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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 凌霄相見

  姜臨默默的看著眼前那一團無意義的灰燼。

  被界外邪物所徹底侵蝕寄宿的存在,即便能在徹底的歸墟之前,恢復片刻的清明,但也僅僅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沒有任何辦法能夠挽回。

  即便是如來世尊也不能免俗。

  或者說,能在回光返照之時維持這么久,甚至有著清晰無比的意識,就已經是如來世尊強橫實力的體現了。

  這位三界毋庸置疑的頂尖大神通者,無愧于他的名號。

  姜臨收起了七星劍,想了想,抬手,將眼前四尊分別屬于過去佛,未來佛,藥師佛,以及如來世尊的蓮臺果位收起。

  或許,觀世音會需要這四尊蓮臺給予她更多重建佛門的信心。

  收起四尊蓮臺之后,姜臨吞下了如來世尊留給他的金丹。

  金丹入腹,磅礴的藥力在體內橫沖直撞,霸道無比。

  果然是老君所煉制的絕世寶丹,只是初步的藥力爆發,就近乎填滿了姜臨空虛的法力和身軀。

  紫微法轟然運轉,煉化著這金丹的力量。

  “敕命!七星,蕩魔!”

  姜臨在法力補充完畢的下一瞬間,便毫不猶豫的調動全身法力,盡數灌注在了七星劍中。

  而后,倒轉劍鋒,狠狠地插在了地上。

  ‘轟!!!’

  磅礴的劍威裹著獨屬于姜臨的氣機和殺力,朝著整個靈山所擴散。

  從大雷音寺的大雄寶殿開始,姜臨的殺力氣機,一寸寸的掃過整個靈山!

  這個過程消耗了姜臨許多的法力和力氣,但那吞入腹中的金丹,卻在一刻不停的給姜臨補充著。

  這也是如來世尊所委托姜臨最后要做的事情。

  把整個靈山清理干凈。

  如來世尊身上寄宿的,靈山最大的界外邪物已經被姜臨給一點點的凌遲了。

  但不要忘了,靈山之上,還有許許多多的其他界外邪物。

  這些界外邪物侵蝕寄宿了靈山上的一切僧眾,下到沙彌比丘僧,上到佛尊大神通者。

  劍意殺力滌蕩靈山的過程持續了很久,姜臨的殺力在整個靈山之上,如同海潮一般的蕩漾著。

  一波接著一波的沖刷著整個靈山。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原本布滿了漆黑詭譎氣機,讓人一看就覺得毛骨悚然的靈山,再次變得干凈了起來。

  漆黑詭譎的粘稠物質消失不見,露出了靈山原本的底色。

  靈山,再次變得恢宏大氣起來,但原本位于靈山之上的佛尊和僧眾們,卻再也回不來了。

  姜臨不知道多少次透支了自己的法力,不知道多少次煉化金丹將法力補充回來。

  終于,整個靈山都變得干干凈凈了。

  姜臨收起了七星劍,緩了緩神,邁步朝著大雷音寺之外走去。

  在大雷音寺的門前,已經有人在等候。

  火云洞人族賢者,北極四圣,四大天師,神霄九宸大帝中的五位,甚至包括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和東極青華帝君,也就是太乙救苦天尊這兩位扛把子。

  這些位大佬的身上幾乎都帶著或多或少的傷勢,看起來都不重,但對于大神通者來說,沒有立刻恢復的明顯傷勢,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被界外邪物所寄宿侵蝕的佛門大神通者,確實很難對付。

  除此之外,還有一位讓姜臨有些意外的存在。

  一位須發皆白,長眉及肩,但卻黑若刷漆,一雙眼睛純白無雜色的老者。

  正是天人始祖,也是天庭有史以來第一位宰輔大神。

  “奉紫微帝君之命,由老夫全權統攝靈山界外邪物之事。”

  天人初祖檀爭對姜臨微笑著點點頭,道:“此番,全仰賴小友力挽天傾了。在大雷音寺之內動靜平息之后,與諸位道友所對峙的靈山佛尊,就好似失去了主心骨,威能大減,已經被我等盡數誅滅。”

  姜臨微微點頭。

  這在他的意料之中。

  界外邪物也不是獨來獨往的,在界外邪物之內,也有高低上下之分,但更多的,是一種金字塔形式的結構。

  最上方的界外邪物徹底消亡,位于其下的界外邪物也會受到影響。

  這是姜臨之前遇到的界外邪物所沒有的特性,但也很正常,因為靈山之上的界外邪物,都是從一開始寄宿在如來世尊身上的界外邪物繁衍而來。

  “敢問前輩,靈山之外如何?”

