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具尸體,只穿著貼身衣物,在義莊正廳的地面上一字排開。
這些尸體都受了重傷,死狀極慘,或是脖子被斬斷了大半,或是被刺穿了心臟,或是割開了喉管。
更有一個,從心口到小腹都被剖開,心臟都被捏碎了,內臟腸子流了一地,還沒有被塞回去。
饒是義莊的學徒們大都參與過或者親眼目睹過解尸,此時也有些毛骨悚然。
之前見到的多是單具的尸體,這一次性送來九具尸體還是頭一遭。
展玉鵬和王梁,連同不怎么待在義莊的收尸大師傅郭駿,此時全都在場,眉頭微蹙。
“王師傅,這……這是遇到邪祟了么?”趙青山小心翼翼地問道。
也只有遇到邪祟,才會有這么兇殘的死法。
王梁冷哼一聲道:
“哪兒那么多廢話,不該問的別問!”
緊接著臉上現出一絲笑容,轉頭和展玉鵬耳語商量了幾句,目光在一眾義莊學徒身上游走。
一眾學徒全都現出興奮和期待之色,盼著王梁點他們的名字。
義莊賺錢靠的就是收尸解尸焚尸拿衙門的貼銀,王梁點到誰,誰就能賺上這份兒錢。
死人財,死人財,義莊就專門賺這個錢的。
就見王梁看了一圈兒,隨后緩緩說道:
“李炎,這九具尸體全都由你來解尸焚尸,把活兒干完之后,再將焚尸爐清理干凈,不得有誤。”
聽到這話,一眾學徒不由全都失望透頂。
怎么又是這個李炎?
這王梁絕對和李炎有關系,指不定就是親戚,又或者有什么別的貓膩!
那鎮尸大師傅展玉鵬怎么也不管管?
實在是不像話!
只是在這義莊之中,大師傅的話就是絕對的權威,誰也不敢在面上露出反駁之意。
李炎眼睛一瞇,依次看向展玉鵬、王梁和郭駿。
原本還以為只有王梁和羽化會有關,現在看來,這展玉鵬和郭駿,同樣脫不了關系。
再加上賬房的周運,這小小的葦子鎮義莊的四個管事,赫然都成了羽化會的爪牙,足見這邪教在葦子鎮上滲透之深。
幸虧自己沒有冒然去報官,否則報到里正那里,誰也說不準這鎮上的吏員之中有沒有羽化會的信眾……
緊接著就聽王梁又點了八個人的名字,這里面赫然有牛麻和趙青山,說道:
“你們幾個,去準備解尸和焚尸的一應用具,等活兒干完了,賺的銀錢平分。”
聽到這話被點到的幾個人立刻歡呼起來,原本對李炎和王梁關系的猜測也瞬間消散。
這么一來,反而是李炎干的活兒最重最多,他們僅僅是打打下手,卻能分到同樣的銀錢!
展玉鵬瞥了一眼李炎,又看了看一眾學徒,淡淡說道:
“都去做事,散了吧。”
轉身和王梁以及郭駿一同離開。
等到幾人走了,沒被點到的學徒都是一臉遺憾地前去做自己手上的雜活兒,被點到的八人留下來和李炎一同準備解尸。
“王梁大師傅可是說了,咱們就是幫忙打打下手,準備準備針線經幡之類的,解尸焚尸的活兒都是李炎自己做,可不能違命。”趙青山招招手吆喝道,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
他早就看這個李炎不爽,哪一幫也不入,裝什么清高?
只不過之前摸不清底細,今天看王梁的態度,這李炎背后的關系也就那么回事兒。
說不定他倆是賣溝子的關系,這李炎昨晚沒賣好,得罪了王梁?
趙青山嘴角微揚,微微昂著頭,挑釁的看著李炎,隨后又掃了一眼在場的其他學徒,那意思讓其他人也都不能幫李炎。
這九具尸體全都要搬到解尸房里去,而且全都是一百多斤甚至二百斤的成年人,看李炎那個小身板,胖點的他都不一定能拖得動。
這趙青山擺明了是要刁難李炎。
沒想到李炎微微一笑,說道:
“小趙說的是,兄弟們都散了吧,我自己一個人來就行。”
他在幽冥之中的神軀正需要祭品來增強力量,這九具尸體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份大禮,在處理尸體的時候還要畫上一些祭祀符文,這些都不能讓其他人看到。
他現在已經是氣血五重的高手,搬起這些尸體不過是輕輕松松,一手一個拎起來隨手就拿過去了。
牛麻眉頭一皺,說道:
“小李哥,我幫你。”
說著,將一具尸體扛在肩上,就要往解尸房去。
趙青山眉毛一擰,踏上一步,攔在牛麻面前,說道:
“解尸大師傅已經吩咐下了,怎么,你想違令?”
牛麻冷哼一聲,說道:
“我最看不慣的,就是你們這種欺軟怕硬的玩意兒!”
大賢良師他老人家說過,要助弱扶孤!
說著,扛著那具尸體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身子微微一側,扛著尸體的右肩狠狠撞在趙青山身上。
趙青山原本看起來高大壯碩的身體竟然根本扛不住這一撞,直接跌出去三五步遠,摔在地上。
他慌忙伸手撐著地面想要爬起來,卻發現一時間用不上力氣,一個仰頭又摔在地上,一臉愕然地看著眼前的牛麻,喃喃道:
“你……你……你突破了!?”
他昨晚也稍稍練出了一絲氣感,本來覺得自己和牛麻之間相差不大,卻沒想到對方的力量這么足,這一撞之力赫然達到了氣血一重的水準!
周圍的一群學徒也都是一陣愕然,繼而幾個學徒歡呼道:
“牛哥,你的定心功入門了?”
“太厲害了!不愧是牛哥!這已經算是入品的高手了吧?”
“氣血一重!王梁大師傅也不過才氣血二重,再練練就能做大師傅了。”
“難怪牛哥扛一具尸體跟玩兒似的。”
“牛哥,這不得給你賀一賀?今晚去鎮上的飯館,咱們也吃幾盤肉。”
牛麻從來沒受過這種吹捧,此時張了張嘴,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隨后猛地想到了什么,眼神中又閃過一絲惶恐,定了定神,說道:
“那個……做事。”
說著扛著那具尸體去解尸房了。
李炎看著牛麻的身影微微頷首,眼神中滿是欣慰。
不錯不錯,聽話的好孩子。
剩下的幾名學徒此時有了牛麻帶頭,立刻也都跑過去搬尸體。
趙青山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過了片刻,也爬起來默不作聲地和李炎合搬一具尸體,遇到牛麻的時候,則是喊了一聲牛哥。
不一會兒的功夫,九具尸體都已經搬到了解尸房,在解剖桌上排了一溜兒。
原本牛麻還想幫忙,卻被李炎好說歹說給勸了出去,又將解尸房的門關上,只留了自己一人。
畢竟接下來的事兒不能讓別人看到。
李炎戴好圍裙,輕車熟路,來到第一具已經被開膛破肚的尸體前,先將這尸體的腸子肚子全都摘了出來,隨后看到了那顆破碎的心臟。
碎裂得很徹底,上面還沾著一些泥沙。
在這一瞬間,李炎嗅到了一股近似于發霉的味道。
和幽冥的氣味十分相似。
下一個瞬間,一個詞條從這碎裂心臟之上冒了出來:
被通心魔侵染的心臟:有一定的邪祟之力殘留;可通過直接接觸使人癲狂而忘我;食之大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