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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前幕

  玉匣不過巴掌大小,正好可以一掌托住,其原本是光華湛然,柔和清亮,猶如檐前滴露,透著一派飄逸出塵之態。

  此刻卻是赤光兇戾。

  有直沖斗牛之勢!

  哪怕僅拿在手中,都隱是覺得頭皮發麻,仿是被某種極惡之物給盯上了一般,叫人難免心神恍惚。

  陳珩將匣蓋揭開,只見里內正靜靜躺著一口劍刃的碎塊,棱角鋒銳。

  此物雖是一動不動,但那股仿佛要誅絕天下一切有無形之物的兇獰之感,仍是令陳珩都不覺微微皺眉。

  “阿鼻劍……”

  陳珩見匣中那塊阿鼻劍碎塊身上纏繞的金光大箓,已是去了十之八九。

  而剩下那一兩成,也是個岌岌可危之相,搖搖欲墜。

  仿是在下一瞬,便會被碎塊的凄厲殺意給徹徹底底攪碎,再也不復!

  看得如此情形,他也不猶豫什么,只盤坐蒲團上,按著秘訣上的指引,將真炁催起,默誦玄言。

  只在須臾間功夫,便忽有金光生起,一點點,如若鎖鏈般牢牢裹纏向了阿鼻劍碎塊,將其纏得死死,風雨不透……

  三日過后。

  待得金光大箓已是又爬滿了碎塊之身。

  這時候,那股仿是可直沖斗牛的兇戾鋒銳之氣才漸次消去,一點點沉進玉匣里去,歸去沉寂。

  在兩月之前,周濟在臨別前遞予他的,正是這方羊脂白玉匣。

  而在白玉匣當內。

  除了這方阿鼻斷塊之外,卻還有一篇秘決。

  秘訣里所記述的,正要教導他如何催動神意,將自身氣體與阿鼻斷塊同調。

  最終使得這斷塊冥冥中的那點微弱殘念被喚醒,不再抗拒,放開壁障,自行與他從君堯處得來的那斷塊融為一體,再不分彼此!

  這是一篇極高明的秘法,也不知究竟是出于何人之手。

  讀來時候。

  每每有令陳珩嘆為觀止的感觸。

  只覺那創法之人智慧淵深,宏邃不可揣度,已是到得了一個不可思議之境界!

  自在君堯手中接過一方阿鼻劍斷塊時候,陳珩便早思索過一番。

  今后若是能有機緣遇到又一方碎塊,他又當如何將二者煉作成一處?

  若是尋常的法器之流,僅需尋得一方上好爐鼎,又請動幾位煉器宗師出手,便可輕易做成此事。

  不過阿鼻劍卻非比尋常……

  此物相傳是出于眾妙之門的至深處,來頭古老莫名,不可用常理揣度。

  其第一次現世時候,也并非是無缺的完體,僅存六成的形質。

  但饒是如此。

  這殘缺之物還是被道廷的一位大天官給當作隨身劍器,極是重視,

  待得道廷崩滅時候,那位大天官也受牽連,本就形質不全的阿鼻劍更是再次崩碎,散落諸宇四方。

  此等的前古殺伐真劍。

  莫說用什么上等爐鼎來離元解質。

  只怕是仙道真君之流的人物,都難熔煉它的形質!

  重鑄一事。

  顯然是個難題。

  而那篇秘決卻是可喚起阿鼻斷塊的微弱殘念,令得它自行出手,來將自己給補全。

  由此看來。

  這秘決顯是高妙至極了……

  不過欲喚起阿鼻斷塊的殘念,也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若是一個不當,還會如方才一般,激起那斷塊的兇性,傷及自身。

  陳珩對此也無什么辦法,只能是慢慢去嘗試,便權當是錘煉心識。

  但對于見面禮,便是阿鼻劍斷塊這等罕世珍物。

  對于這等大手筆。

  陳珩也是微覺驚訝。

  不知那位欲將他收入門墻者,究竟是何等的尊顯身份,才能將此物輕易拿出……

  而這念頭也只是短暫生起。

  陳珩微一搖頭,便不再多想。

  無論如何,修為終究才是他的立身之本。

  外力雖可依仗一時,但終究是用不了一世。

  更何況贈他阿鼻斷塊的那位玉宸前輩,也還未正式將他收入門墻內。

  雖經了東海一事,但畢竟有雷云天象和那方大鼎的遮掩,恐怕在絕大多外人眼中,他仍只是個無太多背景之輩,根基淺薄。

  “一切種種,便看月后的四院大比了……”

  此時阿鼻劍已是兇性斂去。

  陳珩也緩將腦中諸般念頭壓下,只眼簾微搭,便入定打坐去了。

  與此同時,金庭山石鼓峰。

  受邀而來的衛揚在等得許久后,都是不見姜通源的身形,饒是以他的養氣功夫,都是微有些不耐。

  將茶盞一放,剛欲起身時候,卻只聽得一聲大笑突兀在耳畔響起,驚得他瞳孔一縮,雙袖無風自動。

  “你竟真修成了天池姜氏的那門隱淪法?”

  衛揚循聲望去,卻只見一片空空蕩蕩。

  便連伸手觸去時候,也不見什么實感。

  衛揚眸光一閃,不禁感慨一句,道:

  “竟連我的神識,都無法察得絲毫異樣……看來這次的四院大比,你是要出些風頭了。”

  話音落時,本是空無一人的主座處忽傳出姜通源的聲音,帶著些自嘲,旋即其身形便緩緩現出:

  “族中的這門隱淪法雖然厲害,但衛道福、和立子、石佑這三人,有哪個是好對付的?

  縱使你我為了大比,特意進了族中洞天修行,可若是對上他們三位,怕也無什么還手之力。”

  這句一出,衛揚也是默然,無言以對。

  “不過,我修成了族中的隱淪法,伱修成了那門衛氏的陰丹術……雖是爭不過那三位,但下面的末席,卻并非沒有機會!”

  姜通源大笑一聲,目放精光:

  “若是這次能成,你我也不必再等下一屆,苦候個二十四年了。

  這次的四院大比,說不得就是你我的揚名時候!”

  “那便承你吉言了。”

  衛揚眸光一閃。

  一座金宮當中,蕭修靜緩緩起身。

  他只略一抬手,便震得宮中得九九八十一根銅柱轟隆發顫。

  電光閃爍,毒煙洶涌!

  “又是有一門雷法大成,總算趕上了……”

  他雙手握拳,唇角緩緩露出一絲笑來。

  “縱使魁首不可得,憑我本事,只爭個十大席位,應當不難!”

  白商院。

  閉目端坐的沈澄頭頂云氣悠悠,結為龍虎、芝果、仙鶴等模樣。

  道意盎然,古樸自然。

  青陽院內。

  一座浩渺大湖當中。

  又見碧波洶涌,劫水翻騰,將一個青衣女冠徐徐抬升,好似龍吞萬類,云水朝宗,別有一番森嚴氣度,僭越不能!

  而很快。

  便是一月功夫轉瞬即逝。

  這一日,玉宸四院,皆是齊齊有一聲悠揚鐘響,滌蕩天地,好似只是在耳畔響起。

  令人不覺神色一緊,紛紛自入定當中將神意折返過來。

  青陽院。

  一座華美云闕當中。

  一個與衛令姜眉眼有七八分相似的絕美女子面無表情,只冷淡視向鐘響方向,目光平靜無波。

  “四院大比,終是等得這一日了。”

  她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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