  姜臨收攏了心思,開口問道。

  靈山之上,最大的界外邪物和最棘手的那些佛尊已經被解決,但靈山之外,遍布西牛賀洲的界外邪物呢?

  這些覆蓋范圍極大的界外邪物,也是不容忽視的威脅。

  “放心吧,天庭和道門近乎傾巢而出,所有有名有姓的大神通者此刻都在西牛賀洲搜山檢海。”

  “以保證沒有絲毫的遺漏。”

  檀爭擺擺手說道:“雖然即便是大神通者,也只能在極近的距離才能勉強探查到界外邪物的存在,但那是在界外邪物沉睡的前提之下。”

  “至少西牛賀洲的界外邪物們,因為小友你搞出來的動靜,都處于活躍狀態。”

  “只要被發現,對于大神通者來說就不是大問題。”

  說到這里,檀爭頓了一下,而后嘆道:“天庭司法殿主鯤鵬道友來信,位于天界的絕大多數佛門僧眾都有問題,已經被他妥善解決,沒有任何遺漏。”

  姜臨聞言,也聽出了檀爭的言外之意。

  能夠被派到天界傳道甚至長居的佛門僧眾,基本都是靈山祖庭出身,至少也在靈山修行過。

  在之前,這是資歷,是驕傲的資本,但現在卻是取禍之道。

  以鯤鵬的性子,以及對界外邪物的謹慎態度,絕對是寧殺錯不放過。

  如果沒猜錯的話,現在的天界,一個佛門僧眾也不會有。

  還有什么,比趕盡殺絕更妥善的呢?

  這種事,鯤鵬絕對不會有絲毫猶豫。

  但誰也沒法指責鯤鵬,雖然冷血,但這確實是最妥善的辦法。

  “那西牛賀洲的寺廟……”

  姜臨問題出口,才發現自己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

  “絕大多數都有問題,僅有幾座單獨供奉藥師佛的寺廟存留了下來。”

  檀爭搖搖頭,感嘆道:“佛門在三界的勢力,只剩下九牛一毛了。”

  靈山祖庭四十多位佛尊幾乎死了個干凈,最重要的橫豎三世佛一位也沒有留存。

  連帶著中流砥柱的菩薩,羅漢,金剛,比丘僧,也都死的幾乎干干凈凈。

  這對佛門的打擊雖然是毀滅性的,但最沉痛的打擊,卻是原本遍布西牛賀洲,但如今只剩下了大貓小貓兩三只的寺廟和信徒。

  這才是一個教派真正的根基所在。

  但現在,佛門的根基都已經被燒了個差不多,只剩下零星的火星在灰燼里閃光。

  若是沒有扶持,熄滅是早晚的事情。

  “現在,反倒是南贍部洲和東勝神洲的佛門寺廟更多,保留的也更完整。”

  檀爭嘆息道:“如今的佛門,只剩下了一位佛尊,一位菩薩。”

  “但,佛尊反而是一位太乙金仙,菩薩卻是一位大神通者中的佼佼者。”

  菩薩自然是觀世音菩薩,在三位大佛尊合力之下,才保住的佛門最后火種。

  至于那位太乙金仙境界的佛尊,除了斗戰勝佛孫悟空,不做第二人想。

  “斗戰勝佛,如何脫了此難?”

  姜臨有些好奇也有些疑惑。

  雖然猴哥不常在靈山待著,但也并非是從不踏入靈山。

  按照界外邪物一勺燴的舉動,不可能放過猴哥才對。

  “關于這一點,誰也不知道,但后土皇地祇親自審查,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檀爭搖搖頭,道:“老夫懷疑,和猴子最初的神秘師尊有關系,你也知道,猴子的師承跟腳,一直都是一個謎。”

  姜臨不由得點點頭。

  如果是那位三教兼修,神秘無比的菩提祖師,還真有可能在猴子不在靈山常駐的情況下,從這般災難里面保住猴哥一條命。

  “靈山會被封閉,太乙道友和普化天尊會留在這里監視西牛賀洲,以防萬一。”

