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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生身受度,劫劫長存

  此時星煙齊騰,罡風蔽空,盡都攪在了一處。

  好似那長波無盡,郁浪瀠洄,忽然有撼城之勢。

  陳珩舉目望去,視線徑自穿透層層霞藹,只見云上靜立著一個漆冠葛衣,身形峻拔的年輕道人。

  此人正微微含笑視來,神態沉穩平和,風采氣度皆不類凡俗。

  雖此先從未見過面,但乍一見那張與自家眉眼隱有兩分相似的面容,又見他氣魄威儀。

  陳珩心念一轉,心中便也隱約得出了幾個姓名來。

  “早在元吉和潤子處便聽過你的事跡了,今日既難得相見,便無需多客套什么。”

  陳象先笑了聲,率先落下云頭來,言道。

  而遁界梭自陳珩紫府中飛出,在空中化作成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他望向不遠處的陳象先,眼中滿是震驚感慨之色,像是見到了什么極不可思議之事般。

  在同此老對視一眼,聽了他的傳音之后。

  陳珩一笑,將心頭思緒壓落,主動迎上前言道:

  “竟是象易真君當面?久聞真君盛名了,恭賀真君終是勘破死關,功行又進。”

  陳象先自幼便在虛皇天長大,若論起年齒來,他實是陳玉樞的長子。

  無論是陳潤子、陳元吉或是先天魔宗處的那位陳祚和陳道正,都并不如他年長。

  而此人既有如此神通修為,逼得陳玉樞曾退無可退,不得不與他互換一招,那自然也另有一番機緣造化。

  據遁界梭所言,陳象先曾在宇外游歷時被億羅宮的一位大人物看中,那人將他帶回山門去,收為親傳弟子,更授了他得意大法。

  后續若不是陳裕出關,親自打上億羅宮的山門,只怕陳象先便真要留在億羅宮內修行,做那位大人物的關門弟子。

  其實關于億羅宮這方道統,陳珩也略有耳聞,并不算太過陌生。

  當年太常龍廷在全力征伐無果,被八派六宗聯手重創之后,便再無力去宰執太常天地,徹底失了主導的地位。

  而值龍廷勢微之際,太常天也是狠狠動蕩過一番,之后又歷經了外天攻伐、神怪入侵、妖魔動亂等等風波,終又有幾方大勢力異軍突起,后來者居上,成功把控局勢,作了那太常天的新主。

  億羅宮——便是那幾方大勢力的其一!

  而作為太常大天的主導者之一,億羅宮的深厚底蘊自然無需多言。

  便是放眼諸宇之間,同樣也享有赫赫聲名。

  陳象先曾在億羅宮內修行一甲子,那時他的道號便是喚作“象易”。

  至于后續他雖回去虛皇天當了監國太子,但與億羅宮的情分卻未削減什么,這“象易”的道號,同樣也是沿用至今。

  此時聽得陳珩這般稱呼自己。

  陳象先啞然失笑,不禁擺手:

  “這稱呼也太過拘禮了,你若是不嫌棄,便同元吉他們一樣,稱我為一句大兄罷。”

  不待陳珩開口,他又道:

  “老狗固然是可憎該死,但你我等眾都深受其害,理當同舟共濟才是。若因老狗緣故而無端生分了,豈不是要令親者痛,而仇者快?”

  陳珩心中微微一動,抬眼看了陳象先一眼。

  他神色不變,坦然應道:

  “大兄所言甚是,理當如此。”

  陳象先聞言灑然一笑,伸手虛引,就邀陳珩入他洞天內一并飲酒敘話。

  凡證就仙道純陽者,皆需上采天清,下引地氣,辟出一方洞天世界來躲避災劫,陳象先自然也不例外。

  因這口洞天非僅是司命護生的難得寶地,同樣也是一樁極厲害的殺伐手段。

  只要洞天不破,純陽真君便可憑此來汲取四方靈機,彌補己身虧空,斗法之能足是增了數成。

  而倘若真對上不可交手的大敵,也可拼得洞天崩毀,將己身氣機強行拔高來做殊死一搏。

  或者干脆就躲進洞天內,等待同伴施以援手,將自家洞天當做個固若金湯的烏龜殼來使用。

  陳象先既作為純陽境界的絕頂人物,所開辟的洞天當然也是一等一,氣象極為玄妙。

  放眼望去,這口名為“天市開德鎮歲”的洞天中并無什么世俗人煙。

  立身于此只見天星密布,月影重重,一派高虛輕靈之景,叫人心底不由開闊,陡有忘俗之感。

  陳珩站在山頭,凝神細觀片刻,不由贊了一聲。

  “洞天乃是純陽大道之基,修士欲證仙業,需以此物混凝九真,果證玄靈,你切記,日后若不到生死關頭,絕不可自壞洞天根基,用時需慎。”

