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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隅陽國

  東彌三宗,分是玉宸、赤明和怙照。

  其中玉宸派位于東域,以宵明大澤作為根基。

  赤明位于北域,據了鹿臺山。

  至于三宗中唯一的魔宗怙照宗,則是將道統扎根在了西域,山門喚作仇淵。

  在三宗治下,皆是土地廣袤,生民無數,不可以窮極。

  便連各自下轄的道脈,也是足有千百之數,極是繁多。

  而因要爭奪靈機造化,疆界國土種種。

  三宗道脈間的摩擦沖突,早倒是件屢見不鮮之事了。

  莫說玉宸道脈和怙照道脈。

  這兩宗終究是有著一層玄魔之別。

  小輩弟子間互相看彼此不順眼,實屬常事。

  便連玉宸和赤明下轄的道脈。

  也是少不了小打小鬧,磕磕碰碰。

  而因有三宗的諸位上真大德在居中彈壓,左右是弄不出什么大亂子來。

  這些道脈間的沖突。

  只要不是鬧得太過火。

  都被視為一種去雜蕪,除冗贅的手段,用來激起各道脈的爭勝之心。

  使他們不至于因長久處在人世繁化當中,而失了一顆向道堅心,將一門心思都放在紅塵富貴上。

  當然,若是有道脈能在這爭鋒之中取勝,玉宸派自然也不吝賞賜,出手大方。

  相傳在以往時候,更是有玉宸道脈弟子因在征伐時候表現出色,破格被玉宸派長老收入門墻,親自教導。

  從此,便堪稱是一步登天!

  這等事例雖然寥寥無幾,并不算多。

  但卻并非從未有過。

  也是激起了不少道脈弟子的奮進之心!

  而三宗道脈間的彼此沖突。

  除了那些涉身其中的道脈外。

  三宗的下院弟子和真正的上宗門人,卻也同樣可進去摻上一腳。

  這也是欲培養那些下院弟子和真正門人的斗戰機變之能。

  若是從中表現出色。

  便會被記上道功不等,以褒戰果……

  這時,據仉泰初的言語。

  陳珩也是知曉了,今番玉宸同怙照兩宗道脈間沖突的緣由。

  原來在東域邊界之處,正是存有一方小國,號為隅陽,國中有人口數十萬,皆是隅陽的子民。

  地理多山多水,盛產黃鐵與赤銀等稀奇礦材。

  依照著販賣這些礦材,又有賢君治理。

  國中的百姓倒也算富庶,日子太平,要勝過其他小國生民一籌。

  而在這方國土當中。

  除了隅陽國王族外。

  玉宸道脈含真觀的地位,卻又更是超然!

  且因含真觀主因得了大機緣,修成下品金丹,更是成了國中真正的風云人物,受萬民敬仰。

  上及公卿,下及土庶,無不對其畢恭畢敬。

  其實玉宸、怙照兩宗道脈間的沖突。

  倘使歸根結底。

  卻也因為隅陽國的王位繼承。

  當初隅陽國的老國主壽盡歸天后,二皇子因不服遺詔,遂起兵馬反叛。

  但舉事還不出半月的功夫,便被新君和含真觀主聯手鎮壓下去,連二皇子也是失散于亂軍當中,生死不知。

  本以為此事就此平息。

  孰料一甲子之后。

  隅陽國當初的那位二皇子卻又卷土重來。

  而這一回倒是聲勢不小,二皇子手下的兵將在一日之間,便連克二十二城。

  在此聲勢之下,所至之處,各城邑的守將也大抵是望風而降,不能據守。

  時至今日。

  連隅陽的京師都已被攻破。

  國君流亡在外,含真觀主被重創,險些身死,門人弟子也是四散而逃,再也不復繁盛之態。

  面對這等局勢。

  那位含真觀主也只能傳訊給玉宸派。

  希冀上宗派出人手,來撥亂反正……

  “若只是他們隅陽國自家生亂,我等自不必理會什么。

  不過隅陽國那位二皇子晉德當初失散于亂軍后,卻是逃到了西域的怙照宗治下,在那里休養生息,逐漸有了些氣候。”

  此時。

  仉泰初看向陳珩,言道:

