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
錯愕的表情出現在屋內每個人臉上。
而諸人之中,最感驚愕者莫過于秋葉。她先是抬頭看向江漪,繼而不自覺地移視于二姐夏荷,終究將視線落在姜守中身上。
漸漸的,她低下螓首,看不清臉上表情。
相比于其他四女的神情各異,姜守中面沉如水,冷峻道:“夫人,我不管你藏有什么目的,還請你現在就離開我屋子。何蘭蘭我已經幫你救了回來,咱們也該兩清了,互不相欠。以后希望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別再騷擾對方。
至于劍譜,既然伱承諾與我隨便挑,那就是你的問題,夫人位尊勢重卻食言自肥,豈不惹人閑話?大不了我把所記下的劍譜內容全部抄錄一份給你。”
“井水不犯河水?”
江漪唇角翹起了微諷的弧度,“你哪兒來的資格與我講公平?一諾千金那是君子所為,我一個婦人不過是小人罷了,用道德來約束我,你不覺得可笑嗎?”
姜守中不由語塞。
好吧,人若是不要道德了,那還真沒轍。
“是不是覺得很不爽啊。”
江漪換了個坐姿,右腿疊在左膝上,輕輕晃搖著翹起的一只巧致繡鞋,玉手支頤,冷笑道,“好歹也是染家的姑爺,怎么跟個小螞蚱似的,蹦兩下就沒勁了。”
婦人如此與大家閨秀搭不上邊的無禮動作,非但沒有一絲粗俗之感,倒加倍顯出她那既豐腴又窈窕的腰肢,透著一股子俱是說不出的冶艷風情,亦不失雍容孤冷。
只是姜守中無心情欣賞眼前美景,壓下心中驚詫,面無表情道:“什么染家姑爺,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秋葉四女皆是吃驚不已。
原本眼神稍顯黯然的秋葉面色微微有些發白,握在手心的指甲輕刺入掌肉。
“好辦,無論你同不同意,明日我就宣布你姜墨與我侍女夏荷成親的喜訊,我相信染家一定會送很豐厚的聘禮給你。”
江漪微微一笑。
姜守中臉色倏然變冷,聲調也降了溫度,“江夫人,你一定要鬧個魚死網破嗎!?”
江漪笑道:“魚死,不一定網破。”
在內心盤算一番利弊后,姜守中深呼了口氣,直視著對方那張美艷不可方物的臉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方才還咄咄逼人的婦人忽然收斂起那份壓人的氣勢,笑瞇瞇道:“姜大人何必生氣呢,妾身不過是逗你玩玩罷了。那劍譜我就不要了,就當是給姜大人的一份誠意。
不過這夏荷呢,我就讓她跟著你。你也別多想,我其實是在保護你。上次去西楚館救人,那邊反應挺大的,正在秘密搜查劫人的匪徒。
我倒是不擔心,畢竟以我的勢力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可是一旦姜大人被他們揪出來,那就麻煩大了。就是不知道姜大人遇到危險時,你那位染家媳婦愿不愿意救你呢?哦對了……”
婦人忽然輕拍了下手掌,笑容不懷好意,“西楚館的背后聽說是洛家,是當朝皇后的娘家人。當今身份尤為顯赫的邊關名將洛雄風,也是洛家人。可以說,洛家就是大洲王朝的第一外戚家族。
眾所周知,皇后一向與染家之前那位叫江綰的兒媳不對付,再加上其他一些政治原因,染洛兩家也算是仇家。染家這些年一直被打壓的厲害,處處避讓洛家,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你這位姑爺如今把洛家給惹了,你說這件事若是被染家知道,他們會好心拉你一把呢,還是把你當成災星給攆出門去?”
聽到這些辛秘之事,姜守中心下掀起驚濤駭浪。
大洲誰不曉得洛家?
