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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3【風云起】

  京城的守衛力量共分為三個部分,其一是保護皇宮的八千禁軍,其二是駐扎在西城和北城的北衙六軍,其三則是京畿地區拱衛京城的三座京營。

  至于宮中禁衛、永嘉府衙差役和城內巡防營,只能算作一定的補充,無法起到決定大勢的作用。

  當叛亂發生的時候,最先反應過來的自然是距離最近的永嘉府衙。

  府尹景慶山才剛剛躺下,被外面惶然的喊聲叫起,不顧身邊妾室嬌俏的嗔語,連忙披衣走到前院,只見幕僚面色蒼白地說道:“府尊,大事不妙,皇宮那邊出事了!”

  景慶山連忙應道:“本官永嘉府尹景慶山,求見國公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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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官參見國公爺!”

  韓靈符微微一笑,搖頭道:“老夫早已退出朝堂,連陛下的面都極少見到,自然不知陛下的打算。不過陛下能在這個時候讓陸沉那小子出京,老夫相信陛下有足夠的底氣。忠杰。”

  “來者何人?”

  片刻過后,國公府的側門打開一道縫隙,里面的人說道:“景府尹請進。”

  寧王妃還想再說,二皇子已經邁步向外走去,只留下一句話:“王妃在府中安心等待即可,本王定會平安歸來。”

  景慶山先是不解,然后終于反應過來。

  國公府嚴陣以待的架勢確實讓他有些緊張,但他堅信這座京城里誰都有可能反叛,唯獨韓老公爺絕對不會。

  一道凌厲的聲音在外墻上響起。

  仆人搬來一張圓凳放在長榻旁邊,景慶山便在一群韓家子弟的注視中道謝落座。

  此人名叫繆玉麟,乃是相王府護衛統領。

  墻上再無回應。

  二皇子站在高處,對眾人說道:“諸位,京中叛亂忽起,叛軍正在攻打皇宮,本王將率你們勤王護駕。究竟是何人籌劃這次反叛,本王尚不知情,叛軍究竟有多少數量,目前同樣未知。這一次極有可能是不歸路,本王唯一能做出的保證,便是與大家同生共死。如果我們能活下來,本王許你們一世富貴!”

  景慶山一點都不拖泥帶水,帶著一名長隨撒開腳丫子便朝西北面的荊國公府跑去。

  幕僚愣住,他萬萬沒有想到平時唯唯諾諾、在權貴面前總是帶著討好笑容的府尊大人,此刻居然會爆發出如此果決的勇氣,難道他就不擔心那些叛軍得手,最后清算他這個永嘉府尹?

  景慶山雙眼瞪圓,平凡的面龐上竟然涌起幾分殺氣:“愣著做什么?”

  “我馬上去荊國公府!”

  走進府內,當面迎來的便是荊國公韓靈符的長子韓忠杰,此人面色沉肅地在前引路,將景慶山帶到后宅正堂。

  景慶山不解地說道:“老公爺何出此言?那日朝會上,您——”

  景慶山怔怔地望著這一幕,看著韓家子弟在韓忠杰的帶領下魚貫而出,他心中仿佛有一股熱血在燃燒。

  景慶山之所以第一時間趕來荊國公府,是因為他知道韓靈符在京軍中的威望和地位,只有這位老人可以避免流血和廝殺,繼而彈壓住局勢。

  來到近前看清楚老人的面色,景慶山不由得心中一沉。

  度過最初的驚慌失措之后,當朝中文武弄清楚叛軍正在攻打皇宮,許多人自發行動起來,無論他們原先屬于何方勢力,此刻他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一定要護佑天子的安全。

  幕僚重重點頭道:“小人現在就去辦,那府尊您?”

  來到前庭,一名全副披掛的年輕武將迎上前來,行禮道:“殿下。”

  韓靈符雙眼微瞇,腦海中閃過當年的金戈鐵馬崢嶸歲月,語調中多了幾分濃烈的殺氣:“陛下和朝廷給了韓家無上的榮耀,值此危難之際,韓家兒郎怎能龜縮不出。你帶上家中所有子弟和親兵護衛,打開府庫著甲執刃,前往皇宮保護陛下。”

  景慶山當然明白這句話的深意,其實他知道近來京城的局勢極其緊張,只是沒想到那些人居然有膽氣走出這一步。

  “啊?”

  繆玉麟答道:“叛軍勢大,暫時無法確認有多少京軍參與其中。王府護衛八百人已經集合,墨苑那邊五百余人正在趕來。”

  其實他平時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是個十分機敏的人物,只不過今夜實在是大齊從未出現過的亂局,一時間慌了神。

  回應他的是一道整齊劃一的聲音:“寧死不退!”

  二人來到東邊跨院,八百護衛已經集結完畢。

  景慶山一驚,顫聲問道:“皇宮出了何事?”

  老人緩緩道:“景大人不必多禮,請坐。”

  幕僚道:“數不清的披甲之士正在攻打皇宮!”

