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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各有各緣法,暫分東與南

  (今天早寫完了,但游戲一時入迷,忘了發布......抱歉!)

  無塵下山以后,還沒有什么打算,一時間也沒有什么打算。

  天地之大,又不知去哪才好。

  本就是個無根無萍之人,失了師恩,萬家燈火,哪有他的一盞?天上宮闕,又哪里有他的一席之地?

  正傷感著思考未來呢,

  卻見悟空架著筋斗云,飛來無塵面前,攔下了他。

  悟空下云之后,說道:“好哥哥且慢,怎么自個下山了?也不等等俺老孫!祖師可是剛趕走了我倆,不若做個伴,可好?”

  這猴總是會逗人高興,無塵笑著說:“你回你的花果山,我回我的四海之家,如何作伴?”

  悟空打趣道:“師兄什么時候又以四海為家?莫不是不把心當家?”

  這猴子......

  當真連方寸也不愿意再提。

  “討打!”無塵手中拂塵一掃,帶去一縷清風,逗得悟空直撓頭。

  菩提祖師送的拂塵,無塵暫時沒有看出什么端倪來。

  只知道水火不侵、諸邪避讓,非鐵非銅,卻又更勝于鋼。

  “好哥哥,拂塵,拂塵!自然是用來掃去煩惱,拂去道心塵埃的,這超凡脫俗的物件,怎么用來掃我的猴頭了?”悟空調笑了兩句。

  “自是你這猴頭里,裝了許多冒失的漿糊,也好幫你掃掃!”無塵故作生氣,指著悟空罵道。

  悟空自然不惱火,這是兩人的玩鬧罷了。

  這一番過后,悟空也不再嬉戲,認真地提議道:“兄長!你既然已經離家而去,又丟了心歸之處,不如去弟弟那里,住上些時日!也好讓俺老孫好生招待一番!”

  悟空笑著把猴頭湊了上來,嬉笑著說:“如此可好?”

  無塵搖了搖頭,說道:“有機會的,但這次不行了!”

  悟空不解,急忙問道:“好哥哥,可是遇到了什么難處?怎么愁眉苦臉的,說出來,也讓俺老孫聽聽,說不準,還能幫上些忙!”

  “哈哈哈——”無塵哈哈大笑,拍著悟空的肩膀說:“好猴兒,謝謝了!但這次,還多虧了你,我知道要去哪里了。”

  悟空急忙問道:“兄長這是要......”

  無塵指了指南方:“我自南贍部洲而來,”

  無塵又指了指東方:“你是那東勝神洲之民,各自歸根罷!過些時日,我自會去拜會你的!”

  悟空盯著南方,眼睛轉了轉,抓耳撓腮地想了一些事情,于是明悟:“哥哥這是要歸根了?”

  無塵搖搖頭:“我早已經無根,只是根須還未拔干凈,回去還了父母恩情,如此而已!”

  悟空點頭,知道無塵同樣念恩,所以不再阻攔,只是拔了一根毫毛,遞給無塵:

  “好哥哥,俺放不下花果山的猴子猴孫們,但若是有需要俺老孫的地方,只管叫俺!縱是千山萬水,俺老孫也會翻個跟斗!”

  這毫毛是悟空的一個小手段,倒是不難,但勝在實用。

  “那要是到時候有難,我可是不會吝嗇你的助力!”

  悟空連連點頭,隨后駕云往東邊去了。

  而無塵不然,走路而去,向著海邊而去。

  只是腳下運起金光,雖然看著慢,但實則如風而過。

  世事無常,有時候,并非有情有義,便能恩義長存,說不準,哪日就淡了。

  曾經多好的朋友,有朝一日,也會斷了聯系,這并不罕見。

  “哎,此去一別,遙遙無期,只看命里有無緣分嘍——!”

  “世人都曉神仙好!

  可神佛,也要修一顆心。”

  漫長的壽命,注定了,要讓他們學會忍耐寂寞,學會大道長存,學會看明白很多東西。

  更要忍得住分別。

  但細細說來,無塵只是知道有這么個道理,但沒有切身體驗過,又哪里能有更進一步的體會?

  求道的路,遠沒有結束。

  得了術,就要開始修心了!

  “再見了,猴子,希望你真能有些改變,做更好的大圣!”

  來日再見,不知又是什么年歲了。

  說起來,

  無塵與悟空,相遇,已有二十一年矣!

