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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四章 拜山昆侖

  前堂發生的“紛爭”,以及老頭子因為當初的胡亂許愿而招致的惡果,姜臨自然都不清楚。

  被灌的迷迷糊糊的姜臨,聽著嘈雜的笑聲,不知道在誰的簇擁之下,被攙扶著來到了后院。

  一陣忙亂之后,姜臨被推進了房間里。

  隨著身后傳來關門的聲音,姜臨只感覺自己的耳朵終于安靜了下來。

  與此同時,那仿佛無處不在的人道大運也隨之消散,姜臨的修為重新回到了靈活無比的狀態。

  幾乎是自發的,法力開始運轉,將滿身的酒氣給逼了出去。

  眼前頓時清明起來,周圍原本帶著糊度的場景也清晰可見。

  明珠宣告在屋頂上,毫不吝嗇的灑下瑩白光芒。

  光芒落在房間內,幾乎每一處都是大紅色的,里外里都透著喜慶。

  就在那碩大的,胭脂木打造的婚床上,一身紅衣,頭戴紅蓋頭的新娘子,正雙手合攏,筆直的端坐著。

  姜臨深吸一口氣,緩緩的走了過去。

  按理來說,進了洞房,也是有禮儀要走的。

  比如挑開紅蓋頭要用秤桿,講究些的用金秤桿,更細致的用玉的。

  再比如交杯酒,古禮要用一個被劈開兩半的瓢來喝。

  又比如某些地方的規矩,要在新娘子的背后皮肉上,插一根長針,這樣一來,新娘子就只能端正筆直的坐著,這是為了給新娘子立威。

  若是有這個習俗,新郎官在進了洞房的第一時間,就要去幫著自己的婆娘拔出這根針。

  但在聽到了姜臨的腳步聲之后,那原本端坐的新娘子,卻無視了以上的禮儀,直接動手掀開了自己的紅蓋頭。

  看其動作流暢,顯然也沒有那所謂的立威針。

  明艷的臉龐頓時出現在了姜臨的眼中。

  只是,新娘子卻鼓著雪腮,眸子里帶著幾分不滿的看著自己的新郎。

  “為什么不第一個來找我。”

  涂山語輕聲開口,語氣嬌憨,卻也帶著幾分埋怨。

  “你該知道,我也會毫不猶豫的幫你的。”

  姜臨沉默不語,只是微微低頭。

  “不過,我可不虧,她們兩個都沒有這樣的一場婚禮吧?”

  涂山語語氣一轉,帶著幾分驕傲的說道:“你當初說,你和檀若拜了天地,拜了父母,卻還差了一拜。”

  “如今,我可是三拜齊全,我父,你師全程觀摩,禮儀無缺,該是你姜家名正言順的婦人了。”

  說著,還拱了拱鼻子。

  姜臨低頭看她,卻見她臉色有些不正常的紅暈,一開口,帶著幾分甜香酒氣。

  “紫微寶窖秘藏的瓊漿,你這是喝了多少。”

  姜臨有些無奈的開口,抬起手指就要點在涂山語的額頭,給她解了酒氣。

  但手指剛剛抬起,卻被佳人抓住。

  好似得到了什么珍貴的玩具,涂山語抓著姜臨的手湊到自己面前,一根根的掰開姜臨的手指頭。

  姜臨也不反抗,任由她施為。

  直到把姜臨彎曲的三根手指也掰開,涂山語這才滿意的笑了笑,抓著手掌,貼在了自己的臉上。

  那滑嫩仿佛蛋白的觸感,讓姜臨的手仿佛觸電,想要松開,卻又貪戀。

  “嘿嘿嘿……”

  涂山語很滿意的笑了笑,然后抬頭看向姜臨,眼中帶著幾分孺慕的意味。

  大眼睛里帶著幾分醉意,有些囫圇的說道:“姜臨,我不爭什么大小,也不在意叫小白姐姐,更不在意有幾個妹妹。”