  陳象先見狀隨口道了句,旋即似想起了什么,又搖頭道:

  “而陳玉樞洞天,早在他叛逃斗樞派時便被人毀去。

  如今那口‘水中容成度命’雖是一位大仙造物,又被幾位大能出力孕養,號稱是‘萬化之綱紀,神明之潛邸’,實乃先天魔宗的一樁重寶,不亞于六淳星臺,但它終究不是陳玉樞的本來之物。”

  “也就是說,陳玉樞若想修為更進一步,必要重煉出一口洞天來?”陳珩問道。

  “不錯,重煉洞天雖說不易,但對他而言,卻也并非什么不可做成之事。”

  陳象先微微頷首:

  “而哪一日先天魔宗處若有至等洞天異象顯世,十之六七,想必便是陳玉樞功成之時了。”

  “依大兄來看,這雷劫還能困他多久?”

  “以他的那樁謀劃來看……時日長久,倒也難說。”

  陳象先搖頭。

  “我知你對千年前的那一戰心中好奇,我是如何能夠打入‘水中容成度命’洞天?同他的斗法,又怎會輸了一招,險些被打滅神形?

  似這些,倒是要說來話長了。”

  陳象先伸手相邀:

  “請。”

  此時青光頓起,金光閃爍,四野亮如白晝。

  剎時云頭驟低,空中隱隱現出了一座玉宮樓觀的模樣來。

  “請。”

  陳珩側身一讓,道。

  玉宮陳設倒是素簡,并無太多器皿彩掛。

  等到兩人入內坐定后,陳象先倒也不多賣什么關子,把手一指,陳珩腦中便瞬多出了一道妙箓來。

  忽然光影晃動,耳畔嗡聲不絕。

  叫人好似置身幻夢當中,渾然不知己身所在。

  “原來如此,世間竟還有這般的玄妙神通……”

  當陳珩將腦中內容消化完畢后,心中默察,才知不知不覺間,竟已是大半日功夫悄然而逝。

  他睜目看向對案自斟自飲的陳象先,嘆息道:

  “敢請教大兄,此法究竟是出自何人手筆?”

  方才陳象先傳遞過來了那道符箓倒并非是什么簡單訊息,符箓中其實是內蘊了一門極為高明的道術神通。

  在那道神通的牽引之下,陳珩仿佛是落入了時河當中,破開光陰,一直逆流而上。

  他仿佛來到了千載歲月前,將念頭俯在了陳象先身軀,親眼去見證了陳象先與陳玉樞的巔峰一戰。

  見證了兩人是如何手段盡出,生死搏殺。

  而最后陳象先又是如何惜敗一招,落得個肉身被毀的下場……

  在此過程中,雖礙于法力境界緣故,這兩人的對敵手段陳珩還遠無法全然理解。

  只如霧中看花般,影影綽綽。

  但其中偶爾幾招幾式,卻著實是叫陳珩觸動不少,心中生出了許多的感悟來……

  “這是我年歲時僥幸所得的一道仙箓,至于此箓根底,疑似是前古簫臺大仙的遺物,功用便是可反照過去光陰,叫使用者身臨其境。”

  陳象先答道:

  “據說簫臺大仙特意制出此箓的目的,便是為了教導他那幾名弟子,可惜道廷突兀崩滅,簫臺大仙也隨之慘死在大劫中,連帶著創下的道統都被幕后黑手抹去個干凈。

  如今他留存于世的傳承,除了這門可反照過去光陰的仙箓,便只剩下一門煉寶決了。”

  說到此處時候陳象先頓了一頓,片刻之后,他才繼續言道:

  “當初我在戰前用上此箓,本意是想將它留給元吉和潤子,叫這兩人來磨礪手段。

  結果陰差陽錯之下,如今卻是由我親手來交予你,倒也有趣……”

  “此箓對我功用不小,多謝大兄厚賜!”