  本來猴子離家學藝,只用二十年,但無塵讓他們在南贍部洲少待了三、四年。

  可無塵學的慢,所以又多花了幾年。

  一來一回,也就只有一年的時差,不過,這是些小事情罷了。

  改變的東西,已經不少了,不差這些許零頭。

  當然,重要的是,這也就意味著,無塵快有二十二年沒回過家了。

  想來,

  他這一生,

  十五歲離家,

  游蕩了一年,

  十六歲吃了碗面,

  十九歲得見高人,

  二十六歲得了法訣,

  三十歲練得鬼神難容之丹,

  同年得了天罡三十六術,

  三十四歲,學了袖里乾坤之術,

  直至今年三十七歲,都快四十的老頭了。

  只是駐顏有術,近來除了些許胡須之外,倒是不顯老,眉宇之間,尚有幾分俊朗。

  莊子巾束發,無拘無束,拂塵一掃,大袖飄飄。

  真是有些風采。

  旁人見了,只道是個有仙氣在身的,以為是個高人。

  二十二年,想來早已經物是人非罷!

  要是個話本小說,少說來個百八十回,也好水上一水。

  算了,

  還是回去了了這段緣分,還了恩,沒了牽掛,也好繼續上路。

  ......

  ......

  回家的路,無塵有些模糊了。

  但只是感覺上的,他這等道行修為,記得全都非常清楚。

  自那日從西牛賀洲出發以后,他一路靠海,變了個一葉扁舟,駕舟而行,橫渡茫茫大海。

  一路靠岸,來到了南贍部洲的一處漁村,見海邊有人煙,便上了岸。

  一路上,他沒有特別按照原本的足跡走,只靠一個“緣”字,居無定所地漂泊一月,方才來到這里。

  見岸邊有位老叟釣魚,他走了過去,問道:“老人家,勞煩了!您可知這是哪個縣,靠近哪座城啊?”

  那老叟釣魚正酣,但苦于魚兒遲遲不咬鉤,心情正是煩躁,哪還有閑工夫搭理他,擺擺手不愿意理他。

  “走走走,莫要來惹惱老夫!我不似從前那般了,下不了海,不如年輕人那般捕魚厲害!”

  “我敬你是個道人,快快離去!我閑暇時候釣一釣,莫要來惹我!”

  見這老叟如此,無塵本想就此離開,但靈臺一陣清明,感到有些異樣,覺得是緣分到了。

  于是干脆就留了下來。

  無塵笑著,也不說話,只是坐在一旁,從袖中掏出一條絲線,就這么往水里一扔。

  那老叟瞪眼一看,甚是不屑:“你這廝!這是作甚?一根絲線,往水里一扔?小子,你手腳尚全,身體健朗,還是快回去找些事做罷!不務正業!”

  無塵不說話,笑著釣魚,說道:“豈不聞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無鉤之線,無料之餌,亦有魚兒會來的!”

  老叟不屑地扭過頭去,重新上了餌料,有幾分比試的意味:“什勞子姜太公,未曾耳聞!我倒要看看,你耍的什么把戲!”

  一老叟,一道人,就在海邊礁石之上釣了起來。

  兩人也不交流,只是盯著那魚竿和絲線。

  雖然風平浪靜,卻讓老叟心里愈發煩躁。

  “小子,他們都叫我不虧大郎!意思是,老人家我啊,從小到大,一點虧都吃不了!除了遇上只妝做老虎的猴頭,從我那奪了件衣裳以外,還沒有人能從我手上,討到半分便宜!”

  冷哼一聲,帶著幾分炫耀,老叟魚竿一抬,顯然是條咬了鉤的魚!

  白嫩嫩,水靈靈,活蹦亂跳的,似乎是映照著老叟的內心。

  無塵一聽,覺得有些耳熟,似是在哪里聽過。

  猴頭,衣裳......

  想起來了!

  悟空來到南贍部洲以后,見海邊有人捕魚打雁、挖蛤淘鹽,他走近前去,弄了個把戲,妝成只虎,嚇得那些人丟匡棄網,四散奔跑。

  只留下一個跑不動的,被悟空拿住,強行剝了下來,才得了件衣裳。

  原來,那人就是這老叟啊。

  二十一年有余,卻不曾想在這里碰上了。

  看來,這里是與悟空相遇的那城了,離家不遠了,不遠了!

