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虎雖然是外南司麾下的一名掌旗使。
但他卻并不是總旗使韓征的親信。
自從梁虎的妹妹,嫁入了劉家之后。
這人基本可以算是,高柳城本土勢力,安插在監天司當中的一枚釘子。
是劉家釘在外南司的眼線。
偏偏梁虎還出身于棲鳳府城,曾經還在李神宗麾下,擔任過一名衛兵。
李神宗位高權重,高柳城的監天司,也要給他一個面子。
“說來,該是我替你除掉了個釘子,反倒是你得了不少好處。”
林焰斜了他一眼,說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夜一定會殺梁虎?”
“你曾經說過,一向與人為善,沒有仇家。”
韓總旗使平淡說道:“若是今夜不把梁虎他們干掉,那么你就有仇家了。”
說完之后,韓總旗使再度開口,說道:“你對自己在高柳城的兇名,是沒有半點認知嗎?”
“什么兇名?”
林焰眉頭緊皺,道:“這是不畏權威,懲惡揚善!”
“……”
韓總旗使沉默了片刻,旋即嘆了聲,轉而又道:“不過你小子做事,還算是較為穩妥的。”
“至少此時此刻,別人都覺得,臨江司掌旗使無常,下午出城,并未歸來。”
“也就是我,知曉你的真正身份,所以聽聞無常與林焰共同出城,最后卻只有小旗林焰歸來,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
“這次的事情,我來替你收尾,但有一點……”
韓總旗使嚴肅說道:“殺了一個梁虎,差不多就行了!副令使趙遠,你暫時不能殺!”
林焰皺眉道:“為什么?”
韓總旗使緩緩說道:“他就是我盯住的那個‘劫燼’高層!”
剎那之間,林焰心中升起了許多想法,當即明朗了過來。
“所以,不是因為臨江司遞出去的那封信,引得這位副令使感到不滿?”
“純粹是因為昨夜的牛角山一事,他想要探一探你的虛實,卻沒料到,你油鹽不進,險些把他劈了。”
說到這里,韓總旗使深深看了林焰一眼,說道:“我本以為,已經足夠高估你了,未曾想到,你的天資,遠在我預料之上!”
“我以為你修成內壯,已是天資卓絕,恐遭人嫉,為你隱瞞。”
“未想,你竟然一步登天,達到內壯巔峰。”
韓總旗的眼神之中,有著感慨和欣慰。
林焰遲疑了下,正打算說話,解釋一下。
卻見韓總旗使擺了擺手,又再度開口:“以你的年紀,以你修行的年月,此等驚世駭俗的進境,我幾乎都護不住你。”
“也就是陸公出面,替你擋了一擋,不然很多人都想打你的主意。”
“擁有成為強者的潛力,所以被譽為天才……但是在內城當中,卻不乏真正的強者。”
“其中有一些老前輩,如陸公、如趙州大統領等人,極為重視天才,甚至加以栽培,為將來的人族,培養中流砥柱。”
說到這里,韓總旗使也不由得嘆息一聲,低聲道:“但也有一部分所謂的強者,則持有不同的態度。”
“他們認為,高柳城存在一百二十年,仍然沒有被黑夜摧毀,便已經是安穩無憂。”
“所以,他們只想鞏固當前的權勢,高柳城當中的人才,要么歸他們所用,要么只能被扼殺于微弱之時。”
“他們害怕后起之秀,撼動他們的權勢與地位。”
韓總旗使說到這里,不由得嘆息一聲,道:“這些腐朽的老家伙,早已失了當年的熱血壯志。”
林焰頓時沉默不語。
他只是低頭,看了一下腰間的刀。
如今修為不足以挑翻整個高柳城,因此有些話從嘴里說出來,顯得過于虛浮。
但他相信,有朝一日,憑著手中的刀,可以捅穿當下腐朽的規則!
終有一日,埋葬掉那些日漸老去,卻依然打壓后輩,不顧后世人族處境,而妄想繼續凌駕眾生的老怪物!
“對了,還有個事,梁虎家中,有個來自于劉家的老東西。”
“嗯?”
“已經被我割掉了腦袋。”
“也罷,可以推在梁虎身上。”
“梁虎后背中了一箭,后心捅了一刀。”
“你怎么老喜歡從背后捅人?”
韓總旗使不由得揉了揉眉頭,說道:“這樣一來,他們兩個,可不容易自殺啊……”
這個案子,按照過往的規矩,應該是外南衙門、內城劉家、監天司,三方共同勘查。
他本意是先一步,做些手腳,遮掩下來。
但這死法,怎么也做不成自殺的。
正在韓總旗使深感無奈時,卻見林焰伸手入懷,取出一本冊子。
“看一下這個。”
“嗯?”
韓總旗使翻開冊子,掃了一眼,眉宇一揚。
最后一頁,是梁虎的把柄。
但前面幾頁,卻不是梁虎。
這些個名字,讓韓總旗使的眼神,變得有些異樣。
片刻之后,他合上了冊子,吐出口氣:“沒事了,他們兩個都是自殺的。”
林焰聞言,頗感詫異。
韓總旗使笑著說道:“大概都用不著我出手了,劉家的人會出手,布置成自殺的場景。”
他將冊子收好,淡淡道:“甚至還能用一些破綻,質疑梁虎是被人所殺,斥責劉家遮掩真相,從而向劉家敲一筆銀兩。”
林焰緩緩說道:“所以劉家的人,也知道他們跟梁虎的勾當,上不得臺面是嗎?”
“作惡的人,往往比誰都清楚,自己手里的勾當,究竟有多么惡毒!”
韓總旗使這樣應了一聲,然后說道:“冊子我收了,至于那些稚童的事,我今夜就讓人去辦!”
林焰點了點頭,又提醒道:“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唯一一次!梁虎等人只怕經營已久……”
“涉及此案的,一個都跑不掉!”
韓總旗使神色凝重,語氣之間不免帶了三分冷意。
他這樣說來,又道:“涉及到梁虎身死一事,這件案子的功勛,不能記在你的名下,但我換算一番,代你領取藥浴材料,以及增元丹。”
“任憑總旗使安排。”
林焰點了點頭。
“任憑安排?”
韓總旗使冷笑一聲,說道:“老子早說了不準吃空餉,可你小子一個人,居然要領兩份俸祿?你要是再添幾個假身份,這十二小旗,干脆你一個人領了!”
林焰低聲說道:“其實也不是不行,就算只有我一個,也鎮得住臨江坊的。”
韓總旗使氣得臉都黑了,怒道:“你這個小子,實在是……”
“劉家派出來的老奴,身上沒有銀兩,他家底應該很豐厚,就在內城。”
“你小子實在討人喜歡。”
韓總旗使摸著下巴,說道:“一般來說,這種干臟事的角色,都會在外邊,置辦家業,暗藏財寶。”
“如此,趁著劉家的人還沒反應過來,今夜我先往內城,去查他老底,趁夜取了?”
“無常,你說此事可行否?”
韓總旗使看向林焰,這般問道。
林焰沒有接話,只是沉吟著說道:“我手底下那三個小旗……”
“什么三個小旗?不是十二個嗎?”
韓總旗使正色說道:“你交上來的十二小旗名單,本總旗使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