  陳珩離席站起,誠懇行禮稱謝。

  這道仙箓雖非什么法寶丹藥,但于陳珩而言,卻是要勝過世間絕大多數的珍物,意義非凡。

  需知大神通者間的斗法,可謂瞬息萬變。

  往往出現一個錯漏,便會被敵手揪住痛腳,徹底個決出輸贏來。

  由此緣故,大多修行有成者,皆是對自己手段藏得極是仔細。

  絕不肯向外泄露太過,以免讓人尋到端倪來。

  便連想要場外觀戰都是多少會惹來些冷眼。

  似這種陳象先手中的這類仙箓,就更是要遭人忌諱了。

  而陳珩如今已是注定要同陳玉樞對上。

  兩者之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絕無什么握手言和之理。

  既如此,能夠借此仙箓切身熟悉陳玉樞的手段,對陳珩來說便是功用非凡了!

  雖說似陳玉樞、陳象先這等絕頂人物,大抵不會在意自家手段是否被人看去多少。

  但能在決戰到來之前,熟悉些陳玉樞的道法,提先準備煉出些應對法門,削減變數,總是有益無弊。

  “我盡管有金蟬在手,可以在一真法界內顯出心相來,但那畢竟也僅限同境。

  而陳玉樞那時是否會與我同境公平一戰,都還要兩說……

  陳珩心中暗道。

  陳象先看向陳珩,開口:

  “這不過是應有之義,何必客氣,只是終究有千載歲月過去,今時大抵不比往日了,你可明白?”

  陳珩微微點頭,聽出了陳象先話里隱含的意思。

  彼時的陳玉樞就已有空空道人傳承和斗樞派神通在身。

  而千載過去,他僅在明面便又得了六宗氣數和先天魔宗相助,想必兇威又長。

  若還將他的認識停留在千年之前,到時無疑會吃個大虧。

  “只是我有一問不解。”

  陳珩面露肅然之色,眸光稍凝:“我知曉陳玉樞曾得過空空道人傳承,但他畢竟未曾拜師,不算劫仙一脈門人,但方才以仙箓反照過去,此人為何會習得如此之多的劫仙神通,還執有劫仙一脈的重寶?

  空空道人那份傳承,便真如此大方?”

  陳象先聞言微怔,旋即他似想起了什么,唇角忽便露出了一絲冷淡諷笑來。

  他道:

  “所謂生身受度,劫劫長存……

  劫本由人起,劫本由人滅,起滅自由人,劫本無起滅。這是那位劫仙老祖當年在自家道場的親筆題字。

  伱可放心,陳玉樞雖得了空空道人不少好處,可生死關頭,空空道人并不會為他出頭。”

  言至此處時候,陳象先將話鋒淡淡一轉,開口道:

  “而這道仙箓,便是我作為兄長慶你成丹的第一份賀儀,至于其二……”

  陳珩伸手接過陳象先遞來的圖卷,定目細觀,見其上繪有種種山川湖澤,顯是一幅地理圖。

  不過這圖卷的天宇乃是濁紅顏色,好似赤血染就。

  一眼望去甚是獰惡,好似已不在胥都天內,而是宇外世界的景象……

  “你所用劍器為阿鼻,這口前古殺劍可謂大名鼎鼎,連我當年也起過收集它的心思,可惜因種種緣由,才未成行。”

  陳象先解釋一句:

  “而你手中輿圖乃是昔年洞蟠天境智上人留下的九份憑籍之一。

  九份憑籍皆被大法力祭煉過,若持有此物,便意味著有資格去開啟傳承,爭奪境智上人手中的那幾份阿鼻劍斷塊。可惜時過境遷,而今的洞蟠天早已被血魔一脈所據,徹底變作厄土,想在已淪為血海魔窟的洞蟠天尋得傳承蹤形,絕非易事。

  但你若是心中意動,我可以出手來助你。

  千年之內,我應當都在太符宮中潛修,你要動手時候,往此傳訊一聲便是了。”

  血魔乃是域外天魔的八部王族之一,實力不俗,還要蓋過同為八部王族的大須彌天子魔一籌。

  而當年陳象先分明是得了境智上人傳承,卻遲遲未往洞蟠天取走阿鼻劍。

  一來是因與陳玉樞決戰之期將至,容不得片刻分身,需將神意維系在巔峰狀態。

  至于二來。

  那卻也是同盤踞在洞蟠天的血魔部族實力相關,此輩絕非可以輕易打發……

  “大兄的這兩份禮,著實太重了,叫在下惶恐。”

