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青面獠牙的六洞大魔揚天怒吼,神符封禁在剎那間解封!
雖然比不上當初杭州城下的“百無禁忌”,但也差不了太多。
赤紅著眼睛的封戾魈抬手一招,“唰”的一聲,身后三張漆黑大翼展開。
一道道邪氣魔氣煞氣化作的黑羽,飄散在了半空之中。
“封戾魈,領法師敕命!”
那六洞大魔的眼睛里,閃過名為興奮的光芒。
早一些時候,就連它也沒有想到,法師居然能夠在“服刑期”內,再次動用酆都九泉號令!
不過在現身之后,看到了法師面對的敵人,封戾魈頓時明白了過來。
原來是一群老冤家了。
當初法師之所以起酆都禁法,為的就是這三大邪道!
現在,可以說是冤家路窄了。
也不怪乎法師身上的酆都九泉號令會暫時解開封禁。
黑律法師對自己人狠,對邪祟更狠,而且,很記仇,非常非常的記仇!
而且,雖然姜臨目前待罪,封禁酆都九泉號令是應有之義,但這一條并沒有記載在黑律之上。
這才有了封戾魈的降臨。
看著那身高九丈的六洞大魔,一眾黑齒僧的神色都呆滯住了。
那潑天的邪氣煞氣魔氣,讓他們不由得懷疑,到底誰才是邪道?
“吼!!!”
封戾魈才不管這些黑齒僧是怎么想的,身后三翼猛然震動!
“轟!!!”
一道道黑色羽毛仿佛一根根長矛一般,洞穿了黑齒僧們的身軀。
沒有任何的反抗余地,也沒有任何的意外發生。
每一個被黑羽穿透的黑齒僧,都化作了無意義的膿血!
甚至于,就連黑齒僧們的真靈,都被那詭譎邪門到了極點的魔氣給湮滅!
法師說了,開殺伐大戒,一個不留!
那么,就不能留下一星半點!
封戾魈自認是非常聽話的。
基本沒有花費多少的功夫,在姜臨的眼前,已經沒有黑齒僧的存在了。
然而封戾魈卻沒有就此離開,只是收攏了身形,化作一丈多高的樣子,站在姜臨的身后護持著。
至于原本的那只六洞鬼魔,現在再次失業。
“法師,大雄寶殿之內,還有一個。”
封戾魈猩紅的眸子看向大雄寶殿。
姜臨沒有言語,只是邁步走了過去,陳青寧緊隨其后。
她看著姜臨身后的六洞大魔,腳步略微有些僵硬,不著痕跡的離遠了一些。
對于絕大多數修行者來說,這種邪門到了極點的玩意,絕對是不愿意多碰的。
也就只有黑律法師,能驅使這樣的邪門東西。
姜臨越過一片的殘垣斷壁,走進了大雄寶殿。
在這寬闊恢宏的殿堂之內,姜臨抬頭看向了那供奉著的佛像。
不是釋迦摩尼,不是阿彌陀佛,更不是其他的什么佛陀菩薩,而是一具肉身。
準確的說,是一尊肉身佛。
漆黑干枯的肉身佛跌坐在蓮臺之上,嘴角掛著一抹微笑,但那一抹笑容,怎么看怎么讓人覺得打心眼里發寒。
“法師,斬否?”
封戾魈看著那肉身佛,手中鬼頭刀逸散出詭譎的魔氣來。
姜臨不答,只是看向了大雄寶殿之內其余的人。
一個個衣衫不整,神色迷茫的女子,她們在這里,做為歡喜寺黑齒僧眾的爐鼎存在。
“陳道友。”
姜臨頭也不回的喊道。
“敕命。”
陳青寧點點頭,摸出一張符箓,手腕一抖。
“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凈,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急急如律令!”
“太上凈心神符!”