  念及此處,無塵有了些欣喜,將絲線一拉,只見一條同樣鮮活的魚兒,被他拉上了岸。

  老叟一看,一時間嚇得直哆嗦。

  他哪里見過這等場面!

  以為是遇上了什么臟東西,但又看了看那道人,只覺得又不像妖孽。

  ‘許是遇上高人了!’

  念及此處,老叟一喜,急忙磕頭跪拜:“見過仙人,見過仙人!”

  無塵手一抬,沒有受這一拜,而是將手中之線贈予老叟,輕聲說道:“當不得仙人,只是有些小手段罷!”

  那老叟趕緊說道:“仙人,我身體已不如當年,不知......”

  無塵趕緊搖搖頭,說道:“你這老家伙,只是有些緣分,還真是個不吃虧的!莫要倚老賣老!”

  難怪難怪,難怪說這世人都是些為名為利之徒,更無一個為身命者。

  不過,對這老叟而言,本已經半身步入黃土,若是能掙到些東西,全是不虧的!

  多的,也只是搭上一條命。

  當初無塵面對菩提祖師,也正如今日這般相似......

  而見無塵這般說,老叟也不在多言,于是洗耳恭聽。

  無塵點了點頭,說道:“那嚇你的猴兒與我相識一場,他奪了你的衣裳,我是為他的兄長,這理,我接了。”

  將絲線纏了起來,遞到老叟手掌心之中,只聽無塵說道:“至今已有二十一年,也不曾想一件衣裳,你記了二十一年之久!這線,就予你二十一年!”

  無塵指了指大海,說道:“這二十一年里,你每日都釣的上來一條魚,但只有一條,至于是什么樣的魚,全看當天你的緣法!”

  接著無塵又吹了口氣,說道:“有這東西在,也可幫你吊著一口命,雖不可改你命數,但陽壽之內,你只比青壯人士差上一些!”

  老叟有些激動,雙手死死地捏住這團絲線,說道:“卻不曾想,老人家今天我,是真遇到高人哩!對了,高人吶,不對,仙人吶,我陽壽還剩幾何?”

  無塵搖了搖頭,沉默不語。

  老叟又換了個問法:“那若是老人家我在這二十一年里魂歸閻羅之處,那該如何?”

  無塵坦言道:“這東西既然給了你,怎么用,就是你的了,但只有二十一年的功效!以它來換你吃的那虧,可好?”

  這老叟趕緊點頭,急急說道:“好,好的很吶!謝過仙人了!不虧大郎,不虧,不虧!”

  “哈哈,還有得賺哩!”

  于是,這老叟將絲線握住,放生了得到了的魚。

  無塵點了點頭。

  人都是立體的,有幾分厭惡之處,也會沾些許良善之心,這并不沖突。

  純粹的善,那是圣人。

  純粹的惡,那是妖魔。

  只有在中間的,才是個活生生的人。

  只見那老叟收起魚簍和魚竿,告別了無塵,健步如飛,高高興興地往家里去了。

  “這一趟,還真是來對了。”無塵笑著點頭。

  書中的東西,又更加明悟了幾分。

  老叟有貪心,他想再次變得年輕力壯,再回到從前。

  無塵也有貪心,對大道的貪,對長生的貪,這是他身上真實存在,而且不能抹去的。

  但怎么正視自己的貪念,又怎么克制自己的貪心,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無塵有了些明悟,但卻還是不夠。

  這一場,只是機緣巧合,只是一丁點而已,尚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之后,無塵一路去往了曾經那家街邊小店,想再嘗一嘗那的鮮蝦與蘸料,想再吃一碗面,喝一壺酒。

  可惜的是,那早已經物是人非。

  聽說店家變賣了家產,往別處去了。

  本想再吆喝一聲“一碗牛肉,一碗面”,只是,這次悟空不在身邊,有力也沒處使。

  空得了一身的惆悵和恍然。

  本以為遇上了老叟,也會遇上其他的舊人舊事。

  沒想到,只是一廂情愿罷了。

  只是才下山,就感受到了山上沒有過的孤寂。

  這就是長生。

  所以很多推崇斷情絕愛就是這個原因了。

  常人,是受不了這等折磨的。

  于是,無塵隨處找了家店,吃了碗面,便接著上路了。

  以他目前控制的腳程,不消一月,就能找到自己曾經沒有斬干凈的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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