  姜臨抿了抿唇角,沉默著。

  涂山語則繼續說道:“我知道的,如果你不是被逼的沒辦法,不會這樣做事。”

  “你的心不大,一直都不大,而且很吝嗇,若不是形勢所迫,才不會這樣硬生生的掰成好幾瓣。”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但我知道,我自己的想法。”

  她站起身來,順著姜臨的胳膊一拽,整個人便撲到了姜臨的懷里。

  涂山語貪婪的吮吸著情郎的味道,輕聲道:“能幫上你,我就很歡喜了。”

  “真的……”

  她說著,緊緊的擁抱著姜臨,身軀卻往后一倒。

  兩個人頓時陷進了柔軟的大床之中。

  姜臨睜開眼,眼前是笑靨如花的美人。

  第二天中午。

  姜臨走出了后院,涂山語卻沒有起床,而是在補覺。

  即便是有修為在身,但陰陽合和這回事,才不管你到底是金仙還是太乙金仙。

  修行之人在這方面或許有優勢,但真正的兩情相悅到濃時,也沒人會用所謂的秘法。

  姜臨迎著正午的陽光,仰頭看著繁茂的建木,以及從枝葉縫隙里透出來的絲絲光線。

  他內視自身。

  頂上三花已經幾乎凝實到了實質,看起來只差最后一點就能夠徹底的凝實。

  胸中五氣的運轉已經毫無阻礙,流暢無比的循環著。

  再次尋回了一個節點之后,距離那名為大羅天仙的境界,只有一步之遙。

  這一步,不是天塹,而是真正意義上的一步。

  就算姜臨接下來什么也不做,也早晚會有登堂入室的一天。

  大羅天仙的門檻,姜臨已經踩過去了,接下來要做的,也只是往前走而已。

  雖然依舊會有阻礙,但相比于那一個大門檻來說,這點阻礙撐死了就是絆腳石而已。

  姜臨緩緩的吐出一口長氣。

  除了早就已經尋回了的,屬于檀若的節點之外,如今,白素貞,劉云秀,涂山語身上的節點,都已經盡數歸位。

  接下來,若是不出意外,就只剩下一個了。

  西昆侖,小青鸞。

  姜臨心里默默的想著,原本小青鸞是一直在自己身邊的,但自從當初餓鬼道一事,身為西王母天箓化身的玦出手之后,也把小青鸞帶回了西昆侖。

  一直到現在。

  姜臨揉著眉心,一邊想著一邊整理著識海深處剛剛浮現的,與涂山語有關的宿慧。

  那也是一個相當漫長的故事了。

  姜臨細細的品味著與涂山語的過往,正準備深入進去,卻似有所感的抬起頭。

  他邁步上前,推開了后院的門戶。

  前堂之內,原本的喧鬧經過了一夜之后已經消失不見。

  但卻依舊有著幾分熱鬧的意味。

  因為依舊有人在拼酒。

  禹王的外袍已經不知道去了哪里,赤著腳,只穿著一個麻布長褲,剛硬的古銅胸膛赤裸著,手上拎著一個碩大的酒壇,另一只手則箍著一個腦袋,正往那個腦袋上灌酒。

  那腦袋姜臨很熟悉。

  是自家老頭子。

  可憐堂堂酆都大帝,在大羅天仙之中也是一等一的存在,但面對天地間最后一位人皇,還是差了一線。

  這一線并不多,至少得在生死之間才能顯示出來,本不該被這么凄慘的壓制。

  但奈何,老頭子沒理。

  雖然絕大多數時候,老頭子都是沒理都能攪三分,并精于此道的大高手。

  但因為姜臨的原因,面對自家徒兒媳婦的祖宗,先天就弱了三分氣勢。

  沒奈何,就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本不想理會這兩位灌酒的大佬,但禹王卻不會放過探頭探腦的姜臨。

  “臭小子。”

  禹王橫了姜臨一眼,姜臨也只能乖乖的走出來見禮。

  惹不起啊,且不說完全打不過,就算是以后能打過了,也不敢動手。

  “怎么,看老夫給你師父灌酒,你看不過去?”

