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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敞開心扉

  此話一出,在場的三人都愣住了。

  “父親!”

  周柔下意識的紅了俏臉,騰的站起身來,不由自主的看向姜臨,一時間心亂如麻。

  她確實對眼前的道長有些好感,也承認她一見鐘情,但也僅僅是一見鐘情罷了。

  可還沒有到那種“上清觀前初相遇,一見姜臨誤終身”的地步。

  但,此刻父王居然如此直接且突兀的提起這樣的一句話。

  她實在不知如何去面對。

  反感?

  自然是談不上的,若是反感,早在一開始她就不會一夜不眠,等著清晨早早的蹲守。

  可若說談婚論嫁,她也覺得太早了些。

  至少,還沒到那一步。

  周柔心思雜亂無比,無奈何,羞的跺了跺腳,也不顧其他,掩著羞紅的臉頰,小步快走離開了正堂。

  “王爺……”

  百化也呆呆的開口。

  “您……”

  他實在是不知道說什么。

  這位道長若是旁的法脈,便是那正一全真魁首的天師府與龍門,秦王堂堂的親王千歲,想要招其門下弟子為婿,便是天師和住持都要好好考慮一下。

  只要周國還沒有倒,秦王依舊是秦王,那他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家貴胄,朱紫之家,在他的面前也不過是臣而已。

  正一天師道也好,全真龍門道也罷,只要還在周國,只要周國還是南贍部洲的萬國正統。

  那就不能忽略一位親王。

  可眼前的道長不一樣啊!

  我的王爺!

  “王爺!小生不是與您說過……”

  百化張了張口,話未曾說盡。

  但他知道,王爺絕對明白自己的意思。

  眼前這位少年道長的來歷,他可不是自己查到的,而是走的秦王府的人脈。

  秦王不可能不知道,人間唯一的黑律法師到底是個什么分量!這可跟自己這個法脈大貓小貓兩三只不同!

  執號令,行黑律的北極行走,酆都法師,可向來都是寧缺毋濫的!

  換而言之,并非是如今人間只有一位黑律法師,而是這偌大人間,只有玄應道長有成為黑律法師的資格!

  雖說玄應道長屬于正一,理應不禁婚娶,可……

  您方才說,讓他還俗???

  王爺啊,咱們大周皇室拜的第一尊神,那高居北極紫微垣的大帝,可是人家的祖師爺啊!

  此刻百化真的想問一句,王爺您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其中關竅,您不可能不知啊!

  百化張了張口,卻見王爺只是緊緊的盯著玄應道長,當即,便是他有千般言語,也只能憋在肚子里。

  秦王是主,他是臣!

  從沒有臣子替君主做主的時候!

  秦王說罷,便不發一言,只是盯著姜臨,嘴角帶著一抹笑意。

  他當然知道姜臨的來歷,在修行者遍地的京都,姜臨藏不住什么東西。

  秦王也很清楚,姜臨不可能還俗,但他還是問了。

  姜臨此時也回過神來,深深地看了秦王一眼,笑道:“王爺莫要玩笑。”

  “郡主千金貴人,如何能配貧道一個荒山野道士?”

  “哈哈哈哈哈!”

  秦王哈哈大笑,說道:“還俗一說,自然是玩笑。”

  笑著,秦王突然正色起來,說道:“但招婿一說,可不是玩笑。”

  “本王第一次見到我的女兒對一個男人如此特殊,若是不能招之為婿,我女兒便不開心。”

  姜臨聞言眨眨眼。

  好嘛,這位爺合著還是一位女兒奴……

  也難怪,就這么一個閨女,寵著也算正常,但……

  “王爺還是莫要在貧道這里費心思了,貧道從未動過男女之念,只一心修行。”

  姜臨也正色說道。

  既然面前的秦王把話說開了,他自然也沒什么好遮掩的,這等事,本就說的越直白越好。

  “既然如此。”

  秦王站起身來,低垂著眸子,看不清神色,只是抬起手來。

  這一幕,讓姜臨瞇了瞇眼睛。

  “本王的話,還是第一次被拒絕。”

  一旁的百化瞳孔緊縮,體內法力已經調動了起來。

  雖然不知主上是怎么想的,又為何一言不合,不,只是提出一個完全不可能被同意的要求,如今就要動手!