  “且晉德的子嗣晉善信,更是拜入怙照宗下院,據說在下院當中,也是個有名人物了,不出意外,遲早要進入到怙照上宗里修行。

  這回我宗道脈同怙照道脈沖突,也是因晉善信得了他師尊的手諭,并以此為令信,召集了蛇龍山、分形觀和五陰宮的勢力,一舉攻入隅陽國。

  這三方怙照道脈,每一方實力皆是要遠勝含真觀,在此等攻勢之下,含真觀自不能夠抵擋,只能傳訊到派中求援。

  聽聞如今的晉善信已是將國位給了他父親晉德,帶領三方怙照道脈撤離出了東域。

  還讓他父親晉德向我派上表臣服,欲以修道寶材換得我派的一個點頭,承認晉德的國主之位……”

  言到此處。

  仉泰初緩從坐席上起身,面色微肅,淡聲道:

  “區區隅陽國,人尚不過百萬,田地也是貧瘠,并非什么修道良土,著實不值一提。

  便是與晉德呈上的那些修道寶材相較,價值也是差了一籌。

  不過晉德、晉善信這兩父子既是借怙照宗之力才得以歸國。

  那縱此國再是微不足道,我也不欲坐視怙照宗侵了它去。

  此等邪門歪風絕然不可長,需出兵制之!”

  此音雖平平淡淡,卻帶有一股不容質疑的堅定之意,聽得人心頭一凜。

  陳珩也從座中起身,打了個稽首,微微頷首。

  他心中也是認同,道了一聲:

  “仉師兄說得極是,此事理應施以重手回應,徹底斷除邪風。”

  仉泰初看向殿外的悠悠云空,道:

  “在聞得此訊時候,我已將隅陽國之事接管了過來,命于世通師弟親自前往隅陽國處,全權處理此事。

  務必要掃清邪氛,還隅陽國一個太平安寧!”

  真傳弟子的地位不比尋常。

  其乃門派真正的修道種子,身份極尊極貴,甚是超然。

  都是掌握玉宸實權的人物,若真個論起來,還更在一些玉宸長老之上!

  而至于他所言的那個于世通。

  陳珩也聽聞過聲名。

  此人雖非真傳弟子,但也是元神境界的大真人。

  習得了五典當中的《混俗元旨》,更精通八功當中的虛空大羅法。

  殺力無匹,手段高強,乃是仉泰初的得意心腹。

  由這位來出馬。

  隅陽國處的動亂若無意外,必是能夠被一舉平定。

  不過話說回來。

  那位晉善信既是拜入了怙照下院。

  此先又以他師尊手諭,才調來蛇龍山、分形觀和五陰宮三方的人馬,攻入了隅陽國。

  那這晉善信。

  倒也并非是毫無根基之輩。

  這一戰兩方若是斗上,說不得又會牽扯出些風波來……

  而此時。

  見仉泰初將兩宗道脈為何而爭斗的前因后果都是道明。

  話已說到這份上。

  陳珩也是明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道:

  “仉師兄今日喚我來,可是欲讓我隨那位于世通師兄,一并去隅陽國走上一遭?”

  “但凡是前去平亂的弟子,無論是否功成,都會被記上一筆道功在身。

  且以師弟之能,置身在那等戰局當中,必是如龍游大海,鳳翱九天,可以大展手腳,斬獲更多。”

  仉泰初也不隱瞞,又補了一句,如實道:

  “其實,我已命于世通師弟暗中將他的那口‘陽德梵度金锏’取出。

  此寶來頭甚大,就算那個晉善信人脈再廣,可以喊來怙照宗的真正大神通者,但也終歸無濟于事。

  有金锏鎮壓我方局勢,師弟可以放心施展手段,必不致有什么傷損。”

  陽德梵度金锏乃是于世通的一樁大仙緣。

  可以說有此寶出力。

  就算隅陽國處的形式再兇險十倍,玉宸弟子一方也可輕松應付下來!

  那前去平亂的諸弟子,也便是相當于走個過場便罷,可以白賺上一大筆道功。

  這也是仉泰初特意設下的一重保險。

  便是為了應對最壞的打算。

  而道功對于玉宸弟子而言。

  實是一件不可或缺之物。

  唯有暗恨道功不足,卻沒有嫌棄道功過多的。

  不論是上乘道書、福地、丹藥或者靈寶。

  只要道功足夠。

  這些在外界珍貴無比的物什,在玉宸派內,卻皆可用道功來兌換,少有例外!

  而陳珩雖以大比魁名的身份,習得了三經之首的《玄中太無自然開元經箓》,自此修行道書不缺。

  但修道一途,除了境界突破之外,卻還需煉就一些存身護命手段,來抵御種種天災人劫,阻道禍害。

  唯道術結合。

  才方可超脫于紅塵濁世,證就一個逍遙長生!

