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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兇案

  門扇一開,一個有些矮胖的中年人正伸手撐在門框上,開著嘴喘著,面色泛紅,汗潤津然。

  “老張?”白司兵訝然道,“什么事?”

  “白大人!救我一救吧,酒樓.酒樓里死了人!”

  白司兵皺眉:“死了人報官便是,何談‘救’你?”

  “已經去報了!可死的是湖心幫的護法。”老張哭喪著臉。

  白司兵沉默了一下,嘆口氣:“我給你簽個手令吧,只管保住酒樓,案件該怎么查就怎么查。”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多謝白大人!”中年人就要下拜。

  “我還想喝你的酒呢。”白司兵笑了一下,托住他,轉身去簽手令。

  剩下中年人有些焦急欲泣地望眼欲穿,面上憂色不減。

  裴液看著他的面孔,此時才插得上嘴:“張,張伯?”

  “啊?”中年人抬起臉,呆呆地看著少年,忽然一聲尖呼,“小裴?!”

  其人發斑臉圓,年近五十,正是原奉懷老張酒鋪的老板。

  “伱怎么來州城了?”

  “我打武比,張伯。你這是怎么回事兒?”

  “我——算了,這事你不要摻和。”老張抹了把汗,“打武比就好好練,爭取贏兩輪,照上屆來說,有四兩銀子拿呢,不是小錢。到時候我去給你助威。”

  “先說你吧張伯,開得起酒樓了?”

  “是人家早就開起來的,我添了些錢,做個小東家,忙碌多些。”老張嘆道,“剛來了七天”

  這時白司兵拿著一張墨跡未干的紙出來,遞給老張:“過兩天城外軍會上的供酒,就從你這里來吧,也是我喝慣了的。”

  老張激動地接過來:“白司兵,大家都說您是好官,一點兒也不假啊!”

  白司兵擺擺手,和裴液道了聲別,回宅了。

  裴液探頭看了眼那手令,很快收回目光:“我陪你走一趟吧張伯。”

  “不必不必,這都有手令了,你趕緊該干嘛干嘛去吧,我這就沒事兒了。”

  “沒事兒了我更得走一趟,不然下次都找不到你了。”

  “.那就走。”

  裴液跟著老張向北而去,倒也沒有太遠,轉入支街后,一棟三層小樓就出現在面前。

  這其實不是裴液第一次見它,前兩天初至州城時,自己就從它下面經過,彼時它門窗大敞,窗邊高談闊論的酒客夾著菜低頭朝自己投下一瞥。

  如今整棟樓窗扇緊閉,再無一人,百姓遠遠地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把他們和樓隔開的,是一些同樣粗布麻衫,但氣質卻和良家百姓迥異的人。他們扎袖綁腿,叼著草桿,三五成群,意態張揚,每個人身上都帶著件利器。

  如此大約一二十人,散布在酒樓外面。

  酒樓門前,廚子左邊臉高高腫起,青紫淤血,嘴角有血痕流下,此時縮著腿倚在墻邊,往后是仆婦、馬夫,一溜蹲坐。

  小二則單獨縮在另一邊墻下,身上殘留著七八個腳印。

  “好漢們,我是掌柜我是掌柜。”老張笑著趨步上去,已立刻有幾雙不同方向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高大背劍少年身上。

  “聽得咱們湖心幫好漢出了事,我一路小跑,諸位好漢盡管隨意查,咱們酒樓可以歇業三天、五天,直到把兇手揪出來!”

  一個穿黑綢衫、腰佩長劍的男人走過來。

  “張掌柜,如此給面子嗎?”男人按劍笑道。

  “這話!湖心幫好漢肯來敝處,那是蓬蓽生輝啊。”老張湊到男人身邊低聲道,“貴幫這位好漢也是沒亮身份,不然敝樓一定是好酒好菜招待,送到最好的雅間,怎么能讓貴幫好漢在二層呢。”

  男人點點頭,笑道:“既如此,那便先歇五十年吧。”

  “.柴管事!!”老張聲音變調了。

  “兇犯在你的酒樓里殺人,過了沒一刻鐘就消失無影,你的人竟然一問三不知。”男人瞇眼,“你這酒樓和兇犯無關,誰信?”

  “我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柴管事!我們都不知道貴幫好漢來我們這兒喝酒啊!”

  這時樓中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讓他進來。”

  柴管事看了一眼老張,讓開了道路。

  老張早沒了在白司兵宅前拿到手令時那副“我這就沒事兒了”的表情,實際從和樂的奉懷來到州城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應對這些兇悍的幫派。

  他強自鎮定地邁步走過去,腿是抖的,臉是白的。

  裴液沉默跟上,剛邁了一步,面前勁風呼嘯,一柄帶鞘的劍已狠狠地戳在他面前的樹上,末端的包鐵擊碎樹皮,砸出一個凹陷,飛濺起的木屑令少年下意識地一偏頭。

  “張掌柜,你牽的狗這么不懂規矩嗎?”柴管事沒看裴液,轉過頭冷冷道。

  老張慌張地回頭,看見少年被堵在那里,連忙道:“啊!小裴,你不用跟過來了!外面等著就好,沒,沒事兒的。”

  裴液暫時立定,看著面前的黑衫男人:“你官居何職?”

  柴管事猛地轉回頭來盯著他,失笑道:“我無官無職,怎么了。”

  裴液皺眉道:“你既不是朝廷命官,何以不許大唐子民踏足大唐的土地。”

  柴管事的笑咧得更深,裴液看見他把握鞘的手在用力。

  裴液也在等他朝自己發力。

  這時酒樓二樓窗戶處傳下來一道聲音:“這話說得對,現在咱們都要守大唐的律法。請他進來吧。”

  裴液抬頭一看,卻是一怔,立在二樓勾唇下視之人頭發極短,皮膚粗礪,面如鷹梟。

  正是那日山中所遇三人之首。

  裴液蹙了下眉,收回目光跨步而入。

  “把劍卸了!”錢管事在身后冷喝道。

  裴液腳步不停,又回望一眼:“你官居何職?”

  進得樓中。

  走上二樓,這一層擺了許多桌椅,僅有兩處單獨的雅間。

  事情就發生在左側雅間之中,裴液一轉入房間,就被眼前的景象按在了門口。

  屋子的正中被一場爆炸完全清空,一切的物什都呈放射狀向前飛出,被巨大的力量貼死在了墻上——壺、碗、盤的碎片嵌入墻壁和屋頂,菜肴湯羹則在墻上貼成了一副畫,柱子上幾根筷子沒入將近一半,像是掛衣服的架子。

  這場爆炸不是向四面八方,而是有指向的,它有一個明確的“前”。這指向的起點大概就是自己站的位置,而它的終點.

  裴液順著痕跡抬頭看去,在碎瓷酒湯涂裝的墻上,一具驚悚的尸體掛在上面,宛如鮮血淋漓的標本。

  承受他重量的是一根貫穿了身體又深深扎入墻體的鐵燭架,燭架兩邊,尸體的雙臂無力地垂下,紅黑的血沿著黃褐的木墻流到地面,逶迤成了一汪稠潭。

先發一章,下章要多梳理一會兒,晚一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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