  禹王哼了一聲。

  “好徒兒,速速出手救為師!”

  老頭子硬生生抬起頭,嚷嚷道:“姒文命你個混蛋!你特么有種放開老子!老子給你粑粑打出來算你拉的干凈!”

  禹王毫不在意老頭子的“威脅”,只是看著姜臨。

  “家師龍精虎猛,禹王精神爍立,正是酒酣面熱之時,晚輩便不打擾了。”

  姜臨毫不猶豫的賣了自家老頭子,腳下一動就要跑路。

  “小子,趕時間也不要著急過了頭。”

  身后,傳來禹王穩重的聲音。

  姜臨停下了腳步。

  “天,還沒那么容易塌下來。”

  “老夫等你,還沒死呢。”

  姜臨聽完,轉過身,默默的行了一禮,而后轉身離去。

  禹王目送他離開,手上也松開了力道,也不管那吱吱哇哇要跟他大戰三百回合的老道人,只是坐了下來,手里端著一個酒杯緩緩的喝著。

  “怎么,心里不爽利?”

  老道人坐在了他面前,呲牙笑道:“這事,是老夫做的虧心,你若是真的解不開心結,便是狠揍老夫一頓,老夫也不還手。”

  “老夫并非小肚雞腸之人。”

  禹王搖搖頭,看著姜臨離開的方向,皺眉道:“只是覺得,不該把這么大的壓力放在一個孩子的身上。”

  “他是你的弟子,跟你兒子也沒差,但他更是一位人族,如今也是老夫的晚輩。”

  “慶甲,這些事,本該由咱們這些老不死的先去拼,死了也就死了,了不起在這三界多一處墳塋就是。”

  “活了這么多年,還沒活夠嗎?”

  “可為什么大天尊要把一切壓在一個孩子身上!”

  禹王說到最后,眼角眉梢的煩悶已經顯而易見。

  他很不習慣這種,讓晚輩去沖鋒陷陣,自己卻無所事事的狀態。

  老道人也收起了嬉皮笑臉,正色緩緩開口道:“因為,有些事只有他能做到。”

  “玄應他,到底是什么來歷?”

  禹王沉聲說道:“早些時候問你,你死活不說,如今是不是多少給老夫透點口風?”

  迎著禹王那嚴肅的神色,老道人的正經卻蕩然無存,恢復了痞子一般的模樣。

  狠狠地灌了一口酒,然后撲通一聲趴在了桌子上。

  只是嘴上不閑著,似乎在嘟囔著什么。

  禹王湊了過去,聽到了蚊吶一般的聲音。

  “混沌未分天地亂,茫茫渺渺無人見,自從盤古破鴻蒙,開辟從茲清濁辨,欲知造化會元功……預知造化會元功……”

  老道人似乎真的醉了,嘟囔著,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再沒有半分語言。

  只有禹王獨坐,咀嚼著老道人念叨的東西。

  說出來的不重要,沒說出來的,才引人遐想。

  禹王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晦暗不明,間或夾雜著幾分激動的意味。

  姜臨并不知道禹王和老頭子的對話,他正在朝著西昆侖的方向飛馳。

  如今的姜臨,已經不只是半步大羅天仙,而是已經越過了門檻,對那個境界觸手可及的準大羅天仙。

  這般的進境,卻沒有任何的虛浮,反而扎實無比。

  姜臨并不意外,因為這本就是屬于他自己的力量。

  如今,只差了臨門一腳,而這臨門一腳,若是沒有意外,怕是要落在小青鸞的身上了。

  懷著復雜的心思,姜臨眼前已經出現了西昆侖的剪影。

  心念一動,遁光飛馳,姜臨便來到了西昆侖的范圍之內。

  剛剛飛進去,姜臨便感知到了一股龐然的,獨屬于大羅天仙層級的偉力鎮壓過來。

  這偉力覆蓋整個西昆侖。

  人頭,虎身,生有九尾的存在出現在了姜臨的面前,口吐人言道:“來者止步,西昆侖自封,不見外客,還請回返。”