  陳珩看向手中輿圖,旋即又收回視線,向陳象先看去,不禁輕嘆一聲。

  “早在來胥都天前,潤子和元吉兩人便為此勸過我幾回,好像我很是吝惜那份境智上人的傳承一般。”

  陳象先抬眼笑了一聲:

  “其實若要說謝,你也不應謝我,而是謝這兩位才是。

  至于賀禮,我事先所備的也并不止這兩份。

  但你如今丹成一品,待回返了玉宸,必當青云直上,我就不多獻丑了。”

  說完,也不等陳珩作何反應,陳象先將掌輕輕一拍。

  天中突然罡風蕩開,花枝暗香浮動。

  一株高有百丈,冠蓋若云的灼灼桃樹便刺破云氣,緩緩探了根枝條下來,伸入玉宮當中。

  剎那之間落英繽紛,異香馥郁,滿眼都是花枝爛漫,好似疊錦鋪絨,堆霞砌玉般。

  而繽紛落英倒頗有虹流霞繞之態,一眼望去煞是好瞧。

  此時幾個花精化生的圓胖童子端著盛滿瓊漿的玉盞一躍而出,彎腰將其捧過頭頂,雙手奉到兩人跟前。

  陳珩在陳象先示意下隨手取過一盞,略品了一口,頓覺心神舒暢。

  好似暑日飲下一碗寒漿,精神一振,不禁開口贊了一聲妙。

  “此桃漿是虛皇天的風物,并不算稀奇,我自夸平素時不好什么富貴享樂,唯是這少時舊物,卻割舍不能。

  聽說祖父曾來玉宸同你見過一面,到時候你若去往虛皇天,不妨多留些時日,也好見見虛皇天的地理人情。”

  陳象先舉盞一笑,爽朗言道:

  “如今俗事已畢,我該說的都已說清了。眼前既有好花好月,卻不可浪擲光陰了,請罷!”

  “大兄,請。”

  陳珩灑然一笑,也不推辭,敬了一敬后,便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

  一時間,倒是觥籌交錯,賓主盡歡。

  而待得頭頂那月輪已又轉過一遭,兩人暢飲言談一番,興盡過后。

  當陳珩起身剛欲告辭時,陳象先忽也站來身來,將他喚住。

  “賢弟,不知你可聽說過‘以枝奪干’故事?”他問。

  “此事干系不小……我平素亦有所耳聞。”

  陳珩眸光一動,在頓了一頓后,正色應道。

  陳玉樞當年以方術之能將眾子嗣的功果與他強自綁扎,為他分化劫數。

  而無論陳珩還是先天魔宗處的陳祚、陳嬰等,皆概莫例外,同在網罟當中。

  不過這門方術雖說詭異陰損,倒也并非完美無缺。

  時至今日,也是被八派六宗的幾位高人巨頭聯手推算出了破解之道來。

  那便是陳玉樞的血裔子嗣如果同樣知曉那門方術的秘要關竅,再修成他們特意為此創出的一門祭儀。

  在此前提下,他們若能夠斬殺陳玉樞,便可成功顛倒正反,混淆造化,將陳玉樞的一身修為道行吞奪過來,化為己用。

  自此扯破束縛,一飛沖天!

  如此——

  便正是以枝奪干!

  不過這設想雖然美妙,但要做成卻難度不小。

  不說合六宗之運的陳玉樞在胥都天內,已是一號名副其實的大人物了。

  他自修道以來,向來橫推同境無敵手,端得兇名厲厲!

  且那門陰損方術也被陳玉樞看得甚緊。

  在被幾位高人合力推演出“以枝奪干”的破解之道后,為絕后患的陳玉樞還不惜代價,動用劫仙一脈人情,為那門方術施加了道禁。

  如今那方術已經成為陳玉樞的禁臠。

  常人便是大運加身,僥幸得了方術全本,但在道禁影響下,也是無法理解其中秘要,只能徒呼奈何……

  “陳玉樞因畏懼人劫,才對一眾子嗣百般算計,更恨不能將你我食皮寢肉,才能得一個高枕無憂。”

  陳象先目視陳珩,微微一笑,他袖袍拂動,對著陳珩伸出一只手來,目光如炬:

  “既如此,我等不妨立個賭約,便看看究竟誰才是陳玉樞的人劫!誰又能以枝奪干,率先取了那老狗性命,以告慰亡靈!”

