?留在京師自是安穩。”
趙無眠將青徐劍斜挎后腰,幾片雪花落在他的肩頭,徐徐小雪中,眼前的顏色似是都成了冷色調,周圍一片靜謐。
他接著道:“姨娘執意要同我去,她武功甚高,我一身所學大半都是由她傳授,也能幫得上忙。”
太后娘娘與洛朝煙眼神略顯艷羨,不過兩女武功平平,也不愿跑去燕云給趙無眠拖后腿。
“你等等。”
洛朝煙抬眼看了看天色,想起什么,提著裙擺,匆匆進了屋,片刻后,她雙手托著一小匣子走進。
將其打開,內里是整齊疊好的雪白狐裘,做工稱不上多么出色,但用料極佳,一看便價值千金。
趙無眠坐在馬上,瞧見這狐裘,眼神動了動,想起這是何物。
當初在晉地,趙無眠一個人去四處闖蕩,洛朝煙便留在小西天的鳳凰山上,一針一線給他縫了件狐裘。
不過縫好之后,已經快要入春,因此趙無眠也沒穿幾天,便將其留在大內。
如今轉眼看來,這竟已是近一年前的事。
洛朝煙將狐裘取出,在空中抖了抖,才踮起腳兒,雙手向上遞給趙無眠。
“穿著吧,去燕云剛好用得上。”
趙無眠也沒多言,抬手接過,披上狐裘,本就清雋的氣質也便多了幾分貴氣。
此前看著,似江湖浪子,如今披上狐裘,才顯得像個朝廷王侯。
與洛湘竹倒是相得益彰,如今坐在一塊,再也不會有人覺得兩人是私奔情人。
“走了,天氣轉涼,早點回屋歇著,等我的好消息。”
他笑了笑,朝幾人微微頷首,洛湘竹也回首揮了揮小手。
兩人沿著后宮御道策馬而去,很快便消失在細密小雪中。
洛朝煙在心底暗嘆一口氣,從晉地那會兒,她便總是看著趙無眠離去的背影。
兩人總是聚少離多。
但一想起等趙無眠回來,開春之后,兩人便可風風光光成親,她又很快鼓足干勁。
往日枯燥的政務,也覺得有趣起來。
古榕湖岸,一匹毛色極好的千里馬站在碼頭處,蕭冷月,蕭遠暮,以及清焰便正侯一側。
趙無眠起床很早,此刻天色只能說亮了一大半,街道附近也沒太多人,清幽冷寂。
但她們天還沒亮,就已經等在這里。
清冷的小雪落在她們身側,倒顯得分外有氛圍感。
清焰穿著干干凈凈的白裙,呼著白氣,買了些豆漿油條等早餐,用油紙包著,走近遞給蕭冷月與蕭遠暮。
蕭冷月穿著干練的深藍武服,下身是及地長裙,內里穿著褲子。
她正為馬兒梳毛,氣質凜然,英姿颯爽,又不失女子柔情,十足十的江湖女俠打扮。
雖然她嚴格來說是江湖妖女。
她腰后懸著一柄三尺長劍,當初的兵刃被錯金博山爐所毀,但太玄宮家大業大,也不愁她沒神兵用。
此刻回首接過油條,三女便站在街上邊吃邊等。
以她們的容貌,站在街邊吃飯,倒顯得反差與煙火氣十足,但三女皆是江湖人,也不講究這些。
蕭遠暮咬了口熱騰騰的肉包子,腮幫子微鼓,看向蕭冷月。
“這機會師父可得把握住。”
“把握住什么?”蕭冷月稍顯隨意靠著馬背,小手端著竹筒灌的豆漿,聞言疑惑看來。
“你說什么?給他生個孩子啊。”蕭遠暮稍顯恨鐵不成鋼。
這事兒是蕭冷月自己提的,結果她卻回回不操心,總讓蕭遠暮出謀劃策。
她又不是心理有問題,天天想著法子給蕭冷月支招‘自綠’,有毛病啊?
但偏偏這又是自己師父的終身大事,她心底有怨也沒地兒發。
清焰是太玄宮的心腹,兩女在她面前也不忌諱說這些私密事。
她對別家八卦也不感興趣,但聞言還是不免露出羨慕神色。
而蕭冷月聞言,喝豆漿的動作一頓,臉色為難,正愁不知如何回答,便聽清焰在一旁開口。
她聲線清冷語氣出塵,但偏偏卻說:
“我也想給少主生孩子。”
蕭冷月順勢扯開話題,打量了清焰一眼。
她對這丫頭也有印象,趙無眠提過,說是他在京師分舵的心腹,也可以說小助手。
往常有什么事,都是她幫趙無眠處理,十足十的貼身丫鬟。
未來等趙無眠成親,事情也基本處理完,徹底安定下來,肯定也是清焰隨身伺候。
聽說身世也很凄慘,不過太玄宮的弟子,少有身世不凄慘的。
蕭冷月也便只打量了會兒清焰的身段,微微頷首,“的確是個好生養的。”
蕭遠暮沒在乎清焰這小丫鬟,眼看蕭冷月還在猶豫,只得輕嘆一口氣,此刻便聽街道遠處傳來清脆馬蹄聲。
側目看去,趙無眠策馬而來,他身披雪白狐裘,胯下寶馬同樣身無雜色一片雪白,奪人眼球,令人心生驚艷。
蕭遠暮與蕭冷月面上還看不出什么,至少清焰是已經眼含春水,快步走進迎上。
趙無眠輕拉韁繩,好奇問:“你們怎么等在外面?這么冷的天……”
蕭冷月與蕭遠暮寒暑不侵,所以趙無眠關心的肯定是清焰。
清焰嬌憨一笑,遞來油紙,“少主吃了沒?我多買了些早點。”
確實剛吃過早膳,但趙無眠也沒拒絕,抬手接過,往嘴里塞了個香噴噴的包子,又將油紙遞給身前的洛湘竹。
洛湘竹雙手捏著油紙,小口咬著內里的油條,后發覺馬側那很是漂亮,好似仙子的姑娘正盯著自己看。
洛湘竹歪了下小臉,面露疑惑,后將油條撕下一半,遞給她。
你也要吃嗎?