無論是其洛家族人子弟,或是洛家門生,遍布大洲朝野官場,文武官員皆有。
對方口中的洛雄風更是被譽為大洲第一名將。
沒想到西楚館竟是洛家的。
姜守中感覺自己被這女人給坑了,但轉眼一想,如果再來一次機會,他可能還會同意,畢竟當時對秘籍的渴望還是很強的。
一口氣說了這么多,婦人略有些口燥,識眼色的春雨將提前馬車內泡好的茶水遞給她。只是婦人并沒有去接,而是指了指桌上的茶葉。
茶葉是之前溫招娣買來的紅杏茶,價格便宜,茶材一般,澀感明顯,耐泡性較差,尋常百姓家里很多都是這類茶。
春雨愣了一下,重新泡了一杯紅杏茶,待水溫稍涼后遞給婦人。
江漪啜了一口略帶渾濁的茶湯,微微蹙眉,卻還是咽了下去,輕聲感嘆道:“染家姑爺的日子過的也是挺清苦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染家的下人呢。看來,那位染大小姐是真瞧不上你。這就難辦了啊,想讓染家救你,希望渺茫。”
姜守中沒好氣道:“你不用嚇唬我,那晚我戴著易容面具,不可能查到我。”
江漪輕拍豐潤胸口,怯怯道:“可問題是他們已經查到我了啊,若我一個婦人半夜出去散心,不小心被他們用麻袋套頭了,然后逼妾身說出同伙是誰。姜大人,你說我會不會供出你呢?”
威脅!
赤果果的威脅!
姜守中暗恨,恨不得現在就把這娘們麻袋套頭,好好抽幾下。
抽的對方落花流水。
果然當初自己的擔憂是對的,一旦跟銀月樓這種勢力合作,想要脫身就很難了。可惜自己被貪婪迷了眼,釀成現在這種結果。
如今雖然有夢娘,可對方畢竟是保命底牌,不是用來給自己撐場面的。
“好了,多余的話妾身就不說了。”
江漪起身將茶杯放在桌子上,口味恢復了先前的霸道,“夏荷就跟著你了,你不樂意就把她給殺了,或者躲在某個犄角旮旯里把她甩掉也行,反正都是你的本事。”
江漪走到門口,朝著姜守中眨眨眼,“姜大人,紅顏禍水,妾身會給你好好上一課的。”
進入街口停放的馬車,坐在暖意車廂內的婦人臉上的笑容瞬然隱去,微瞇起的鳳眸里隱有一絲黑白分明的陰寒冷峭。
春雨擔憂道:“夫人,把夏荷留在那里,會不會……”
春雨迎上夫人幽寒的眸子,心神一凜,遽將半截話給咽回腹中。
江漪冷笑,“就你們幾個賤泥腿子,也妄想跟天之嬌女染家大小姐搶男人?真以為有幾分姿色便會讓天下男人色授魂與,心愉于側?知道人家為什么對你們不感興趣嗎?吃到天鵝肉的人,豈會瞧上幾塊土雞肉。”
婦人此話雖然是在嘲諷三女,可話語矛頭,卻隱約指向某人。
秋葉低著頭,默不作聲。
江漪瞥了眼秋葉,神色緩了一些,柔聲嘆息,“莫怪我說話難聽,在銀月樓也就我把你們當寶貝,當做親妹妹看待。要說把你們當女兒,我歲數也沒那么大。可是在外人眼里,你們就是身份低下的侍女仆人,跟泥坑里的賤草沒什么區別。
我現在倒是真不擔心姜墨會對你們有想法了,他要是敢,那就一輩子別想得到那位染大小姐。女子一旦站在高處,那心氣兒可是很高的,容不得自家男人有半點瑕疵。”
說到這里,江漪笑了起來,“我是真同情那小子啊,說他是瘌蛤蟆嘛,倒也算不上,可妄想得到京城第一美人的染輕塵,也未免太天真了。我很期待這小子能堅持到什么時候。我先添一把火,讓夏荷待幾天。等時機到了,多拱幾把火,惡心惡心我那位外甥女。”
馬車緩緩行駛,婦人闔眼靠在車壁上,喃喃道:“我真是一個惡毒的小姨啊。”
江漪不喜歡染輕塵的原因很簡單。
因為她始終覺得,這丫頭就是皇帝周昶的女兒。
即便不是周昶的,只要是她那位姐姐的女兒,她依舊討厭。就如小時候,她一直討厭那女人一樣。
家里人都喜歡那女人,捧在手心里,就好像她才是從外面抱養的。天下的男人都對那女人傾慕,自己在她身邊連根狗尾巴草都不如!從小到大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那女人身上,而自己卻仿佛透明人一般。
最可氣的是,那女人當初不聽自己的話,執意要和那渣男在一起,這種蠢女人活該落得那樣的下場!她的女兒也跟她一樣的德行!
