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壺炸碎!
神幡飄揚,壓在邪法老者身上,同時便也擋住了碎片,使得眾人得以幸免。
但這老者,已經死得通透,雙眸睜大,充滿了駭然恐懼之意。
“……”
林焰眸光驟然一凝,眼中充滿審視之意。
在這一刻,就連城防校尉孟爐,都深深看了這位鏡先生一眼。
“你……”
孟爐神色復雜,遲疑著開口。
“我……”
鏡先生也是臉色蒼白,看著眼前的場景,連忙擺手道:“我……我不是來殺人滅口的……”
他顯然也明白林焰和孟爐的眼神之中,所蘊藏的意味。
他極力解釋,生怕說不清了。
但卻發現這位無常掌旗使,以及孟爐校尉,眼神都逐漸變得更為凝重。
見狀,鏡先生心頭一慌,連忙又要開口解釋,卻忽然一怔。
他終于明白了,為何眾人都如此驚愕甚至駭異。
因為他剛才嚇一大跳,已經松開了手中的神幡。
但神幡依然還在那里,懸在半空。
看不見的風,吹著神幡,定在那里。
“不可能!”
鏡先生瞳孔緊縮,駭然道:“神幡乃是柳尊本體枝條所制,供奉廟中三十年,乃是當世至寶之一,擁有著極為雄渾的柳尊氣機,怎么可能壓不住邪祟?”
何止是壓不住?
這邪祟直接滲入了神幡之中!
寄托于其中,以“幡”為身!
柳尊的氣機,竟然無法壓制住這道邪氣!
但凡能夠與柳尊氣機抗衡的邪祟,都是極為兇厲的存在!
昨夜高柳城設壇,就是以龐大香火,將這等級數的強大妖邪,徹底送走!
昨夜趁機入城的妖邪,都不會過于強大!
否則今日,就不是鏡先生前來,而該是廟祝親至了!
可就是這樣一道并不強大的邪祟,竟然無懼神廟至寶?
“靈符!”
鏡先生雖然經驗淺薄,但明顯在神廟之中,所學頗多。
當即他身后六位神使,各自取出靈符。
而鏡先生也從懷中掏出靈符。
七人圍住那神幡,上合北斗之位,當即燃燒神符,頌念咒言。
而原本要出手的林焰,見狀也停住了動作,仔細看著來自于神廟的驅邪手段,究竟有什么玄奇之處!
“邪氣相融,互相吞噬?”
孟爐低聲道:“稍強的邪祟,吃掉了微弱的游祟,壯大了自身,打破了桎梏,成為了更強大的存在?”
他是城防出身,對于入夜之后的黑暗,有著常人無法企及的了解。
歷代以來,祖輩都會教導后輩,人不行夜路。
因為人行于夜,就會被妖邪所害。
但孟爐知曉,黑暗之中,無盡妖邪,也并非相安無事。
弱肉強食,仍然無處不在。
強大的妖邪,會吃掉弱小的妖邪,來壯大自身。
至于人族的血肉和魂魄,則在黑夜之中,似乎有著更加強烈的誘惑。
“所以,應是昨夜入城的微弱游祟,通過互相吞噬,從而達到了更高的品階?”
巡夜使的首領,滿是震驚。
孟爐點頭說道:“這老家伙應是用那酒壺,來使得邪祟異氣,互相吞噬,進而變得強大。”
他深吸口氣,說道:“不過,昨夜還是微弱的游祟,那么今夜雖然更加強大,但較之于昨夜,也應該強不到哪里去!”
盡管他這般說來,但是邪祟當前,神幡懸浮在空。
夜風吹拂之下,寒意徹骨。
眾人沉寂,心中無不驚惶。
有些巡夜使,甚至連刀都握不住了,雙腳止不住顫抖。
看著眾人都滿是恐懼的眼神,孟爐再度出聲:“諸位放寬心,對我們這些武夫而言,邪祟自然是極為可怕。”
“但是神廟,專克邪祟。”
“今日的局面,其實內壯巔峰的武夫都要栽在這里!”
“可鏡先生雖然不是武夫,但驅邪解厄的本事,就算是內壯巔峰的武夫,都無法與之相提并論。”
“等著鏡先生鎮壓邪祟,臨江坊今夜過后,便算安穩了。”
孟爐這樣說來,又看向林焰。
卻發現這位無常掌旗使,眉頭逐漸皺緊。
而神幡迎風飄揚之間,七道靈符燃燒的灰燼,已經飄然而至,依附在神幡之上。
“柳尊在上,神性降臨,助我降妖伏魔,消弭邪祟!”
鏡先生雙手結印,喝道:“請柳尊神性降臨!”
恍惚之間,似有光芒,逐漸泛起,在神幡之上,如星光點點,美輪美奐。
邪氣盡去,鬼祟全消。
只見神幡倏忽跌落在地。
邪祟已被徹底封禁在內。
見狀,眾人盡都松了口氣。
六位神使,也都喘息不定,顯然請動柳尊神性降臨,似乎消耗了自身極大的精力。
“事情已成!”
鏡先生臉色蒼白,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朝著眾人施了一禮,然后目光看向林焰。
“這位……五爺?”
鏡先生遲疑著說道:“今夜之事,我將如實上報,家師會細查這邪祟來源,后續若有疑惑,請五爺配合查辦。”
畢竟當著眾人的面,斬殺了外南衙門的官員。
雖然剛才所見,讓眾人也相信這位掌旗使是清白的。
但上報此事,事后必然詳查,后續定然還有些麻煩的。
林焰也明白這點,微微點頭。
正要說話,倏忽上前,一腳踹翻了這位鏡先生。
驟然變故,讓所有人面色大變。
原本已經對這位掌旗使放下戒備的眾人,下意識又抽出刀來,滿是驚駭之色。
鏡先生也已栽倒在地,頗是茫然。
其余神使連忙擁上前來,驚怒交加。
“大膽!你怎敢對鏡先生出手……”
這名神使,聲音未落,便發現眾人手中提著的柳枝照夜燈,都在這一刻,盡數熄滅了。
整個牛角山,再度陷入一片沉寂黑暗當中。
星月消隱!
陰云密布!
剎那之間,邪氣便已籠罩了半座山!
內城,觀天樓。
“七爺,城南方向,出現異變!”
“異變?”
“驟然爆發出來的,神鏡突然異動,目前來看,氣機之強盛,超出了普通妖邪應有的范疇!”
“哪個位置?”
“青山坊外,臨江坊內,在其中交界處。”那執筆書吏,低聲道:“應是牛角山附近。”
“是妖物?還是邪祟?”
“邪祟。”
“應該無妨,小鏡在臨江坊,以他的造詣,可以調動大量柳尊神性,只要不是‘兇厲’級別的邪祟,他可以應付得來。”
這位柳七爺,如是道來,松了口氣,然后又輕描淡寫地擺手道:“但謹慎起見,讓負責青山坊的靈禾,帶人前去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