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金火神光只是劃過,便讓西南天宇都亮了上幾度,無數云靄變化成炭烤滾熾的顏色,燦爛煊耀。
不知幾千上萬的天魔在這極絢美的一幕下絕望哀叫,吼聲震天。
它們的麟角、皮毛被火光微微一沾,頓時便要纏上軀殼,被焚成一灘灰燼。
遙遙望去,只見烏泱泱的黑云在崩解離析,金光在以一種無可抵抗的偉力壓覆過來,要滌蕩天宇!
“這就是洞玄煉師的手段嗎?”
陳珩看著疾如流星的神光,暗自心驚:
“僅只洞玄,便能夠催發出如此威能了,那已將一身真炁轉化成為了法力的金丹、元神真人,又是何其的可怖?他們之間的斗法,恐怕更是能引得天象變色,江河斷流了……”
筑基的第一重境界,便是名為真炁顯化。
此境界需得練炁九層圓滿,體內胎息數量足夠轉化為真炁后,才方可以成就。
若說筑基境界是將一身胎息轉化為真炁。
那金丹境界,便是將一身真炁轉化為法力。
因此,又特有“法力無邊”一詞,用來贊譽金丹真人們的無量神通。
甚至在一些古籍中,金丹真人又有“法師”、“大法師”等等之稱。
胎息、煉炁、筑基、紫府、洞玄以至金丹。
因洞玄是自修成筑基以來,將真炁轉煉為法力的最后一個階段。
“煉師”這個稱謂,也被自古傳承了下來,用于此境上。
陳珩還是第一次目睹此等境界的修士出手。
這金火神光威能一綻,就猶若是一團又一團絢爛焰花當空爆開,竄嘯爆鳴之音聲震十數里,即便陳珩與其相隔甚遠,那股滾滾熱浪還是灼得周遭氣流搖曳浮動,好似水波嶙峋。
而在陳珩注目那道金火神光之際,她身邊的衛令姜則是眉頭微蹙。
“這道術,有點像是四明破骸真火……只是威能卻不止高出了一疇,是被誰改易過么?”
“四明破骸真火?”陳珩側目。
衛令姜面無表情偏過臉,并不想搭理他,
“師姐緣何對我冷淡至此?”陳珩搖頭嘆息:
“我們好歹也算是一同出生入死過的,這樣豈不是傷了情分嗎?”
隨著那位洞玄煉師的迫進,即便是再饕餮兇戾的天魔都在狼狽四竄,往四面八方逃去,不敢停留原地。
而那頭氣力還在陳珩之上的力異魔見機更快,早在金火神光蒸熏天穹,烤殺了不知幾多魔類的最初,它便手忙腳亂分開虛空,鉆了進去。
天魔本就是域外異種,大道之蝗,生來便是在虛廓幽宇中,與虛空相親。
它雖敵不過洞玄煉師的手段,但能否逃命逃脫,卻倒還真是件值得商榷之事。
眨眼之間,幾人身邊都是一片空蕩蕩。
聽到陳珩的笑問,衛令姜依舊跟沒聽到似的,眼睛都不動一下,還是青衣女童一蹦一跳跑過來,不忿接口。
“你明明是白得了我家小姐的一門道術!卻還非要像這樣明知故問,好不要面皮!羞死了!”
“童子錯了,大錯。”
陳珩笑意依舊,道:“這如何能怪罪于我,難道不該慶幸是這位洞玄煉師來得及時,救我等于水火么?”
實際上,若這位洞玄煉師不至,只怕還會真有些麻煩。
那頭力異魔倒也不愧有此族名,一身氣力,甚至還更在陳珩之上。
連他在取出紫金破煞錘后,都被一拳擊飛,根本抵御不得。
在陳珩修成太素玉身之后,這還是第一次,遇見能同他角力,并勝過自己者。
若沒有修成遮掩氣機的散景斂形術,便真的只能夠殊死一搏,來求生機了。
畢竟那頭力異魔雖然氣力不俗,但也僅是氣力,若論肉身的不壞難摧,還是陳珩的太素玉身要稍稍勝過一籌。
不過如此一來難免會陷入鏖戰之中,他的胎息已經瀕臨用盡,僅憑借肉身氣力,能否熬死那頭力異魔,沖出天魔大潮,陳珩自已也沒有十分的把握。
“若那個洞玄煉師沒有趕來呢?”青衣女童不爽:“你真不會一個人跑?我不信。”
“道誓上約束了我需盡力助你們脫險。”
“盡力?”青衣女童只覺得自己抓住了盲點,叉腰大叫:“若是盡力了之后呢?你就不管了?!”
“你無事吧,可曾傷到了?”面對她的詰問,陳珩卻并不答話,只是移開目光,笑著看向那個被他救下的男童。
“啊啊啊啊!”
如此拙劣的話術,讓青衣女童氣得發狂!
她用力跺了跺腳,見陳珩還是不理睬自己,只能氣餒躲去衛令姜身后,悶悶揪住她的衣角。
若是面前的是其他人,是像白鶴洞周行靈一般的人。
恐怕此刻的她早已是口吐芬芳、舌綻蓮花了,又哪會自己一個人生悶氣?
可面對陳珩。
她是真的不敢造次……
這人面上一副光風霽月的模樣,看似溫和秀雅。內里實則殺心深重非常,暗藏著一股狠辣冰冷的戾氣,如蛇吐信,如劍示鋒,絕非是什么良善之輩!
她平素就算是沒什么腦子的模樣,但好歹也活了幾百年了,又兼是青鳥之身,天生便能識人善惡。
雖然這具靈身僅是口清炁所化,并無青鳥的諸般神異,但幾次接觸下來,她也自覺是大抵摸透了陳珩的秉性。
若真像奚落周行靈一般的去隨意嘲弄他,自己這具靈身絕然是活不下來的……
就算自家小姐再美也是無用,說不得小姐也要被他順手宰了。
好不容易才能從洞天里出來放放風,她可不想這么早就完蛋。
至少,也要玩個夠本才是……
而在青衣女童生悶氣的同時,衛令姜倒是有些忍俊不禁。
自家青鳥一向桀驁不馴,又不知是從哪里學了滿嘴村俗話,連自己都不能管束,在吵架時被她氣得頭暈目眩,這都是些經常事了。
但像今日這幅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倒還真不多見……
這時候,那道金火神光忽得一斂一闔,登時收了漫天的彤紅異象,只見一個鶴發蒼顏,腰懸赤箓的老者現出身形,也不見他如何動作,頃刻便來到了陳珩身邊。
“見過煉師。”
陳珩等人皆是肅然拱手,朝他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