  因此緣故,對于二十五正法中,作為神通秘術而存在的“八功九書”。

  陳珩心下。

  也的確是頗為惦記。

  尤其是太乙神雷和梅花易數。

  這兩門大神通若是能夠習得在手。

  他的戰力,必是可以又上一大層,起翻天覆地之變化!

  不過若欲兌換這兩門大神通,所需的道功,卻也同樣是個海量數目。

  如此一來……

  “既仉師兄如此言說,我若推辭,反而是成了那不識趣之人了。”

  只是腦中略一思忖。

  陳珩也不猶豫什么,便欣然應了下來,拱手言道。

  仉泰初為安他心,今日還特意將于世通持有“陽德梵度金锏”這等隱秘之事提先道出。

  顯然是誠意滿滿。

  要故意送他一筆道功了。

  似這等美意,陳珩自沒有推辭的道理。

  對于道功此物,他也正是急缺。

  若是無故推辭,非僅會讓仉泰初低看一頭,拂了他面皮。

  同樣。

  也是要白白錯過送到眼前的好處……

  而陳珩原本心中議下的修行計劃。

  乃是在長離島內修成洞玄三重——先天金汞境界,再證就劍道第五境的另一重“劍光分化”手段。

  待得一切妥當了之后。

  再下山走一遭,去尋找結丹的大藥機緣。

  不過在今日,卻又突然從仉泰初口中,聽得隅陽國之事。

  倒令他微有些訝然,實是一個意外之喜了。

  “陳師弟當真是豪爽之輩,行事果決。”

  此時見陳珩頷首應下。

  仉泰初也是一笑,道:

  “十日過后,在雷虛譚處,你去尋于世通便是,我自會提先叮囑他一句,令他記下師弟姓名。”

  “如此,便多謝師兄照拂了。”

  陳珩打了個稽首,言道。

  而旋即。

  又在攀談了一陣后。

  陳珩也不好在此過多叨擾,遂也將手中茶水一放,起身告辭。

  不過在他臨行前,仉泰初又忽將他喚住,自袖中拿出一卷圖畫來,示意陳珩打開一看。

  待得圖卷分開。

  他定目觀去,只見那正是一卷地理圖形,上顯山水草木種種,甚是詳盡,在旁還有小字繪上名錄。

  而其中幾口山穴巖洞,更特意以朱筆描紅,又與別處不同……

  “此圖還曾是道子當年贈我的,以朱筆描紅之處,便是玄室水的所在。

  玄室水乃是結金丹的十三味大藥之一,但流通于世的大多混了雜氣,少有清靈,而這些山穴巖洞處的,因所藏隱秘,倒是品質上乘。”

  仉泰初微微頷首:

  “此圖所載的山水位置,離隅陽國并不算遠,你可抽空前往一趟,將里內的玄室水取出。”

  一句說完,仉泰初也不再多言,只微微一笑,示意陳珩自去即可。

  陳珩心下微嘆,將手中圖卷鄭重其事收入袖中,對著仉泰初深深一稽后。

  便也不再停留,將劍光一撥,轉瞬便沖飛到了云霄之上,眨眼不見。

  “故人已矣,昔年的恩情,我也唯有如此來回報了……”

  仉泰初默然片刻,負手看著云天遼闊,搖了搖頭,也是折身回到殿內。

  不過未等他坐下多久。

  忽有一道靈訊自東處投來,直投入殿中。

  仉泰初伸手捉過那道靈訊。

  他只是一看,面色便微微一變,不免動容。

  “法圣天的風波,竟連虛皇天的那尊大神王陳裕也被驚動了。

  他要遣使來胥都天,同各宗共議夏稷之事,互相結為盟友?此事……”

  仉泰初袖袍動了又動,終還是將手中靈訊無奈放下。

  他看向殿角屏風處的畫像,心下一嘆,暗道:

  “松谷公……

  這諸宇之間的風波,看來又是要起了……”

  十日后。

  宵明大澤,長離島。

  在同涂山葛吩咐一番后,陳珩便驅光飛起,直往雷虛譚而行。

  而幾乎與此同時。

  宵明大澤內,也是有十數遁光拔地而起,電掣風馳一般,與陳珩往同一方向而行。

  珠佩動音,金花散彩——

  過得半刻鐘后。

  直待得所有接下隅陽國之事的玉宸上宗弟子都齊聚一處,進入到了雷虛譚上空的那座華美天宮時。

  此刻只聞一聲轟隆大響。

  半空中仙音嘹亮!

  底下之人抬目時候。

  但見那天宮悍然撥開重重云海,放射出萬縷芒光,只將身一旋,便自原地沒了行蹤,徹底不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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