  幕僚趕忙上前攙扶,又道:“眼下叛軍只針對皇宮,城內尚未大亂,還望府尊稍稍寬心。”

二六零五:f七零零:四三:六零零零::七二九  幕僚惶惶不安地望著景慶山,這位府尊家世普通相貌平平,又因為京城府尹歷來是個受夾板氣的尷尬官職,他在大齊朝堂上的存在感十分薄弱,平素很少會受人注意。

  繆玉麟恭敬地應下:“是,殿下。”

  旁邊那些韓家子弟并未出言阻止,但是景慶山卻說不下去,因為老人面帶微笑地看著他。

  眾人行禮退下之時,韓靈符一字字道:“記住,韓家只有戰死的男人,沒有后退的孬種!”

  二皇子微微頷首,沉聲道:“傳令下去,深夜局勢混亂,我們人少叛軍人多,莫要沖動上頭和叛軍硬拼,想辦法進入皇宮協助禁軍才是正道。最遲天亮之后,京營肯定能反應過來。只要皇宮不被叛軍攻破,父皇便能重新掌握局勢。”

  景慶山只覺一顆心快要跳出嗓子眼,腳下動作卻絲毫不見放慢,難為他一個養尊處優的中年男人跑得氣喘吁吁。

  韓靈符望著他驚懼難安的神情,不由得頷首道:“景大人忠心耿耿,陛下肯定會很欣慰。不過你是文官,手中又無兵馬,這個時候難以幫上忙,不如留在這里陪老夫說說話。”

  韓靈符溫和地問道:“景大人深夜造訪,是和京中的動靜有關?”

  景慶山按下心中雜亂的思緒,將皇宮那邊的狀況簡略說明,然后遲疑道:“老公爺,下官本不該勞動您的大駕,可是這場動亂來得太突然,如今陛下被困在宮中,唯有您才能掌控住局勢……”

  幕僚咽下一口唾沫,誠懇地說道:“府尊,眼下局勢未明,是否再觀望片刻?小人并非是在蠱惑府尊,而是此事關系到無數人的身家性命,一步踏錯便是萬丈懸崖!”

  “這不一樣。”

  二皇子邊走邊問道:“情況如何?”

  修德坊內,相王府。

  只見國公府大門緊閉,外墻上有人舉著火把,有人持刀張弓,一派戒備森嚴的姿態。

  及至趕到荊國公府大門外,景慶山雙手掐腰望著這座遠離朝野紛爭的宅邸,眼中泛起一抹奇異的神色。

  “府尊!府尊!”

  景慶山試探性地問著。

  景慶山這時才想起老人先前那句話,登時無比焦急地說道:“郭從義和王晏竟然是叛逆的主使?這可如何是好?陛下……陛下身邊只有八千禁軍啊!”

  韓靈符搖搖頭,低聲道:“景大人,非老夫不愿為國效力,只是今夜就算老夫能從榻上爬起來,郭從義和王晏也不會聽從。”

  類似于荊國公府內的場景在很多府邸之中頻頻出現。

  在這種事關天翻地覆的緊要時刻,任何一個決定都有可能導致萬劫不復的后果。

  景慶山如遭雷擊,身體不由自主地一個趔趄。

  韓忠杰毫不猶豫地說道:“領命!”

  “老公爺,莫非陛下早有準備?”

  肅立一旁的長子韓忠杰肅然應道:“在!”

  與幾個月前在朝堂上見到的情況相比,韓靈符愈發垂垂老矣,幾近于風燭殘年,他這個狀態莫說出門平叛,怕是連站起來都很困難。

  南方皇宮所在,火光照亮夜幕,隱約可聞慘烈的喊殺之聲。

  景慶山知道幕僚是為自己考慮,但他沒有任何遲疑地說道:“平時當然要謹小慎微,但眼下是生死存亡之際,本官累受陛下圣恩豈可踟躕不前?快去!快去!”

  景慶山只沉默了一瞬間,便咬牙道:“你立刻召集府衙所有差役書吏,讓他們分別去往各位大人府上,還要去通知京軍北衙,告訴他們有人謀逆造反危及圣上,讓所有人立刻想辦法勤王救駕!”

  二皇子沒有因為這句話大發雷霆,他只是簡短地安慰道:“王妃不必擔心,本王不會有事。”

  清朗月色之下,八百護衛齊聲應道:“愿為殿下效死!”

  景慶山示意那名長隨留在原地,然后深吸一口氣,義無反顧地走進去。

  王妃寧氏望著正在著甲的二皇子,滿臉擔憂地說道:“王爺,一定要去嗎?”

  韓靈符打斷他的話頭,徐徐道:“那時候所有人都還在規則之內行事,再加上老夫破天荒出面,他們顧忌到下面人的看法才會退讓。如今他們連陛下都敢殺,又怎會在意老夫這個將死之人?”

  景慶山望著斜靠在長榻上的老人,畢恭畢敬地行禮。

  “好!”

  二皇子朗聲一喝,旋即拔出佩刀,凜然道:“眾將士,隨本王前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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