清焰雙手接過,卻是感到有幾分有力使不出。
蕭冷月三下五除二喝干凈豆漿,將竹筒隨手一拋,翻身上馬。
“回曾冷月還得坐船,太麻煩,我們早去早回。”
蕭遠暮作為江湖女子,也沒太后,洛朝煙那般依依不舍膩歪來膩歪去,只是揚起小臉,囑托一句。
“我這傷勢,還有一段時日才能調理好,若是那會兒你還不回來,我便也動身去燕云尋你。”
“路上可別擦身而過,我們卻渾然不知。”
“錯過不了。”
“恩,總會遇見的。”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簡單聊了會兒,趙無眠便輕拉韁繩,調轉馬頭,回首看向清焰。
“小焰,近些時日我和姨娘都不在京師,由你負責照顧遠暮的生活起居,若是不小心惹她生氣,你就說你是少主的丫鬟,只有少主能教訓,這樣遠暮也不會揍你。”
趙無眠沒恢復記憶時,叫她清焰姑娘。
現在恢復記憶了,才喚她小焰。
清焰連連頷首,面上依舊沒什么表情,看不出高興與不舍。
趙無眠知道清焰是什么性子,也沒在意,又轉而看向蕭遠暮。
想說幾句話,可又覺得沒什么好說的。
兩人之間向來沒什么秘密,此次也不過是去燕云殺幾個人,又不是生離死別,沒必要多矯情。
由此也便只是微微頷首。
“我走了。”
“恩。”
話音落下,趙無眠與蕭冷月便一同輕夾馬腹,伴隨著蹄噠,蹄噠的馬蹄脆響,兩人很快消失在街道拐角。
遠處還能聽到他們的馬蹄聲,后很快便聽不到了。
“打算先送小郡主回家,還是先去尋那位小尼姑與你師父?”
蕭冷月與趙無眠策馬并肩,歪頭問。
勁風撲在蕭冷月的面上,將她的發絲都拂向后面,露出那毫無瑕疵的精致五官。
“看情況,暫且先往燕王那邊趕吧。”
洛湘竹聞言,不免看向趙無眠。
把她送回家,你是不是就要離開?
若是如此,那還是不回家的好。
自己爹爹待在王府又不會出事。
如今一年都沒回去,如今也不差這點時間。
趙無眠并不知洛湘竹心底這父慈女孝的想法,只是斟酌片刻,才輕嘆一口氣。
“燕王駐守燕云,乃大離北境第一道關隘,高句麗若想南下,非得過燕王這關不可。
如今戎人在晉地有所收獲,又聯合高句麗,顯然是要傾巢而出,畢其功于一役,所謂一鼓作氣,容不得再而衰三而竭……”
蕭冷月聽懂了,柳眉輕蹙,“你擔心戎人與高句麗會刺殺燕王?”
聞聽此言,洛湘竹嬌軀當即緊繃了下。
趙無眠微微頷首,“哪怕殺了燕王,只要軍心不散,戎人與高句麗一樣打不進來……但這種事,對軍心不可能沒有影響,燕王又格外喜歡披甲親征……”
燕王與晉王不同,晉王早年時常率軍出關,后來有了兒子,才退居幕后,但燕王直到現在也時常上陣殺敵。
坐鎮中軍,調度軍士的元帥活兒他能干,手持大槍沖破防線的先鋒活兒他也能干。
這和燕王的性格有關,因此若能殺了他,無疑斬將,燕云軍不可能不亂。
當然,哪怕不殺,生擒也是件風險與收益同樣大的不錯選擇。
蕭冷月蹙眉道:“晉地戎人不也在叩關?烏達木就沒想過闖進來殺守將?”
“不一樣,晉地的兵,以前是晉王的兵,如今是天子的兵,晉王以前也沒少被刺殺,但燕云的兵,是燕王的兵,而且……”
趙無眠回憶了下和洛朝煙閑聊時知道的一些軍中事。
“守將一來皆是武功高強,二來護衛不少,三來……他們會躲啊,藏在城中不知什么地方,四周皆是心腹,三三兩兩就幾個人知道他的確切位置,尋出來殺了可不知得費多少功夫……”
“不過饒是如此,守將也沒少死,太尉姜本貞您知道吧?他們老姜家在晉地邊關守了一輩子,全家上下十幾位青壯,現在就剩下一根獨苗還在晉地駐守。
但戎人那邊也不好過,大家都派高手去對面后方搗亂,皆在斗法,比的就是誰先撐不住。”
話音落下,趙無眠才看向燕云北方,后對洛湘竹笑了下,道:
“但燕王可是我岳丈,他肯定不能出一點事,對不?”
洛湘竹笑了笑,但心底還是不免多了幾分憂愁。
她自小在燕云長大,自然知道燕王可沒少被人刺殺。
如今燕云局勢再度緊張,燕王那邊兒不可能一點事沒有。
話音落下,兩匹駿馬已是沖出京師,沿著官道與細密落雪,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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