  檀爭說起了早就安排好的善后布置,細節不論,單單是這兩位大佬鎮守在這里,就足以把萬一存在的某些危險完全扼殺。

  界外邪物雖然詭譎難纏,但也不要小瞧了大神通者。

  若非是來自比大天尊還強一線的陰天尊的“降維打擊”,單單是界外邪物,想要侵蝕佛門到這種程度,純粹是癡人說夢。

  “既然此間已經無事,那晚輩就先行告退了。”

  姜臨點點頭,指了指自己,有些無奈的笑了笑,說道:“晚輩可能要休息一陣子。”

  頻繁的透支法力,可不是什么輕松的事情,煉化金丹得來的法力,也不能和自己一點一滴積累修來的法力相比。

  曾經的姜臨分不出其中的差別,但現在的姜臨,即便是在太乙金仙的道路上,也已經走到了盡頭。

  一絲一毫的差異都非常的明顯。

  他現在也確實很累。

  “小友恐怕還不能休息。”

  檀爭有些歉意的說道:“接引神光已經準備好,小友得去一趟凌霄殿。”

  “少君正在等你,關于重建佛門一事,少君需要小友的意見,另外……觀世音也想見你一面。”

  聞言,姜臨也沒有拒絕,點點頭說道:“此乃分內之事。”

  所謂的參考意見和觀世音想要面見姜臨的要求,基本可以匯總成一句話。

  關于重建佛門這件事,姜臨可以全權代表道門的意見。

  否則,檀爭也不會只提到少君和觀世音了。

  若不是道門直接讓姜臨做話事人,那么至少在場的四大天師也要回去。

  但這四位大佬顯然沒有動身的意思。

  “小友慢走,此地交給我們這些老家伙就是。”

  檀爭點點頭,引動接引神光。

  姜臨踏入其中,卻發現風洛也跟了上來。

  “不管是道門還是佛門,絕大一部分的信眾都是人族,于情于理,火云洞都得知道后續。”

  風洛微笑著歪了歪頭,而后看著姜臨,柔聲道:“更何況,臨兒你現在狀態不好,讓你自己回天庭,姑姑可不放心。”

  風洛的聲音很輕,但在場哪一個不是修為通天之輩?這點動靜聽在他們耳朵里,跟擂鼓也沒有什么區別。

  除了檀爭皺了皺眉頭,以及人族的諸位大賢者有些“女大不中留”的暗自哀嘆之外,其余的幾位,都是笑瞇瞇的樣子。

  尤其是北極四圣,就差把“我家的豬真厲害”這幾個字給寫在臉上了。

  “楊戩!咱們也是刀槍里拼殺過的交情!你能不能精神點!在這凌霄殿之上,老孫只要你一句話你都不給,你怎么這么丟份!”

  姜臨剛剛走到凌霄殿門前,還沒進去,隔著凌霄殿那一尊尊的龐大立柱,就聽到了最深處傳來猴哥有些尖利和氣急敗壞的聲音。

  猴哥也在?

  姜臨并不意外,只是好奇猴哥怎么又在凌霄殿撒潑了?

  雖然對猴哥來說這跟日常也沒差,大天尊在時,對這機敏的猴兒也有幾分贊賞,知曉他赤子心性,從不與他計較什么。

  但現在可是楊戩當位,這兩位的交情乃是一刀一棍打出來的,猴哥也是茅坑拉屎臉朝外——是個要臉的漢子。

  怎么跟楊戩還嚷嚷起來了?

  抱著好奇,姜臨走進了凌霄殿。

  楊戩有些無奈的看著眼前上躥下跳的猴子。

  以及一旁默不作聲,低垂著眸子的觀世音菩薩。

  偌大的凌霄殿,此刻加上姜臨和風洛也就只有這么五個人。

  “姓楊的,你也莫說我老孫火上澆油,也別說老孫忘恩負義!別人不知道,你還不清楚?老孫從頭到尾,有過一時一刻是樂意在佛門蹲著的?”

  “那佛門的果位,老孫但凡沾過半點,現在也早就是大神通者了!”

  “現在佛門也倒了,老孫想脫離佛門你憑什么不讓!”

  “好好好,老孫不要那狗屁齊天大圣的超品天曹,齊天大圣府也任你拿去,我的好少君,你就發發慈悲,下一道文,哪怕賞老孫一個天庭弼馬溫的銜兒呢,只要把老孫從佛門摘出去就行!”