  玄應道長可是……

  百化沒有多少的糾結,神色堅定了起來,手上已經藏好了一枚煙火符。

  此符祭出,秦王府供奉會盡數到來。

  在此之前,自己一人,能否保住王爺,頂住這位玄應道長幾個呼吸?

  百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今天很可能會死。

  姜臨看著眼前的秦王,并沒有什么動作。

  在百化緊張的注視中,只等王爺一聲令下的時候,王爺的手在袖子里抖了抖。

  下一刻,秦王手上多出來一枚令牌,紫金鑄就的令牌上,是一個龍飛鳳舞的“秦”字。

  見此,百化愣住了。

  秦王抬頭一笑:“不過,本王很高興。”

  說著,秦王將那令牌塞進了姜臨的手中,笑道:“招婿之言,不過笑談,與小道長開個玩笑。”

  “不過,本王也是真心實意的,即便道長沒有想男女之事的心思,但若是志趣相投,還請與小女做個朋友。”

  秦王誠懇的嘆息一聲,說道:“小女沒什么朋友,這些年,也是憋壞了,時不時的就偷跑出去。”

  “這一枚令牌,是我秦王府的金令,有此令在,道長可在京都絕大多數地方來去自如。”

  “本王雖然沒有什么實權,但到底是個王爺,在京都也有三分面子。”

  秦王說著,對姜臨拱拱手,說道:“雖然本王不知道長要在京都做什么,但本王很清楚,和道長為敵并不是什么好選擇。”

  “更何況,不管如何,如今道長和小女怎么也算是朋友。”

  “你我之間,也有了一份緣法。”

  “還請道長收下。”

  秦王的一番話,可謂是誠懇無比,一旁的百化也松了一口氣。

  招攬玄應道長做女婿,顯然是天方夜譚,就連請他做供奉,可能都不會被同意。

  但如今這樣,可以說是最好的處理方式了。

  好歹比直接動手強太多太多,因為屬實沒有必要。

  黑律法師就是個刺猬,你自己干凈,人家也不會沒事來找你的霉頭。但若是閑著沒事去惹人家,不是腦子有病就是別有目的。

  百化如此想著。

  姜臨看著手中的令牌,笑道:“王爺拳拳之心,貧道若是不收,怕是有些不知好歹,但……”

  “本王在京都有不少的酒樓。”

  秦王打斷了姜臨的話,微笑道:“持此令,隨意進出,一應耗費,都算本王的。”

  “這是一份見面禮罷了,本王只是想和道長打好關系。”

  姜臨聞言,摩挲著手里的令牌。

  嗯……

  有點不想還回去了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

  秦王哈哈笑道:“道長,本王也知投其所好的道理,也自認算是持正之人,從未做過謀財害命之事,與道長沒有因果惡孽可言。”

  “這一番,真的只是借機,與道長混一個面熟罷了。”

  這話已經不是直白,而是完全沒有任何的遮掩,簡直就不像是一個王爺能說出來的話。

  “既然如此,貧道就收下了。”

  姜臨思索片刻,點點頭,收起了手中的金令。

  “好!”

  秦王笑了笑,看向百化,說道:“先生,勞煩守在門外,不許任何人進來。”

  “是。”

  百化不知王爺要做什么,但還是下意識的應下,而后轉身離開了正堂。

  一時間,在這正堂之內,只有秦王與姜臨二人。

  “道長,此地沒有外人,有些話,本王想對道長說。”

  秦王請姜臨坐下,一開口,就讓姜臨有些驚訝。

  “皇兄瘋了。”

  “什么?”

  姜臨皺了皺眉頭。

  能被秦王稱之為皇兄的人,整個周國也只有一位,那就是高居紫禁的皇帝陛下。

  “道長不是凡俗之人,也無心人間權勢,有些話,本王就不藏著了。”

  秦王嘆息一聲,說道:“皇兄老了,但人老心卻不老,只是變得有些……奇怪。”

  “道長認識周眉吧?”

  “自然認識。”

  姜臨沒有否認,今日上午的那一幕,秦王不可能不知道。

  杭州發生的事情,旁人可能不知內情,但秦王不一定。

  這位王爺一直很誠懇,但有一句話沒說對。

  他若是真的無權無勢,也不可能一直安穩的在京都坐到現在。

  “周眉時常夜宿大內。”

  秦王冷笑著說道:“因為這個狐媚子,皇兄的三個兒子爭端越發激烈了起來。”

  “而皇兄卻仿若未見,眼睜睜的看著三個兒子因為一個賤婦鬧到了見血的地步!”

