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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兔妖喜兒

  張家,燭火幽燃。

  顯得有些陰沉的小屋內,厲南霜緊鎖秀眉。

  少女手持一枚細長銀針,在張母眉心處輕輕捻轉著,一縷縷黑色霧氣順著銀針溢出。

  溫招娣捂著嘴唇,努力抑住哭聲。

  被服用了安睡藥湯的張云武仍在里屋沉睡著。

  姜守中看了一會兒,帶著溫招娣走出屋子,沒等他開口,女人跪在地上哀求道:“小姜哥,這罪名我擔,如果落在武哥身上,他這一輩子就毀了。”

  “那玥兒呢?”

  姜守中冷眼問道。

  溫招娣面容凄然,“武哥待她如親生女兒,況且還有你和陸大哥照顧,即便沒有我這個娘親,玥兒也不會受半分虧待。”

  火爐早已熄滅的屋子有些偏冷。

  出門太急沒穿厚實外衫的姜守中雙手攏于袖中,凝視著如黃豆大的燈焰輕嘆道:“有些罪,不是你想頂就能頂的。”

  溫招娣張了張嘴,頹廢癱坐在冰冷的地上。

  此時的她宛若一片無根浮萍。

  姜守中看向張云武睡著的屋子,輕聲說道:“在叫醒老張之前,先給我說說具體經過。”

  女人沉默了片晌,黯淡開口,“還記得半個月前,讓小姜哥你受傷的那起捉妖案嗎?”

  姜守中點了點頭。

  這件案子怎么可能忘記。

  那天正好是初一,閑來無事的他們去陽東樓喝酒。夜晚回家時,微醉的三人碰巧遇到一位女子在湖中掙扎。

  當時以為是女子不慎落水,便急忙去救。

  結果沒想到湖中藏有妖物。

  雖然成功救下女子,并殺死了妖物,但姜守中卻被妖物抓傷。

  此案上報后,由六扇門文心部調查。

  直到案件封存,姜守中都不曾過問過。

  此刻聽到溫招娣突兀提起這件案子,姜守中心有疑惑,“這件案子跟現在有關系?”

  “那天武哥回來,妾身幫他洗衣服的時候,發現他身上藏有這個瓶子。”

  溫招娣低著頭說道,“因為以前見過你們辦案時收繳的妖氣,便認出是裝有妖氣的瓶子。

  以前武哥跟妾身說起過想用妖氣給婆婆治病,但一直猶豫。眼下婆婆病情越來越重,若再不想辦法救治,恐怕沒多少時日了。”

  姜守中臉色難看。

  當時他只顧著救人,是張云武擊殺的妖物。

  這么看來,那妖物身上藏有妖氣。

  而想著給母親治病的張云武突然動了念頭,才偷偷藏下妖氣。沒有上交,也沒有對任何人說。

  “瓶子呢?”

  姜守中問道。

  溫招娣默默起身,去里屋衣柜里拿出一只小白瓷瓶。

  看到瓷瓶被撕毀的特殊封口,姜守中心下一嘆。

  的確是儲存妖氣的器皿。

  妖氣不易儲存,一來需要瓷制器皿。二來封口一定要用石斛蘭加糯米特制的封貼。

  否則妖氣會流失殆盡。

  姜守中打開瓶塞,里面一絲妖氣也無,全用完了。

  溫招娣繼續說道:“雖然妾身和武哥成親不算很久,但妾身知道武哥在想什么。這瓶妖氣拿回家后,武哥卻一直沒敢用,擔心會連累我們。所以,妾身替他做了這事。”

  姜守中坐在椅子上沉思良久,緩緩問道:“然后呢?葛大生什么時候威脅的你?”