  一開始,猴哥的聲音還十分尖利,到了后面,就變得諂媚了起來。

  姜臨也聽出了意思。

  猴哥想要跑路。

  不,準確的說,是瞅準了這個萬年不遇的機會,徹底的從佛門脫身而出。

  若是之前的佛門,猴哥自然是沒有這個心思,他也很清楚,鼎盛的佛門容不得他扎刺。

  但現在不一樣了,佛門倒了,猴哥自然也起了心思。

  可佛門再怎么崩塌,也還是有觀世音這么一個頂門杠子。

  猴哥想從觀世音的手里順理成章出佛門,那就是扯淡。

  但猴哥看的清楚,佛門想要重建就得靠著天庭甚至靠著道門。

  現在楊戩說話一頂一的好使,只要楊戩開了這個口,就算是觀世音,也不敢再拿佛門的事情來煩他。

  海闊憑魚躍的自由龍門近在眼前,猴哥如何能不急?

  至于什么被人詬病忘恩負義,墻頭草之類,猴哥一點也不在乎。

  他問心無愧。

  五百年鎮壓,猴哥認了,觀世音救他脫離五指山,要求是讓他給佛門賣力。

  好,唐僧他保住了,西經也取到了,佛門給他的果位他雖然接了,但從來沒利用過一星半點。從始至終,猴哥還真沒拿過佛門什么實質性的好處。

  那么自然也就談不上在成佛后如何出力。

  在猴哥的眼里,他和佛門一直都是交易關系,你放我出來,我給你打工,我業績好,公司蒸蒸日上,市值都漲了不少,我拿你的高薪待遇問心無愧。

  可如今公司都“破產”了,那他“撤資”不是理所當然?

  至于什么感情什么歸屬,都是扯淡。

  楊戩看著那撒潑打滾的猴子,眼神越發的無奈,這潑猴也太著急了一些,你的著觀世音的面說這個干嘛?

  你他么一撅猴屁股老子就知道你要拉稀的還是干的,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但你是不是看看場合?

  猴哥不管這些,在看到姜臨來了之后,動作越發的肆意起來。

  “姜小兄弟!當初東勝神洲海外仙島,老孫可是給你站過臺的,你來評評理,老孫的要求可有絲毫不對?”

  猴哥不由分說的拉著姜臨過來,往楊戩面前一推。

  姜臨和楊戩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奈。

  在猴哥的催促下,姜臨無奈的搖搖頭,來到了觀世音菩薩的面前。

  “見過姜法師。”

  觀世音菩薩微微躬身見禮,神色復雜的看著姜臨。

  就是他,從某種意義上徹底的毀滅了佛門,可也是他,保住了佛門最后的尊嚴。

  “見過大士。”

  姜臨認真的還禮,嚴肅道:“我與大士曾經有些因果,乃至于仇恨,但現在,還請大士放下這些東西,以重建佛門為先。”

  “阿彌陀佛,法師與我佛門有大恩,貧僧些許私怨,在這般的大恩面前,實在算不得什么。”

  姜臨點點頭,從懷中摸出阿彌陀佛交托給他的那紅玉心臟,也是佛門三大佛國之中,唯一幸存的西方極樂世界。

  “至于大圣所請,大士想來也明白,大圣渡佛門,是什么根由。”

  觀世音菩薩默默的點頭。

  而后,姜臨看向猴哥,問道:“大圣,雖說佛門強渡你入門,你心有不甘,但請試問,你得脫五指山,以及西行路上,觀音大士是否從未對你有過壞心思,雖說是因為佛門大計,但是否也真切的幫了你的忙。”

  聞言,猴哥也點點頭,道:“老孫從來不爽佛門,但觀音大士,確實為老孫所敬重。”

  “既然如此,貧道不談大義,只談私情,如今佛門重建,無邊大山都壓在了大士一人之身,大圣莫不如幫上一把?”

  “待佛門重建,您還了大士恩情,大義私情皆無缺,才是真的自由身。”

  “菩薩,您說呢?”

  姜臨再次抬起手,手中紅玉心臟撲通跳動著。

  猴哥痛快的點點頭:“便依姜小兄弟所言就是。”

  觀世音沉默著,最后也抬手接過了姜臨手中那佛門重建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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