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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魔龕

  長生不死,是謂之逍遙物外,早已與天地共壽。

  一身神通法力早已不可以用常理來揣度,能做到種種不可思議之事,化腐朽為神奇!

  如祟郁魔神這等“魔中圣哲”,身兼佛魔兩家之長。

  即便放眼眾天宇宙之間也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是名副其實的得道之尊!

  清凈佛主和三位掌樂夫人雖然趁其傷重,將祟郁魔神打落了塵頭,但也未有能耐可以真正殺死他,徹底絕了他的生機。

  假以時日。

  祟郁魔神的不滅道果終會又滋長出來一絲冥冥靈性。

  而那時。

  便也是祟郁魔神重歸眾天宇宙之期!

  此事無可阻攔,便連清凈佛主這等沙門大德都是無能為力。

  不過早在動手之前,作為祟郁魔神老對頭的清凈佛主便已是知曉此事,在空空道人的暗中提點之下,他心中也存有一計。

  并還在事后教授給了祟郁太子,讓太子來親力親為。

  這計策便是以清凈佛主施以無上大神通,將祟郁魔神的道果分割為十份,繼而再尋得合適之人以身做龕,封存這十份道果。

  通過混淆道果,以此法來拖延祟郁魔神的歸來之期。

  這與哈哈僧自無垢光王佛手中得來的“十魔法”存有異曲同工之妙,皆是沙門禪宗的一類秘傳手段。

  不過這兩類法門終究也是存有幾分差異。

  哈哈僧的“十魔法”雖是要分出十類煩惱障礙。

  但作為他的十魔,除了修為再無法精進外,便再無什么妨害,反而還能夠平白享有一身高強本事。

  同樣這十魔人選雖然難尋,但只要花費苦功,在師門長者的指引下,便也可順利做成。

  而魔龕便不同了。

  一旦被定為魔龕的人選,自此便要神智混沌,近乎淪為一具行尸走肉,生死再不能夠自主。

  非僅沒有什么好處,還要遭受凄慘苦楚。

  而同時祟郁魔神的道果在根性相契之下,還會潛移默化增強魔龕人選的道行。

  這也便意味著,一旦被選做魔龕,那所受苦楚便近乎是無邊無際!

  直待得再無法承受時候,才終能夠得來一個解脫……

  而魔龕既可拖延祟郁魔神的歸來之期。

  那無論祟郁太子或是三位掌樂夫人,都要想方設法,尋得足夠的魔龕,來繼續這施為!

  陳玉樞自木叟處知曉,這魔龕也并非是誰都能夠當,條例苛刻。

  往往需天才俊彥之士,又命格尊貴者才能夠被選中。

  但仔細說來,最為合適的魔龕人選。

  卻還是經過了六塵魔試煉,能夠與寂然天宮產生感應的祟郁魔子……

  此時在聽得了陳玉樞的這句提議后。

  祟郁太子看他一眼,眸中閃過一絲狐疑之色。

  似不明白陳玉樞又在打著什么算盤,心頭微有些戒備。

  “劫仙門下,果真是一害,個個都是些不省事的……”

  他心下先是輕嘆一聲,頗有些無奈,旋即又是擺手:

  “賢弟,你倒不愧是得了空空道人的傳承,這拉人下水的本事,和你那位老師當真是如出一轍!

  不過魔龕人選雖是難尋,但以這眾天宇宙之廣袤,根性契合又命格尊貴者,雖然稀少,卻也并不算難尋。好巧不巧,我又找到了一個,倒是可拖延一陣功夫了。

  若只是替你殺幾個真君,擺平些對頭也罷,愚兄自然義不容辭,不必什么報酬也應出手相幫,可將陳珩選為魔龕,此事必然會惹得玉宸勃然大怒。

  實不相瞞,愚兄是見識過宇宙雷池厲害的!吃此寶一擊,可是麻煩不小!”

  陳玉樞對這言語也不以為意,只微微一笑:

  “陳珩可與寂然天宮交感。”

  祟郁太子聞言一怔,將手中樽器不自覺放下,帶著身前案幾一陣哐當發響。

  他神色微僵,臉上有一絲訝然之色。

  “陳珩同君堯道侶,那個被我親手所殺的逆女陳嫣一般無二……換而言之,他們與太子,皆為祟郁魔子。”

  陳玉樞微微挑眉,饒有興致打量著祟郁太子臉上的神情,繼而又輕描淡寫補了一句。

  場中忽而就有片刻的沉默,無人出聲,近乎落針可聞。

  氣氛微妙,忽就變得緊張起來。

  而最后,還是陳玉樞率先出口,打破了這一片寂然:

  “太子也是祟郁魔子,自然也知曉魔子的分量,由祟郁魔子來當魔龕,才是最合適不過,遠比其他人選支撐的時日更要長久些。

  當年太子不還是為陳嫣之死扼腕痛惜?