  姜臨眉頭皺的越發深了起來,說道:“宋王與當今陛下,乃是……親兄弟吧?”

  “那周眉與陛下的三個孩子,豈不是……”

  “所謂貴族,尤其是身居高位者,大權在握,一切全憑喜好,誰會去在乎血緣?”

  秦王感嘆道:“更何況,這等事又不是沒有先例,我那三個侄兒想的好啊!最多不過是不與那賤婦生子罷了。”

  他一口一個賤婦,絲毫不在乎那是自己的侄女。

  “皇兄就看著他們鬧,看著他們兄弟倪墻,不是因為皇位,而是因為一個女人,一個他們的親堂妹!”

  秦王說著,狠狠地一拍桌子。

  “如今局勢動蕩,大周內有奸相,外有強敵,皇宮大內又出了這等丑事!”

  “皇兄不想著撥亂反正,而是做壁上觀!甚至于添油加醋!”

  姜臨聽著秦王的話,搖搖頭,說道:“這不太對。”

  尋常官員都有官氣庇護,更不要說堂堂天子所在的皇宮大內了。

  就周眉那點媚術,即便是阿修羅媚術又如何?

  姜臨敢保證,皇宮里有的是能一巴掌抽死周眉的修行者存在。

  更不要說,去魅惑三位被龍氣庇護的皇子了。

  大周國再怎么亂,也是堂堂的南贍部洲人族祖庭,是正統天子所在!

  這樣的地方,怎么可能讓一個修媚術的女人給攪亂成這樣?

  “道長所想,本王也明白。”

  秦王看向姜臨,低聲道:“但若是,當今萬歲有意縱容呢?”

  此言一出,姜臨不可置信的看向秦王。

  不是,皇帝圖什么?

  便是忌憚太子皇子奪權,也只需施展一番制衡手段罷了,當今皇帝可不是什么庸主。

  大權在握,不是說說而已,三個皇子手里的權力,不過是沾了皇權的光,才分潤了那么一點而已。

  為什么要用這樣低俗的手段?

  他就不怕把自己的兒子都給玩廢了?

  這已經不是制衡,而是用極其卑劣的手段,來讓自己的三個兒子分心,可這對皇帝有什么好處?

  他真的就一點也不考慮身后事?

  而且,為什么是周眉?

  要知道,如今看來,宋王在杭州進行的那些事,其背后很可能就是皇帝在操控,只是宋王自己不知情而已。

  難道說,周眉從始至終,都是皇帝的人?

  心思電轉之間,姜臨只能想到這一個可能了。

  杭州鬼胎一案,藏得最深的不是宋王,不是黑齒僧,而是周眉。

  “所以本王才說,皇兄瘋了。”

  秦王無力的嘆息一聲,長出一口氣,笑道:“這一番話,本王不知道憋了多久,也就是確信道長不會干涉人間權勢,這才和盤托出以做發泄。”

  說著,秦王站起身,拱手笑道:“辛苦道長聽本王嘮叨了。”

  姜臨看了一眼秦王,笑了笑說道:“王爺言重了。”

  “時辰不早了,道長今夜就在本王府上歇息吧。”

  秦王也笑了笑,抬手喚來百化,命他帶著姜臨下去。

  “貧道告退了。”

  “道長慢走,明日清晨,記得來和本王吃早飯。”

  秦王笑呵呵的擺擺手,站在原地目送姜臨離開。

  一時間,這正堂之內,只剩下了秦王自己,他的目光低垂了下來,嘴角的笑容也化作了思索。

  “哈。”

  秦王突然感慨的笑了一聲,站起身來,背著手繞過正堂,走到了一方靜室之內。

  “小狐貍啊。”

  秦王感嘆著,抬頭看向眼前。

  靜室之內沒什么擺設,僅有一尊神龕,神龕之上供奉著一個神位。

  秦王上前,默默的奉香,拜了三拜。

  那神位在香火繚繞之中,現出其上的字跡來。

  ‘中天北極紫微大帝之神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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