  “以枝奪干嗎?”

  陳珩此時腦中忽而想起陳象先方才所言“生身受度,劫劫長存”一句,不禁神色稍凝。

  “以大兄的通天修為,還需同我一個金丹來賭戲嗎?”

  他將心神一收,笑言道。

  “火龍師未成道前曾以牧馬漁獵為生,那時候,誰能曉得一介氓隸日后竟會成為道廷的八百大靈官之首,統領都天神將?賢弟又何必玩笑呢。”

  陳象先語聲慨然,隨口言道:“至于賭注,我等這桃樹為籌罷!

  若是你勝,此樹便歸你所有,若我勝,你需得替我再尋一顆樹種來,在這洞天中湊個一對,如何?”

  陳珩聞言大笑一聲,他也不猶豫什么,大步便迎上前去。

  兩人對視一眼,俱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那一絲激昂豪邁之色,便也不多再言什么。

  大笑將手抬起,遂三擊掌為誓,徹底定下來了此約!

  與此同時。

  東彌州,一座偌大的青蒼山谷當中。

  原本閉目枯坐的威靈道君忽神色一動,站起身來。

  他仰頭望去,只見頭頂罡氣層忽震了一震。

  浩浩云幕紛亂爆開,旋動似潮,氣象森嚴。

  此時億萬道金色雷光正自無邊宇宙深處飛掠撞來,彌綸虛空,直有沖動四象,開天地根的可怖威勢,叫人咂舌不已,心頭畏怖!

  “恭喜師兄破劫而還,如今你又闖過合道的一重難關,想來離那天仙道果,也是不遠了!”

  威靈道君見狀臉露喜色,點頭道。

  億萬雷光在臨近胥都天時齊齊一收,化作一縷玄氣悄然無息遁穿罡氣層,落進谷中,顯出通烜道君的身形來。

  “不摘仙業,終是不得超脫,也唯有那至上的天仙道果,才方便去求一個真逍遙……

  我早年不慎行上歧路,以至悔恨半生,如今重來一世,費了無窮苦修功果,總算是見得些苗頭了。”

  通烜道君輕嘆一聲,心下感慨不已,又擺手道:

  “不過師弟卻言重了,合道九難,我如今僅是又進一步,距證天仙大境,到底還是隔了一些。”

  “我輩重修本就不易,師兄當年能以大毅力舍了道果,再來一遭,足見你向道之心勇決難當了,我不能及也……而今日功行又進,卻是不可不賀!”

  威靈難得笑容滿面,顯然是因此狀而心情大好。

  而通烜剛欲答話時,他腰間的龍虎玉如意忽而光華閃動,泛出奇輝陣陣。

  他似察得了什么,起指掐訣,輕咦一聲。

  旋即又伸手招來符愚道君半月前發來的符信,拆開一看后,臉上便也是露出了喜色來。

  “看來今日,著實是雙喜臨門了!”

  他將那符信遞給威靈,歡喜以手撫須,發出一聲哈哈大笑來。

  這隆音轟轟震徹長空,在谷中回蕩不絕,叫一旁的老猿和周濟都是伸手捂住耳朵,不禁后退幾步。

  “笑這么開心,什么喜事?要去吃席吃個飽了?”

  周濟同身旁老猿疑惑對視一眼。

  而周濟畢竟知曉不少內情。

  他念頭一轉,便也隱隱猜得了什么,老臉上微有一絲尷尬顏色,心下無奈道:

  “不會是陳珩那小子丹成一品了吧?丹成一品,指定是要收徒了……那這樣一來,老周我的身份可怎么瞞啊?

  到時候又相見,怕不好再扮高人做派來玩了……”

  半月光陰匆匆而過。

  這一日,周行殿處忽有金鐘響動,發聲大震。

  而鳴聲響徹天漢,一聲蓋過一聲,剎時惹得群山應和,罡云驟分,祥光破開云表。

  “來了,來了!”

  早已得了訊息,久候多時的米景世再度一整衣冠,踱步走出洞府,口中喃喃道:

  “今日了,便是今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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