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若僵尸的青年,勉強調動氣血,壓服了翻滾的五臟六腑。
若不是他已經修成內壯,五臟六腑變得強韌,那么剛才這一腳,就直接要了性命。
“沒道理的,按正常來說,就算天縱奇才,已然修成內壯境界,應該也是初入此境,不可能強大到這等地步……”
這青年臉上滿是震駭之色,喘息不定。
酒壺老者的臉色,也變得極為凝重,目光看著前方卷起的邪風。
“他沒帶柳枝照夜燈,身上也沒香灰和香燭,縱然內壯巔峰的氣血,也擋不住我這十二鬼氣的侵蝕!”
“只要他不是煉精境,今日就得死在牛角山。”
“咱們……”
聲音未落,前方刀鋒驟起。
黑夜中劃過一道寒光。
邪風盡散。
十二鬼氣,被一刀湮滅。
“以自身精氣神,日夜供奉,損壽折福,從而求得邪祟辦事……這種罕見的自殘邪法,是被封禁多年的‘拜祟法’?”
林焰從邪風之中,緩緩走出來,眼神平淡,說道:“難怪今日城南清剿妖邪,只滅了少數幾道邪氣,原來有半數,匯聚到了這里……”
“你……”
酒壺老者臉色驟然大變,露出驚恐之色:“你不是內壯!”
盡管內壯境界的武者,體魄強悍,練達內臟血髓,精氣強盛,尋常邪祟不敢侵犯。
但他引以為傲的十二鬼氣,已經勉強超出了尋常游祟的范疇。
這樣層次的邪祟,就算是內壯巔峰武者,也要栽在這里。
當然,如果是內壯武者手持柳枝照夜燈,并有香灰、香燭等克制之物,則又是不一樣的結果。
可是這位無常掌旗使,手里只有一柄刀!
“快逃!”
那面若僵尸的青年,已然失了爭斗之心,驟然長嘯一聲,往后奔去。
從山的另一邊,青山坊的馬場當中,便見兩頭駿馬疾馳而來。
噗嗤一聲!
弩箭劃過長空!
當前一匹馬驟然撲倒,在地上翻滾。
在馬首之上,赫然有弩箭扎入過半,立即斃命。
那青年本就面無血色,見著這般情形,更是渾身僵滯。
連奔逃的動作,都停頓了下來。
因為強烈的殺機,已經籠罩在了他的身上。
如果他繼續奔逃,那么下一支弩箭,必然會扎穿他的腦袋。
這究竟是什么弩?
威力竟然如此強悍?
“這里確實是好地方,依靠身后的馬場,便于逃命。”
林焰將另一支弩箭裝好,順手抬起,輕描淡寫地將另外一匹馬射殺。
然后他緩緩往前,說道:“如果你們的本事,就這么多了,不如先跪下,陪本使聊一會兒?”
今夜的臨江坊,家家戶戶都已亮起了柳枝照夜燈。
并且在門前,燃起一對香燭,插有三柱香。
城中百姓,身在家中,朝向內城方向,誠心叩拜,請柳尊賜福,消災辟邪,除妖解厄。
有家境相對較好的,更是備好牲祭酒禮,瓜品果蔬。
今日祭柳尊!
一是因為城守府的告知,二是因為昨夜外坊的妖邪之禍,使得人心不安。
百姓祭拜柳尊,求取平安,望求庇護。
但更重要的一點,是柳尊神廟積存的龐大香火,于昨夜當中,已贈予城外強大的妖物與邪祟。
而今柳尊神廟,香火之力,僅存少許,急需城中百姓,來一場大祭。
“昨夜入城的妖物與邪祟,還有尚未清除干凈的漏網之魚,務必小心謹慎。”
“爾等自行檢查,手里的香灰、香燭、燃香、柳枝照夜燈,都備齊了沒有?”
說話之人,是城防守軍校尉,名為孟爐。
因昨夜守城期間的表現,受到大統領趙州的贊譽。
而且趙州大統領的親兵隊長趙景死于昨夜,各方隱約猜測,孟爐將來可能會接替趙景的位置。
今日他被趙州大統領派遣出來,協助城守府外南衙門,清剿殘存妖邪,就是一種態度。
因為在各方眼中,今夜負責清剿妖邪的,不止是外南衙門,還有來自于內城的神廟人員。
外城之人,能夠與神廟方面攀上關系的機會并不多。
“孟校尉昨夜守城,白日搜捕妖邪,今夜又與我等同行,想必疲累,我這里一道符,可提神安氣,你且佩戴在身。”
神廟來了一個少年人,名為柳鏡。
其授業恩師,乃是柳尊神廟第十二位廟祝,負責監察全城邪氣,出手清剿妖邪。
柳鏡作為廟祝親傳,身份頗高,本事不俗,配有六名神廟的使者同行。
“鏡先生客氣了。”
孟爐施了一禮,當下婉拒。
而柳鏡笑了聲,說道:“我這一身本事,全憑柳尊神法,雖然能驅邪消厄,削弱妖氣,但論起自身武道修為,實在淺薄,面對猛獸兇妖之時,還須孟校尉守護,您保持精力充沛,我安危方是能保。”
孟爐聞言,便也收下了符紙,佩戴在身。
而身后的巡夜使小隊首領,不由得露出羨慕之色。
這一行人當中,神廟高徒負責應付邪祟異氣,城防守軍則負責兇禽惡獸等妖物。
至于外南衙門麾下的日夜巡使,過往負責維持城內秩序,若論起武學造詣,大多不如城防守軍。
眼下有妖邪于城中,日夜巡使完全應付不來,所以只能請神廟出手,并由城防守軍負責協助。
“說到底我等只是對外城各坊的地形較為熟悉,充其量當個帶路的。”
這位巡夜使小隊首領,心里想著:“若遇見妖邪,甚至得靠人家救命,就不要貪心,妄想人家能賜下神符了。”
他才這樣想著,忽然便聽得這位神廟高徒沉聲開口。
“正北方向,有異氣變動。”
“嗯?”
孟爐握緊長刀,旋即看向這位巡夜使首領,說道:“帶路!”
城中建筑頗多,房屋樓閣林立,他們不識地形。
若是直接朝著正北方向趕去,只會一路撞墻,指不定還要繞進死胡同。
所以需要“巡夜使”來帶路,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抄近路,往異氣變動的方向去。
這一行人,以極快的速度,往異氣變動的方向趕去,直到出了臨江坊的街道范圍。
遙遙看見了牛角山。
隨著柳鏡的指向,孟爐當先上山,疾奔而去。
臨得近了,便見到山上有三個人。
其中一人,身材頎長,身著金絲黑袍,舉起刀來。
孟爐親眼看著,那一刀揮落下去。
血光濺射。
刀鋒砍掉了一個頭顱。
隨后又把刀,架在了另外一人的脖頸處。
而后,殺人者緩緩轉過頭來,眼神平淡,語氣如常:“你們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