陳青寧祭出凈心符,那符箓在敕命之下驟然崩潰,化作一道道星點一般的炁團,沒入每一位女子的靈臺之中。
這些女子當然不是自愿在這里的,每一個都是被迷了心智,變成了類似行尸走肉的存在。
如今,這一道凈心符下去,滌凈了她們靈臺之上的邪氣,重歸清明之中。
“都隨我來。”
陳青寧招呼了一聲。
一個個還在迷茫之中的女子下意識的聽話,跟著陳青寧離開了這大雄寶殿之中。
不多時,大雄寶殿之內,只剩下了姜臨和封戾魈。
以及,那高臥蓮臺之上的肉身佛。
“喀拉……喀拉……”
伴隨著一陣沉悶的爆裂聲,那覆蓋在肉身佛身上的黑漆出現了龜裂,然后一塊一塊的剝落。
在那黑漆之下,則是健康的膚色。
黑漆簌簌落下,肉身佛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枯瘦的老和尚。
老和尚面白無須,依舊跌坐在蓮臺之上,混濁的眼睛看向姜臨,呲牙一笑。
漆黑中透著血色的牙齒是那般的詭譎。
“哈……”
蒼老的黑齒僧突然笑了起來,他蹣跚著從蓮臺上站起身,看著姜臨,說道:“貧僧認識你。”
說著,他似乎覺得不準確,又搖搖頭,說道:“所有的苯教信徒,都認識你。”
姜臨瞇了瞇眼睛,問道:“這是威脅?”
“不是威脅,是事實。”
黑齒僧笑瞇瞇的說道:“祭苯道被天庭監押,但苯教依舊在,遍布三界的無數信徒也依舊在。”
“總有一天,無上苯道會再次復生,到了那時,總是需要祭品的。”
姜臨恍然的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轟!!”
封戾魈爆發出了極端的魔氣,手中鬼頭刀不見如何動作,就已經出現在了那黑齒僧的頭頂。
“嗤……”
裹著魔氣煞氣的鬼頭刀轟然落下,好似熱刀切黃油一般,將那黑齒僧從肩膀斜斜的斬做兩半。
然而,黑齒僧依舊活著,他的頭顱還是完整的。
他依舊在微笑,漆黑的牙齒帶著血絲。
“苯教,涂灰,稱心如意,拜月……”
“道長太心急了,惹來了太多太多的注視。”
“老僧等著道長被獻祭給無上苯道。”
他神色狂熱,喃喃自語的說著。
姜臨歪了歪頭,說道:“多么?我怎么覺得,有些少呢?”
“嗖!”
破風之聲在黑齒僧的頭頂響起。
封戾魈一腳踩爆了黑齒僧的頭顱,連帶著他的真靈都被魔氣沖散,死的不能再死。
伴隨著這歡喜寺內最后一個黑齒僧身死,姜臨手中的酆都九泉號令逐漸變的枯寂。
那種心靈相通的感覺正在漸漸的消失。
姜臨的酆都九泉號令即將被再次封禁起來。
與此同時,封戾魈的身影也在緩緩的消散。
“法師。”
封戾魈突然說道:“杭州府時的那個黑齒僧,小魔問出了一些東西。”
“只有一句話。”
“一切,都與大周京都有關!”
說完,封戾魈的身影已經只剩下一個頭顱。
“不敢說這是黑齒僧知道的全部,但只這一句話,絕對保真。”
封戾魈笑著對姜臨點點頭,那笑容里帶著自信,也藏著極深的殘忍和無情。
姜臨看著那大魔消失不見,微微點頭。
果然,當初杭州府的那件事,目的最單純的,反而是宋王。
或者說,宋王就是擺在明面上的,在其底下,還有更深一層次的東西在。
京都嗎?
姜臨若有所思的撓了撓下巴。
看來,杭州府的三大邪道祭祀并沒有因為三大邪道被討伐而結束。
內里還有更多的隱情。
姜臨想著,摸出一枚棋子大小的雪白鱗片來,這是白素貞送給他的黑氅之內帶著的東西。
不用想都知道,這是可以聯系白素貞的信物。
姜臨把法力灌注了進去,不多時,那鱗片嗡鳴一聲。
“姜道友,近來可好?”
鱗片之內,傳來了白素貞的聲音。
姜臨微笑道:“好與不好,總歸餓不著,淋不著。”
“那便是好了。”
白素貞也笑著說道:“奴家本以為,道友這三千八百里流放路上,不允許道友聯系旁人呢。”
“本是不許聯系的。”
姜臨正色道:“只因有一事,需要道友調查一番。”
流放怎么也得有個流放的樣子,但現在不太一樣,畢竟姜臨現在是在辦正事。
白素貞聞言,聲音也嚴肅了些許,問道:“可是宋王一事?”
