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劍道十境當中,一三用勢,四六行術,七九運法。
術強于勢。
法又當然要勝過于術。
至于第十境,則又被喚作是至境、真境。
十境的一劍破萬法和一劍生萬法已然臻至不可捉摸之境地。
莫說什么大神通修士,便連高高在上的仙真神圣對上了這兩類手段,也無法輕視,要認真應對!
而威靈乃是修成“一劍生萬法”的大德。
便是放眼先前數紀的玉宸治世道君里,似是這等厲害成就,也絕不多見。
他創下來的劍經,當然也是非比尋常。
陳珩知曉,他手上這部《北辰變合降魔劍經》中,一共是載有了七式劍招,因此又有“北辰七劍”的別名。
而北辰七劍分是:
第一式:北斗注死。第二式:天罡微塵。
第三式:星宿絜齊。第四式:斗柄復反。
第五式:注死回生。第六式:日月順度 直至第七式,也便是最后一式:
大周天界!
劍經當中更是有云:
若是將這北辰七劍都學到精通,便是有望去觸及劍道十境的門檻,進而躋身至境!
這時威靈一捋長須,緩聲道:
“你也是劍道的五境中人,曉得劍光分化和劍氣雷音這兩類手段,那可明白極劍、化劍之說?”
陳珩將言辭略一斟酌,拱手應道:
“劍氣雷音是極劍之始,劍光分化乃化劍之初。至于十境的一劍破萬法和一劍生萬法,更是對應極劍、化劍之最。”
“不錯!其實這世間的劍修,不論他們先前修得是何劍典,煉得又是何路數,到頭來,都是要走極劍或化劍之道,殊途同歸。
而師兄之所以替你要來我的劍經,便是因我已修得了化劍之最!”
威靈走下玄臺來,緩步到得殿門處,負手在后:
“常言道:變化混化,攝御三五,是有為之相,是無狀無名,此乃化劍的一樁妙處。
學我的劍,無論你今日是要走化劍一脈還是極劍路數,都有裨益,可以從中得出不少好處來,它可以做你的鋪路之基。”
“弟子受教。”陳珩若有所思,稽首應道。
“你如今離第六境——劍心通明只差臨門一腳,雖說這世間大抵只有七九境才可運法,參悟正統劍經,但你和那個和立子,都應是可破例者。
似你們二人,即便還未修成第七境——內外渾無,到六境時,也可去試一試劍招了。”
威靈繼續道:
“而我雖說過習完北辰七劍,便可摸到劍道十境門檻。但你若真想成為十境中人,卻還是需自創劍法,走出一條自己的路來。
通烜師兄應同你說過。
我當年學劍時候,便是在九境足蹉跎了數千載,也尋不得絲毫前路。
直到福至心靈,完善出北辰七劍的最后一式‘大周天界’,又自‘大周天界’悟出‘世根移’這門劍道真意來,將真意打磨了數百載,才總算超脫飛天,躋身十境……”
劍道真意乃是叩開十境之匙。
欲證十境,便非得悟出自家真意不可!
這所謂真意乃是劍修一步步完善自己所創劍法、叩問己心才能得來。
每一名劍修所悟出的真意也都是獨一無二,旁人只可參詳,卻不能夠原樣照搬。
否則便是畫虎不成反類犬了,白費功夫……
之后威靈又同陳珩說了些劍道要領,將北辰七劍一一拆開,闡述了一番運使訣竅。
這一講道。
便是十余日功夫過去。
待得陳珩致意起身時候,他眸光已是隱隱有了一層通透似琉璃般的色澤,好似即將要揭開了一層塵障般,見得本來面目。
這一景狀,叫威靈心下著實愈發滿意,緩緩頷首。
“你之后如何打算?”威靈問道。
陳珩也不扭捏,干脆道出羲平地之事。
而聽得此事又與真武山相干后,威靈臉上微有一絲古怪之色。
“你們師徒二位,倒是都同真武山斗上了?也是奇異。”
他道:“去罷,我該說的都已說盡,劍道想要躋身上境,終還是要走出自己路數來。
你此番去往羲平地,正好見識一下域外世界,磨礪己心,可還有其他要問的?”
陳珩沉吟片刻,道:“請恕弟子無禮,雖說道無高下,但若說殺伐,不知極劍與化劍,究竟孰強孰弱?”
威靈看他一眼,搖了搖頭,竟難得玩笑開口一句:
“老夫修得可是化劍一脈!你問我兩者高下,怎么,我還能說是極劍不成?”
陳珩不由失笑,在稽首告退后,隨著威靈起手一指,他身形瞬也消失在大殿中央,回到了長離島中。
“極劍、化劍。”
陳珩抬眼打量了一下天色,默立片刻,他便也折身回了靜室,揮開禁制:
“劍道真意嗎……”
與此同時。
擎日島大殿內。
云頭香案上的那爐香中忽有一聲音響起,問:
“這人如何,將來能否接替裴掌門?”
威靈淡淡道:“師兄愛徒,又難得丹成一品,自是世間一流人物,只要他不去學君堯那般的癡愚執拗,周行殿殿主位置,我看他是大可坐得。”
“君真人嗎……”
香爐中的那道聲音沉默良久,才無奈嘆息道:
“說來倒是許久未見君真人了,也不知他近況如何……你老何不對君真人寬容一些?好歹君真人也在島中聽講過多時。這情愛之事,便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旁人又怎明白其中滋味?”
威靈語聲里有些不悅:“我何曾又要他斷情絕欲了?只恨他為了一個女人,連大好仙業都是不要了,何其的荒唐!”
香爐中那聲音更加無奈,又爭辯幾句也沒結果后,只得將話頭一轉,談至他處。
“不過方才聽講的這位為何沒進中乙劍派?以他天資,中乙劍派就未尋到他?”那聲音不解。
“他算是后來居上罷,先前天資不顯,至于你說中乙劍派……”
威靈一笑。
他忽抬手指向中乙劍派方位,乍然放出一道氣機,直沖天穹,大喝一聲:
“如今中乙劍派的三位治世同道中,除了岷丘師兄外,又有誰修成了十境?衍通也就罷,他成道未久,乃是接了黃云師兄去位后的空缺,可那位呢?
先修極劍又煉化劍,自視甚高兼挑三揀四,到頭來卻是一無所成,徒惹我笑!”
這話出口之后。
東渾州,中乙劍派內。
一個華服大袖的老道人狠狠瞪眼,猛得跳下錦繡星臺。
在臺下眾多聽講之人愕然的目光中,他忽拔劍在手,斬開云層,指天痛斥:
“天殺的蠢物,你再罵?皮子又癢了吧!來,去天外打一場!”
威靈手撫長須,懶得理會。
而香爐中那聲音對于這幕似是已看慣了,只哈哈大笑起來,連帶著爐中煙氣也是變得七歪八扭,不成模樣。
數日后,長離島。
在將島中諸事同涂山葛等人交代完畢,又去通烜道場拜會過一番,同自家師尊稟明清楚后。
陳珩也不再多留,只將大演日儀金車一催,便破開罡風,冉冉上升到了云空之上,直朝十六國方位而去。
而在金車兩側,是密密麻麻飛舟、仙宮緊緊跟隨,前頭更有無窮道兵力士當先開道,旌旗蔽野,刀槍如林。
若從遠處看來,便似是一團絢爛焰光橫飛過天中,將云下四野映得鮮艷光輝,璀璨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