  姜臨停下了腳步,拱手道:“姜玄應見過陸吾大神,還請大神放開禁制,貧道有要事求見西昆侖之主。”

  這人面虎身九尾的存在,自然是西昆侖西王母娘娘座下的四位大神之一,西昆侖的山神,也是西王母的護法神。

  陸吾。

  “黑律司姜法師大名,本神如雷貫耳,但我西昆侖之主并不在山中,法師請回。”

  陸吾說的客氣,但動作可一點也不客氣。

  周遭的一切都在擠壓著姜臨,想要把姜臨逼出西昆侖的范圍。

  在陸吾意外的神色中,眼前一身黑衣的道人在自己的鎮壓之下,卻沒有任何異常。

  陸吾加大了力道。

  下一刻,眸子中浮現出震驚。

  因為在姜臨的頭頂,緩緩的浮現出頂山三花,三花已經近乎開放,只差那么一絲就要圓滿。

  胸中五氣也循環運轉,流暢到了極點。

  這無一不在說明,陸吾眼前的這位姜法師,距離大羅天仙境界已經近到了極點。

  只差最后的一點而已。

  陸吾的神色鄭重了起來。

  雖然在他看來,即便姜臨已經是大羅天仙,也絕對不是自己這位老牌大羅天仙的對手。

  但對于一位準同階存在的尊重,還是要有的。

  畢竟雙方不是什么生死仇敵。

  “法師該知道,我家主人并不在。”

  陸吾的語氣放緩了很多,道:“而且,西昆侖封山也是事實,并非是吾不講人……”

  “大老虎!誰讓你攔著我朋友的!”

  一道清脆的聲音打斷了陸吾的話。

  玦裹著一陣七彩神光飛了過來,對著姜臨呲牙一笑,然后對著陸吾,手指頭如花蝴蝶一般的指指點點。

  “大老虎!壞!”

  “還不聽娘娘的話!娘娘都說了,她不在的時候,我就是西昆侖之主,你居然說我不在家!騙人!”

  “撒謊精!”

  陸吾無奈的聽著這位姑奶奶的訓斥,很想說,他當然知道小姑奶奶你和這位姜法師是朋友。

  但人家姜法師并非是訪友,而是禮數周全的來拜訪西昆侖之主。

  你是不是真正的西昆侖之主,心里就沒點數?

  你有半點應付外面那些老硬幣的經驗嗎?

  惡毒一些想,萬一姜臨就是知道了西昆侖現在的情況,所以才來找你。

  雖然不太可能,但萬一呢,萬一姜臨哄著你答應了什么有損西昆侖的承諾,你說西昆侖是履行還是不履行?

  這些都是陸吾所擔憂的東西。

  祖青鸞跟著娘娘不見了蹤影,應龍腦子里全是肌肉,開明純純被迫害妄想癥,西昆侖封山就是他極力促成的。

  數來數去,也就自己是個正常的。

  但現在,陸吾也沒辦法了,娘娘的話不提也就罷了,只要提了,自己就不能違背。

  現在的西昆侖之主,正是玦,也只有玦。

  “姜臨,你來找我玩嘛?”

  玦“教訓”了一頓大老虎,見大老虎不作聲,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看向了姜臨,大眼睛里滿是歡喜。

  她真的很喜歡這位唯一的朋友。

  “要讓你失望了,我來看看你,但只是順便。”

  姜臨笑著開口,在玦的面前,任何隱藏都沒有意義,什么也不如實話實說。

  “這樣啊。”

  玦也不失望,只是問道:“那你來西昆侖做什么?”

  “來尋一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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