江漪心里罵著罵著,卻感覺臉上涼涼的。
她下意識拿起身旁的鏡子。
望著鏡中沾滿淚痕的容顏,江漪怔怔出神,忽然撲哧笑了起來,又哭又笑。她指著鏡中那張桃瓣也似的瓜子臉蛋,笑罵道:“江漪啊,你著相了。你天生就是個惡毒賤人,裝什么善人啊。”
馬車外,春雨依然很憂慮。
雖說二妹是個冷性子,對男人一向不假辭色,可畢竟是個沒經歷過男女情愛的純情少女。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時間久了,難保不會出問題。
夫人就應該讓她這種經驗豐富的老手留下。
雖然她也沒親嘗過男女情愛,可畢竟陪著婦人看了那么多情艷話本,對情情愛愛已經了然于胸。所謂沒吃過豬肉可見過豬跑,至少春雨認為自己算得上愛情大師,在情愛面前能保持絕對理智。
別說是共處一室,就算是同床共枕她都能清醒的和對方劃出界線。上次考驗姜墨就是最好的證明,沒讓對方占半點便宜。
春雨內心愈發的苦惱。
算了,只能暗中替妹妹多考驗考驗了。
當姐姐的受點苦,沒啥。
屋內,多了一個女人。
一個渾身上下猶如冰凍過的漂亮女人。
姜守中只覺很魔幻,同時也有些哭笑不得,突然間感覺自己的桃花運好像來了。呃,這頂多算是桃花劫吧。
望著冷若冰霜的少女,姜守中試探性的商議道:“夏荷姑娘,要不這樣。我知道你是奉命行事,但是也沒必要太過刻板。不如你就在家里待著,我去外面辦事,等辦完事我回來,你再去忙你的。到時候你夫人問起,我就說你一直在我身邊,如何?”
夏荷抱刀于胸前,仿佛木頭人似的杵在那里,一言不發。
姜守中冷聲道:“夏荷姑娘,雖然你的修為比我高,但我要真動起手來,鹿死誰手還真不得知!我身上有足夠殺你的底牌!”
夏荷面無表情,一動不動。
猶若一柄寒冰深淵所蘊利刃,凝霜于屋內。
姜守中終于明白為什么江漪要讓夏荷留下了,完全就是一個冰疙瘩,軟硬不吃。
“難不成我去茅房你也跟著?”
姜守中皺眉。
見對方冷著臉不回應,姜守中怒極而笑,“行,那我去茅房,你好好跟著。”
姜守中走出屋子,來到院子角落簡陋搭建的茅房。
然而少女竟真的跟在身后,亦步亦趨。
哪怕姜守中準備解開褲帶,對方依舊如影隨形。甚至于姜守中準備把茅房門關上,對方竟直接把竹篾作的門給拽飛,必須讓男人一直在她視線里。
“行,算你狠。”
姜守中倒也不是什么扭捏的性子,當著對方的面放水。
這次夏荷則轉過螓首。
姜守中見狀暗笑,終歸是女人,就不信臉皮能厚過我。
回到屋里,姜守中忽然記起染輕塵說過,要在今日帶他去染府見染家老太太,他扭頭對跟在屁股后面的夏荷說道:“今天我要去染府一趟,你確定你要跟著嗎?”