  如今思來,我那時應當是將陳嫣交予太子來做處置的,此事著實是陳某的過失了,至于其他人選……”

  陳玉樞故意頓了一頓,道:

  “陳某如今雖然畫地為牢,但也知曉太子和祟郁天的名聲,并不算好,繼續行事下去,只怕哪一天突兀遭災,怕也不無可能。”

  按理來說,只要魔龕不絕,祟郁魔神便近乎永無蘇醒之期。

  縱他生前再如何神通廣大也無可奈何。

  不過魔龕人選卻是苛刻。

  既得是根性出眾,又需命格尊貴,才方能與那殘破道果勉強相契。

  似這等人物,十之八九,都是各道各宗的精心培養的人物。

  唯剩下十之一二。

  那些還尚未來得及尋個靠山的,才方便下手……

  而在這無窮年歲下來,為了使得魔龕不絕,數次,祟郁太子也是無奈出手,冒犯了幾個大宗大派。

  事到如今,他在眾天宇宙間已是聲名狼藉,近乎人人喊打了……

  “當真是祟郁魔子?”

  此時祟郁太子面色微妙。

  “太子如今是祟郁天主宰,自有手段去查證,我何必誆伱?”陳玉樞朗聲言道。

  祟郁聞言皺了皺眉,默不作聲。

  魔龕的首選,自然是祟郁魔子。

  此輩所能夠支撐的時日往往是其他魔龕人選的十數倍之多,極是好用!

  而如今的祟郁天當中,也正是靠著幾位祟郁魔龕的支撐,太子和三位掌樂夫人才能夠穩坐大局,高枕無憂。

  方才陳玉樞之所以言說祟郁魔神歸來時日不遠,便是知曉的祟郁天中,已有一位祟郁魔龕已快支撐不住,無法使用。

  十方魔龕若是出了差漏,尋不得接替者,那便是滅頂之災,祟郁魔神也將蘇醒過來。

  在這等景狀之下。

  無論是付出何等代價,祟郁太子也需穩住局勢,不令最壞結局發生!

  此時陳玉樞看出了祟郁太子還在猶豫,應是憂心玉宸處的反應。

  他微微一笑,只道了一句:

  “太子不是已快要將那門秘術修成了嗎?你本就是祟郁魔子中的佼佼者,與魔神的法道相契,若能夠將道果煉化,必然功行大進。

  那時候,即便是魔神復生了,他又能奈你何!”

  這話一出,祟郁太子不由微微失色,振袖起身,眸中藏著一絲酷烈殺意。

  而兩人在對視片刻后。

  祟郁太子忽輕笑一聲,長嘆道:

  “玉樞,你倒是手眼通天,連這等秘事居然都知曉,也是有意思,劫仙門下,當真可怖可畏!”

  陳玉樞搖頭否認:“太子高看我了,我只是得了空空老師的一些傳承,眼下還不算是劫仙門下。”

  “眼下?”

  “眼下還火候不足,但若是我災劫圓滿,一舉合道功成,摘得天仙之業。”

  陳玉樞緩緩搖動著舊樽,漫不經心道:

  “那時候,想必空空老師也要親自前來這方洞天,趕在其他人之前,與我徹底定下師徒名分,我也終可聆聽劫仙老祖的教誨了。”

  “……合胥都六宗之運,尊號元師,若再拜入劫仙門下,以玉樞你的天資,必可壓過坎離道人,成為劫仙門下,三代弟子首徒。”

  祟郁太子恭維一句:

  “這等身份,便是放眼前古道廷時代,萬天大會上也有你尊名,是太子長明的坐上尊客!”

  陳玉樞拱手道:“太子過譽了,你若是煉化了祟郁魔神道果,假以時日,必又是一尊魔中圣哲,那時一個祟郁天,只怕就難做你的居舍了!”