“正是。”
姜臨愣了一下,而后回過神來,他總覺得,白素貞和自己是不是有些默契過頭了?
“宋王……很奇怪。”
白素貞的聲音中帶著嚴肅和疑惑。
“他依舊在杭州府,活的好好的,沒有被拘禁,甚至沒有任何的旨意下來,更不要說被判罪。”
“就好像他自立為帝,意圖借三大邪道而篡位的計劃是假的一樣。”
姜臨聞言瞇了瞇眼睛。
這已經不是反常了,而是邪門。
三大邪道破滅之后,這么大的事情,京都會一點不知情?
便是放在其他年月,京都之內都少不了修行者作為供奉,更不要說是現在這個時節了。
自己的親弟弟在杭州打起了反旗,甚至已經自立國號年號,那京都的皇帝就一點不知?
可宋王依舊還活著,而且活的好好的,甚至依舊在杭州府內。
京都連一道旨意都沒有。
這里面要是沒有內情,才是怪事。
“棄子。”
白素貞突然說。
姜臨不由得點點頭,也不管白素貞能不能看到。
是了,一個棄子。
就好像棋盤上被殺掉的棋子一樣,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價值,甚至已經不配被放在棋盤上。
這樣的一顆棄子,自然也就沒有了任何關注的價值。
有人想要利用宋王來達成某個目的,而這個目的不管有沒有達成,宋王都已經是一枚被殺掉的棋子。
那么,會是誰?
這個答案想都不用想。
姜臨之前還在想,一個遠離朝堂,甚至不知道多少年沒見過皇帝的王爺,為什么會有皇帝的私印?
如果是宋王的觸角已經能夠延伸到這種程度,還搞什么三大邪道祭祀?
那么就只有一個可能。
在皇帝的允許或者說默許之下,宋王才能夠拿到天子私印。
宋王所擁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個表象,他以為自己有了能夠監視皇帝的實力。
但這不過是皇帝想要他看到的而已。
皇帝要做什么?
姜臨一時間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但有一點,姜臨很清楚,想要徹底解決杭州府三大邪道祭祀一事,這一趟京都必須得跑。
自以為大事可成,實則是一顆棋子的宋王,極有可能俯瞰著棋盤,肆意擺布一切的皇帝……
還有,陰間的某一位鬼帝麾下的大將,那來歷不明的陰兵,以及……
姜臨想到了一個嫵媚到了極點的女子。
周眉。
這個妖女并不簡單,這一點姜臨早就知道。
但現在看來,周眉的不簡單,可不是一點半點的不簡單啊。
“嗤……”
就在這時,姜臨手中的鱗片突然暗淡了下來。
這證明,面對苯教信眾時,姜臨的“臨時解封”已經徹底的被重新封禁。
姜臨并不意外,還是那句話,流放得有個流放的樣子。
上頭的祖師爺能允許自己抽空報個仇,姜臨已經很滿足了。
這也證明,姜臨確實在被重點關注著,或者說,那素未謀面的魏天君,確實在盯著姜臨。
當初姜臨在杭州城前說過,苯教的法統,根基等等一切,他都會徹底的拔除,掃滅。
暫時放下了這些事情,姜臨走出了歡喜寺的大雄寶殿。
陳青寧站在廣場上,有些手足無措。
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小姑娘,連第一次出門歷練,都是被真胎這個突發情況給打斷的。
面對眼前這些神思明明已經清醒過來,卻依舊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女人們,陳青寧也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姜道友。”
看到姜臨出來,陳青寧求助的看了過去。
姜臨也皺起眉頭來,面對眼前這些可憐的女子,也不知該如何處理。
按理來說,既然已經出了魔窟,接下來只要送她們回家就好了。
可,她們還有家嗎……
這些女子,已經不是最初的那三十多個女子了,那些女子,早就已經死在了歡喜寺內。
而眼前的這些,都是被自己的兄弟,乃至父親,丈夫“奉獻”給僧主的。
在她們出現在這里的那一刻,就已經沒有了家可言。
“姜道友,或許,可以在太素宮下為她們開辟一些田地,好歹能活人。”
陳青寧輕聲說。
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
姜臨下意識的思索起了可行性,但下一刻。
“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