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朗,郁積未澄。
渺渺太漠,玄暉無極——
此時的陳珩只覺好似置身于無形之先,太素之元,可以觀混合之未判,窺濁清之未分。
心神沉浸其中,便難免融入那一片渺然無涯的蒼茫之內。
仿佛要忘卻了周遭的一切,再不知光陰交替,晝夜輪轉……
而就在陳珩闔目入定。
將全副心神皆是沉浸在經文玄理當中時。
對案處的老者看著這一幕,伸手緩緩一捋長須,眸光深處,也是隱約略過了一線思量。
三經五典,八功九書。
在玉宸二十五正法當中。
三經五典是修行道書。
八功九書則為神通典籍。
而在《玄中太無自然開元經箓》、《九靈洞極都照玄經》、《高虛秘要》這三經當中。
卻是屬《玄中太無自然開元經箓》,地位又更超然,隱隱為諸經之首!
其非僅立意最是高妙。
但在修持時候,卻同樣也是麻煩不小,個中存有的關竅最多,阻滯最大。
需知在玉宸四大下院里面。
三經、五典,皆是有各自的簡本存留其中。
若是有下院弟子根性出眾,又成功通過監院和幾位上師的考校。
那這些下院弟子便會被授予三經五典的簡本,由此助他們打下扎實道基來!
譬如婁秉、劉戌便是修行了五典當中《坤輿寶箓》的簡本——《葆光顯妙真經》。
沈澄參習的《明真議玄章頌》,卻也正是脫胎于五典當中的《混俗元旨》。
而下院里只是授出三經五典的簡本,卻并不直接將三經五典的原本經文拿出。
一是正法珍貴。
乃派中的重要根基,不可輕動。
二來,便因玉宸正法已然是天地奇書。
個中蘊含的大道至理,大多低境修士莫說參悟修行,只連個中文字,都難看懂。
若是執意強求,也有陷入知見障礙,走火入魔,壞了道行的風險,不可不防。
唯有循序漸進,以簡本先行將道基打下。
若有機緣升至了玉宸上宗,再銜接上原本正法,才方是穩妥之道。
不過在玉宸四院中,可以修行《葆光顯妙真經》、《明真議玄章頌》這等五典簡本的弟子雖不多。
但自總數來看,倒也并不算少。
而對于三經這類若無意外。
大抵只有四院魁首才可輕松將之拿得在手的正法。
因改換玄功并非什么難事,至多不過損耗些元真,費上些功夫,便又可將之彌足。
在歷年來。
也是不乏有心高氣傲的弟子在通過上師考校后。
便選擇去修行三經的簡本!
而《九靈洞極都照玄經》、《高虛秘要》的簡本都不乏人選。
唯《玄中太無自然開元經箓》。
它的簡本卻是始終鮮有人問津,不甚受待見。
這若是要深其緣由,也無非是《玄中太無自然開元經箓》的簡本太過繁復深奧,詞嚴義密,堪稱字字珠璣。
修行起來。
著實是要費上一番大苦頭。
對于大多有根性的弟子而言,與其在《玄中太無自然開元經箓》的簡本上面死磕。
還不如去選擇另外兩經或是五典的簡本,還更要行道順暢一些。
而連簡本都是如此的艱深晦澀。
那《玄中太無自然開元經箓》的原本經義又是如何的玄奧,自不必再多贅言……
而陳珩既為十大首席,憑此身份,他自可從二十五正法任擇一門用于修行,不必耗去道功。
這也是十大首席區別于其他十大弟子的最大殊榮。
但他卻是大膽選了三經當中最難的《玄中太無自然開元經箓》。
這令老者也是微微注目,不禁被勾起了些好奇……
而這一入定。
便是整整三晝夜功夫過去。
待得陳珩將腦中經文整理妥當后、
再抬目時候,對案老者早已是手捧一卷畫圖,對著畫上山水,又自斟自飲起來。
見他目光看來,老者也不移開視線,只略將手搖了搖,道了聲:
“去罷,去罷,《玄中太無自然開元經箓》乃是三經之首,向來修行不易。
你在行氣走脈時候,需多留個小心,勿要因急功近利,而壞了終身的道途了。”
一句說完。
陳珩只覺雙肩一動,像是被人用力推了一把。
只倏爾間便眼前眼前一花,離開了十三層洞窟,退到了十二層處。
此時。
陳珩心下一笑。在向前處打了個稽首致謝后。
他也不再多留,將身一折,便往下層洞窟行去。
《玄中太無自然開元經箓》乃是三經之首,直指無上仙道的道書,珍貴異常!
他甫一入宵明大澤,便能得此全本,倒著實是件幸運之事。
而此屆除他之外十大弟子,若欲習得正法,卻是需奔波一番,下山斬妖除魔種種。
直待得身上道功足夠了。
才可以用道功來兌換相抵。
雖說簡本與原本正法在凝丹之秘上面并無什么不同。
憑借簡本,同樣也可修成上品金丹。
但在金丹往后的修行上,卻顯然是需正法不可了。
如此一來,如衛道福、和立子等未爭得十大首席之位者。
想要換取原本經典修行,必是少不了一番奔波辛苦。
他卻是可省去了這一番辛苦功夫,倒也是一樁好事……
而在心念思忖間。
陳珩已是連下了數層洞窟。
當他行至第四層處,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壁龕和四處飄飛的書靈,也是心有所感。
遂一伸手,便也將近前的一只書靈給喚了過來。
“不知這位煉師欲閱何物?”
那書靈言道。
“幽冥真水,南明離火……”
陳珩看它一眼,道:
“罷了,還是將這經樓當中,以我身份可以查閱的七大神水、十類真火訊息,都悉數拿來罷!”
那書靈聞言忙應了聲是,將幾個同伴都一齊招呼上。
只過得一炷香功夫上下,那些書靈便攜著上百只玉簡飛來,停在陳珩面前。
“竟有這么多?”
陳珩微微一挑眉,移步尋了個僻靜之所。
待得書靈將所有玉簡都從身內放出后,他也是隨意拿住一只,便翻看了起來。
與此同時。
就在陳珩翻閱派中有關神水、真火的記述時。
另一處。
和立子已是將那門《白虎七殺劍經》換得在身。
出了二十四角玉樓后,他便化劍光一道,須臾沖上霄云,直朝他師尊谷昭的道場壽德山行去。
因和立子此番并未爭得十大首席之位,略遜一籌,只是第二席。
故而派中也未將什么靈地劃到他名下。
但他畢竟是有師承的,也不會選擇去十方殿的四象館棲身,由十方殿統一安排居所。
而是去了他師尊谷昭的道場,在壽德山中修行。
不久,在和立子劍光經過陳珩的長離島時。
他忽心頭一動,將目光望去,見一道遁光也是恰時自長離島中飛出。
“竟是他么?”
和立子將劍光微微一按,心下道了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