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看著這副瑰麗又殘酷的場景,忍不住緩緩伸出手,快要觸到時才回過神,發覺自己動作的唐突。
收手道:“抱歉……”
明綺天卻將劍輕輕向前一遞:“就是要請你看看的。”
裴液怔了一下,接過這柄傳說中的名劍,入手溫潤如玉。
“請我?哦,你是說這些龍血?”
明綺天點點頭:“你能不能將它們……像那樣吃掉?”
“我試試。”
裴液并指撫過劍身,劍中的幽藍確實勾起了他吞食的欲望,但這欲望十分輕微,遠不如當日面對龍軀時強烈。
就像狼看到肉,但是走近了發現是塊肉干兒。
它的本質當然仍是龍血,但現在它結成了冰,甚至煉成了鐵,而后被仙君鑄成了一種鋒利堅硬的武器。
即便是稟祿,也是愛吃肉,而不愿意嚼大骨。
裴液找到一個尾端,伸指搭上開始嘗試吸食。
“小心些,它們仍有傷害能力。”明綺天隨時準備出手。
然而這些龍血抱得十分之緊,裴液嘗試了半刻鐘,才有兩粒碎晶脫離了主體,在劍身中緩緩向手指游來。
明綺天一彈指,一縷白色的真氣繞上了裴液的手指,打算隨時援護。
兩粒碎晶宛如蝌蚪,越游越近,終于冒出了劍身,貼上了裴液的指腹。裴液感到手指一涼一痛,手迅速彈離了劍身。
盤繞的白色真氣立刻雨燕捉蟲般鉆入裴液手指。
“不,不用。”裴液抬手道,“它沒有傷害我的欲望。”
那兩粒冰晶進入身體,而后被迅速瓦解,融成一條細細的龍血進入丹田,片刻后化作純凈的真氣涌了出來,匯入細流。
它們確實仍有傷害能力,至今仍在一刻不停地撕咬著這柄名劍,但是也只剩下撕咬的本能了。
仙君既歿,它們已失去了靈性,所得到的最后命令就只是毀壞這柄名劍。
它們現在就是一群咬住了斬心琉璃不松口的蛇,裴液揪著它們的尾巴奮力把它們抻出來,它們固然還有能力反身咬裴液一口,卻已沒有這份意識,明明嘴已經被扯離劍身,還是扽緊了身子朝著前方張牙舞舌。
裴液輕松地將它們從尾部瓦解。
“確實可以。”裴液體會著這個過程,微微皺眉道,“只是太慢了,照這個速度,今天可能連百分之一都不能清除。”
“無礙,可以慢慢來。”
“可是伱今晚不是就要出發嗎?”
“我把它留給你。”
“啊?”裴液看了眼手中的長劍,抬頭,“你去問劍不帶它嗎?”
“我還有劍,何況問劍本來也不仗琉璃之能。”
“哦。”裴液想起初次見面時,女子就說可以贈他一柄劍。
“這些日子就勞煩你了。”明綺天道,“琉璃很有靈性,它現在很痛苦,有時候.你可能需要哄一哄它。”
“什么?”裴液微瞪雙眼,懷疑自己聽錯了字句,“哄?”
“對。”明綺天伸出兩根手指放在劍中那顆紅梅之上,以時快時慢的節奏輕輕敲擊,“它喜歡這樣。你也可以對它說話,但是如果太復雜的話它可能會聽不懂。”
“哦”裴液嘗試學著女子剛剛的動作屈指敲擊。
“也不必拘泥這個動作,只要是輕柔適度的刺激它都喜歡。”
裴液頗感神奇地點了點頭。
“那,就這樣吧?”明綺天望了望天道,“這段時間你要繼續進益劍境,努力研讀《概論》,等我回來后再據情況教你——我希望在抵達神京前能幫你進入‘靈’境。”
“好,你這便出發?”
明綺天點頭:“還有什么事情嗎?”
裴液思索了一會兒:“.應當沒了。那,祝你問劍順利。”
“也祝你武比出彩。”明綺天輕輕點頭。
話畢,女子宛如一只飄然仙鶴,自小院中拔地而起。夕陽正濃,半邊天空被染成耀眼的流金,她白衣如云,飄折之間已成天邊金河中的一點白玉。
裴液收回目光,看向手中這柄神異之劍。
如此天下共逐的至靈至神之劍就這樣握在了自己的手中,裴液感覺有點兒不太真實。
同時他感到有些可惜——這柄名劍為什么偏偏是斬心琉璃呢?
倒不是說這劍不強,實際上這種能斬滅意識,并使劍主直入對手心神境的能力在名劍中也頗為獨特,但裴液還是更為心淑那種水火風雷之類能看到的能力,一揮之間五行聽宣,多么威風!
雖然他根本不知道其他名劍的名字和神異,但心中猜測應當會有這種“俗”一點兒的。
主要那種現在就可以玩。
而這個.裴液偏著頭翻看了一下手中這柄剔透的奇劍,忽然用力下劈喝道:“斬心!”
什么都沒有發生。
裴液收回劍放在眼前,呵呵傻笑了起來。
好像也挺威風的。
環顧四周準備找只家雀兒試試。
然后他感到手中的劍一振。
裴液低下頭,不是錯覺,這劍又是一跳,掙扎著想要離開他的手掌。那重傷無力仍然奮力掙脫的樣子,讓裴液感覺自己像個綁架良家的惡人。
他手掌微微松力,這劍一下就竄了出去。
而后它懸在空中,調轉了兩下劍頭似在尋找什么,很快劍軀一停,對準井口一沖而入。
裴液幾乎心臟驟停,以為剛托付給自己的名劍就這么消失不見,兩步并作一步地奔過去,結果剛過幾息,它就又猛然沖了出來。宛如一道流光,跟不上速度的水珠在它背后拉成了一道閃耀的珠鏈。
它懸在空中,劍身一振,抖落了一片水花。
裴液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它,而它就懸浮在空中不動。
裴液試探著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它立刻向后退了一截。
裴液心中忽然升起了一個怪異的想法——它不會是.嫌棄自己吧?
他試著又往前走了一步,那劍果然又立刻退了一截。
所以它剛剛進井是去洗澡。
裴液深呼吸了一口,溫和道:“你不下來,我怎么給你治療呢?”
斬心琉璃轉了兩圈,頗有寧死不再讓他碰自己之志。
“.我剛才是鬧著玩兒的,平常沒有那么蠢。”裴液嘗試交流。
斬心琉璃干脆一轉身,直接往縣衙飛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