  溫招娣紅著眼眶,粉拳微微攥緊,

  “十五日那天妾身去東街買菜,他在半路截住我,說看到了我給婆婆下毒。他讓妾身準備好二十兩銀子,否則他就會去報官,去告訴街坊鄰居。

  若真是下毒,妾身倒也不怕,沒有證據大不了讓官府來查。

  可妖氣之事一旦被盯上,對武哥來說便是前途盡毀。

  妾身沒那么多錢,家里一直給婆婆治病,最終也只湊了六兩多。妾身想著先堵住他的嘴,余下的先欠著以后想辦法,便將葛大生約到了無風觀。

  誰知葛大生拿了錢并不滿意,還說讓妾身用身子抵錢。看到葛大生撲來,妾身當時一心慌,就拿刀揮了過去,沒想到……”

  淚水簌簌而落,女人再次低聲哭泣起來。

  她跪在地上抽泣道:“小姜哥,人是我殺的,妖氣也是我下的,武哥他什么都不知道,妾身愿意認罪。

  妾身之前勾引你,就是知道小姜哥你很聰明,遲早查出來,才做了糊涂事。”

  姜守中揉揉眉心,很是頭疼。

  他先前認為溫招娣的殺人罪可以私了,是因為像葛大生這樣的賭徒潑皮本就是爛在泥坑里的一根賤草,不會有人過問。

  加上姜守中基本確定妖物與殺人兇手扯不上關系,所以到時候把葛大生的死直接按在妖物身上即可。

  這也是他今天特意請示厲南霜,能否私了的原因。

  他雖然不了解這位上司的背景,但既然連袁安江那樣的大官都調侃,想必背景差不了哪兒去。

  只要厲南霜愿意閉一只眼,他就可以洗脫掉溫招娣的罪名。

  身為官職人員的姜守中從來不在乎什么公私分明,能秉公就秉公,能謀私就謀私。只要身邊人沒做太過分,他都會謀私。

  可現在竟涉及到了私藏并使用妖氣。

  這種比殺人命案還要嚴重許多的重罪,厲南霜能壓下去嗎?

  這可是在京城啊。

  若是其他地方,有的是法子糊弄。

  姜守中看著溫招娣,眸光不由閃動了幾下。

  不知為何,雖然女人的話很坦誠,可姜守中卻感覺怪怪的,好像有一些違和。

  究竟會是哪兒不對勁呢?

  “等等!”

  姜守中猛地抬頭盯住女人眼睛,“聽你剛才話里的意思,老張其實并不知道,你給張母熬制的藥湯里下了妖氣?”

  “對。”

  溫招娣怯怯點頭。

  此時,趙萬倉家。

  一盞殘燈孤焰映襯著婦人身影陰寒森冷。

  婦人正是趙萬倉的妻子。

  準確來說,是昔日曲紅靈身邊的婢女兔妖。

  半個多月前,她偷到一瓶天妖宗的幽冥妖氣,跑來與京城西楚館的某人做交易。

  結果掉進了對方的陷阱里。

  那晚她拖著殘傷之軀,與西楚館的那位賤女人纏斗至水中,恰巧被路過的姜守中三人看到。

  三人誤以為有人落水,前去施救。

  又引發了后面的動亂。

  為了不讓西楚館得到那瓶妖氣,憤恨的她隨手將那瓶妖氣放在其中一位持斧衙役身上。

  原本以為自己保不住那縷殘魂,卻運氣極佳,在云湖遇到了一只被沉湖不久的尸體。

  尸體怨氣交織。

  于是在蛇妖夢娘的幫助下,成功附身。

  尸體死亡未超過七天,是殘存一些記憶的。

  兔妖喜兒本想回去殺了趙萬倉,散去纏繞在尸體上的怨氣,然后離開京城,防止被西楚館發現。

  結果驚喜發現,先前被她偷放了“妖氣”的那名衙役暗燈,就在附近居住。

  若是能拿回那瓶妖氣,她就能掌控一些主動權。

  “妖氣,還在不在呢?”

  兔妖喜兒目光幽然,瞥了眼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的趙萬倉,暗暗冷笑,“等拿到妖氣,再收拾你。”

  不過此刻兔妖心下卻頗為憂慮。

  她現在最害怕的,是被宗主曲紅靈找上門來。

  此時,萬里高空之上,一男一女御劍掠來京城。

  中年男子五綹長須飄飄,氣派不凡。

  少女一襲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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