  兩人相視一眼,俱都哈哈大笑起來。

  一時之間,又是觥籌交錯,賓主盡歡。

  “對于陳珩一事,太子不必急著答復,左右你還得了一個人選,可以拖延不少功夫。”

  臨別在前,陳玉樞又將祟郁太子喚住,笑道:

  “這等大事,自然是要從長計較。”

  祟郁太子深深看他一眼,爾后同樣頷首一笑:

  “多謝賢弟提點,我省得了,定要好生思量一陣,再給你答復。”

  兩人在拱手作別后,祟郁太子雙肩一動,便倏爾消失在了原地,行蹤不見。

  陳玉樞收回目光,只負手在后。

  他信步走到金宮的欄桿處,冷眼望著云下的銀濤疊疊,白浪層層,霞光閃灼明滅,一望無垠。

  立身在此等高處。

  直有種天地間唯他一人的空曠遼遠之感,視野開闊……

  “終是上鉤了。”

  半晌后,陳玉樞忽淡笑一聲。

  而見陳玉樞回過神來,此時海下,也忽得波浪一分,好似兩扇巨山轟隆隆排開,從中露出了一個偌大的猙獰蛇首來。

  “你怎知陳珩可以同寂然天宮交感?還有那道果一事,看那祟郁太子反應,似是一樁秘事呵。”

  越攸奇道。

  “我畢竟是得了空空道人的造化,雖未拜師,但求幾個恩賜,卻并不難。”

  陳玉樞平淡開口。

  越攸緩緩頷首,未多言什么,也略微想明白了陳玉樞的用意。

  如今的八派六宗,因太常和法圣兩天之事,已是再次牢牢捆綁在了一處,絕不會輕易生成什么大的芥蒂嫌隙。

  對于此事。

  諸位治世祖師都已是達成了共識,心頭默契。

  縱陳玉樞是合了六宗之運,也難說動六宗的高人出手。

  既是如此,便唯有尋求外力來破局了。

  而思來想去,便唯有祟郁太子才是最合適人選。

  因魔龕之事,祟郁天已是開罪了眾天宇宙中的不少大派,而若不尋一個妥當的解決之法,肉眼可見的,也還將繼續開罪下去。

  似這等時候,若是能夠又有一個祟郁魔子來作魔龕,對于祟郁天的當權之人可言,足可省卻無數麻煩了。

  便是堅持用到祟郁太子可以有把握徹底煉化道果時候,應也不難!

  是繼續將諸宗開罪下去,以至最后迎來數派討伐,落個大傷元氣。

  或是一次性做完此事,只開罪玉宸一方,就此便一了百了。

  個中抉擇。

  想來祟郁太子心頭也是有數……

  “莫要小覷祟郁天的底蘊了,好歹是一方天宇,祟郁魔神尚在世時候,此天乃是名副其實的幽冥魔窟,兇威赫赫!而在魔龕一事上,祟郁天上下,可都是一條心。”

  此時未等越攸言語什么,陳玉樞便是搖頭:

  “更何況,你以為玉宸便真個是由通烜來執掌了?他雖曾摘得仙業,在門中地位非凡,但僅為了區區一個洞玄弟子,又有太常、法圣的大事在前,玉宸還不至于要舉派之力,覆亡祟郁天。

  這歸根結底,陳珩他終究還不是道子!”

  越攸聞言連連頷首,一嘆道:

  “這實是陽謀,祟郁太子他別無選擇,也不得不選,這若要怪,也只能怪陳珩他根性太好,居然會是祟郁魔子,著實離奇!不過話說回來……”

  越攸疑惑:

  “可你稍后分明是要親自出手,既如此,又何必多此一舉,讓祟郁太子來摻和一腳?”

  “多次一舉?或許罷。”

  陳玉樞眸光幽微,不動聲色道:

  “不過以我性情,凡事總是要做上兩手準備才能安心,這一回,便看看他的成色罷!”

  而光陰匆匆,很快便是數月過去。

  這一日,在同喬鼎辭別之后。

  陳珩也是同喬喜等幾位喬氏族人登上了一艘華美樓船,向著甘琉藥園的方向嘯空而去。

  而樓船顯是一件專為飛遁而打造出的法器,遁速倒也迅快。

  不過三個晝夜的功夫,便已飛越過了重重山嶺河湖,到得了甘琉藥園的低頭。

  此刻陳珩走出船艙,剛立身在甲板上朝四方望去,卻還未多看,不遠處便忽有一道聲音淡淡響起。

  “這便是甘琉藥園了,伽摩、難丁兩部特意打造出的靈地,不過看今日這陣仗,兩部之人怕不是又做了布置,欲在宴席上面討好你們大宗之人了。”

  陳珩回身,對方才那開口之人打了個稽首,道:

  “見過喬葳真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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