“染府會讓我進去的。”
少女終于開口,冷冽的嗓音帶著自信。
姜守中皺了皺眉,沒說什么。
姜守中最后說道:“要不你戴個易容面具?我感覺京城認出你的人不會少,我還要查案什么的根本不方便,到時候也會給你家夫人添麻煩,讓人誤以為銀月樓和六扇門的人混在一起。”
原以為少女依舊不會搭理他,誰知對方卻拿出了一張冰雕面具遮住了自己的臉,只露出一雙冷淡寒眸和櫻色的嘴唇及纖細下巴。
嗯?怎么突然這么好說話了?
姜守中有點不適應。
或許這位少女本就是外冷心熱的性格。
夏荷淡淡道:“去染府的時候我會摘下,其他時候外出我會戴著。”
姜守中嘴角抽搐,無話可說。
姜守中并沒有等到染輕塵到來,反而在下午時分,又一位不速之客突然到訪。
“姜兄弟,可算找到你了。”
納蘭邪依舊是那么的熱情,一見面就和姜守中勾肩搭背,仿佛平日里一起嫖過的拜把子兄弟,充滿了情切與熱誠。
白衫飄然于風中的他身姿修長,氣質不羈。
無疑是很招女孩子側目的美男子。
之前一直跟在他身邊的跟班石懿不在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位身著白色勁裝的女子。和夏荷一樣,同樣戴著面具,身形修長,氣質冷漠。
“有事嗎?”
姜守中推開對方,皺眉問道。
他預感對方是為了追查妖氣而來,也不曉得為什么,頭兒那邊還沒消息。
納蘭邪注意到屋內的夏荷,眼睛一亮,“姜兄,這位是……您夫人?”
姜守中淡淡道:“一位朋友。”
“可以啊兄弟,金屋藏嬌。”
納蘭邪偷偷伸了個大拇指,看向身后跟著的女護衛,沒好氣道,“瞧見了沒阿晴,這才是冷若冰霜的氣質,你個小婊子裝都裝不出來,特么作給誰看呢,一路差點沒把老子看惡心死。”
女護衛冷瞥了夏荷一眼,雙手環抱于胸部,站在一旁。
“姜兄,我這次來是有要緊的事要跟你說,咱們單獨聊聊?”說話間,納蘭邪用下巴指了指夏荷,示意姜墨讓對方先離開屋子 姜守中搖頭,“我指揮不了她。”
納蘭邪一愣,見姜守中并未說笑,扭頭對夏荷笑道:“姑娘,我跟姜兄弟說點事,能否請你先回避一下。放心,時間不會太久。”
夏荷恍若未聞。
納蘭邪瞇眼笑道:“小美人,我是在命令,不是在商量。”
夏荷連人帶刀被摔出了屋子,將門直接撞爛。
叫阿晴的女護衛拍了拍手,譏諷道:“一副婊子樣裝什么高冷。”
相貌冷艷的阿晴轉過身,對納蘭邪惡狠狠道:“下次你要是再敢多看她一眼。我就挖了你眼睛,再把她的皮剝了!以后別想上我的床!”
女人話語剛落,猛地回頭。
女人被轟地倒飛出去,整個人撞爛衣柜。
夏荷抹去嘴角的一絲血跡,拔刀指向叫阿晴的女人,冰冷道:“會剝皮嗎?要不我給你演示一下。”
納蘭邪有些愕然,隨即笑道:“好,好,好,打起來,女人打架最好看了!姜兄弟,有沒有好酒拿出來,咱哥倆邊看邊喝。”
姜守中盯著納蘭邪,“你是不是活夠了。”
朋友寫的一本書,很好看,喜歡看成龍大哥的可以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